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房內才又響起師父的聲音:“小佛,師父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會來。”
“師父,你是說朱家人麼?沒事的,他沒有惡意。”朱仁強只是來道喜的,更何況,當初還是師父自己親自邀請的。
“小佛,你後退三步,右轉,面朝西南,那兒很安全。”
“師父…;…;”
都這個時候了,師父還想着我的安危。
“小佛,師父沒事。你要乖。”
“嗯,師父,我很乖的。”
我按照師父說的,站在那個地方。感覺有一股熱流從我的腳心涌到天靈蓋,渾身上下頓時舒服了,跟泡在溫水裡一樣。
房間裡依然傳來咳嗽聲,我喊了幾聲,師父沒回我,我想再問,又怕師父多說話會傷了神,加重病情,只好老老實實待着。過了會兒,想了想,師父反正已經知道我上來過了,那麼修靈應該就沒什麼藉口再說我了,那麼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守在這裡了。
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繞開紅線,來到廚房。
廚房非常乾淨,一看就知道有人天天做飯,打開電飯煲,裡面還有一半白米飯。再檢查冰箱,裡頭還有菜。看樣子,修靈天天帶給我的飯,的確是師父做的。
師父都病成這樣了,還給我做飯,他這是要把我寵上天吶。
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爲師父做些什麼。
點火。熱鍋,炒菜,煮飯…;…;我生平第一次,單獨做了一頓大餐,用托盤端到師父房門口,驚覺放在地上不妥,於是搬了把椅子。再把飯菜放在椅子上。
師父在房內問我在幹嘛,我說給你做飯,他說並不餓,我笑了笑,沒有再回他。
站在指定的地點,餘光盯着師父的房門。
就這樣,站在兩天兩夜。飯涼了,我就重新熱一遍,每小時倒一杯溫白水,無論師父開不開門,喝不喝水,我都這樣做。當然,師父也確然沒有開過房門,只是不停地讓我不要這麼累。其實我並不累,我很開心,非常開心。
這段時間,修靈上來了三次?五次?
我記不太清楚了,總之他每次上來,就指着我的鼻子罵我一頓,說我自找苦吃,說師父只不過是毀了紫陽村後靈氣大傷,需要七天的時間來養病,等七天過了就好了,原本是不希望我知道的,怕我操閒心,可我現在還是做這些無用功的事情。我笑了笑,回他,我就是喜歡操師父的閒心,你能怎麼着?修靈憤憤然下樓了。
又過了兩天,我腦袋有點發暈,站不太穩當,於是就蹲了下來。
修靈又上來了,對着我一頓吼,我朝他翻白眼,沒什麼力氣跟他講話。
到了第七天。我坐在地上,用手撐着腦袋,渾身沒什麼勁,連睜開眼睛,都費力氣。可是我必須要睜大眼睛,因爲今天師父的病就好了,師父會出來。我希望他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
我耷拉着腦袋,思想變得有點渾渾噩噩,只聽“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了,緊接着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一隻修長乾淨的手伸到了我的眼前。我擡起頭,正對上師父的臉。
“師父…;…;”
我喊了一聲,只覺口乾舌燥,眼前發黑,整個人跟虛脫了一樣,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小佛!”
我聽到師父喊了我一聲,我被圈入一個溫柔的懷裡。
接着,就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睜眼就看到兩張相同表情的臉。師父和修靈都在,這裡是新房子。
師父問我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動了動,感覺身體沒什麼異常,於是搖頭說沒有,修靈在一旁指着我的臉,罵我說好幾天不眠不休,還不吃飯,能舒服纔怪。師父好看的眉皺了起來,我心疼,擡手去撫平,告訴師父我沒事,真的沒事,只要看到師父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修靈在一旁罵罵咧咧,我沒理他,他覺得沒趣,甩我一個白眼就轉身出去了。
師父輕輕撫了撫我的頭髮,在我額頭上淺吻了一下:“傻小佛。”
我咧嘴笑了笑:“師父,你比我還傻啊。你爲我着想,不想讓我爲救你母親而挖心,不惜毀去紫陽村,這份情,我白姻禾下輩子、下下輩子也還不清了。”
師父搖搖頭:“此事本與你無關,何需你來承擔責任?是我太過於執着,逆天而行,移星改命,以至於錯失了大好時光。辜負了小佛的一片真情。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紫陽村不再有,百越族人不再有,詛咒不再有,長生不再有,至於我的母親…;…;她本該早在千百年前便離世,如此仙去,也好過於苦苦等待,換來一場物是人非的境遇。小佛,從此以後,你不必再爲此事煩憂,只要跟着師父便好,師父願爲你擋風遮雨,陪你離別生死。”
師父的氣色看起來很好,因爲說了些情話,臉色變得緋紅,我的心被融化了。
“小佛,你願意跟着我,陰司陽間、永世不悔麼?”
