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無雙放下心來,大皇子說了幾句,又留下來用午膳。大皇子一雙烏黑的眼珠只趁無人之時偷偷帶着疑惑與揣測打量她,小小的腦想不明白聶無雙到底爲什麼來這永明宮中。
聶無雙也不急,只與敬妃閒話,並不招惹他。大皇子見她來並不是找自己的“麻煩”,放下戒備心,露出孩童的一面,與內侍宮女一起出去殿外玩打雪仗。他玩了許久,這才盡興地滿臉大汗地跑回殿中。敬妃連忙給他擦汗,又一連聲吩咐宮女去拿帕子。累
聶無雙見他玩得開心,微微一笑:“喧兒,聽說你騎射的師傅是御林軍統領歐陽?”
“是啊,他可厲害了,一手好箭法,我一定要他全部教給我!”大皇子一時高興,忘了先前的拘謹竟忘了自稱“兒臣”。
聶無雙並不太在意,手輕撫過他稚嫩的臉龐,一笑:“宮中還有一個人的騎射功夫比歐陽師傅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誰?”大皇子好奇問道。
“那就是你的父皇啊!”聶無雙笑道。大皇子一聽,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他咬着下脣,半晌才道:“兒臣跟歐陽師傅學就可以了。”
他說完轉身便拋開了。聶無雙看着他離去的身影,不由駐足良久。敬妃上前黯然道:“如今喧兒對皇上還是……唉……”
聶無雙卻是回頭一笑道:“今日算是不錯了,起碼他對本宮並無太多的敵意。再者本宮看得出來,他對皇上還是有孺慕之情的。假以時日一定能重獲聖心。古語有言,父子沒有隔夜仇。大皇子之前不得皇上歡心,不過是因爲他有一個太過強勢的母后,如今許皇后已過世,皇上一定會對他更加憐惜。這纔是最好的時機。”悶
敬妃不由握了她的手,眉宇間依然猶豫不決:“皇后娘娘,這……能行麼?許皇后在世的時候都辦不到的事,這時僅憑你我之力又怎麼能辦到呢?”
更何況當時許氏世族在應京中如日中天,這樣的滔天的勢力都無法令蕭鳳溟妥協半分,聶無雙與她說到底還是無根基之人,扶植一個前皇后的嫡子,這難度可比當年許皇后心心念念要做成的事難上千萬倍。
聶無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美眸中掠過一絲決心:“事在人爲。再說你我二人怎能眼睜睜看着謹貴嬪一步步欺人太甚?若真的讓她得了勢,不要說你了,就是本宮鳳位都坐不穩。你我遭殃也就罷了,你還有大公主,本宮也是絕無可退之路。這不是成不成的問題,是勢在必行!”
“勢在必行……”敬妃重複着聶無雙的話。她不由擡頭看着面前姿容若仙的女子。直到這時她才明白,聶無雙能一步步走到今日,不是因爲運氣還有她的傾城容色,而是她永遠都能看清楚整個大局以及失敗要付出的代價。
……
聶無雙出了“永明宮”的時候已是下午,天色剛好,陽光照在積雪上反射耀眼的光芒。她由楊直扶了慢慢地往承華宮中走去,積雪不深,踩在腳底咯吱作響,十分爽脆。
她走了一會,身上便冒出了熱汗,楊直善解人意地道:“皇后娘娘要不歇歇再走回去?或是讓奴婢們去準備肩攆?”
聶無雙正要說話,忽地看見遠遠走來一行五六人。此時天光普照,四周白雪皚皚,紅牆雪頂,當先是一位身穿粉紫色宮女服飾的女孩,遠遠就聽見她清脆的笑聲。窈窕靈動的身姿似雪地間的精靈令人不由多看幾眼。等她們走到近前,聶無雙這才認出當先那一人。原來是在宮中養傷的玲瓏。
玲瓏乍一見聶無雙,面上掠過懼色,連忙上前跪下拜見。聶無雙看着她行走無礙,笑着道:“原來玲瓏姑娘的腿已經好了。”
“回皇后娘娘的話,玲瓏……好了……”玲瓏結結巴巴地回答。
聶無雙命她起身,玲瓏站起身來,聶無雙見她一身粉紫色宮裝衣袖處綴了雪狐的皮毛,毛絨絨的,越襯出她清純的面容。頭上雙鬟髻梳得十分俏皮,令人看了不由心中有憐惜之意。一雙黑葡萄似地大眼中雖帶着戒心驚恐,但是更多的卻是天真爛漫的無知無畏。
她垂下眼簾,果然謹貴嬪的眼光不錯,這樣一個標誌的美人連女人看了都動心,更何況男人。
她想着笑着擡頭,柔聲道:“玲瓏姑娘腿還疼麼?太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萬一留下病根可就麻煩了……”
她邊說邊握了玲瓏的手慢慢向不遠處的亭子走去。早有機靈的宮人上前去收拾整理。兩人在亭中坐定,聶無雙只挑揀一些尋常話題來問她。玲瓏先前拘謹,終究是不諳世事的少女,很快就說說笑笑起來。
聶無雙看着玲瓏如花的笑靨,眼眸中笑意深深:“玲瓏養傷這幾日,你父母可有派人進宮來詢問?”
