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的幕後,一行人面色青白。
即將上臺表演的姣姣忽然捂着肚子衝到廁所裡。
“姣姣!”汪成君氣急敗壞。怎麼關鍵時刻,她就說肚子疼?她嚴厲的目光掃向後臺的幾個成員,“她怎麼突然鬧肚子了?”
玥玥瞧着她疾奔出去的背影,說:“她剛剛吃了酒樓裡的東西,腹瀉了唄。”她挽起汪成君的手,“汪姐,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應該找個人來頂替。”
曉遠也說,“是啊,都快開演了。”
“你們這幾個都不是演話劇的,誰能代替得了姣姣?”汪成君斥道。
這時候,盈袖從簾幕進來。
玥玥眼前一亮,“白茵不是會彈鋼琴嗎,讓她來給我伴奏,我跳芭蕾!”
盈袖一怔,深深看了齊肩短髮的玥玥一眼。這個二師姐,向來跟姣姣不太對盤。關係不見得多好。眼下姣姣要出道了,她自然也是不甘心落其後的,畢竟她的入團時間,只比姣姣慢了兩個月。
“目前也只能這樣了。”汪成君見到盈袖穿着白色的斜襟上衣,下身是藍色百褶長裙。她不喜地蹙眉,現在時間急迫,是沒時間去挑禮服、做髮型的了。
盈袖是那種古色古香的典雅美,薄薄的內扣劉海兒,烏黑長至腰間的瀑布秀髮,她頭上沒有綰髻,只是斜斜地插了兩根翠色流蘇。
這樣的裝扮,彈古箏倒還好。彈鋼琴就有點不倫不類的了。
玥玥知曉汪成君的心思,忙說道:“白茵只是在角落那裡彈奏,燈光不會打到她身上,沒幾個人會注意到她。”
玥玥這話說的很是不客氣,她就是故意要拉她來給她伴奏,讓她穿成這個不倫不類的樣子去彈鋼琴。
就算她長得再好。燈光也不會打在她身上,觀衆們只會注意到翩翩起舞的玥玥。
“白茵,你願意來彈琴嗎?”玥玥問,未等盈袖開口,她又道,“要不是曉宇沒來,彈琴還輪不到你。”
盈袖淡漠地看着她,敢情給她伴奏,還是她施捨給她的機會?
“別看了,趕緊的,準備一下上臺!”汪成君趕鴨子上架。
當帷幕被拉開,臺上照出一束白光,一個身穿白紗蓬蓬短裙的女子,姿態曼妙地從半空中跳躍而來。
燈光暗淡,雪色刺眼。臺下的看客都驚歎出聲,驚歎舞者輕盈宛若天鵝般優雅的舞姿。
當然也是有人責怪,“不是說第一場是話劇麼,怎麼是芭蕾舞。嘁,這有啥好看?”說話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叔。
不同年老的愛看話劇,年輕一輩的公子哥們對這芭蕾舞喜歡得不行,瞧瞧那女郎的腿兒,多長多美多白!讓人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抱住她的腿把玩把玩。
慕奕大大咧咧地坐在紅木椅子上,無聊地抽着煙。
瞧那董軒,一臉色眯眯地看着臺上的女郎。
“表哥,我看上這女的了,回頭我要擡她做姨太太!”
這女子長得不錯,卻是個面生的,估摸着是剛出道的新人。新人好啊,還沒到大紅大紫的地步。容易得到手。要是女郎火了,往後是想見一面都難,更別說是花錢贖了她,買回家做姨太太了。
董軒的算盤打得很好,慕奕卻坐不住了,很沒有耐心。
他都關注臺上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了。還沒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不同於董軒對那舞者的關注,慕奕的不耐,mark倒是氣定神閒的,他說:“也不知道是誰彈的鋼琴,這旋律聽着很舒服很享受。”
董軒是個眼尖的,他遠遠眺望,“喏,彈琴的在幕布的角落那邊。”
“我又不是瞎了,是能看見,但是看不清她身材和容貌怎麼樣。”
“嘿嘿,瞧瞧我帶了什麼!”董軒從西服的內側,摸出一個管式的望遠鏡。
mark欣喜,“哥們,讓我先看看!”他說着,就過來搶。
董軒對那個彈琴的沒興趣,穿舊式衣裳的女人,太保守了,他還是喜歡辣一點的。
所以。他把望遠鏡遞給了他。
當mark通過望遠鏡,看見彈琴女子冰雪一樣絕豔的側臉時,他呆住了。
雖然……他的性取向不是很正常,但是,他也是個男女通吃的。
“沒想到南京還有這種絕色……”
見mark愣住了,董軒好奇極了。奪過望眼鏡就看。
不想這一看,董軒驚喜若狂!“臥槽,這種美人,本該是我擁有的啊!”
慕奕看這兩人一副癡漢的模樣,不屑地嗤笑,這兩個沒品的。能瞧上什麼貨色?
董軒很想跟他表哥分享,“表哥你看嘛看嘛,超正點的妞兒!”
他覺得,這個女子,便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表哥,也會爲她癡迷。
慕奕避開他。嫌棄地說,“我不感興趣!”
