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靈說:“白老闆,你知不知道小禾苗之所以會這樣,全都是因爲…;…;”
“修靈!”
我拼盡全力,怒吼一聲打斷修靈的話,修靈自知說漏了嘴,立即噤了聲。
我看着師父,苦笑了下:“師父,我來親口告訴你是因爲什麼。那是因爲,我已經不愛你了,所以吃了墮胎藥…;…;我不想爲你生孩子。”
修靈停了下來,不再說話。師父低下頭,定定看着我,眼神中帶着無限的溫柔,無限的期待。
師父在期待什麼。我很清楚,可是,我暫時還給不了師父想要的期待。
我反手握住了修靈的手,“師父,修靈說得很有道理,今天是我們夫妻之間的問題,你就這樣插上一腳,不太好吧?”
我多希望這一刻,師父醋意大發,直接把我從修靈身邊搶走,就像剛纔那樣抱着我,轉身就走!我本來就不想跟修靈結什麼婚、洞什麼房,我只想跟在師父身邊。
如果師父能夠原諒我的話,我是不是還能夠像從前一樣,回到師父身邊?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繼續生活下去?我們不要孩子,不要後人,就只要這一生相守?
我做得到麼?師父會原諒我麼?
我沒有把握。
屋內寂靜無聲,過了很久,師父向我走了,把我輕輕抱在了懷裡,很輕很輕,像是抱一件稀世珍寶。師父走到修靈的房裡,把我放到了修靈的牀上,替我蓋好被子,在我的頭髮上撫摸了兩下,笑了笑,轉過了身。走到修靈身邊,邊走邊說:“修靈,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同你說。”
師父繼續向前走去,離我越來越遠,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原來…;…;師父,他真的不肯原諒我了。
剛纔那一幕多麼熟悉啊。師父把我放到牀上,躺好,再蓋上被子,跟從前許多回一樣。我們驅完鬼事回到家,很累,洗完澡之後,師父會到我房裡,幫我掖好被角,跟我道晚安、好夢,動作那樣輕柔,那樣疼惜…;…;
這一回,師父也是輕柔着,疼惜着…;…;可是,他卻把我放到了別的男人的牀上。
師父站直身子,修靈走了過來,在我的臉上捏了捏:“小禾苗,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你乖乖在牀上等我哦。”
我木訥地點頭。
師父看都沒有看我一眼,轉身走了,修靈跟在他身後,也出了房門。
我偏着頭,看着師父的背影,心那麼疼…;…;那麼疼!
過了這一夜,我跟師父還能在一起麼?我們之間,徹底完了吧…;…;師父恨我了吧?這樣也好,也好,師父平安就好。
不知不覺睡着了,半夜的時候,我被一陣了聲音給驚醒了。
醒來仔細一聽,聲音好像是從大門外傳來的,是磚瓦落地的碎裂身,以及沉悶的痛呼聲,似乎有人在打架。
我爬起來,打開房門。
外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孩子沒了,靈力這麼快就消失了麼?黑暗的地方我連東西也看不見了。
我摸索着開燈,可是怎麼也找不着開關的方位,只好在黑暗中亂走,手一摸,摸到了一個類似於木頭門閂的東西。
奇怪了,怎麼會有門閂呢?
這間房子裡散發着一陣陣木頭的香味。以及一絲絲陳腐的味道,我睡的時候還沒有的啊,這是怎麼回事?
我把木頭門閂一位,大門突然一下被打開了,一陣涼風吹來,我冷得打了個抖兒,定睛一看,外頭有兩個黑影在快速移動着,看身形,像是師父和修靈。
我驚得呆在了原地。
一方面,是爲那兩個打得不可開交的黑影,另一方面,我發現大門外是一個院庭,藉着頭頂朦朧的月光。依稀還能看到院庭外圍的一道圍牆。圍牆用高高瘦瘦的東西編織而成的,應該是竹子。
這是哪裡?我是在做夢吧?
這裡的景色怎麼這麼熟悉?有梨花樹,有清輝滿月,有庭院…;…;我好像曾經來過這裡。
我擡腿走出去,腳被門檻絆了一下,看來屋子也不是我之間睡覺時的屋子了,這裡是另外的一個地方。我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臉。不疼,再摸摸肚子,微微隆起,像是懷孕三個多月一樣。
這真的是夢啊,就算我睡着後被人弄到了這裡來,那麼,肚子裡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啊。
既然是夢,那麼發生什麼也就不用那麼擔心了。
我慢慢向兩個黑影走去,看清楚了,真的是師父和修靈,是他們在打架。
他們爲什麼要打架?是師父先挑起來的麼?不!不可能是師父!師父的性格那麼沉穩淡然,怎麼會主動找修靈去打架呢?肯定是修靈,這廝嘴碎又手賤,知道我吃了墮胎藥是爲了讓師父的靈力恢復。所以火了,去打師父。
嗯,肯定是這樣!
