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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鐵劍忽然排衆而出,向藍衫少年西門隱秋抱拳道:“請問閣下是否就是魔教新任教主?”不知是否有意,他站的位置剛好擋在柳凝雪和西門隱秋之間,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非也,非也,”西門隱秋搖搖頭,好看的脣角現出一抹略帶譏諷卻極有風度也極有魅力的微笑:“教主日理萬機,此等區區小事哪裡用得着他親自出馬?在下在聖教中只是個無名小卒,因爲剛好閒着沒事做,所以就被派來了這裡。”他的態度雖然謙遜,眉宇間卻自有一股掩飾不住的傲氣,可見他的身份並非如他說的這麼簡單。
柳鐵劍的臉色變了變,但旋即恢復正常:“這裡的陷阱都是你設下的對嗎?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件事大概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你們精心策劃好的圈套吧。”
柳鐵劍並非愚笨之人,事實上,他算得上是心機深沉的老江湖了,這次雖然過於急功近利以致被對方有機可乘,但卻也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奧妙。
他此言一出,身後的衆人方知是落入圈套,紛紛變了顏色。
“閣下果然機智過人,難怪可以當上這些人的首領。”西門隱秋笑道:“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些。”他忽然招招手,一個相貌萎縮,渾身是傷的中年漢子就被押了上來。
柳鐵劍一雙刀鋒般的眸子立刻盯在了那人身上:“方繼平,我早該想到你這個人靠不住的。”
那中年漢子方繼平被看得渾身發冷,連頭都不敢擡,半晌才道:“掌門,不是我有意背叛,而是他們用的刑實在太過殘酷……我實在受不住了才招出去的。”
柳鐵劍嘆了口氣道:“罷了,這也怨不得你。魔教中人行事歹毒,大概沒有幾個人能挺過他們的刑訊逼供吧。只是——他們究竟許給了你什麼條件你才肯答應背叛我和他們合作的?”
——這方繼平是跟隨了他十幾年的忠屬下,一直對他忠心耿耿,所以才被他選中去魔教臥底。如果不是對方開出了什麼優厚條件,只怕他也沒那麼容易就變節吧。
方繼平眼中立刻現出一抹奇怪的神色,彷彿終於可以解脫了一般,卻依舊低着頭不敢看向柳鐵劍。
“這個問題就由我來回答吧,”西門隱秋漆黑的眸子中露出一抹冰冷而奇特的笑意,淡淡地道:“我只不過是答應他,只要他肯招出來此臥底的目的並且配合我引你們上鉤,我就馬上給他個痛快,並且留他全屍。不過……”他嘴角那抹奇特的笑意漸漸擴大:“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一直沉默的方繼平忽然擡起了頭,顫抖身子嘶聲道:“你……你怎麼可以如此不守信用?”他的神情激動,一雙眸子更是露出仿如垂死之人般的灰敗之色,可見內心之恐懼。
“信用?你竟然和魔教中人講信用這兩個字?”西門隱秋故意裝出一副驚訝之色,漂亮的黑眸卻充滿了尖針般的譏誚:“哈哈,像你這麼天真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呢。不過我這個新主意對你來說也許並不壞呢。我打算……放了你。”
方繼平那雙死灰色的眸子升起一抹希冀之色,但旋即又恢復了原狀——他不認爲西門隱秋會如此好心。
“怎麼不說話?”西門隱秋笑道:“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話麼?你現在就可以走了,我西門隱秋髮誓絕不阻攔。”
方繼平上下打量西門隱秋半天,只見他的神色竟然十分誠懇,絲毫不像是做戲,於是試探性地向前走了幾步。
西門隱秋果然沒有攔他。
方繼平那失神的眸子重新又燃起希望,大步朝前走去,卻又忽然停了下腳步。
他忽然明白了西門隱秋的險惡用心——就在他看到己方人馬盯着他的神色時。
那是一種對自己恨之入骨,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纔會甘心的神情。
——西門隱秋之所以肯放過他,正是算準了柳鐵劍絕不會容忍他的背叛,眼前這些被他害慘的人更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好一招借刀殺人!
“掌門,你殺了我吧!”方繼平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道:“我辜負了您的苦心栽培,已經是罪該萬死,我不敢求你原諒,只求你能親手清理門戶,別讓我死在魔教妖孽的手中。您的恩情,方繼平只有來世再報了。”
羣豪神情激動,怒吼聲不絕於耳。
“殺了他!殺了他!”
“對,立刻殺了這個可恥的叛徒,爲大家出這口惡氣!”
柳鐵劍看了看方繼平,緩緩搖頭道:“我不殺你,你走吧。你的良心自會懲罰你的。”
“那怎麼行?怎麼能放了他呢?”
羣豪再次紛紛吵嚷起來:“對啊,這個人出賣了我們,怎可如此便宜他?!”
柳鐵劍見狀立刻大聲道:“各位請稍微冷靜一下,且聽柳某一言。”
衆人立刻安靜下來,柳鐵劍要說話,沒有人敢不聽的。
柳鐵劍沉吟一下道:“各位,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任誰都不願意被人出賣。可是,我們也該站在方繼平的立場爲他想想,他這麼做也只是爲了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如果換了各位的話,難道各位就一定能保證自己能挺得過那些魔教妖人的各種歹毒的酷刑嗎?”
衆人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想到傳說中魔教各種殘酷的刑法,任誰都會不寒而慄。
即使有少數人認爲自己能頂住,但也知那絕對是對自己意志極大的考驗。
這麼一想,方繼平的行爲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可饒恕了。
衆人思量半晌,最後爲了顯示自己的寬宏大量也只好聽從柳鐵劍的建議放了方繼平。
同時紛紛稱讚柳鐵劍大人有大量,不愧是俠義無雙的大俠。
方繼平更是對柳鐵劍感激得五體投地,連連跪拜。也不知叩了多少個響頭之後方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