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神殿之中,帝孤鴻正坐在寢殿之中,忽聽得門上唰拉唰啦,倒像是小麒麟在撓門……可是小傢伙早已經離開了京城,怎可能這時候出現在門外?帝孤鴻有點好笑,正搖了搖頭,卻見門吱啞一聲,被人推開,一團髒兮兮的小黑球跳起來,一頭撲到他懷裡,叫:“金金!”
帝孤鴻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手一緊:“小靈?你……你怎麼回來了?”
小麒麟雙爪抱着他臉,拿髒的不得了的毛毛臉蹭他,雙眼水汪汪:“哎哎哎……”餓餓餓!
帝孤鴻急起身,擡手搬來了一桌菜,小麒麟餓的頭暈眼花,一聞到菜香,頓時一頭跳到桌上,立足不穩,頓時撲通一聲跳到了湯盤裡,燙得“呀”一聲大叫……帝孤鴻又是吃驚又是好笑,急伸手把小傢伙撈出來,滿手的汁水淋漓,滴滴答答……他還在伸着小紅舌頭四處舔湯,香甜的咂巴嘴兒……
這得有多餓啊!帝孤鴻簡直無語之極,也顧不上手髒,也扒開它的小毛嘴塞了幾根肉條進去,再弄了水來幫它洗澡……它身上的毛也不知沾了甚麼,髒的一團一團,用了兩盒澡豆才終於洗了個差不多,過程中小麒麟伸長小嘴,宛如一隻等投食的小鳥,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個詞……餓……等到終於餵飽洗淨,已經過了大半夜,連帝孤鴻都累的不行,躺去牀上,把小傢伙抱在胸口:“怎麼了,是想我了,還是想京城的肉了?你這麼跑回來,情情知道麼?”
小麒麟一刻不停的跑了幾日,又累又乏,眼睛都張不開了,正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聽到這一聲,才猛然想起,一翻身把小嘴抵在他下巴上,就哭了起來……雖然它哭的十分傷心,可是這麼雪團團的一隻萌物雙眼流淚,小毛爪扒地的模樣,實在有點好笑,帝孤鴻側臉避開它的淚水沖刷,一邊耐心哄它:“小靈乖,乖,不要哭……”
宸王爺雖然學縱天人,哄人或者哄獸的話卻是乏善可陳,幸好小麒麟也根本沒聽,哭了一會兒,就睡着了,把頭擱在他下巴下面,暖暖的呼吸吹得他直癢癢……等小傢伙終於打起小呼嚕,宸王爺本來想動一動……纔剛有這個意思,小傢伙就扭了扭小屁股,嚶嚶唔唔的哭了幾聲,宸王爺不敢動了,感覺了一下,那癢癢,其實也不是不能忍住的,於是緩緩的閉上眼睛……
不知隔了多久,忽有人道:“帝孤鴻!帝孤鴻!”帝孤鴻本就沒睡着,略略張眼,然後微微一驚,急神念脫體,進入了紅塵煉猝圖中,鳳卓正席地而坐,帝孤鴻道:“你醒了?我還當你要死在圖中呢!”
鳳卓微微一笑。他是圖主,靈力耗盡的那一刻,便自動投身圖中,也自然會取靈力最旺盛之地,所以雖然是昏迷狀態,也就漸漸醒轉,聽他這話,也只微微一笑,道:“外面怎樣了?”
帝孤鴻淡淡的道:“你又不是睡了十年八年,還能怎樣?”
鳳卓皺眉,想了一想,又問:“花寄情呢?在哪裡?”
帝孤鴻道:“不在神殿。”鳳卓點了點頭,卻有些遲疑,帝孤鴻看在眼中,便起身道:“可要我去幫你取幾枚靈丹?”
“等等!”他擡頭,終
於還是道:“玄法大會上,我在最後施展了天眼……我……我看到了分體魔本體的寄主……”
帝孤鴻淡淡的道:“分體魔本體在墨負塵體內,已經被情情出手除去。”
鳳卓微訝偏頭,卻隨即回神,正色道:“不,我看到的人是……花寄情。”
帝孤鴻一言不發的看着他,鳳卓亦靜靜與他對望,然後帝孤鴻起身道:“你好好修煉,我去幫你取丹!”鳳卓不答,他轉身就走,鳳卓朗聲道:“你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但你我都明白,這是事實……”帝孤鴻已經強行從圖中脫身而去。
……
西華山茅屋之中,聖麒輕咳一聲,岔開話題:“小媚,小情體內氣息有異,你幫她好生看看。”
媚麟點了點頭,笑道:“好。”一邊就移坐過來。手指輕拈,將一點神光點入花寄情眉間……只是一沾,她便是一怔:“你居然是陰煞?”
花寄情微微一怔,她本來就不太喜歡媚麟,看她與聖麒長篇大論的敘舊,有意不幫她診治,也早就不耐,只是礙於聖麒才勉強坐着,沒想到她居然一出手,就診出了“陰煞”二字,看來這媚麟的醫術,居然不錯。
聖麒與狐扶疏一左一右坐在一旁,媚麟雙目微閉,神色漸漸凝重:“太奇怪了,她是陰煞之體,且體內陰煞之‘快’已經接近圓滿,陰煞之‘強’也小有所成,陰煞之‘隱’也只差一步……本來這樣一來,不必太久,就可以成就陰煞之‘煞’,也就成爲了真正的陰煞,可是她偏偏內息舒緩而不迅速,鋒銳卻不凜冽,完全不是陰煞的氣息……”
聖麒道:“這是爲何?”
