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堅的四子楊秀,就是一個武癡。
因他頗有膽識,在他年幼的時候,就被楊堅封爲蜀王,鎮守益州。
其王妃長孫氏也好習武。二人不惜花重金覓尋天下的武術奇書研習。楊秀的府中有一個藏寶室,裡面珍奇的寶刀利劍無數,件件都讓楊秀愛不釋手。
楊秀與長孫氏的感情本是極好的。他原本也是一個專情之人。夫妻倆二人都酷愛武學,常常相伴習武。
直到那次,楊秀從大興回府,在路中救了一個姓董的女子。
當時,董氏正在和幾個大漢周旋,其英姿颯爽的武姿讓楊秀不禁看的癡了。
“喂,呆子,你在看什麼。還不快來幫忙!本姑娘都快支撐不住了,就要成爲他們的刀下鬼了!你再不救本姑娘,本姑娘可真的要掛了!”
董氏一邊和大漢對打,一邊朝傻愣愣的楊秀呼救。
楊秀這纔回過神來,幫董氏解了圍。
“他們爲什麼要殺你?你跟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對於楊秀的問題,董氏有些煩躁:“你問這個作什麼?又不關你的事!”
楊秀吃癟,直在心裡叫屈,剛剛叫他幫忙的時候,怎麼沒嫌他多管閒事呢?這個姑娘怎麼這麼大的脾氣啊!
但他發現,董氏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想問她,又怕她說他多管閒事。
董氏冷着臉,也沒跟楊秀道謝,就要拿上她的劍離開。
只是。她還沒走兩步,就倒在了那裡,不省人事了。
楊秀不得不多管閒事,把她帶回了府中,並讓府中的郎中替她診治。
原來,董氏在與大漢周旋的時候。心口上中了一個毒鏢,因她身着黑色的衣衫,當時楊秀並沒有看到她心口受傷。
好在鏢上的毒只是一般的毒,包紮好傷口,服下解毒的藥就沒什麼大礙了。
但董氏卻是在三天之後才醒過來的。
這三日,楊秀每日都來看她,見她睡着的時候也是緊鎖眉頭,心中不禁對她甚是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讓她在睡覺的時候也睡不踏實呢。
而她卻睡了三日才醒,看來她已經好久沒有安心的睡過覺了。楊秀又不禁對她生出相惜之情。
董氏醒來的時候,卻是嚇了楊秀一跳。
他當時正看着睡着的董氏發呆,突然董氏就睜大了雙眼,兇狠地瞪着他,朝他怒吼着:“你又這樣看着本姑娘作什麼!本姑娘的臉有那麼難看嗎!”
楊秀驚魂未定地道:“不是難看,是太好看了!”
其實董氏長的確實很標緻,尤其是不兇的時候,更好看。
董氏想再說幾句罵他的話來,突覺心口一痛,這纔想起,她的心口中了毒鏢,還沒來得及處理呢。可她一低頭,卻發現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
她又怒瞪向楊秀,氣不打從一處來的又朝他怒吼着,而且這次語氣裡還帶着哭意:“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王八蛋!你這個挨千刀的壞人,你不得好死!”
楊秀一下子懵掉了,她怎麼出口就罵他呀,他又怎麼得罪這位姑奶奶了?
“我說,你不跟我道謝也就算了,怎麼還罵人呀?救人還救出錯來了!”
他頗爲不滿地扯着脣。
“你還想讓本姑娘謝你!你……你把本姑娘都看光光了……本姑娘以後哪還有臉見人……”
董氏說着,竟流下了眼淚來,她一把扯起被子蓋住了整張臉,躲在被子裡無聲地抽泣着。
楊秀這才明白,原來她是以爲,她心口上的傷是他包紮的,以爲他看過她的身子了。
看來這個女子還是一個貞潔的女子,楊秀頓時對她生出無限的好感來。
他趕緊解釋着:“姑娘莫哭,姑娘錯怪我了!姑娘身上的傷是我娘子幫着包紮的!我對天發誓,我並沒有在旁邊偷看,而且我娘子也不讓我在旁邊看着!姑娘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去把我娘子找來!”
