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北上,就是彭城紫煙莊。
顧盈盈的面紗已經成爲標誌性招牌,因此她這次選擇了易容。
相貌清秀的少婦走進紫煙莊,身份,是葉明宇的遠房表妹,特來紫煙莊生育,住在羅蘭水閣。
稍稍休息了半日,顧盈盈恢復了幾分精神,就坐在臨湖的羅蘭水閣看殘荷。
“顧姐姐,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很喜歡荷花呢。你不太清醒的時候,哭着吵着要看荷花,結果我摘了一朵給你,你盯着它,看了很久很久……”段絮佳陪在旁邊,講述着當時的情形。
“然後呢?”顧盈盈微微偏頭,開口詢問。
“然後,你說,爲什麼要把它摘下來,要把它埋進土裡,不然明年就長不出來了。”段絮佳不解地說。
顧盈盈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那年廉風堂的楊柳,自己居然記得這麼深麼?
“還有呢,後來在天柱山,你也是要看荷花。我們把別院門口移種了滿池的荷花,你就這樣站在湖邊,站了很久,卻問了一句,爲什麼沒有燈……”段絮佳疑惑地說。
“爲什麼沒有燈?”這回顧盈盈自己也不解了,“是晚上嗎?”
“是白天。”
正說着話,一個年紀比她們稍長的幹練女子笑着跑進來:“聽說來了一個遠房表妹,我怎麼沒見過?”說着就大方地打量了一遍顧盈盈。
顧盈盈手插着腰,疑惑地站起身:“這位是?”
那幹練女子擺擺手:“你挺着大肚子還站起來。趕緊坐下!你叫明宇表哥,那就應該叫我表姐!”
顧盈盈眨眨眼:“表姐!”
“挺乖巧的小媳婦,你叫什麼名字呀!”那幹練女子拉着她坐下。
顧盈盈有些懵:這是查戶口?拉家常?
就在這時,李晴走了進來:“姐,你就會欺負人家,表妹怕生,你都把人家嚇懵了!”
“好像是哦,罷了罷了。是我太魯莽!”幹練女子自嘲地笑笑。
不過後來,她才知道,她哪裡有把眼前這女子嚇懵?堂堂大梁素戰神,怎麼會被她一句話就嚇懵了?
顧盈盈看看李晴:暖陽剛纔叫她姐,自己叫她表姐,那麼,這莫非是,葉明宇的姐姐?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葉明宇還有一個姐姐呀?
李晴轉向顧盈盈:“表妹。這是你表姐葉明慧,和宇是姐弟。”
還真是葉明宇的姐姐!可是看這女子,年歲似乎比自己還要長兩三歲。爲什麼髮髻還是未出閣女子?難道
。自己在這個時代還真找到知音了?這位葉明慧,是富二代剩女?
不過人家的事情怎麼好打聽,畢竟自己還藏着秘密……
“我說,你還真是個悶不吭聲的主,半天也沒有幾句話!”葉明慧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哦,沒有。只是沒有反應過來。”顧盈盈淺笑回答。
“看你這肚子,再過些時日怕是要生了,你夫君呢,怎麼不來陪着你?”葉明慧露出鄙夷的神色。
顧盈盈不禁想:敢情這位,也是女權主義者?
不容多想。葉明慧又開始哇啦哇啦:“做男人的,自然要體貼女人。生孩子都不陪在身邊,其他時候就更加不用說了。又不是什麼戰況緊急,或者要對付仇家,怎麼能不來陪着你呢!”
顧盈盈直覺,要是不一次性把話說狠,這個葉明慧怕是不會鬆口了。
“表姐,我夫君已經不在了。”她適時地表現出一點哀慼,又裝着淡然的模樣。
葉明慧連忙捂住嘴,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那邊李晴鬆了一口氣:“姐,叫你不要亂說話的……”
葉明慧遂不敢再提這個話題,閒扯了一通才離開。
見她走後,顧盈盈轉頭問身邊的李晴:“這個葉明慧,是怎麼回事,我以前從未聽過葉明宇有個姐姐呢。”
李晴搖搖頭:“原本也是好好的,聽聞出嫁那一天,突然就死活不肯嫁過去,寧可讓自己名聲壞了也要悔婚。後來不知怎麼的,做了好幾件事情,都像未卜先知似的。不久後,她原來的夫家被發現包藏禍心,就沒落了。可是她名聲不好,也死活不願意嫁,也就由着她……”
顧盈盈一挑秀眉:這聽着,怎麼和重生似的?——典型的重生情節。
不過,別人有別人的秘密,何必追究?
段絮佳看着昏睡的顧盈盈,嘆了一口氣:“剛纔餵了一碗燕窩粥下去。這幾個月以來都是這樣,狀況好就讓她醒來吃一點;狀況不好,都靠着這燕窩粥吊着!”
一旁的元悟擔憂地蹙眉:“平日裡倒也就罷了,要是等到生產之日,還是失常,可如何是好?”
