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姨娘也是心裡斟酌半天,打轉兒了半響,才把話說出口,也覺着自己問得已經夠委婉含蓄,倒沒想到竟會被沈老夫人這般毫不留(情qíng)面地懟回來,不由被嗆得怔住。
“哎呀,”丁氏瞥了郭姨娘一眼,對沈老夫人陪着笑說道,“聽祖母這麼一說,孫媳覺得自己也是個耳報神靈通的了!我今兒坐在北園裡頭也還沒有出門,就也得着三弟妹有喜的消息了。”
她說到這裡,笑得越發喜氣洋洋,接着說道:“我不但聽說三弟妹有了喜,還聽說三弟請太醫來給三弟妹把了脈,說三弟妹腹中的胎兒是男相呢!”
要說這二(奶奶)(奶奶)爲了挑起榆蔭堂和南園的戰火也真是拼了,原本聽聰明伶俐的人說話也不過腦子了。她也不想想,莫少璃滿打滿算坐胎也才一個月掛零,那胎兒此時只怕還就只是個雞蛋大都沒有的小胎泡呢,什麼樣的太醫就能看出那胎泡是男相了?
可就偏偏,她此時面前坐着的就是一個此時比她思路還不過腦子的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本就在爲莫少璃有孕的事鬧心着呢,聽丁氏說太醫竟已經斷了莫少璃腹中的胎兒是男相,原本就被堵得分毫不透的心就更被堵得死死的了,嗓子口一甜,半口老血差點當場噴了出來。
也沒什麼心思再和眼前這兩個敷衍下去了,三言兩語打發走了後,起(身呻)匆匆去了西園。
雖然話不好說,沈老夫人也是受刺激太深,這次到底硬着臉把話說出來了。
只沈籌聽了後,神色就那麼好看了,猙獰着臉,直愣着眼,盯着沈老夫人半響沒有說話,額頭上的青筋都突突地冒了出來。
一直以來,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個溫文爾雅,斯文有禮的人,見面必先笑,說話必帶“請”會被氣成這樣,可見對沈老夫人所說的話是有多怒了。
大致也就是沈老夫人,換做別人,只怕當場就掀了桌子翻了臉。
自然,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能不能把桌子掀得起來又當別論。
(陰陰)沉着臉盯着沈老夫人看了片刻,沈籌收回目光冷冷地說道:“此事我自有主張,祖母不必再多言,更莫要自作聰明!”
沈老夫人聞言,臉色瞬間僵住。
在開口之前,她就知道沈籌聽了她的話必然會不喜,不然她也不會念頭起了這麼多年,卻直((逼逼)逼)到今天才說出口。可她卻沒想到,沈籌會這般當場給她沒臉。
要知道,這麼多年她嘔心瀝血,機關算盡,全都是爲了他啊!
她是爲了他啊!
爲了他她給皇上都鬧過一場,爲了他她和兒子都翻了臉,爲了他她出手去謀害沈三可他,他卻竟用這樣的眼神來看她,用這樣的話來說她,還怪她多言自作聰明
如果不是他,不是他自己這般不濟事,她又何必又何必借別人的種來做她的親生孫子,混淆她的血脈,繼承她辛辛苦保住的爵位他以爲她很願意,她不痛心麼?
“好好!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得你了管不得你了!”沈老夫人僵了半晌,回過神後指着沈籌顫抖着聲音說道。
沈籌面無表(情qíng)地看着她,不發一言。
“我管不到了?管不到了,我不管了可好?我不管了可好?”沈老夫人一邊說着,顫巍巍地站起(身呻)來,向外走去。
“可憐我耗盡一生心血才保住的這國公府,就要落到他人之手了落到他人之手了!我老了,也快要入土了,管不到了,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了”她一路說着,走出屋門,走出院門,漸行漸遠。
沈籌聽着那悽惻的聲音,心裡一抽一抽地痛着,猛地“啊”的一聲狂吼,一掌拍在榻上的小几上。
因力氣有限,小几是拍不碎了,卻“嘡啷”一聲,把茶盅震得滾下小几,落到榻邊,再又滾落下去,摔在地上,淌了一地茶水。
隔壁,小潘氏聽着沈老夫人遠去的聲音和沈籌的吼聲,淚流滿面。
南園。
雪鳶對莫少璃說道:“少(奶奶)(奶奶),聽說之前二(奶奶)(奶奶)和郭姨娘去了榆蔭堂一回,之後沈老夫人就去了西園,也不知道在西園和世子世子夫人發生了什麼,沒多久就抖顫顫地從西園出來了,神(情qíng)看着有些悽慘,口裡還唸叨着什麼‘看不到了看不到了’,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你說老夫人悽慘着神色從西園出來了?”莫少璃驚疑地問道。
就覺得這事兒聽着怎麼那麼的玄幻了?
按說,沈老夫人素(日rì)不是最把沈籌放到心尖上的麼?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了,平(日rì)不管心(情qíng)有多不好,臉色有多不好,只要進到西園裡去見沈籌一面,那出來保準就會心(情qíng)舒暢,滿面紅光。
今兒怎麼會悽慘着神色了?
“你確定老夫人神色很悽慘?”她又問雪鳶道。
“奴婢確定!”雪鳶十分肯定地點着頭。
她其實也很奇怪沈老夫人怎麼會有那般了,還特意去打探了一番,可奈何西園那幫子丫鬟婆子口風都緊得很,她費盡心思也沒打問出半句有用的來,只能對莫少璃說道:“只奴婢也沒打問出來老夫人到底是爲了什麼就那麼悽慘了。”
“沒問出來就沒問出來罷,西園和榆蔭堂的事咱們也是少沾染爲妙。”莫少璃說道。
也免得神仙打架殃及凡人,躺了不必要的槍。
“不過奴婢聽說”雪鳶壓低聲音,正又有話要對莫少璃說,青橙在門外稟道:“少(奶奶)(奶奶),二少(奶奶)(奶奶)來了!”
雪鳶忙停住了口,沒繼續把話說出來,莫少璃站起(身呻)來向外迎去。
雖然她不怎麼喜歡丁氏,更不知道丁氏忽然來南園有何用意,但人既然已經上門來了,她這裡該有的禮節還是應該有的。
“呦三弟妹,你快坐下!快坐下!你這剛有的(身呻)子,可(嬌交)貴的很,可千萬不能有什麼閃失!若有了什麼閃失,三弟哪裡饒得過我?”丁氏一邊嘰嘰呱呱地說着走了進來,拉着莫少璃的手扶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