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甄依舊笑得面不改色:“那真真是委屈了郡主,還請郡主忍耐稍時,等查清了此事,便可了結了。”
七七嘆惋,可惜此事事關生死,就算再噁心也無濟於事,該查清的真相總歸是逃不走的,該面對的也依舊需要面對。
只是素素的心情十分低落,以至於一路上她都沒有再說話。阿生也自知身上的這碎肉會讓引起七七的不適,所以等三人走回到官道上後,阿生便又隱藏在了樹裡,一心一意做好一隻影子。
而等三人回府後,韓甄十分少見地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韓甄重新叫了阿生出來,三人在七七的房間內商量着事。
韓甄對阿生道:“阿生,你須隨我去謝家走一趟。”說罷,韓甄卻不看阿生,反倒是看着七七。
七七疑惑道:“你看着我作甚?”
韓甄道:“阿生乃是你的暗衛,若是阿生不在你身邊保護你,會不會……”
七七拍拍胸脯:“你未免太小瞧我,我也是江湖中人,自然也是有兩把涮子的。阿生你放心地和韓甄去,我一個人沒問題!”
阿生對韓甄道:“我不可能離開七七半步。”
韓甄沉思半晌,終是點點頭。於是,韓甄和阿生二人,便抓着七七的衣領,向提小雞似的又出門了。
而在遠處遠遠觀察的墨雅感到很疑惑,不明白這三個人怎麼纔剛回府,這就又出府了?
因爲去荒陰山就花了七七大量的精力,此時又要步行去謝家,這委實讓七七覺得有些吃不消。幸好阿生是個極其貼心的人,當即便將七七扔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後一路揹着七七朝着謝家去了,一路上走得特別穩當,連顛簸都不曾有過。
此時已是將近深夜了,大街上並沒有什麼人,只有偶爾能遇到打更的,和巡邏的京城侍衛。所以韓甄和阿生二人腳下都運了些輕功來節約時間。
等到三人終於站在了謝家門前時,阿生將七七放下,這便恭恭敬敬地退在了一邊。韓甄則敲響了謝家的門。
很快的,門童將門打開了。起先望見韓甄這張甚是陌生的臉蛋時,尚不耐煩得想要將門直接關上,可眼角餘光瞥見七七時,這門童瞬間清醒,趕忙將門大開着,一邊將七七和韓甄迎入了謝家來。
當初七七住在謝家時,謝家上下誰不知少爺對這個名叫七七的女子十分上心,乃是他的心上人。所以門童自然不敢怠慢。
門童先是讓他們在前院的小河橋上等着,然後便一溜煙地去通報去了。這門童的速度倒是極快,纔剛通報了沒一會,這就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然後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恭敬地領路,讓七七三人跟着他走。
這個時辰,謝南安自然已經睡下了。所以此時門童一路將他們引到了謝南安的院子去。而等七七三人剛走入院子呢,便見謝南安衣着整齊地從屋內迎了出來。
只是他身上的暗紫色長袍穿得鬆鬆垮垮,一瞧便知定是急忙之中穿好的。不過謝南安的臉頰依舊俊朗無雙,一雙明眸炯炯有神,神采奕奕,倒是精神得很。
謝南安看了眼七七,又看了眼韓甄和阿生,這才哼笑道:“我還道是七七一人來尋的我,正開心着呢。沒想到你們也齊來了。”
韓甄手中摺扇十分風騷地輕搖:“特意來看看你,是不是在和某個美人月下歡愉,沒想到謝兄還是獨自一人與影相伴,實在是心酸。”
謝南安權當聽不懂韓甄話裡話外諷刺自己是單身狗的暗喻。他走到七七身邊,雙眸柔柔地看着她,笑眯眯道:“七七,今日怎會夜顧謝家?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七七皺皺鼻子,壓低聲音道:“入房再說。”
謝南安趕忙將三人迎進房,又吩咐了下人去煮壺普洱茶,這才又看向七七,等着七七發話。
跟在七七身後的阿生先是將房門關好,這才從懷中掏出了那塊包裹着碎肉的帕子,放在桌子上。
謝南安皺眉:“這是什麼?”
七七站在謝南安身邊,嫌惡道:“在來謝家之前,我們纔剛從郊外的荒陰山下來呢。”
謝南安一愣:“荒陰山?那個專門盛放死囚屍冢的山?”
七七道:“正是如此。”
謝南安道:“你們去荒陰山做什麼?”