他確實不感興趣,既然是彈琴的,那就是個有氣質有內涵的美女。而他慕奕,是個軍痞,他不認爲自己欣賞得了這種文藝小清新。
這麼插科打諢。時間就過了一半,第一場表演緩緩落幕。
“你不是說要去贖了人家,帶回去做姨太麼?”慕奕對董軒提醒道。
董軒說:“不不不,我看上那個彈琴的了!”
mark據力相爭,“那是我的,是我先看上的!兄弟,先來後到的規則你不知道嗎。”
此時此刻,慕奕不知道這兩個混蛋,當着他的面,在打他的盈袖的主意。
玥玥對臺下衆人鞠躬,作謝幕禮。
盈袖知道那個人就在臺下,沒敢上前給觀衆行禮,正要悄悄退下,玥玥便走過來,拉着她給觀衆鞠躬。
這個玥玥的力氣也是不小,直把盈袖拉到前面來。
她低聲說:“你的琴彈得不錯,讓我能夠超常發揮。我要是火了,自然不會忘了你。”
所以。她將盈袖拉到前面來,也是存心要給她露露臉的機會。
可玥玥到底低估了盈袖的美色,她剛往前臺一站,臺下滿座譁然!
“表哥表哥!瞧見了沒瞧見了沒!就是那個、那個穿舊式衣裙的妹子啊,哎媽呀,近看美我一臉!”董軒激動地囔囔。
慕奕不耐煩了,擡頭隨意看一眼,然後!
然後,他的視線瞬間凝住了,?蛋!這不是他找了好久的心尖尖兒嗎!
mark和董軒尤不自知,一個勁兒地問:“我就說這個好看吧?美吧?女神啊!”
“滾!”慕奕一拳就往這兩個小子臉上砸去,“他媽的,敢覬覦我女人!”
董軒懵了,“表哥,你是認識人家啊……”
慕奕不再跟他們廢話,嚯地起身就往門外追。
剛剛跟這兩個蠢貨閒扯着,以至於他再次擡眼的時候,臺上除了那個白天鵝一樣的女郎。他的盈袖不見了!
他憤恨地把那兩個蠢貨又罵了一遍,刻不容緩地衝到樓下去。
酒樓老闆奇怪地看着突然跑掉的女琴師,接着又急匆匆地跑下來一個模樣有點凶煞的男子。
……話說,表演還沒結束呢,怎麼一個兩個都跑了?
盈袖只覺得心跳好快,咚咚的,快跳出嗓子眼了!
方纔被玥玥強行拉到前面行禮,臺下人便起了哄,然後她就看到那個人也轉過頭來,那眸光熱烈得要灼傷她!
於是她也顧不得玥玥了,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盈袖發誓。這是她這輩子跑得最快的腳程了。她的腿,明明軟得要跑不動了,呼吸氣促,累得喘不過氣來了,可她還是拼命地跑!
到了大馬路,路面上坑坑窪窪的,她穿着高跟鞋,那麼一踩,尖尖的跟兒卡在一個縫道里,盈袖連忙彎下腰,索性將鞋子脫了,光着腳就跑。
沒有修建的馬路。碎石子遍地,扎得她腳底生疼。
“盈袖!”
她聽到身後人的呼喊了!一股不知名的恐懼爬上她的心頭。
難道她又要被他抓回去嗎?
她想起這段沒有他的日子,是輕鬆的。雖然悅動分社裡的成員很不好相處,但與他們相比,她完全能夠應對。
而慕奕那裡,她卻要豁出性命。才能得到短暫的自由。
這麼想着,她極力地忽略腳底下的疼痛,奮力地向前跑。
在他與她的距離縮成八米左右時,盈袖知道再跑下去,自己就是累死,也會被捉住。
眼看前面出現一條商業街。
盈袖咬咬牙。就拐彎進去,然後闖入一家成衣店。
“小姐你……”營業員看到一身狼狽,突然出現的盈袖,驚愕不已。
盈袖扔下兩個大洋,頭也不回地往樓上換衣室去。
營業員小姐看着她倉皇的背影,一瞬間福至心靈,明白了。
如今的亂世,躲避追殺、新婚逃竄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正當她蹲下身去撿大洋的時候,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便闖了進來,拎起她的衣領就問:“看到一個漂亮女人沒有!”
他的長相雖然英俊,但是兇起來也是嚇人,膽小的營業員小姐被這麼一喝,胖胖的短手顫巍巍地指向樓頂。
慕奕哼了一聲,大手一鬆,她便摔到地上去。
屁股一痛,讓營業員小姐想起了剛剛那個漂亮姑娘,天吶,她收了人家的錢。還給那個男人指路了!
慕奕的腿很長而且結實有力,一個步伐可以跨過三個梯板。他上了樓便推開一間間更衣室。
盈袖躲在最後一間,聽着他暴戾地推門踢門的聲音。
當他終於來到最後一間時,盈袖的心、好像要停止跳動了!
他穿着黑色的軍靴,就、站在門外。
可是,他沒有像前幾個門一樣,用力踢開。
盈袖閉上了眼。
“盈袖,”慕奕在白色油漆的門前停住腳步,聲音沙啞,有些喘。“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裡面。”
盈袖沒有答話,她的呼吸很輕很輕。
慕奕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般,覺得說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他的腦子亂哄哄的,心思亂糟糟的,他甚至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兩人,就隔着一個門板,就像兩個不同的世界。明明,距離很近,近在咫尺,可他突然覺得遠,遠得不可觸及。
想到這,他有些慌,一句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跟我回家吧,盈袖。”
只這一句,那滾燙的熱淚便爭先恐後地砸了下來,她早就沒有家了,天地這麼大,還有哪個地方,是她的歸宿?
今晚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