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盈盈心情不佳,一個人走在縣城的街上散心,順便去買一些藥材,就看到前面有一個醫館,圍了不少人,便走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老奶奶痛哭流涕地坐在一個年輕男子身邊:“就是昨天吃了你們開的藥呀!本來昨日只是風寒,現在都這個樣子了!”
顧盈盈鑽進人羣,就看見地上躺的男子面色不正常地潮紅,嘴脣紅腫,於是蹲下來給他把脈。
“醫館的大夫是誰?”顧盈盈問。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面帶憂色走出來:“本來是我爹,可是我爹這幾日病了,所以是我。”
顧盈盈頓時瞭然,大概是這個女孩子學藝不精,害得人家病情加重:“去熬這幾味藥,聽好了。薑汁拌蔞仁四錢,鮮薤白打一錢五分,姜炒川連八分,半夏曲一錢五分,石菖蒲次入六分,姜竹茹三錢,旋復花絹包一錢五分,川貝母杵三錢,苦杏仁一錢五分,紫菀茸一錢,薑汁炒枇葉刷包三錢。”
女孩子質疑:“這些藥都是寒涼的藥,他患的是風寒,怎麼——”
“他患的不是風寒,你的《傷寒論》沒讀好,這個人是熱症,脈伏,痰飲堵塞,你開的溫熱藥讓他的病更重了!”顧盈盈打斷她。
女孩子將信將疑地去了。半個時辰後,女孩子把藥端過來,顧盈盈給他喂下,讓老奶奶把她孫子擡到醫館裡去。
一個時辰後,那年輕男子的病果然好了許多,脈象平穩了不少,神智也清醒了。
老奶奶立刻給顧盈盈行禮:“唐姑娘大恩大德!孫兒是家裡的頂樑柱,家裡吃飯都靠他一個人啊,要是他有三長兩短!”
顧盈盈扶住她:“快別客氣,醫者父母心,你就按這個方子,再吃幾日藥,等到他把痰吐出來,再吃三副,就可痊癒!”
“多謝恩人,多謝恩人!”老奶奶扶着兒子走了。
女孩子轉過臉看着顧盈盈:“姐姐,爲什麼你的醫術那麼好?我要向你拜師,你收下我吧!”女孩子說着便跪下磕頭。
顧盈盈嚇一跳,連忙拉她起來:“你幹什麼!有話好好說。”
女孩子跪不下去了,眼淚就掉了下來:“求求你了,姐姐,我爹就我一個女兒,可是我一直學藝不精,承不了他的衣鉢。”
顧盈盈看了她半晌:“你爹病了?”
女孩子點點頭。
“我先給你爹看看!”
女孩子就帶着她來到裡間。顧盈盈給她父親把了脈:“到不是什麼大病,這個是真的風寒,你來把一下脈,看看應該開什麼方子?”
女孩子戰戰兢兢去把脈,寫了一個房子,然後交給顧盈盈。
顧盈盈點點頭:“如果診斷方向沒錯你也不會犯大毛病,只是不夠細緻,加兩錢甘草。”
牀上的爹發話了:“這位姑娘年紀不大,醫術卻是精湛,小女實在是萬分比不上!今日全仗姑娘相助,否則小女不知道怎麼收場。”
顧盈盈微笑:“令嬡底子不錯,還需再歷練。”
老父嘆息:“我年紀大了,也沒有什麼指望,就她一個女兒,還希望姑娘能圓了小女心願,收她爲徒弟。”
顧盈盈有些驚訝地眨眨眼:“我和她沒差幾歲,收爲徒弟實在是不妥,況且我本也沒有開始打算收徒弟。如果她真要跟着我學醫——”
女孩子跪下:“如果姐姐能答應,澤蘭願爲姐姐效犬馬之勞!”
傅澤蘭不知道,自己這一句話完完全全改變了她的一生。
顧盈盈看了她半晌,連她的名字都是藥名,果然是愛醫:“和我學醫是有條件的。第一,你必須離開華陰,離開你父親,和我去長安,當然,如果你父親願意和你去長安,我也會安置好他,但是今後,我叫你去哪裡,你就必須去哪裡。”
傅澤蘭答應了第一個條件:“好!”
“第二,以後除了醫術,我叫你學什麼,你就要學什麼!”
“好,只要能學醫。”
“第三,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要誓死爲我效忠。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太爲難,合適的時候,你要嫁人我也會給一筆豐厚的嫁妝。假如背叛我,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傅澤蘭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好,傅澤蘭發誓,今後誓死效忠姑娘,如有違反,澤蘭和父親都不得好死。”
顧盈盈微笑着遞給她一些銀子:“這是盤纏,等你父親病好了,就去長安茗園找我。你父親願意跟着,就把醫館關了,不願意的話,你就自己來!”