七七嘆氣,看向韓甄。韓甄淡淡地將自己和七七在玉心齋聽到的話都跟謝南安再說了一遍,這才道:“所以,我和七七專門去了荒陰山一趟,果然發現有四具屍體的頭顱被人盜了。我已經記錄下了他們的名字,這是名冊。”說罷,韓甄從懷中掏出一張宣紙,遞給謝南安。
七七道:“所以,這次來,乃是有事所託。”
謝南安挑脣:“我知道了。這四具屍體的背景我明天去刑部查清,另外,馬上派人去監視荒陰山的義莊,若是還發現有偷頭賊,將他生擒。”他一邊說着一邊從韓甄的手中接過寫着死囚名字的宣紙,放好。
七七看了眼桌子上的腐肉,抿嘴道:“不知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查清這個究竟是什麼東西。”
謝南安沉吟片刻,這才道:“我倒是認識幾個在刑部做事的老仵作,或許可以請教他們。”
七七道:“真的可以嗎?”
韓甄不由打趣:“謝家公子想查清的事,又有誰敢忤逆他。郡主還是放寬心,專心等着謝公子的調查結果便是。”
七七自然知道韓甄說得有道理。畢竟謝南安明面上乃是首富之子,可實際上又是皇子,且朝中知道這件事的,怕是該知道的早已清楚了,畢竟老皇上若是想要栽培謝南安,怕是早已開始在朝中培養支持謝南安的勢力了。
只是說到底,謝南安如今還在暗處,如今當權的乃是太子和柳家,怕是謝南安接下去的路,並不好走,還得打一場硬仗纔可。
謝南安伸手揉了揉七七的腦袋,輕笑道:“擔憂什麼,萬事有我。就算你出了什麼岔子,我也有的是法子護你安全。”
七七訕笑一聲,不說話了。只是她依舊沒有忘記自己險些喪命在他的侍女的劍下,亦沒有忘記她幾次險喪生,最終也都是付北湛救得她。
只是。雖說她和付北湛早已物是人非,可若是時光倒流讓她再選一次,她也依舊會選擇愛上他。她,從不曾後悔。
大抵是七七的出神太明顯,謝南安連續叫了她兩聲,這才勉強喚回了七七的心神。
七七對謝南安露出了略顯生疏的笑意,然後看了眼窗外,道:“夜都這般深了,我們也該回府。若是這些事有了進展,還請謝公子來我府上一敘。”
七七的態度讓謝南安皺了皺眉。他見她如此,只當她是在擔憂接下去的發展,於是寬慰道:“七七可是在爲尚書家的巫蠱一事擔心?這件事我和縉榮王爺已有了對策,七七隻需靜觀其變便可。其他的,我會安排。”
七七笑着擺擺手,示意自己明白了,這便和韓甄阿生一齊出了府來。
夜愈深了,迎面有微寒的風吹來。晚秋的風總是莫名蕭瑟。
阿生重新隱藏於黑暗之中,韓甄走在七七身邊:“郡主爲何滿臉憂愁,是在擔憂巫蠱之事嗎?或許你應該放輕鬆一些。”
七七嘴角掛上一個乾癟的笑意。她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心中有些傷感罷了。”
韓甄心中心思千迴百轉,瞬間便明白了七七的想法。他輕笑道:“世事還需看緣分。夜太深,還是早些回府休息罷。”
七七何嘗不知萬事還需靠緣分,只是她卻這般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和付北湛的緣分竟然這般淺薄,她百般的糾纏,卻只換來了和他短短的兩個月夫妻。
壓下心思,七七輕嘆道:“罷了,回府。”
*
兩天之後,謝南安終於來到了新月府上,苦等謝南安消息的七七瞬間熱淚盈眶。她急急朝着謝南安迎上去,道:“可有消息了?”
謝南安先是入了七七的房間,正喝了口桌上微涼的茶,於是便見韓甄也入了七七的房中來,時間掐得極好。
放下茶盞,謝南安對韓甄挑眉道:“你倒是迅速。”
韓甄笑眯眯地走到謝南安身邊:“有消息了,我自然該來聽一聽。”
謝南安不說笑了,對七七道:“這碎肉太小,仵作並不能查出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這碎肉上,卻有着一種十分詭異的香氣,這香氣接觸得久了,會讓人產生眩暈和幻覺。”
七七心中一凜:“爲何會如此?”
謝南安搖頭:“無從得知。”
韓甄道:“那,那四具屍體呢?”
謝南安看了七七一眼,緩緩道:“至於那四個死囚……”說及此,謝南安從懷中掏出了一份摺疊好的薄紙,遞給七七,“這是那四個死囚生前所犯下的罪狀,七七你可看上一看。”
七七急忙伸手接過,只見這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這四個死囚的各種生前資料,並且,出奇一致的是,這幾個死囚犯下的罪,全都是惡貫滿盈罪惡滔天的那種。
七七額頭慢慢滲出了冷汗,她緊緊捏着這張紙,緩緩念道:“溫雲天,男,年四十三,屠殺石頭村上下七十二口人,其中五幼童被活埋至死,手段殘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