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起屍的前兆是屍體面部膨脹,皮膚呈紫黑色,毛髮上豎,身上起水泡,然後跳着行走。起屍分爲五種,第一‘膚起’,第二‘肉起’,這兩種是皮或肉起的作用,第三種叫‘血起’,是由血所爲,第四種是‘骨起’。前四種的起屍比較容易對付,只需要用利器傷其皮肉骨血,讓血液流到外面,就不會再有危險。最可怕的第五種…;…;”
我一愣,忍不住小聲問道:“師父,第五種是什麼?”
這時,卻是換了修靈的聲音:“小禾苗。尋常的起屍不能說話、不會彎腰,也不能轉身,更別提轉動眼珠子或是大笑了。你剛還聽到它們說話了對不對?看到一個小女生揚言要殺你是不是?你別怕,我已經把她的舌頭割了,她講話的聲音實在太難聽了。”
修靈哈哈大笑:“好了不逗你了,你快點從陣眼裡出來吧。真是的,白老闆下一個陣保護你,你都能誤打誤撞跑進了陣眼裡。”
我連忙問:“我要怎麼才能出去?這裡的一切都好真實。”
師父道:“戰勝內心恐懼。”
“戰勝內心恐懼?”我重複了一遍。
修靈的聲音傳來:“你剛纔遇到的起屍是‘痣起’的蠱人起屍。”
“痣起?”
“‘痣起’就是讓它變成起屍的原因,是他身體某一個部位的痣,蠱蟲鑽進了那顆痣裡,於是就形成了起身。你只要找到那顆痣。將之去除,屍體自然對你構不成威脅了。”
我大驚。
在一個活人身上找一顆小小的痣都難,更何況是已經爛成那個樣子的屍體身上?開什麼玩笑。
我道:“師父,這些起屍也是我幻想出來的麼?”
修靈卻回答了我:“你的思想還沒有這麼詭異,我懷疑這些起屍的背後是有人在操控。”
“你亂講!”
他這意思不是明擺着說是師父在操控起屍害我嘛。這怎麼可能!
修靈道:“你不信,你看後面。”
我連忙轉身,正迎來一具很‘新鮮’的屍體。那屍體眼睛賊溜溜地轉過,伸手摟腰一把將我摟住了,我立即就感覺換不過氣來了,眼冒金星,渾身冰冷。那屍氣從我的四肢百骸往身體裡滲透,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然而才過幾秒。那屍體一聲尖叫仰面倒在了地上,直挺挺的。一條腿蜷曲起來,不停地痙攣,看上去挺痛苦的。過了幾秒鐘,屍體開始一點一點往外冒血水,一滴一滴,滲到土裡。最後屍體徹底化成了一汪血水,跟泥土合二爲一。
就在這屍體消失的瞬間,四周霎時陰風陣陣,響起了一聲聲尖嘯。緊接着,有無數黑影升騰上了半空中,飛速轉動,向我們的方向而來。
“哈哈…;…;小禾苗好樣的,加油!哎喲,白老闆,你又打我!我跟你說啊,打人不打臉…;…;哎喲!奶奶的!”
我的處境有點糟糕,可是我卻很想好笑。
此時此刻的陣法處面,師父和修靈是不是像看電視一樣看着我,師父一心想保護我,把我快點拉出陣眼,而修靈卻一直不停地嚇唬我,或給我弄出笑話來,這樣也是爲了激勵我吧。
很長時間沒聽到說話聲,過了很久,修靈才又道:“小禾苗,我說些話來分散你的注意力啊,你別老想那麼噁心的東西,我看着飯都吃不下去了。我就跟你講藥物起屍吧,藥物起屍不僅在中國發生過。早在中美洲和南美洲也出現過這種類似的法術。當地的術士想利用已去逝的人幹活,就將人體最後一縷殘魂鎖在體內,用一種能麻醉神經的藥物浸泡屍體,形成起屍。這種屍體甚至能像活人一樣,跟家人交談。只是一旦被碰到,就會渾身潰爛而亡。”
我嚇得小腿一抖。
我剛纔觸碰過起屍啊。會不會渾身潰爛而亡?伸手摸了摸,並沒有覺得皮膚有其他的症狀,只是覺得有一些些癢。
周圍不再有起屍,而是有很多黑影在空中游着。
對付屍體我不在行,但是對於這些魂魄,我根本沒放在眼裡,我掰了掰指關節。魂魄是吧,來一個捏散一個,來兩個捏散一雙。好歹長了雙佛手,總該有些用處吧。
就在我處理黑影處理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師父的聲音又傳了來:“太白、中封、三陰交各以針入兩釐,印堂一針半釐。靈血三滴,引入百匯,可魂魄離體軀隨靈動。”我聽到後琢磨了一下,師父這是教我出陣眼的方法麼?