他說着便急慌慌地出去了。
馬上,他便把長孫氏帶了過來。
“娘子,快,快跟她解釋,說她身上的傷口是你幫她包紮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楊秀急急地朝長孫氏道。
習武之人大多心胸開闊,見楊秀如此緊張董氏,長孫氏也不甚在意。來的時候,楊秀也已經跟她說了方纔之事。
當下她便幫楊秀解釋道:“是啊姑娘,你身上的傷口是我給你包紮的,我家相公並沒有看到你的身子!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董氏已經扯下了被子露出了臉來,她眼珠滴溜溜地轉着,朝長孫氏點了點頭。
然後,董氏便住在了蜀王府中養傷。
楊秀也知道了她的小名叫梅兒。
董氏傷好之後,並沒有急着離開蜀王府,因爲她喜歡上了藏寶室,每日孜孜不倦地在裡面苦研武學奇書,把玩着寶刀利劍。
當然,楊秀陪着她。
而這些,長孫氏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平時有客人來時,楊秀也會帶着他們去藏寶室裡炫耀一翻的。
董氏仍是對楊秀兇巴巴的,即使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我說,你老是對我這麼兇作什麼?我是欠你銀子了嗎?”
楊秀非常不解她那惡劣的態度。
“要你管!”
董氏惡狠狠地白他一眼。
喲,在他的府中,還敢這麼囂張!膽子不小嗎!楊秀突然生出一股想馴服她的欲、望來。
“嘴皮子兇算什麼本事啊!走,咱過幾招去!看看到底誰厲害!”
楊秀提着刀就往外走,董氏毫不示弱地跟了過去。
幾十招下來,楊秀髮現,董氏的武藝甚是精湛,竟不輸於長孫氏。那日要不是她身中毒鏢,也未必不是那幾個大漢的敵手。
看來她也是個習武多年的人。
但董氏的心裡可不服氣了,因爲她根本就不是楊秀的對手。
心高氣傲的她氣極,把手中的劍一收道:“我們明日再戰!”
說着,便趕緊回到藏寶室研武去了。
楊秀也很是欣賞她這種不服輸的性子,他也樂的和她再過招。
“你是打不過我的!”
當董氏再次輸了的時候,楊秀笑盈盈地道,並扔下了手中的刀。
“我還沒有輸!”
董氏大吼一聲,也丟下了手中的劍,朝楊秀撲了過去。
這是想要同歸於盡嗎?
楊秀搖頭輕笑,竟張開雙臂,等着董氏撲過來。
董氏來不及收住腳步,便一下子撲進了楊秀的懷裡,被楊秀抱了個結結實實。
他緊緊地摟着她,讓她不得動半分。
她在他的懷裡使勁掙扎着,見掙脫不開,一口就朝他的胳膊咬了下去。
“啊!你是屬貓的嗎!”
楊秀痛叫一聲並沒有撒開她,而是越抱越緊。
“還不快放了本姑娘!”
楊秀突然覺得,董氏真的像一隻野貓,一隻難以馴服的小野貓兒。系節冬血。
“不許動!再動我就不客氣了!”
他低呼了一聲,一隻手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腰部。
董氏頓時臉紅,瞬間明白,他說的不客氣,是要對她的身體不客氣!
“你……不要臉……”
她擡起頭來,怒瞪着他。
楊秀也低頭看着她,四目相視,她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叫作柔情的東西。而他也發現,她眼中的戾氣正在一點點的減弱。
看着她緋紅的臉蛋,楊秀不禁輕笑了一聲:“服輸嗎?不服明日再來!”
“不服!”
董氏倔強地道。
楊秀扯了扯脣角,突然手一鬆,董氏沒想到他會突然鬆手,本來她的身子是排斥着楊秀的,是一直往外的方向,他這一鬆手,由於慣性,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楊秀是想去拉她的,可不知怎的,腳下一滑,卻是撲向了她,一下子把她壓倒在了身下,四片脣瓣緊貼。
女子的脣軟而滑而香,讓楊秀久久不願移開,心緒一蕩,他竟不自覺地深入了她的脣裡。
董氏本能的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可突然感覺這種被吻的感覺很好,是她從來沒有嘗試過的美妙。
直到一陣腳步聲響起,兩個人才慌亂地爬了起來。
董氏逃也似的逃離了,撞上了迎面而來的長孫氏。
她繼續頭也不擡地逃離。
“梅兒這是怎麼了?”