媚麟張開眼睛,這一番窺視,她也是額角沁汗,不住喘息:“我也不知,細細推究起來,這陰煞雖已成,引動陰煞之力仍舊需要契機,想來是因爲引動她體內陰煞之力的事情有些不對……”
若此時帝孤鴻在側,必定十分佩服,花寄情卻聽的有些莫名……聖麒道:“可有辦法?”
媚麟搖了搖頭:“我要仔細想一想。聖麒哥哥,你想啊,陰煞乃三界最無敵的殺手,號稱弒天屠神,何其強大?但盛載陰煞逆天神力的,卻畢竟是肉體凡胎,若肉體的修煉速度,及不上陰煞的成長速度,那就會有危險。但陰煞號稱不死,所以就算失了身體,戰鬥力也仍舊強橫……可是現在,她的情形卻有些奇怪,就好比……”她努力想了一下,“身體強度足夠,魂魄強度也足夠,可就是支持這些的氣息,有一個關鍵的位置錯了。”
一談起醫理,她倒真是頭頭是道,方纔的冷若冰霜,和聖麒面前的小女兒之態,俱都收了起來。花寄情倒不由得收起了幾分厭惡,只靜靜聽着,媚麟道:“現在的問題是,我沒辦法改變她的陰煞體質,也就是說,我們不能向後退,就只能向前走,我會盡量把她這個長錯的位置糾正過來,讓她成爲真正的陰煞……這是唯一救她的方式。否則陰煞成之日,她體內氣血就會逆流,失去所有思維……”
狐扶疏道:“也就是說,到那天雖然她還活着,卻已經不是花寄情?”
媚麟點
點頭:“對。”
狐扶疏想了一下:“那如果你治好了她,她也變成了真正的陰煞,是否……還是今日的花寄情?”
“這位公子對她倒是真的關心……”媚麟側頭一笑:“你放心,陰煞最厲害的,只是她的力量招數,並不是脾氣會變壞,或者心腸會變狠……若是沒有神智一昧嗜殺豈不成了魔?只是通常都是人經歷了莫大變故纔會有陰煞產生,所以纔有陰煞無情之說……但這位姑娘的陰煞,倒似乎是被人湊合着天時等等強行轉世而來,應該沒有這樣的顧慮。”
狐扶疏本來就是替花寄情問的,便謝了一聲,聖麒道:“那就拜託你想想辦法。”
媚麟嫣然一笑:“放心,聖麒哥哥帶來的人,我一定會盡心診治……若不把她治好,聖麒哥哥豈不是要怪我了?”
於是幾人便暫時在茅屋中住了下來,西華山橫跨兩洲,藥材遍地,媚麟白天便約了聖麒同去採藥,有時到夜晚方回……長日無聊,花寄情也同了狐扶疏滿山閒逛,權作修煉,有時便問他:“你覺得這媚麟可信麼?”
狐扶疏道:“人品雖不知,醫術卻似乎不錯。”他轉頭笑看她一眼:“你也是藥師,不是已經相信她了,爲何又問我?”
花寄情淡淡挑眉:“我只是覺得她說時的態度,讓人信服,且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而且,你還記不記得上一次在魔域之中,你發神經,忽然把我拋進兩界山結界,我似乎就是從那時開始,突然擁有了異乎尋常的力量。”
狐扶疏偏頭一想,眼神忽然便變的柔情盪漾:“原來小花兒是爲了我麼……原來我竟是那個‘契機’麼?”
“有甚麼好高興的?”花寄情隨手拍了他一下,半開玩笑的:“就是因爲你才長錯了!”
狐扶疏笑道:“是,全是我的錯,不如我以身相許好不好?我們狐族報恩贖罪,都只有一個方式,就是以身相許……”
花寄情不由得笑了一聲,然後眨眨眼睛:“說起來,你不如……”說到一半,她便嘆氣:“算了,只怕不成的。”
狐扶疏何等聰明,一看她的眼神,便知她在想甚麼……她居然想讓他施展個美狐計算計一下媚麟?她究竟把他當甚麼啊?他無語的看她,她卻正仰面看着不遠處的山峰,陽光映在她面上,她眯起眼睛,微微含笑,風致嫣然……其實此時的花寄情,遠比之前要愛笑,也愛玩笑,半真半假,不遠不近,不動聲色之際,便叫人愈陷愈深……相比於之前她那樣認真的拒絕,這樣的花寄情,他真的……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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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一揚眉,笑道:“不是不可以試試啊!我總比聖麒那張木頭臉好看一百倍罷?”花寄情一怔,側頭看他,微微挑眉,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兒,讓他心跳驟然加速,含笑轉開眼晴:“小花兒放心,我絕不會變節的。”
……
傍晚時媚麟和聖麒相攜回來,聖麒仍舊把抓到的野獸交給花寄情幫忙打理,媚麟便把草藥分門別類收拾,纔剛剛整理了一半,眼前便多了一個飄拂的衣襬,媚麟也不擡頭,直接便道:“她有甚麼事情要你來問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