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鴻抹了抹脣邊溢出的血跡,淡淡問道:“你還有什麼事麼?”
聶無雙上前,仔細看了看他的面色。顧清鴻被她的美眸掃過,心中微微一悸,不由別過臉去:“顧某回營了,睿王殿下的傷……”
他想說些客套話,但是那一句“你代爲好好照顧”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聶無雙看着他,神色不動,垂下眼簾似嘆息:“你也受傷了。”累
顧清鴻正想開口說自己無事,不過是身上餘毒未清,卻見聶無雙已轉身:“顧相既然救了睿王殿下,就是對應國有恩,總不能讓顧相帶傷回去。好歹讓無雙略盡地主之誼,包紮了傷口再回去吧。”
她說着向楊直的帳中走去。顧清鴻看着她行走間搖曳生姿的背影,雙腳竟不聽使呼,鬼是神差地跟上前。
楊直的帳子簡陋,聶無雙端來一盆清水放在他跟前,絞了面巾遞給他。顧清鴻見她一雙嫩白如玉藕的手,眼簾一顫,沉默接過,擦去臉上的血跡。她跪坐在一旁,爲他絞面巾,爲他遞去茶水,漱去口中的血味。她做這一切自然而然,熟悉無比。
顧清鴻漸漸恍惚,若不是她還蒙着面巾,他幾以爲自己還在夢中,時過境遷,兩人竟還有這樣平靜相對的一面。顧清鴻面上擦好,兩人一時間靜默下來。
他張了張口:“無雙……”
“顧相脫下鎧甲吧。”聶無雙忽地開口。悶
顧清鴻一怔,聶無雙已從袖中拿出一瓶藥:“顧相的後背上有傷,還是儘早包紮。”
她放下藥,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無雙……”身後忽地傳來他的澀然的聲音:“你今日是了什麼……”
“沒有爲什麼!”聶無雙猛地打斷他的話:“顧相不要誤會了!”
顧清鴻看着她孑然孤立的身影,頓時抿緊了脣。
“無雙算得很清楚,什麼是恩,什麼是仇,一向涇渭分明。不會像某些人忘恩負義,喪盡天良!”她冷冷說完,快步走出帳子。
顧清鴻看着她的身影迅速離去,苦笑着頹然坐了下來。背後的傷不知是因一時間鬆懈,還是因爲她的提起而越發疼痛難忍……
他就該知道,這片刻的平靜相對不過是自己一場虛妄……
……
夜深了,聶無雙就着幽幽的燭火看着已然沉沉睡着的蕭鳳青。睡夢中,他的面容上斂去了一向的似笑非笑,微微皺着漂亮的長眉。長而濃密的睫毛覆下,在眼瞼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帶着女氣的睫毛在他臉上卻是越看越有幾分別樣的妖冶。
長長的墨發散在枕上,似最好的絲緞一般,在油燈下泛着旖旎的光。她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發,一遍一遍。
蕭鳳青睡得很熟,征戰了一天,又親自衝鋒陷陣,他早就力氣不支。聶無雙默默看了一會,收回手,忽地,手卻被他握住。
“無雙……”他在夢中輕聲的呢喃。
聶無雙手一顫,想甩開卻是一時間掙脫不得。他靠着她的手,氣息微微繚亂,眉頭越發皺得緊:“無雙,本王,不許……不許你走……”
“不許……走……”
聶無雙只覺心中似有一塊燒紅的烙鐵慢慢貼近,熨燙得她無法張口言說。她猛地甩開他的手,踉蹌衝了出去。帳外關中的寒風依然帶着冷意,絲絲冰冷的空氣吸入胸臆,驅散了剛纔的不安。
她扶着帳邊,看着茫然的夜色,一時間竟覺得悽惶。
“娘娘還未睡?”守在帳外的楊直悄悄走近:“娘娘還是去歇歇吧。”
聶無雙搖了搖頭,她擡頭看看天上明亮的星辰,忽的問:“本宮出宮幾日了?”
楊直皺着眉細細數了數,回答道:“已是是十一天了。”
聶無雙低頭沉默了一會:“京中可有消息?”
楊直搖頭:“還不曾傳來消息,皇上每日早朝,並無御駕東林寺的打算。”
“那就好,再過五日棲霞關就能解圍了。”聶無雙遙望那茫茫深夜中北面,忽的一字一句地道:“當一解圍,我們立刻北上回宮!”
她說完,轉身進了帳中。楊直被她口氣中的冷肅驚得不禁怔忪片刻,張了張口,卻終是什麼都沒說。
……
蕭鳳青的箭傷所幸並未引起傷後高熱,第二天除了臉色蒼白外,並無什麼大礙。昨天大戰,齊應兩國主帥孤軍深入秦軍陣中,不僅來去自如,還在千軍萬馬中割了半片秦軍帥旗,這一仗可謂大大鼓舞了齊應兩國的士氣。特別是齊國,自從秦國南侵以來,連連敗仗,就算是偶爾勝利亦是慘勝。
如今不但有了應國的援軍,更是親眼看見了自家的相國顧清鴻披掛上陣,力挫了秦軍,在齊軍中個個將顧清鴻視爲神人。而蕭鳳青削下秦軍帥旗,更是在應軍中傳爲佳話。
聶無雙端坐在內帳之中,聽着蕭鳳青在外帳中與幾位將軍談及戰事,傾城面上並無半分表情。
蕭鳳青終究是重傷在身,與幾位將軍談了一個時辰,便面有倦色。正在這時,軍醫端了草藥進來,想要爲他換藥。幾位將軍連忙退下。
蕭鳳青脫下外衫,忽地對軍醫道:“你下去,本王自己就行!”軍醫一怔,不由道:“殿下萬萬不可亂動,萬一傷口裂開可就麻煩了。”
蕭鳳青看着內帳中那一動不動的倩影,心頭煩亂,惱道:“叫你滾你就滾!何來那麼多的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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