長孫氏皺着眉頭問楊秀道。
“沒事……她只是……輸了!”
楊秀望着董氏的背影道。
而在以後的日子裡,董氏不但輸了武藝,還輸了身,也輸了心。
董氏仍是不服輸地每日與楊秀過招。
與以前不同的是,他們不再刀劍相向,而是徒手而博。
每當兩個人的手肌膚相觸,溫度傳移,他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在比武,還是在調、情。
“你認輸嗎?”
比過之後,楊秀必問她的問題。
董氏咬着牙:“不服!”
“那明日再戰!我一定會讓你服輸的!”
楊秀信心十足地勾着脣道,他必會讓她輸的心服口服。
“本姑娘纔不信這個邪!”
董氏恨恨地轉身,只留下一道香風。
日子一天天的這樣過去,董氏對楊秀的感覺在慢慢地發生變化着。
那日董氏又毫無懸念地再次輸給了楊秀。
她站在那裡,呆呆地看着玉樹臨風的楊秀。
突然,眼淚就順着她的臉頰傾泄而下,毫無預兆地。
楊秀一怔,這好好地怎麼就哭了?還哭的這麼傷心?難道剛纔過招的時候,他弄疼她了?
他皺眉,緩緩地走到她的面前,柔聲地問道:“梅兒,是我的錯嗎?”
“是你是你,當然是你!就是你的錯!我恨你恨你恨死你!”
董氏痛哭不已,一下子撲進了楊秀的懷裡,那溫暖的懷抱讓她頓時安心無比。
楊秀無措地抱着她,也不知道說什麼。他本就是個粗人,不太會安撫女人的哄話。
“你知道嗎,我是個孤兒,從小就孤苦伶仃的,無依無靠,誰都可以欺負我……直到遇到了一個瞎眼的老道姑,她教給我功夫,說誰再欺負我,就讓我狠狠地揍他!一定要兇,一定要狠,他纔不敢再欺負我……”
“那日,只因那幾個大漢說我長的好看,我就一肚子的怒氣,擡手就給了其中一個大漢一個耳光。我們就這樣打了起來。可他們卻發毒鏢傷我!要不是我中了毒鏢,我定能殺了他們,纔不會那麼不爭氣地向你求救……”
董氏向楊秀哭訴着。
楊秀到現在才知道她的身世,原來她是一個孤兒,難怪她身上的戾氣這麼重,她這是在自我保護!不想被別人傷害,就不能讓別人靠近她。
“那個老道姑呢,她不管你了嗎?”
他柔聲地問她道。
一提到那個老道姑,董氏哭的更傷心了:“她……她死了……也不管我了……”
“別哭了……還有我,我管你!我不會離開你的……”
看她哭的這麼傷心,楊秀心疼極了。
“你跟他們一樣,你是個壞人!你像他們一樣欺負我……我恨你……”
董氏一邊哭着,一邊用小拳頭使勁地在他的胸腔上捶打着,恨不得將他開膛破肚。
“是,我是壞人,我欺負你……”
楊秀不想讓她再哭了,一俯身,脣便覆上了她的脣,堵住了她的哭聲。
她的喉嚨裡嗚咽着,像野貓兒發出的低呼。
那一晚,當她在他的身下軟作一灘泥的時候,她摟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輕喃:“我輸了,徹徹底底地輸給了你……可是,我不甘心……”
輸了武藝,輸了自己清白的身子,連自己孤傲的心也給了他。
“我會讓你甘心的……”
楊秀吻着她的脣,也吻去了她眼角的眼淚。
此後,楊秀的身邊就總有一個董氏跟着,他們一起練武,一起牽着手散步,又一起騎馬在原野上奔馳。而長孫氏是誰,他似乎已經忘記了。
長孫氏見他們雙宿雙飛,儼然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心中自是無限悵然。
但她是個心胸寬闊之人,她不會跟董氏計較什麼。也不會跟楊秀去鬧,只是此後一個人睡一個房間,一個人練武罷了。
而楊秀眼裡也只有一個董氏,再無曾經恩愛的髮妻長孫氏。
楊廣坐上皇位之後,想除掉自己的幾個兄弟。楊秀自然也是意識到了危險。
在楊俊死後,他就想帶着楊勇和楊諒一起逃走。
在他們要逃走的當晚,楊廣卻突然帶兵出現了,把他們給圍住了。
這讓楊秀驚詫不已,逃走一事,並沒有幾個人知道,而楊廣是怎麼知道的呢?