師父的目光溫柔似水,聲音讓人如沐春風。
我沉溺在師父所說的話裡,無法自拔,我甚至感覺滿心滿眼滿世界,都飛舞着粉紅色的肥皂泡泡。我等這一刻等了那麼久,它卻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來了,還來得這樣突然,這樣急驟,讓人無從防備。原本。也無需防備。
“小佛…;…;”
師父張開雙臂,把我圈入懷裡,“你願意陪着師父麼?”
我忍住流淚的衝動,拼命點頭。
突然,“啪”地一聲,有什麼東西打破了,我擡頭一看。修靈站在房門口,手還做着拿握的姿勢,在他的腳步,碎了一地瓷片。
修靈看着我預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蹲下去,把碗片撿了起來。
我深深地覺得對不起修靈。可是,我心裡只裝得下一個人。
“師父,你快打我一下。”
我摟着師父的脖子,窩在師父的懷裡撒嬌。
師父輕輕點了點我的鼻尖:“說什麼胡話呢,我打你作何?”
“我怕我現在是在做夢嘛。”我偷笑。認識師父以來,他什麼時候說過這麼長的一番話,而且是…;…;情話。比蜜糖還甜上三分。叫我怎麼能不懷疑嘛。
師父擁緊我:“小佛,你不是做夢,一切都是真的。我願放下所有,與你賞日月、共甘苦,你可願意?”
“我當然…;…;”
我太激動了,一時之間話都說不好了,手也無意識地發抖。太緊張啊太緊張。
可是…;…;
我的手動了動,指尖好像碰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我買來…;…;
等等!
朱仁強說,我肚子裡的胎兒越長大,師父的靈力會越虛弱,雖然師父現在將紫陽村毀了去,可也不能排除會有殘活的朱家人存在,他們要是來尋仇的話,我會不會成爲師父的小拖油瓶呢?
對付陰魂,我現在比原來厲害多了,可是對付朱家人,我還是沒有把握。
要是我現在就答應了師父,跟師父在一起,萬一情況有變。師父因爲我而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叫我怎麼能心安呢?
不行!
現在不能答應師父。
現在還不是跟師父在一起的,最好時機。
要等到孩子平安生下來,師父的靈力完全恢復了,到時候我們再毫無顧忌地在一起。
從現在起,到孩子出世,也就只有六七個月的時間了。這點時間我還是等得起的。再說了,我現在已經嫁給了修靈,雖然說沒有辦結婚證,可是好歹也是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一個禮拜,修靈對我也非常好,我不能就這麼跟師父走了,總得給修靈一個完整的交待。
我沒有回答師父的話,只輕輕笑着。
修靈邊撿東西,邊插話道:“小禾苗,既然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必要瞞你了。這房子是白老闆買的,裝修也是他花錢裝的,你身上裝的、嘴裡吃的、手上用的,都是他花心思挑的。還有之前我答應娶你,是因爲我同白老闆這些年的交情,所以同意跟他演一場戲。一方面,幫幫你們渡過這個劫難,另一方面,也爲了瞞過朱家人。小禾苗啊,你別以爲我是真的願意娶你。你飯都不會做。香也不會燒,經也不會念,根本不適合我。”
我瞪了他一眼:“知道您要求高,我配不上您。”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修靈把碎片撿乾淨,又拿了掃把來,把地上打掃乾淨,“可惜這碗烏雞湯。我頓了四個小時了。”
我把枕頭拍平,不讓師父發現異樣:“師父,我發現你選的這間房地段特別好,靈力特別足,我想留在這裡住,行不行啊?這裡修煉起來肯定事半功倍哦。”師父點頭,我又繼續道,“那麼你看啊…;…;修靈幫了我們不少忙,他現在還俗了,也回不去寺裡了,能不能留在這裡多住幾天啊?我爸媽留給我一些錢,我們看看哪裡有好房子,送他一套,當作他以後的婚房啊。也算是,我們對他大婚的賀禮。”
師父又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