傅澤蘭接過銀子,點點頭。
顧盈盈回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凌承瑞見她平安歸來,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這樣晚?”
“在路上救了一個人,耽擱了。”
“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顧盈盈撇撇嘴:“我這樣一個大活人還會丟?”
第二日,幾人啓程返回長安。李章進了城,返回六皇子府就打算進宮,結果還沒邁出六皇子府,皇上身邊的徐公公就來宣旨了。
“徐公公,怎麼您親自來了?”李章溫雅迎接。
“哎呦,六殿下這麼客氣,折殺咱家了!皇上是讓六殿下帶唐晚唐姑娘一同覲見!”徐公公笑得十分客氣。
李章愣了,皇上怎麼會想着要見小唐?
“那就勞煩徐公公先回去覆命,本皇子把唐姑娘找來就去一同面聖。”
“好!”
李章目送徐公公離開,就乘馬車去了茗園。
顧盈盈剛剛沐浴更衣,用內力烘乾長髮,羽畫就來報六皇子來了,還說要面聖。
顧盈盈略一沉思:“把我那件橘黃色楓葉繡的衣裳拿來,羽畫,梳如意髻。”
一刻鐘後,顧盈盈打扮妥當,走出解意居。李章只見她穿着橘黃色楓葉繡上衣,白色雲紋銀邊長裙,如意髻,橘黃色流星水晶步搖,同樣款式的耳墜,橘黃色水晶額鏈垂到眉心,素面朝天。的確是一個平民女子覲見的裝束,富麗喜慶卻不逾越規矩。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皇上找我做什麼?”
“不知道,徐公公什麼都沒有說。”
“那就見招拆招吧!”
到了皇宮,兩人步行到御書房門口,先是李章進去。顧盈盈就等在御書房門外,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宮妃裝扮的女子從遠處走來,顧盈盈褪下手上的一個玉鐲給了旁邊的宮女。那是她進宮前特意帶上的,如果掀起她的衣袖就會發現,除了紫煙莊那對紫羅蘭翡翠玉鐲,她所有的玉鐲她都戴在手上,防的就是這個。
“那位娘娘是什麼身份?”顧盈盈溫婉微笑。
宮女接了玉鐲,一看成色還不錯:“是淑妃娘娘,怕是聽了六殿下回來的消息,纔來的。”
“多謝姑姑提點!”
等到淑妃走近了,顧盈盈恭恭敬敬跪下行禮,禮數週全:“民女參見淑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淑妃的嗓音溫婉動聽,“你就是,唐晚?”
“民女正是唐晚。”餘光打量到淑妃,果真不愧是英俊得讓長安城閨秀大肆爭搶的李章的生母。淑妃少說也有三十來歲,但是依舊美麗動人,看起來沒有比她大幾歲。之前兩次宮宴,顧大小姐的任務就是表演,所以這些皇親后妃她也不是很認識。
淑妃看着顧盈盈,心中有了評價:禮數週全,溫婉平和,不卑不亢,的確有幾把刷子。相貌上,倒是差了許多。
淑妃位列四妃,也是宮裡頭的老人,自然有自己的生存法則。自己的兒子在宮外和這個唐晚有什麼流言蜚語,她不是不清楚,只是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日皇上召見唐晚,唐晚和兒子一起進宮,她也是收到消息的。在她看來,讓唐晚給兒子做一個妾,那沒有什麼不能的,可是要是側妃甚至正妃,她相信他的兒子不會這麼荒唐,如果真的這麼荒唐,阻攔一個沒有背景的平民百姓,也是很簡單的。
只是,今日皇上專門點名召見唐晚,她猜不準皇上打的是什麼算盤,是褒是貶?所以她的態度沒有露出來,也只是等着皇上先表態。
徐公公走出來,笑臉相迎:“淑妃娘娘金安,皇上有請!”
淑妃溫婉微笑:“有勞公公了!”於是走進御書房。
顧盈盈心中思忖着:這個淑妃,表面上和子旭,性子還真是像呢。只不過,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爲淑妃對她就像表面上一樣溫柔和善。恐怕淑妃還認爲自己壞了他兒子的名聲呢!
小半個時辰後,徐公公走出來,叫顧盈盈進去。顧盈盈聞言蓮步輕移,就看見淑妃從御書房走出來,顧盈盈於是又恭恭敬敬上前行禮。淑妃溫婉免禮,柔美得像二月春風。
顧盈盈起身隨着徐公公走進去。
淑妃看着她的走路姿勢,心下狐疑:這樣優美的蓮步,她只在宮中見過,宮中有一些年老的嬤嬤很會調教女子,如此優美的蓮步,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學會的。她在宮中多年,年輕的時候也用心學過,然而此時連她的一半都不及。唐晚,到底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