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寄情一邊側耳傾聽,一邊數着步子向前,然後小心翼翼的擲出一隻冰靈鼠,以神念馭使它向前,冰靈鼠靈識不足,雖然極懼怕,卻仍舊依命前行,只聽叭嘰一聲,它似乎被一腳踩扁。花寄情不由咋舌,聽這聲音,這隻靈獸的腳掌,最少有桌面大了吧……不過好在這一聲之後,她也聽到了鐵鏈拖地的聲音,這隻靈獸,果然是被捆着的。
她小心翼翼的又向前靠近幾步,巨獸咻咻的喘息已經近在耳畔,腳步聲啪噠啪噠,它似乎在拼命想向前靠攏,扯的鐵鏈不住嘩啦嘩啦直響……一邊興奮的不住嘶叫……花寄情貼身在拐角,放出第二隻冰靈鼠,定了半刻,一咬牙,便轉了出去,然後張大了眼睛。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碧綠色肉球……這肉球似乎是靈獸的腦袋,卻無眼無鼻無耳,只有一張極大的嘴咧開着,不住流着涎水,一排獠牙寒光閃閃,這嘴最少有一間屋子那麼大!腦後的巨大身體,幾乎大過一間宮殿!
它似乎察覺了她的存在,更加興奮,巨大的身體不住向前衝來……花寄情忽然一驚,無眼無鼻,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兇獸渾沌?可是渾沌應該是血紅色,這隻爲何是碧綠色?
她看了一眼鐵鏈的長短,試着向前走了幾步,巨獸的巨口一開一合,涎水幾乎氾濫成河……花寄情忽啞然失笑,魔王隱拿寒冰雪桔餵它,那她在它眼中,無疑是絕品美食……可是,魔王隱爲何要拿寒冰雪桔餵它呢?這如果是渾沌,又爲何是碧綠色?
正在皺眉思忖,忽覺身後一凜,花寄情不及回頭,猛然向前一撲,已經撲到了巨獸側邊,迅速回頭看時,魔王隱果然站在了身後,正橫掌當臉,滿臉煞氣。兩人目光一對,魔王隱怒道:“果然是你偷走了寒冰雪桔!”
花寄情一聲不吭,此時她已經站在了巨獸的鐵鏈範圍之內,巨獸的身軀極龐大,一隻腳趾比她的腰還要粗,要踩死她很容易,可是巨獸是想吃她,所以一直在辛苦的轉來轉去,想拿巨口來銜……於是花寄情只需要繞着它四根柱子一樣的腿打轉就可以了,一時性命倒是無虞。
魔王隱空自暴怒,卻不敢上前抓她,直怒的雙瞳血紅,咬牙道:“別讓本座抓到你!否則本座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花寄情哪有心情跟他鬥嘴,只在四根巨柱中轉來轉去。可是這畢竟不是辦法,她總不能一直跟巨獸和魔王隱繞圈子……這會兒離巨獸很近,她能感覺得到它身上的氣息,並不是想像中的陰寒,卻讓人十分舒服……花寄情百思不得其解,悄擡眼向魔王隱看去,魔王隱雙眉豎起,神色極怒,可是眼神卻落在巨獸身上,似乎自始至終,在關注着巨獸身體的狀況,一刻不敢放鬆。
花寄情順着他的眼神,斜眼看去,此時她就在巨獸腹下,看的更加清楚,巨獸累垂的大腹上,蛛網似的遍佈着翠綠的線條,乍看上去,好像它每條血管,都化爲了植物的根鬚。
花寄情忽然心中一動,猛然想起了帝孤鴻說過的一句話,他說,度玄部洲靈力足藥材多,煉丹師卻極缺,就是因爲沒有火……算起來,能吐火的靈獸,諸如麒麟,青龍,必方……等等,都太太太難得,
就連她的小麒麟,現在也還不會馭火。而渾沌雖然不會馭火,卻天生就是最純粹的火屬性靈獸,據說周身血脈骨頭都是火焰所化……
細細回思,寒冰雪桔,未滿二十的處子,火屬性,綠色外表,綠色血脈……以身爲爐,以血爲火,用陰寒之物控制火勢,原本五行中木生火,他卻返璞歸真,硬生生將火系煉成了木系……這的確是一件耗時耗力的巨大工程。
花寄情再看了一眼那些根鬚似的翠色。雖然這個猜想匪夷所思,但魔王隱一臉天大的秘密怕人知道的樣子,也許真的猜對了?於是她微微一笑:“隱公子好大的手筆,好玄妙的巧思!居然拿上古兇獸做了天然的爐鼎!”
一言出口,魔王隱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身爲神通廣大的魔王,卻甘心困居地宮數千年,竭盡心力,歸根到底,就是爲了這隻渾沌,爲了它體內的妖丹!在此處每百年都會有人類獻祭,每個獻祭的人類,都是他伸到人間的手,也是這渾沌的伺養者,數不清的天材地寶與人間處子都在暗中被送到此處,源源不絕。他本以爲這個天大的秘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一直到成功的那一日。誰知,卻被眼前的小女子一語道破!
那一刻,他恨不得撲上去立刻將她撕成碎片,卻畢竟礙於渾沌,不敢造次……他咬牙,一字一句:“你現在立刻離開,我會當你從沒來過,否則,得罪了我,你應該能想到下場!”
