在扶瀾一行人等的有些焦灼的時候,朝夕和商玦出來了,他二人神色有些異常的深沉,朝夕面上更有幾分隔絕一切的涼漠,彷彿沉浸在什麼情緒之中還沒有走出來。
商玦牽着朝夕的手,利落的吩咐,“好了,離開這裡。”
扶瀾點點頭,看了那四個黑衣兄弟一眼,那四人點點頭,走到門前左起第三塊地磚處,用手一拍,那地磚一下子反轉過來,地磚之下是一處空心的格子,黑衣人伸手下去左右搗鼓了幾下,而後便看到那石門緩緩的落了下來,聽到機關轉動的聲音,朝夕豁然轉身,只看到那石門緩緩下降,偏殿之內的一切都慢慢的被石門掩了住,“砰”的一聲輕響,石門牢牢地定在了地上,偏殿被關住,莊姬的棺槨再度塵封在了這塊石門之後。
“等陵墓正門封上,這處石門之外的機關會被摧毀,到時候這石門便會被封死。”一個黑衣人兄弟如此說道,“此處偏殿的正門已經被封死了。”
朝夕還定定看着那石門,商玦見狀用力的握了握朝夕的手,朝夕醒過神來,深吸口氣回身朝前走去,她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快着點,他們還在外面等着。”
一行人原路返回,還是那四個黑衣兄弟走在前面,穿過一道又一道的石門,又到了出來時的那條極長的甬道,不知是因爲朝夕身上的氣勢太過生人勿近還是如何,這一路上連扶瀾都未曾說話,待到了最外面的石門處,前面的黑衣人弟兄忽然擡了擡手。
“外面似乎有動靜,大家別出聲。”壓低了聲音警告一句,一個黑衣人兄弟趴在石門之上聽了聽,見狀,墨鴉也走到前面去聽,這一聽,他的眉頭便是緊緊地一皺,“外面有巡邏衛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家先待着別動——”
進了甬道之後黑衣兄弟便將這入口的石門放了下來,外面的人除非發現他們出來,否則不會知道甬道里面進了人,然而,好端端的巡邏衛兵怎麼會站在了出口之地?
朝夕和商玦對視一眼,情況的忽然變化讓朝夕從適才看到莊姬的悲慟之中抽身出來,她蹙眉靜靜聽了片刻,似乎聽到了外面巡邏侍衛們的鎧甲鏘鏘聲和侍衛說話的聲音。
一門之隔的王陵入口處,的確有十多個士兵在抱怨。
“這麼晚了宮裡竟然來了人,從來沒有這樣的。”
“是啊,王上怎麼忽然想起來派人查看王陵了?還是派個太監……”
“那又怎麼了,人家拿着王令呢。”
“難不成是王上不行了?所以來看看王令修葺的進度?”
“這話可不敢亂說,你等着吧,那人明早就走了,咱們辛苦也就辛苦一晚上。”
這神山上的沒處王陵之外都有上宮,上宮之中除卻這一代蜀王的宗祠供奉之外自然有侍奴日常看着,這是極其清苦的差事,偶爾還有犯錯的公子宮嬪來此處修行,然而鳳欽的這處王陵卻還未封陵且還在修葺,因此此地駐軍格外的多,然而平日裡沒人來王陵,因此駐軍格外的鬆散,可誰能想到這大晚上的宮裡竟然來了人巡查?
士兵們叫苦不迭,因爲隔着一道門墨鴉並未聽得太清,還在理偶爾聽到的一二詞句,可那趴在門上的黑衣兄弟轉頭道,“宮裡來了人,他們這才緊張起來,做做樣子守在這裡。”
墨鴉驚訝的看向那黑衣兄弟,這份耳力實在是過人。
朝夕聽着這話眉頭一皺,她前腳剛到這裡,後腳宮裡就來人了?
