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軒冷眼睥睨底下那羣剛纔還罄竹難書鳳未央罪行的官員們,用冰凍三尺的聲音問道:“怎麼,你們都當朕是瞎子、聾子?德容有虧,佛法不修,命犯孤煞,位主大凶之人,你們確定是所指鳳昭儀?”
當年金陵鳳家幼女的善行,百姓是有口皆碑,那一年接她入宮的御輦所到之處,可都是百姓簇擁相送,直呼其有國母之風,天下萬民之幸。
還獲得了萬民傘,入宮後便贈予了宋志軒,望已貴爲天下君主的他,能時刻謹記萬民之願,做個千古明君,讓天下大安,讓百姓安居樂業!
此刻,萬民傘還置放在雲煙閣內。
入宮後,鳳未央更是和睦六宮,端莊嫺靜,不曾置啄宮中大小事。
而今,他們怎能就說鳳昭儀德容有虧、佛法不休了,導致天降病禍,累及子女了呢?
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因此,剛纔還上奏參鳳昭儀德容有虧的官員們,已經是遍體通寒,靜若無聲。
行事雷厲風行,且嚴於律己的東魏開國皇帝宋志軒,當即以矇蔽聖聽之罪,命門下侍郎關存志和給事中常爲卿,把這些人一一革職查辦。
如此一來,朝堂上動盪不小,可也震懾後宮的某些人不敢再輕舉妄動。
如今羣臣們算是摸透一個道理,這動誰都不要動後宮裡的鳳昭儀,那鳳昭儀簡直就是當今皇上的逆鱗,誰碰誰就得死,簡直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幫個沒眼見的大臣,於朝堂上一直沒個安分,如今倒是好了,被皇上一併發配邊疆,成了眼不見心不煩。”賀知章握着笏板走出大殿,眯眼迎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不由得嗤笑地道。
郭宇明兩袖扶風走來,“紫蘭殿如今陰霾密佈,境地悽迷,總免不了有人落井下石。只是這幫朝臣不懂得區分輕重,以爲三言兩語就可詆譭鳳昭儀積攢多年的功業,殊不知鳳昭儀在未入宮前就已深得萬民愛戴。
這入宮位及昭儀後,更是貞靜守禮,和睦各宮,並且一門心思都只放在相夫教子上。可不像後宮的某一位,結交朝臣,拉攏黨羽,殷切地望子成龍……
反觀鳳氏一族兩袖清風,有功不自傲,有爵不受封,如此一經比較下,皇上自是偏向紫蘭殿,那可還用多說什麼?”
賀知章高挑一遍的眉毛,斜睨身邊這個雲淡風輕說着這番話的人,“你這樣明目張膽妄議一國之母,這樣好嗎?”
而今除了鳳昭儀孕育皇嗣,也就唯有當今皇后顧來儀了。
郭宇明大步朝前走去,頭也不回地道:“妄議自是不敢,而我只不過是替賀大人您把心底裡的話,一併說出來罷了!”
“你這傢伙……”賀知章不是迂腐的人,也就搖頭一笑,不再理會前面大步離去的人。
多年遊走民間各地,見多疑難雜症的瑞祥,對於天花這種病,處理起來已是遊刃有餘,加上鳳未央再授予他太乙神針,半個月後,宮裡無端爆發的天花,得到很好的控制。
鳳未央身上的豆毒已清退,只要再悉心抹上玉露雪蛤膏半個月,稍加註意飲食,身上的痘疤也會徹底消失,可再恢復以往吹彈可破的肌膚。
此刻,鳳未央蒙着面紗,正喂着平樂吃東西,而邊兒上的鐘焉則輕聲詢問:“昭儀娘娘,皇上命奴才們來接您回紫蘭殿了。”
太醫那邊已經判定,鳳昭儀與長公主既已病癒,可以搬回紫蘭殿調養。
但紫蘭殿那邊已經過來請過好幾次了,可鳳未央都是拒不回去,宋志軒迫不得已只好差使鍾焉過來請人。
鳳未央拿着帕子拭着女兒的小嘴,甜笑地問着:“秀兒,可有想哥哥了嗎?”
可沒想到,昔日像宋玄身後邊的一隻跟屁蟲的宋毓秀,此刻卻搖晃着小腦袋瓜,奶聲奶氣地道:“比起想念哥哥,秀兒更爲想念弟弟,秀兒回到紫蘭殿後,可以抱一抱弟弟嗎?”
望着女兒如星辰閃爍的雙眸,鳳未央心底軟成了一片兒,憐愛的摸着她的小臉蛋兒,竟是久久不能語。
鍾焉終於明白問題的所在,趕緊躬身道:“回昭儀,五皇子因是尚在襁褓,自被太后接到安寧宮後,就啼哭沒個盡頭。而安昭儀每每去安寧宮請安,這五皇子說也奇,一旦被安昭儀抱上後,就會立刻安靜下來,吃也吃得香,睡也睡得飽。所以,皇上顧念太后的身體,便讓安昭儀抱回昭陽殿暫且養着,好等您病好了再送回紫蘭殿呢。”
鳳未央靜靜聽着,好一會兒纔對身後的辛月道:“辛月,去準備一下,咱們一會兒就回紫蘭殿。”而後起身,看着邊兒的低眉恭順的鐘焉道:“鍾焉,本昭儀知道你事務繁忙,而且也是服侍皇上多年的人,可稱得上勞苦功高。皇上既然讓你過來請我回紫蘭殿,那我豈能夠不知好歹,繼續賴着形如冷宮的福熙閣不離去?”