玲瓏一怔,低了頭:“多謝皇后娘娘關心,玲瓏的父母都是庶民……無法進宮。”
“原來如此。”聶無雙一笑,回頭對德順道:“去傳本宮的口諭,安排一日讓玲瓏的父母與玲瓏姑娘相見,以慰思念之苦。”
德順連忙稱是,自下去吩咐辦事。
玲瓏歡喜起來,她羨慕地看着聶無雙身邊環繞的宮娥內侍,拍手笑道:“皇后娘娘,你只要說一句話他們立刻辦得妥妥當當的,娘娘真厲害!”
聶無雙聞言,面上淡淡道:“玲瓏姑娘真是可愛。本宮哪裡有這般厲害?”不知怎麼的,玲瓏說這一句不過是尋常的無心之言,卻令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憂慮。
玲瓏此人是謹貴嬪千方百計弄進宮的,甚至也許是蕭鳳青默認的。恐怕不是她說送就能那麼容易送出宮去。
蕭鳳青……
說到底,他還是不信她。
她不由苦笑,他不信她是對的……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回過頭看着玲瓏笑顏,也若有所思地跟着笑着……
……
入夜,聶無雙靠在美人榻上,掩卷沉思,長長的墨發散下,有宮女輕輕地在她身後爲她梳理。內殿中寂靜無聲,沉水香悠悠盪盪,瀰漫在殿中。
如今她要做的事太過複雜又太過冒險,一蹴而就肯定是行不通,只能徐徐圖之。可是蕭鳳溟的心意……
她長嘆了一口氣,對梳頭的宮女揮了揮手:“退下吧。”
一旁的夏蘭見她神色懨懨,上前問道:“娘娘可是要安歇?”
聶無雙秀眉緊皺:“皇上呢?還在御書房中嗎?”
夏蘭小心翼翼地開口:“聽說晚膳皇上是在永明宮中用的,許是……去看了大皇子與大公主。”
聶無雙微微一怔:“皇上竟去了。”她還未說完,就聽見外面有宮人跪拜的聲音,聶無雙還未起身,就有一股冷風從帷帳的縫隙中吹來。明黃的袍角一晃,蕭鳳溟已掀開簾帳走了進來。
聶無雙含笑起身,拜下道:“臣妾不知皇上駕臨,還望皇上恕罪!”
蕭鳳溟扶了她,看着披髮的聶無雙盈盈而立,修長窈窕的身上只着一件素色裙子,在四面舉着的燭光下看去猶如海棠春睡,有一種格外動人的慵懶美麗。
他微微一笑:“在朕面前不必拘束了這繁瑣的規矩。”
聶無雙見他笑意融融,心情甚好的樣子,不由問道:“皇上剛從哪裡來?聽了什麼好事今日這般高興?”
蕭鳳溟一頓,面上笑意加深,趁宮女去沏茶,握了她的手:“今日你去了永明宮,可是跟喧兒說了什麼?”
聶無雙知道瞞不過他的耳朵,但見他面上並無責怪之意,就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敬妃禁足剛出宮,臣妾去看看,順便與大皇子說說話。總不能讓他着了小人的道,繼續憎恨皇上與臣妾。再者這心結還需心藥醫治,皇上說是不是?”
蕭鳳溟眼中暖意融融:“你有心了。”
聶無雙看着他眼中全然的信任,心中不由升起一陣愧意,她低了頭,慢慢道:“這是臣妾應該的。大皇子,畢竟是皇上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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