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人家的笑話,卻被人當笑話看了,這會兒李聖手的心情,已經遠非震驚兩字所能表達,半晌,花寄情的聲音慢悠悠的傳了出來:“嗯,成丹率……八成,兩枚上品,六枚中品……”
李聖手再度震驚,他身後的李縱李橫等人也瞬間被驚到了,幾人面面相覷,一起懷疑自己的耳朵。然後帝孤鴻唔了一聲,好似十分不滿意:“好罷!這些人吵的很,煉成這樣也差強人意了……嗯,說起來,腦袋當球踢,不知是甚麼感覺?”
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留意,他們一個悠然一個淡定,卻是同樣的促狹,一搭一檔配合的簡直默契之極。李聖手瞬間滿面紫漲,一時氣急,衝上來一腳踢出,“混蛋,你們……嗷!”他痛的眼珠子都紅了,毫無形象的抱着腳跳了兩下,然後啪的一下仰面摔倒。
他只以爲這只是個低階的防護罩,其實只是宸王爺惡趣味把結界弄成了防護罩的樣子而已……所以他卯足了勁兒的一腳立威不成,反而被慘烈反激過來,腳骨瞬間碎裂,痛的叫都叫不出來了。
那邊李聖元自顧身份,一直襬着一副不怒而威的樣子,滿心想等對方不寒而粟……沒想到等了半天沒等到,反而倒把自家兄長等成金雞獨立了,只得咬牙切齒的開了金口:“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神殿的玄術師,大多見過帝孤鴻也見過玄女殿下,可是他們的聲音通過防護罩傳出來,本來就有些失真,這種促狹口吻,與冷漠之極的宸王爺也完全劃不上等號……再加上李聖元在神殿,還不夠格知曉宸王爺的行蹤,所以他根本想都沒想過,本應在神殿的宸王爺,會到這兒來……
帝孤鴻很有興致的道:“你又是甚麼人?”
李聖元苦於沒機會顯擺,一直就等這一句話,立刻神聖而莊嚴的道:“我是神殿的巡查官。”
一聽這句話,花寄情瞬間心知肚明,瞥了帝孤鴻一眼,他彎起鳳眼對她笑,一邊淡淡的開口:“哦?神殿還有巡查官?我怎麼不知道?不知所司何職?”
李聖元頗不耐煩,冷冷的道:“本官所司何職,也是你一個穿牆入戶的無恥賊子問得的麼!本官查的就是你這種偷雞摸狗的小人!速速滾將出來,本官就饒你一條狗命!”
穿牆入戶,無恥賊子,偷雞摸狗……宸王爺很小心眼兒的扳着小麒麟的小毛爪,計算他冒犯了他多少次,花寄情對他這種幼稚的行爲簡直無語,伸手把小麒麟抱過來,免得被他帶壞了。宸王爺於是站起來,拂拂衣裳,徐徐的走到防護罩邊,“好罷,那本王就好生瞧瞧我神殿的巡查官!”
那一刻,李聖元心頭忽然就是一個哆嗦,升起強烈的不安,不安到,他幾乎想扭頭就跑……可是已經遲了。帝孤鴻拂袖,防護罩消失,他徐徐踏上一步。
李聖元的神情從囂張冷笑,慢慢轉成驚愕不已,然後死死的盯着他,露出做夢般的迷幻神情……花寄情頗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畢竟對他來說,這副情形的確太玄幻了……場面是死一般的靜,不明所以的李縱走上幾步,碰碰他:“四叔?怎麼了?”
李聖元混身一抖,整個人都癱軟在地,嘴巴顫了半天,硬是沒能叫出王爺兩個字。看他這沒出息的模樣,帝孤鴻瞬間沒了興致,淡淡的道:“巡查官大人,怎麼,不是你要本王滾出來的麼?”
李聖元哆嗦成一團,終於掙扎着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帝孤鴻冷笑:“你讓本王饒你什麼?說說看?”
李聖元魂不守舍,只顛來倒去的重複:“王爺饒命!”身後李縱李橫已經徹底傻眼,好一會兒才喃喃的道:“這是宸王爺?”話出口他們也嚇到了,啪嘰一聲跪了下去。
這一跪倒把李聖元跪醒了,他一個激零,立刻磕頭不迭:“王爺饒命,全是小的糊塗!是小的該死!小的……小的名叫李聖元,奉命爲神殿採買金佛手,誰知中間接到兄長傳書,一時糊塗,轉道秋風城……小的冒犯了王爺,辜負了王爺隆恩,小的該死,小的百死難贖其罪……”他磕頭不迭。
“不必多禮。”帝孤鴻徐徐的道:“本王也不過是想來見識一下仙丹閣的丹藥而已。”
李聖元一愕,聯繫到之前兄長的話,再看看站在他身後的“玄女殿下”,頓時想明白了什麼,可偏偏花寄情的玄女身份,帝孤鴻嚴令保密,他就是有天膽也不敢宣之於口。但細想起來,依着宸王爺的性子,他這般冒犯,不等他解釋完他就會出手,一直到這會兒他還沒死,關鍵一定就在這句話上……只短短一瞬間,李聖元竟出了一身的汗,情急之下,腦袋前所未有的靈光,迅速叩頭道:“玄……花大師乃是天縱奇才,難得駕臨我仙丹閣,我們若能略盡綿薄之力,李家合族都是榮幸之至!傾家蕩產在所不惜!”