我忙從頭髮上取了根髮夾,然後把腳脫了,試了試師父說的那幾個穴道,果然感覺體內有一些東西被剝離出來,然後整個人好像沉浸在水裡,舒服得骨頭都快要融化了。一道白光閃過,待我睜眼,正看見站在我面前,溫柔地笑。
師父搖了搖頭,“走吧,笨小佛。”
我臉上頓時跟火燒似的。
他們站在這裡等我很久了吧?我想這世界上能走進安全陣眼不能出來的人,大概只有我一個了吧。還真是…;…;笨死了!
朱令言和那些屍體全不見了,四周很安靜。
我們三人走出小鎮,路上仍然是沒有看到人,也沒有車輛。我們只能徒步走到另一個鎮子上去。原本是想出了這個第一重的鎮子就能順利回到上海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波折。現在…;…;不知道還會在路上遇到什麼事情呢。
我們三個人慢慢走着,累了就休息一下,餓了就吃點餅乾之類的。
這些食物是陳奇爲我們準備的,看來他很有先見之明。
經過剛纔一翻打鬥,大家都有點累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照到師父的臉上,說不出的暖人。
我牽着師父的手,邊走邊傻笑。師父問我笑什麼,我紅着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修靈在一邊打趣我,說姑娘長大了思嫁唄,我立即感覺血往上衝,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師父卻並沒有接下修靈的話,而是沉默了。
我有點不滿意,師父應該是笑着摸摸我的腦袋,然後說,好啊,小佛想嫁,師父便娶了你。可是此刻,師父沒有說話,我心裡空落落的,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夜暮四合,我們到了一處廢棄的小廟,前不挨村後不着店。今晚只能在這裡過一夜了。
我將小廟收拾了一下,喊師父過來休息,師父看着我久久不語。
“師父,你怎麼了?”
“小佛,師父讓你受苦了。”
“師父,你這說得什麼話嘛。我能跟着你,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幸福了。”
師父用大拇指颳了刮我的臉,輕輕皺眉。
修靈撇撇嘴:“人跟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樣,上回我們趕屍路過一個荒村,小禾苗把我罵個半死,嫌棄我沒有把她安頓好。現在倒好,白老闆還沒說什麼呢,小禾苗就主動說喜歡住破屋,哎…;…;”說完,還長長嘆了口氣。
我白了修靈一眼:“師父,別聽他亂講。我哪有埋怨過他。”我把包裡的毛毯鋪好,再簡單支了個帳篷,將食物和水擺出來,“師父快過來坐吧,咱們別理這個嘮叨的和尚了。”
修靈重重敲了下我的腦袋:“死丫頭,老子現在已經不是和尚了。你看我這頭髮…;…;”說完,把帽子摘了給我看。
我踢了他一腳,他笑嘻嘻地滾到一邊去了。
師父走過來,蹲下凝視着我:“我的小佛長大了。”
我臉上一熱,心說這就叫長大了啊,我真正的長大你還不知道呢,等到了上海,我一定要把你騙上牀。這一回要是很清醒的情況下,把你給…;…;咳咳…;…;完事之後,然後再回紫陽村去,把你的媽媽救出來,那樣子就皆大歡喜了。
雖然那時候。師父可能會很難過,但是師父一向把他認爲我好的事替我安排了,我也覺得我安排的這事挺好的,所以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夜裡,我們三人坐在一起聊天。
聊這段日子以來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波折,我的親人死的死散的散,現在就連夏蟬也被關在了第二個紫陽村裡。我也沒再遇到小叔,師父也說不知道小叔去了哪裡,我很好奇小叔是怎麼加入朱家人的。
聊着聊着,師父和修靈都睡了,我一點睡意也沒有。於是盯着師父的俊臉看,看了半晌,覺得心裡有點癢癢的。
見到至愛的人睡在身邊,是不是都會控制不住啊?
這個念頭很邪惡,我不敢繼續去想,於是輕輕起身,走到廟外,想吹吹風冷靜一下。
廟外有一座橋,月亮很亮,從天上照進橋下的水裡,讓我想起了一句話: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站在橋下看你。
我此刻就站在這彎拱橋上,橋下肯定沒人在看我,那麼身後呢?
我回過頭,正望見師父帶笑的眸子。
師父什麼時候醒的啊?還是他根本就一直在裝睡呀?
我心裡一緊,想衝過去撲進師父的懷裡,卻突然看到一個藍色的球蹦蹦跳跳地經過我身邊,向拱橋的另一邊跳去,一個小男孩緊跟着經過我身邊,向那藍色的球追去。球滾到了橋下面,頃斜了一點點,滾到了河邊的護坡下,在護坡的草地上一下一下地彈着,不繼續向下滾去,也不跳回來。
那個小男孩急了,回頭看着我,帶着哭腔道:“怎麼辦?我追不上我的球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