當下,他們幾兄弟便打了起來,楊諒逃了出去,楊勇被抓了起來,楊秀還在拼死抵抗。
他的武功很高,原來是可以逃出去的,但爲了先讓楊諒逃走,他就留下來與楊廣等人周旋。
長孫氏和董氏都有功夫,自然也加入了戰鬥。
楊秀再一次的擊退了楊廣等人,就要突出重圍時,一把利劍忽從他的後背往前胸穿透。
他驚恐地轉過身來,董氏正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他身邊最信任的人卻給了他最致命的一劍!
這把利劍是楊秀從藏寶室拿出來,送給董氏防身用的,沒想到今日,她卻用這把他送給她的利劍殺了他!
“爲……爲什麼?”
楊秀口中流着鮮血,身子有些趔趄,但他仍硬撐着,想要知道答案。
董氏只是瞪着他,咬着脣不說話,其實她的眼睛裡已經氤氳了霧氣。
“王爺!”
長孫氏大吼一聲,殺將過來,護在了楊秀的身邊,看着楊秀身上那尚未拔出的長劍,心中難受至極。
而楊秀只是發怔地盯着董氏,想聽到從她口中說出答案。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王爺對你這麼好!你這個挨千刀的叛徒!”
長孫氏衝着董氏怒吼着,眼淚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
董氏也只是站在那裡,什麼話也不說,彷彿是默認了一切,而她心裡的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楊秀的身子終是支撐不住地倒了下來,他的身子太壯,長孫氏也扶不住他,只好任由他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王爺!王爺你不要死啊!”
長孫氏痛哭不已,但楊秀已經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見楊秀死了,長孫氏也不想活了,與其被楊廣抓去折辱,還不如現在就跟着楊秀去了,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這樣想着,她便抱緊了楊秀的身子,那把利劍便從她的前胸穿過,把她和楊秀的身子拴在了一起。
對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現在就去向你贖罪,你等着我!
董氏的心中痛苦萬分,她走到楊廣的面前,冷聲地道:“人已經死了,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諾,把老道姑給放了!”
其實她對楊秀說的她的身世是真的,唯一騙他的,是老道姑沒有死。她被楊廣給關起來了,他用她威脅董氏,讓她去楊秀的身邊,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並在必要的時候殺了他。
老道姑對她恩重如山,她不能因爲兒女私情而害了她。
所以,她還是殺了楊秀。
可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真的是愛上了楊秀,他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家的溫暖,讓她覺得有了依靠。楊秀對她也是溫柔體貼。她有多想繼續這段感情。
但造化弄人啊!
當楊秀要逃走的時候,她不得不去向楊廣告密,在關鍵時刻又不得不狠心殺了楊秀。那一劍刺在他的身上,也痛在她的心上。
董氏撫着自己的小腹,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楊秀,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了。
可是,她已經沒有勇氣帶着這個孩子活下去了,她已經心灰意冷,生無可戀了。
在失去楊秀的巨大痛苦上,董氏選擇和他一起去。只是,她不敢在黃泉路上和他相遇,她只願能默默地在他的身後看着他,這就夠了。
一股黑血從董氏的嘴裡噴出來。當初她中毒,是他救了她,讓她活下來。如今,她把命還給他,仍是中毒死去。
楊秀死的如此悽慘,而且還是死在了自己心愛之人的手上,只因他從小就霸氣側漏,楊廣對他甚是忌憚,不得不安排了一個董氏在他的身邊。
這個主意也是蕭佹想出來的。
蕭佹甚懂男人之心,知道楊秀需要什麼,喜歡什麼。她只是投其所好,安排一個性子倔強,酷愛武學,且武功不弱的女子給他。
楊秀死的時候自是恨極了董氏。
在長孫氏抱着他的身子,利劍穿胸而過的時候,他還有一絲意識。
對不起,我的髮妻,此生是我負你,來生我定要與你重修百年之好!
他想說,妻子還是原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