帝孤鴻對他這句話基本滿意,於是點點頭:“也罷了,看在你們照應尚算周到的份上,便饒了你的冒犯之罪。”他擲出一枚靈丹,“這便是……玄花大師的靈丹,賜你一枚養傷!”
李聖元雖不是煉丹師,但畢竟出身煉丹世家,是行家中的行家,一聞那味道,就是上品的玉花丹,可是入手清透,竟如冰珠。
李聖元的確是個拍馬屁的人才,只驚愕了一瞬,立刻更加誇張的驚愕起來:“這是……空無靈丹!天哪!玄花大師居然煉出了空無靈丹!太神奇啦!這可是僅次於天品靈丹的神丹啊!”他滿眼是淚,好似激動萬份,“玄花大師果然天縱奇才,不世出的煉丹天才!我李家枉稱丹藥世家,竟從未煉出如此神奇的空無靈丹!好生慚愧吶……”
他唱作俱佳,鼻涕眼淚流了一臉,而且這臨時起意編的甚麼“玄花大師”、“空無靈丹”種種名稱,宸王爺也基本滿意,於是特別大度的擺擺手:“些些小事,不必大驚小怪,我與玄花大師馬上就要返回京城,你且留在這兒,把一行事務處理之後再返回罷。”
李聖元心領神會,宸王爺這是給他機會吶!他分明是要借重李家仙丹閣的名頭,爲玄女殿下煉出的奇丹造勢。他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這可是大的不得了的大事,一定要給我大張旗鼓廣爲宣傳!本王先回了,你把這事傳遍天下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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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牛
的,不是遇到事情自己想出個好主意,而是隻需要稍微示意一下,就有一堆人哭着喊着幫他想主意,還要身體力行幫他推廣執行……權勢果然是最有力的東西,當然,在這個強者爲尊的世界裡,有絕對的實力,纔有絕對的權勢。
花寄情歎爲觀止,一直到出了李家大院很久,仍舊不住讚歎:“拍馬屁也是一樁了不起的本事吶……要是李聖手有這本事,又何至於弄的這麼慘……”
宸王爺自得道:“李聖元畢竟在神殿待了幾年,怎麼也不會比李聖手還差勁。”
身爲一個玄術師,馬屁拍的好,根本就沒甚麼好得意的好麼!根本就不能給神殿增光添彩好麼!花寄情無語的看看他:“上樑不正下樑歪!有甚麼了不起!”
宸王爺瞬間絕倒:“玄花大師好有才!這句用的極恰!”
花寄情頓時小臉通紅,她一時失言冒出這麼一句,的確有點兒古怪,被他笑的窘然,哼哼道:“本來就是。你也不是甚麼好人,故意臨時委個採買給他,料定他會以權謀私,繞道過來趕這場子,大大的得罪你……你再把身份一亮,輕輕鬆鬆嚇死他們,然後他們就甚麼都聽你的了。”
帝孤鴻笑出聲來,忽然並過馬來,伸手握了她手:“是啊,本王當然是故意的。他若聽話,自然有聽話的好處,不聽話,也自然有不聽話的懲罰……很公平的,對不對?你難道不喜歡?”
花寄情一時語塞。其實,她喜歡的,很喜歡……她見識過人情冷暖,遇到過捧高踩低落井下石,所以她一向都不喜歡委婉和等待,她更習慣用自己的方式去爭取……遇到欺善怕惡的,她就要他自作自受,遇到口蜜腹劍的,她就要他自食惡果,遇到姦淫擄掠的,她就要他現世現報……相比於以德報怨做受氣善人,或者忍氣吞聲等着甚麼天理循環,她更喜歡這種鮮明而直接的勝利,喜歡這樣橫刀立馬快意恩仇的俠氣……
她忽然反手握了他手,一挑眉,眉眼明豔而張揚:“是,我喜歡。你做的很好!我不會去欺負旁人,但旁人也休想欺負我。”
帝孤鴻一怔,緊緊的握了她小手兒,一時心頭火熱,身體火熱,妍麗鳳瞳也像着了火,恨不得立刻將眼前這個囂張的人兒吞下去……四目對視,他終於低笑出聲,聲音微啞:“本王既然做的這般好,那你要……如何獎勵?”
她毫不退縮,揚眉一笑:“王爺的獎勵不是花寄情能給的,但既然王爺開了金口,花寄情又怎敢推託。”他的手一緊,伸手就想將她帶進懷中,她卻攸的抽回了手:“王爺,這是花寄情最後一次借王爺的‘勢’,待得來日,我的勢,憑王爺來借!”
好囂張,真的好囂張,終宸王爺一生,也從不曾有人敢說這種話……可是,他卻不能說不,甚至不必很久,一個天才的煉丹師,她的勢,有的是人想來借!他心頭火熱,直似要將整個人都燒化了似的,直直的看着她,一時竟說不清是甚麼滋味,只想緊緊的抓住她的手,鎖她在他身邊……她早素手微擡,加了一鞭在馬上,馬兒潑刺刺馳了出去,飛也似的漸行漸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