這是巧合還是有心人的指使?而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守在外面,她們如何出去?這一進一出已經花了不少時間,她們不可能還要在這裡待一晚上,總不能一直等到天亮,那時候要出去悄無聲息的離開就更難了,朝夕這麼想,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衆人眉頭皺着,都有些擔心,她們被困在外面哪處還好,眼下被困在裡面實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沒事,等片刻便好,福伯在外面會想法子。”
朝夕安撫了衆人一句,眉心微微舒展幾分,她們在外面留了接應的人,而福伯必須要留下足夠的時間讓她們到出口,所以現在只能等……
福伯是朝夕的人,她們自然放心,如此,衆人便屏息靜氣的候在這裡。
而墨鴉和那黑衣兄弟仍然在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墨鴉看着那黑衣兄弟,忍不住說了一句,“閣下的耳力真是過人。”
那黑衣兄弟咧嘴笑了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做這個營生的,耳清目明是必要的。”
做這個營生的?朝夕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那幾人一眼,頓時明白過來。
這裡的人要麼是江湖人,要麼是朝堂之上的人,不管是哪裡的人,都不是隻見的着白見不得黑的人,於是大家神色也無變化,某一刻,那黑衣兄弟忽然眉頭一皺。
“外面的人動了……”
墨鴉聞言忙凝神去聽,這一聽也跟着點頭,“且亂了。”
雜亂的腳步聲伴着吆喝聲不斷地遠去,石門之外頓時安靜了,黑衣兄弟又趴在門上聽了片刻,然後肯定的點頭,“人走了,朝西邊去了。”
西邊?朝夕記得西邊是這些駐軍的臨時住所,都向那邊去了,必定是那邊出了岔子。
朝夕頷首,“開門吧,速度離開這裡。”
那四人忙頷首,這門來時便開過,這會兒眨眼的功夫門便開了,墨鴉第一個出去,身影一閃而逝入了黑暗之中,朝夕等人隨後跟着,順着墨鴉離開的方向一路疾行而去,剛走出幾步遠,朝夕看到西邊冒出了一絲火光……神山又着火了。
皺了皺眉,朝夕來不及多想,按照和福伯的約定朝闕樓以東的山崖邊趕去,那裡地勢頗高,可以看到整片上宮的狀況,福伯幾人此刻便在那裡候着。
因爲西邊着火的緣故,走出來的一路上都未遇到多餘的駐軍,偶然有兩個上宮的侍奴出來,也都是想要圍觀火情不敢走遠的,於是朝夕等人幾乎沒有阻礙的到了和福伯約定之地,福伯看到朝夕幾人出來忙上前來行禮解釋,“主子平安出來便好,一個時辰之前宮裡忽然來了人巡查,所以本來輪換的守衛全都重新出來當值,這才生了變故。”
朝夕點點頭,“沒事,我們都出來了。”說着朝夕掃了一眼福伯和他身後站着的幾人,她們這一行人並不多,朝夕過目不忘,每一個人的面孔都記得,然而她目之所及,每個人都在這裡,既然都在這裡,那去放火的人是誰?
福伯看出了朝夕的疑竇,於是一笑,“主子,你猜誰來了?”
話音沒落,一個黑衣弟兄忽然大皺着眉頭道,“有人來了,速度很快——”
“快”字剛落,這處山崖小道的盡頭便出現了個人影,衆人定睛一看,卻發現來人竟然穿着上宮守衛的軍服,衆人眉頭一皺,站在商玦身邊的雲柘身上已經生出殺意。
“是自己人——”關鍵時刻,朝夕上前一步制止了衆人即將出手的發難。
而那小道盡頭的人也在這時走到了近前來,衆人一看,卻是個身量高挺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生着絡腮鬍,因爲帶着頭盔,整張臉只剩下一雙眸子格外的晶亮。
他誰也不看,就看着朝夕,直直走到朝夕跟前,跪地道,“拜見主子。”
衆人睜大了眼,這個滿臉絡腮鬍的中年男子一開口竟然是一聲格外清冽的少女音……
這巨大的反差便是商玦都挑了挑眉,朝夕看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西邊已經小下去的火勢,彎脣道,“早就說你要回來了,卻不想你直接來了這裡,起來吧。”說着又擡了擡下頜,“都是自己人,將身上這身換了吧……”
朝夕話音剛落,這中年男子嘻嘻一笑開始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