葉明宇搖着摺扇,神色不明:“聖陽郡王到底是什麼病,怎麼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顧盈盈的真實狀況的,好端端一個人,居然折騰成這個樣子,實在是……
元悟搖頭:“此事一言難盡。如今的情形,怕是要準備催產藥,趁她清醒的時候,把孩子生下來。”
催產藥雖然危險,但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
終於等到顧盈盈清醒,開始籌備提前生育的事宜。
一碗催產藥下去,顧盈盈咬着牙,汗水已經把秀髮打溼,凌亂地貼在枕頭上。疼痛,疼痛,還是疼痛。不過比起死半生……
一旁的產婆有些驚訝:“我幹這一行也多年了,還從未見過有像夫人這樣一聲不吭的,夫人太疼別忍着,喊出來,再用力,馬上就好了!”
顧盈盈無力地搖頭:這痛,比死半生還是差一些的……
只是如今自己什麼情形。她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似乎疼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暖陽,”顧盈盈突然喊出聲,“如果,我有不測,你一定,幫我把孩子養大!”
外間的李晴聞言不禁憂心忡忡:“盈盈姐姐,你不會有事的!”
葉明宇毫不客氣:“你要是死了。我們可不幫你。”
顧盈盈知道葉明宇那傢伙用的是激將法,也不氣惱,只是她明白,真有不測,那對夫婦不會撒手不管。她更明白,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紫煙莊——和朝廷若即若離,沒有利害;武林地位也中正平和,沒有仇家;商界之中。首屈一指。紫煙莊,會是孩子最好的選擇。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見嬰兒的啼哭之聲。終於鬆了一口氣地笑了。便再不知人事。
“坐月子的時候發病,也罷,權當讓她好好休息了!”凌承瑞走進紫煙莊,聽了葉明宇說了顧盈盈的情況,微不可查地嘆口氣。
葉明宇突然停住腳步,看着面前白衣如仙的男子出神。
凌承瑞疑惑:“這般看着我。是什麼意思?”
葉明宇搖搖頭,沒有回答。
他一直不知道顧盈盈的孩子的生父是誰,也一直在揣測。本來他還有幾分懷疑是凌承瑞,可是如今看着,凌承瑞如果真的是生父。爲什麼顧盈盈不願意說;而如果是兩個人有了孩子卻不打算再一起,此時凌承瑞爲何要前來探望?
接過襁褓中軟軟小小的孩子。凌承瑞微笑:“這孩子,雖是男孩,長得倒是像丫頭。”
只是那孩子彷彿認生,到了凌承瑞的懷中,就哇哇大哭起來。
“看來,真是不太喜歡凌叔叔呢!”凌承瑞無奈地微笑。
“未足月的孩子,哪裡看得出長相!”葉明宇不以爲然。如果真的看得出,那他早就能拿這個去猜測孩子的生父了。
凌承瑞彷彿洞察了葉明宇的心思,淡然一笑:“不只是你,我也想知道,這孩子是誰的。”他把孩子還給奶孃,看着窗外飛雪出神。
年關將至,飛雪迎春,紫煙莊已經是一派新年氣象
。紅梅開得正好,遠處飄來陣陣暗香。
葉明宇驚詫:“爲何連你也不知道?”
“曼陀羅宮的人,對此事諱莫如深。我也半點線索沒有,但是憑着直覺,總感覺丫頭實在刻意隱瞞,包括對孩子的生父。”凌承瑞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葉明宇驚詫:爲什麼要連孩子的生父也一起瞞着?
正在此時,李晴焦急地走了進來:“宇,不好了!”
“怎麼了?”葉明宇上前握住李晴有些冰冷的手。
“皇兄下旨,讓盈盈盈姐姐去北漠和親,已經昭告天下了!”
此語一出,一片寂靜。
葉明宇還算冷靜:“有沒有說婚期?”
李晴點頭:“二月份,二月份就啓程去北漠。”
凌承瑞一甩手:“太快了,真是應接不暇。”
“不過也有好消息,”李晴語調一轉,“盈盈盈姐姐的弟弟顧少寧,中了新科狀元。”
雖然是喜事,可是凌承瑞和葉明宇對政治實在不敏感,也分不出這兩件事情的關係。
顧盈盈終於在除夕之夜清醒過來,也收到了曼陀羅宮關於這兩件事的消息。
“他找我找不到,忍無可忍之下,趁着夏那日赫泰再度來訪,直接下旨,逼我出現。”顧盈盈平淡地說。
凌承瑞蹙眉:“你早就知道他找你?”否則怎麼會這樣處變不驚?
顧盈盈點頭:“而且早就知道他爲什麼找我,也一直在躲。”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纔好?”李晴憂慮地問。
顧盈盈似乎十分無奈地嘆口氣:“連年都不能好生過了!正月初三寶寶滿月,正月初五,啓程回長安。至於對策,其實早就想好了,只不過他逼我出手而已。至於少寧,算我當初沒有白教他許多東西,他中狀元,倒不失爲一件能幫上我的好事。至少,我第一步棋走下去,就不用擔心顧家往後會如何。我相信,他和哥哥,未來是有能力保住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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