鍾焉一時嚇得抖擻地跪地,惶恐地道:“昭儀娘娘言重了,可是要折煞奴才賤壽,自古有尊卑區分,奴才盡心服侍主子是天經地義,而鍾焉能夠服侍皇上,也正是奴才的三生幸事,鍾焉豈敢以此自居爲功,不分尊卑的擾亂綱紀倫理?”
鳳未央剛纔一話兩意,除了肯答應搬回紫蘭殿,另一層則是在敲打,簡直就是往高處不勝寒的地方高擡鍾焉這個閹人,讓他重要識時務,既然伺候皇上,就做好一個奴才的本分,切勿參與後宮日後的漩渦內。
長樂宮多年來,一直想買通宋志軒身邊的近侍,而鍾焉身上他的貼身內侍,自然首當其衝的在顧來儀拉攏範疇內。
“起來吧鍾焉,你伺候皇上多年,其忠心自是日月可表,毋庸置疑。好了,擺駕回紫蘭殿吧!”鳳未央牽上平樂長公主的小手,擡步越過鍾焉走出這裡的福熙閣。
周思璇站在假山後的涼亭內,擡眼看着不遠處正擺駕回紫蘭殿的鳳未央,一雙美目微眯成縫隙。
白茹取來一件狐裘披風給周思璇披上,“淑儀,此際是乍暖還寒的氣候,還需緊着身子要緊。”
“再緊着身子又有何用,還不是懷不上孩子!”周思璇嘴裡充滿苦澀地道。
“淑儀萬不可氣餒,而今皇上還寵愛着您,何言會沒有子息?咱們只需按照太醫吩咐照章辦事,等身子調理好了,孩子自然也會有的。”白茹輕聲細語地勸慰着。
周思璇盯着鳳未央那抹旖旎的身影,不甚自嘲地道:“我也算是看透了,後宮的女子再如何努力,終歸是抵不上一個鳳昭儀。可我倒是要看看,她鳳未央能笑傲後宮多久!”
說罷,就領着身邊一衆宮人回去。
不單隻周思璇會有這個心境,宮中的哪個女子不是這樣的想法,不論宋志軒召誰侍寢,她們都只不過是揮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從未有一丁半點駐紮在宋志軒的心田過。
宋志軒除了朝堂是的政事,便也就是政事。一旦閒暇下來,對鍾焉提起的也唯有紫蘭殿的鳳未央,這就爲什麼鍾焉在福熙閣時,會這麼懼怕鳳未央的緣故。
紫蘭殿徹底煥然一新,正是宋志軒特地命人把舊物統統換掉,要迎一個好兆頭。
女兒的身子還是很虛,此刻已有昏昏入睡,便把她交給蕊心抱回去睡下,自己則由辛月攙扶着回寢殿歇下。
“小姐,如今五皇子在昭陽殿,奴婢總覺得太后當初抱走五皇子,一開始便是這個用意。”辛月把心底裡的疑雲道出來。
鳳未央無奈笑道:“後宮的女人,哪一個不盼着我死。我一旦魂歸黃泉,尚在襁褓裡的五皇子由太后安排,自然會過繼到安朝玲名下撫養,這樣安家在盛京也算保全富貴。
不過,我也還該感謝太后她老人家纔是。
我這一染病,五皇子定然要尋一人交由照顧。可瑜兒還這麼小,我這交給誰都不會放心。
也好在太后藏下這麼一層心思,瑜兒與其被長樂宮抱走,還不如交到太后手中,而也唯有太后肯庇佑,吾兒宋瑜才方能夠保全性命。”
當日,五皇子被太后抱走,鳳未央也算是鬆了一口。
因爲長樂宮的人遲來一步,只能藉故接走宋玄,鳳未央自是不依了,既然顧來儀敢來接管宋玄,也不怕對宋玄下黑手。
所以,鳳未央違抗中宮懿旨,並讓錢忠明去宋志軒面前通氣,也就順理成章的把宋玄送到宋志軒身邊。
“那此刻,要不要奴婢去把五皇子接回來?”辛月知曉鳳未央時刻在思念兩個孩子,此刻鳳未央也平安無事,孩子們自然要回到她身邊承歡膝下了。
鳳未央搖了搖頭,“鍾焉那番話已說的很直白,太后明知我病情已轉好,可還是讓安朝玲把孩子抱回紫蘭殿,不過是想讓皇上能多涉足昭陽殿,重新寵幸安朝玲,好讓安朝玲儘快誕下骨血,讓日漸頹敗的安家在盛京繼續保存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