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沒直接說要取香蓮的性命,但一百板子已是血肉模糊,筋骨糜爛,不死,也將是個廢人。
在場的人,無不心頭一顫。因爲這鳳未央入宮已來,頭一次給奴才賞這麼大的處罰。
宮內一時炸開了鍋,沒想到平日溫良賢淑的鳳昭儀,也有發狠的時候,以後做事時,該謹慎的還須得謹慎,別以爲人家鳳娘娘不賞罰分明。
紀春華來不得阻止,素日愛仗勢欺人的香蓮,已被李牧帶人託了出去,摁在地上,堵上嘴,一大板一大板落下去的聲音。
“鳳未央你……”紀春華怒視而上。
鳳未央打了她的人,就等同打了碧雲殿的臉面,紀春華怎能夠不震怒。
鳳未央回視於她,臉上瀲灩出一抹笑容,“怎麼,妹妹要申訴?”
申訴?
她有何理由申訴。
也罷,香蓮這個不長眼的丫頭,事情沒看清楚,就胡亂稟報,此番也是咎由自取!
紀春華收斂住怒容,低頭福了福身,“妹妹不敢有疑議,全憑姐姐處置即可。”
說着,也不說一聲告退,就領着身後的宮人,毅然轉身離去,就連庭院內被杖責的香蓮,經過時也不多看一眼。
香蓮看着自家娘娘大步離去,完全沒有求情的意思,淚水打轉的眼眶,逐漸形成死灰。
步出芳草軒後,紀春華把一名太監揮上來,“一大百板子,不死即殘。死了便好,殘了也無用,本宮一會兒要知道那丫頭死透了沒。若沒死,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是,奴才曉得了。”桂生連連低首領命,便也停下來折返芳草軒看香蓮的情況。
香蓮知道碧雲殿太多的事情,如同一把利刃,隨時會刺向自己的背部。紀春華是不能夠讓她繼續活着,讓她落入鳳未央等人手中。
安朝玲起身走了過來,面對鳳未央跪下道:“姐姐,妹妹剛纔魯莽了。”
鳳未央想了想,還是走下來把她扶起,“我不怪你,你也是愛兒心切。等輝兒在我那裡養好病,過些時日,皇上便會讓他回到你的身邊,你毋須太過擔心。只是……”
安朝玲心頭一緊,怕她會反悔,“只是什麼?姐姐要什麼,妹妹都可以給!”
鳳未央望向外頭正被杖責的香蓮,但見安朝玲如此緊張,便低頭笑了一下,“沒事。當年你爲我求情,被香蓮這丫頭甩了一記耳光,如今才得以幫你報仇,你莫要嫌棄太晚纔好。”
安朝玲垂頭,望着她輕拍着自己的手背,弱弱地道:“謝謝姐姐的好意。怪我,不懂得分辨是非,當聽得香蓮這丫頭說姐姐虐待輝兒,便着了道,霎時腦子一熱就衝了過來,冒犯了您跟皇上。如今這丫頭被杖責,也是死有餘辜,紀昭儀那處也不敢說什麼。”
“你能領這個情便好。輝兒已到我紫蘭殿,我也不好多留了。你這些時日便好生靜養,等禁足一過,你便時刻來看望孩子吧。”鳳未央替安朝玲攏了攏耳後的髮絲,便領上身後的宮人,準備離開芳草軒。
安朝玲對着背影頷首道:“恭送姐姐。”
鳳未央無視身後那一聲恭送,越過目光憤懣的香蓮,毫無留戀的離去。
蕊心在旁邊小聲問:“娘娘,爲何不把香蓮的性命留下來,她好歹知道紀昭儀許多不爲人知的事。”
鳳未央坐在高高的擡轎上,直視着前路:“你沒看到紀昭儀留下桂生,盯着香蓮受刑嗎?我若想從中作梗,恐怕不易。”
原本,她還想把人留給安朝玲審訊,畢竟人是在她芳草軒刑處罰,而鳳未央已乘坐轎子離開,她若肯開聲挽留香蓮一條性命,對方指不定感激她,大抵是能從對方口中問出一二事來。
可是,紀春華還留下人,死死盯着香蓮受刑罰,一旦一百板子領完,便會即可把人帶回去,沒有多餘的時間供給她們去問話。
“這只是個開始,日後還會繼續這樣的事。”鳳未央低頭轉着手腕的羊脂玉鐲,“所以你們要時刻謹言慎行,免不得對方依樣畫瓢,香蓮便是你們日後的下場。”
蕊心與白芍低頭應了聲是,沒繼續往紫蘭殿的方向行去。
太子早已等得不耐煩,便起身準備離去時,於門口處撞見正擺駕歸來的紀春華。
宋濂拱手躬身,“紀母妃你回來啦。”
紀春華重重嗯了一聲,直接越過太子往殿內走去,“太子來本宮這處,所謂何事?”
宋濂挑了挑眉頭,她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過來,還不都是因爲她送去的那兩位宮女不懂事,跑回了碧雲殿。
可宋濂不敢造次,跟了進去,纔對坐上的女子作揖,態度恭順地道:“兒臣也是許久未到碧雲殿探視紀母妃,也甚是想念兩位皇妹。所以便來請個安,順道與兩位妹妹玩鬧玩鬧。”
如今顧來儀的兩個女兒,一個八歲,一個十歲,正是古靈精怪的年紀,身爲她們的長兄,宋濂還是頗爲疼愛她們的。
“本宮樣樣都好,就毋須太子記掛了。至於你的那兩位皇妹,她們除了刁蠻任性,旁的便都不會,性子也不知隨了誰。倒是太子往後少讓她們黏膩着你,你是肩負家國大事的人,豈好整日陪她們胡鬧?”紀春華此際跟吃了火藥一般,逮見什麼便數落什麼。
宋濂的性格雖稱不上內斂,但他的太子之位還是得益於對方襄助,不好撕破臉皮,便連忙道:“紀母妃說的極是,兒臣務必勤勉於政,以身作則,少兒女情長。”
紀春華不虞的神色稍加緩和一些,“本宮也不是讓你單薄手足情義,你與柯兒少不得日後互相扶持,莫讓旁的兄弟比了下去,丟了面子是小,位子沒了可就是大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宋玄那小子鋒芒太盛了,一言一行都會討他們父皇的歡心。如今是還小,等再過幾年,參與朝中要事,少不得要把他這個太子比下去。
“如今皇上執行了削藩政策,各地藩王沒有囤養兵力實權。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你的幾個弟弟少不得日後立王賜封地,但依照你父皇的意思,他們還須得在京中輔佐於你,爲朝效力。”紀春華把如今的情況告訴他,只要宋玄在京中的一日,他太子之位就會坐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