花寄情冷笑一聲:“魔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我本來就沒指望你會放過我,你以爲我會傻到相信你,自已走出去,送到你手上?”
魔王隱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你……你……”他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偏生投鼠忌器不敢出手,恨恨道:“你不要後悔!本座必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花寄情哼了一聲,這時巨獸也已經越來越是焦燥,魔王隱盯着它的肚腹處,只急的額角見汗,花寄情看在眼裡,毫不客氣的挑釁:“咦,你的靈丹好像要成熟了哦!這血脈越來越綠,簡直要撐破皮膚了哦!”
魔王隱眼都紅了,他一直盯着渾沌,當然也看的清清楚楚,終於放低了聲音:“你想怎樣?”
花寄情眼珠子骨碌一轉,得了便宜還賣乖:“要談條件是麼?好,我的條件就是,你要乖乖送我出地宮,讓我毫髮無傷。而且終你一生……不,我知道魔可以死而復生,總之不管你重生多少次,都不準傷害我半點!”
魔王隱一口答應:“好!那你出來!”
花寄情看着他,一聲冷笑:“我以爲隱公子要談條件,原來又是在耍花招,那就算了。”
魔王隱怒的幾近瘋狂,失控的衝上幾步,沌渾一腳踏過,他急急退後,狼狽不堪:“你……你究竟想怎樣!”
花寄情冷下臉來,一字一句:“我會相信魔的承諾?我要你對自己立契!”
魔王隱呆了一呆:“對自己立契?”
“對,立魔契,終生不得傷害我半分!”
魔王隱怒極,狂吼一聲,已經瞬間變成了鬚髮虯張的半獸人模樣,渾沌感應到煞氣,追逐美食的動作停了一停,張着巨口
轉向那一邊……花寄情迅速退後幾步,徐徐的道:“我手中有一把劍,乃九陰玉髓煉製而成……你也知煉丹火候,半分都差不得。我想此時靈丹將出,是早於你預計的時間的,對不對?這是因爲我的氣息極陰極寒,恰到好處催生丹成……可是,我若取出這劍,火勢立熄,你的靈丹,可就煉不成了。”
他猛然僵住,張着一對血紅的眼睛看着她,花寄情毫不畏懼的直視着他:“我就是以此劍催生了寒冰雪桔,所以,你應該明白,我沒有說謊。”一邊說,一邊取出了劍囊,做勢抽出。
魔王隱真的嚇到了,這種情形就好像煉丹師只差最後一縷火,便能煉出絕世靈丹,可是卻有人恰在這時潑上一碗水……他數千年辛苦便會付之東流。他着實冒不起這個險。於是他終於還是恨恨的坐下來,咬緊牙關,以中指點在自己額頭,閉上眼睛,喃喃唸誦:“得我之力,供我驅策……”
他的確是史上最憋屈的魔族使徒,魔極強大霸道,所以每個使徒得到魔力都會瞬間變的強大,所以纔有許多人心甘情願諦結魔契,可是他得到的是自己的力量,根本一點好處也沒有,他對花寄情恨之入骨,卻偏生要立誓不能傷她半分……轉眼魔誓已成,魔王隱咬牙站起身來:“這下你……”他忽然驚呼了一聲,厲聲道:“你快點出來!他馬上要……”
他方纔閉目的時候,花寄情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異動,此時正蓄勢以待,反正他魔契都立了,也不怕他會傷她,於是趕在這一刻,堂而皇之的躍起,衝入了渾沌口中……她的目的,當然也是妖丹,送上門來的怎能不取!從外面要對抗渾沌不容易,從肚子裡到丹田,路程又短又安全,何樂不爲?
魔王隱頓時面色慘變,竟似乎瞬間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癱倒在地。
而這會兒,輕輕鬆鬆攝取了旁人數千年成果的花寄情,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好臭!”
渾沌肚裡,着實臭不可聞,要速戰速決,否則憋不死,要臭死了……花寄情在一片粘膩中飛速滑行,隨手取出驚鴻劍……只是片刻之間,已經刺破它的肚腹,滑到了丹田處,這一方,像一個圓形的斗室,室中無半點血腥,潔淨無塵,室中一輪青色太陽正緩緩旋轉,正是已經成形的妖丹……渾沌本是上古兇獸,神力強大無匹,這妖丹又被千年伺養,培植成了純木系,若是吞下去,她就變成木神了吧?
花寄情微微一笑,她是純陰體質,水屬性的修爲,若是再加上木屬性,那將來,等小麒麟可以馭火,她就可以成爲頂級的煉丹師!
說做就做!花寄情迅速盤膝坐下來,摘下那輪青色太陽,掀開衣服,輕輕貼在了丹田處……五行中水生木,她的極寒體質,對於木系妖丹而言,是極至的吸引,也沒有用太久,妖丹便化爲一團力量,迅速被吸進了她的體內。
前後不過半盞茶的時間。花寄情劃破渾沌肚腹,跳了出來,渾沌軀體太龐大,又靈識低微,受了劍傷許久,仍舊沒反應過來,正緩緩的原地踏步,找尋忽然消失的美食。
魔王修卻是猛然站起,一步一步走了過來:“你……你竟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