想到這裡,我擔心師父受傷,立馬奔了過去…;…;
正在這個時候,修靈一拳打在了師父的臉上,這一拳力道很重,師父仰面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我的心猛地揪了起來,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了,只想把修靈殺了!他居然敢打我師父!
我閉上眼睛,幻想手裡有一把刀。
既然這是我自己的夢,那麼夢裡我想要什麼,就應該有什麼吧?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手裡真的多出了一把刀,我二話不說,提着刀衝到修靈面前,大吼:“修靈,你丫要是再敢碰一下我師父,我跟你沒完!”
我把刀對準修靈的臉。怒吼!
修靈愣了愣,苦笑:“你爲了他要殺我?”
我跑到師父身邊,把師父扶了起來,師父的身子明顯輕了很多,這幾個月,他受了那麼多苦,已經變得很清瘦了。
師父。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我用手輕輕擦去師父脣邊的血跡,鼻頭一酸,視線瞬間就被淚水模糊了,我哽咽道:“師、師父,疼麼?”
師父把我的手拂開:“小佛,是師父不好,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孩子。”
我一怔:“師父,這明明跟你沒關係,你已經做得夠好的了。”
修靈苦笑:“小禾苗,你講點理好不好?是白老闆先動的手。”
我心裡巨震,是師父先動的手?
如果真的是師父先動的手,那麼一定是修靈幹了不該乾的蠢事。
我回道:“修靈,我師父這麼溫柔的一個人,都會動手打你,可見你的嘴有多麼賤。”
修靈的臉都氣紅了:“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吧,反正你喜歡的是他,又不是我…;…;”
“是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師父。”
我大聲承認了。
我再給師父一次機會吧,也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如果師父能夠原諒我,如果師父要帶我走。我一定義無反顧跟他走的。
師父撫了撫我的頭髮,卻說出了一句讓人心寒的話。
他說:“小佛,修靈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子。”
這一瞬間,我彷彿看到我的心裂了一個小口,僅接着,繼續碎裂…;…;大片大片的裂痕,佈滿了整顆心臟。若再有一道小小小小的力量,去傷害它,它就會立馬碎成千萬片…;…;
我揉了揉鼻子,輕輕笑了:“是啊,師父說得對,修靈是個值得託付一輩子的人。”我殺死了師父的骨肉,師父是不會原諒我的,他現在之所以還對我保持着關心,那是因爲之前畢竟相愛過,如果我再繼續這樣下去,將最後一份愛都給抹掉了的話,師父會恨死我的吧。
修靈插話道:“小禾苗,跟我走吧,我帶你走。”
明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我卻被這個假的夢帶動了那麼多情緒。
我朝修靈苦笑,“修靈,你嘴那麼賤,除了唸經沒別的本事,房子也沒有,窮死了…;…;”修靈的臉由紅變綠,我繼續笑着,“可是這樣的修靈,我卻突然覺得有點可愛。”
我把刀丟在了地上,慢慢走向修靈,朝他伸出手去,“修靈,我所有的缺點你都曉得,我經歷過的所有事你也都一清二楚,這一輩子的、上一輩子的、上上輩子的,甚至是下輩子的…;…;所以,你仍然願意接受這個不完整的我麼?”
如果師父覺得這樣更好,我便這樣做吧。
以後的日子,我雖然不會去愛修靈,可是,我會盡力喜歡他,用我的餘生,給修靈一點溫暖,畢竟…;…;修靈也陪伴了我這麼久…;…;
修靈呆呆地站在原地,圓圓的眼睛瞪得老大。
估計是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這麼講,一時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吧。
我催促他:“修靈,你丫倒是說話呀,再過三秒鐘我就反悔了。你願意接受我麼?”
“我願意!”
修靈脫口而出。
“小禾苗,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他一直不停地重複着那三個字,然後緩緩走向我,執起我的手,輕輕吻了吻。然後將我打橫抱起,向房裡走去。我緊緊捏着修靈的衣角,餘光瞥到師父,師父並沒有看我們這一邊,他仰望着天空,腦袋高高擡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順着師父的目光去看。如墨玉一般的天上有流星劃過,我眨了眨眼,流星消失了,再也看不見。
夜風輕輕吹起師父的衣角和頭髮,月光漫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