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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瀾音興奮地睡不着,腦海裡全是分別前他意味深長的眼神。

是她多想了,還是他口中所約之人真的是她?

氣量不大,愛生氣……

怎麼想都是在說她呢。

謝瀾音輕輕哼了聲,轉身看向窗戶,就等他到二更,他來了,她好好問問他,他沒來,故意說惹她誤會的話害她白等一晚,她就真的生氣給他看。

一會兒想着怎麼罰他,一會兒回想白日裡的情形,竟不覺得困。

看看沙漏,快二更了,謝瀾音忽然覺得有點渴,下牀去倒水喝。怕他來,她衣裳穿的好好的,只有一頭青絲披散。

放下茶碗,謝瀾音又看向窗戶,默默地看了會兒,剛要轉身,忽聞輕輕的扣窗聲。

謝瀾音心跳加快,緊張地盯着那兒。

扣窗聲又響了兩下,很低很低。

謝瀾音知道是他來了,畢竟是賊人的話,不會故意弄出響動。

放輕腳步走到窗邊,謝瀾音輕聲問了句,果然聽到熟悉的聲音,讓她開窗。

謝瀾音猶豫了會兒,才慢慢打開雕花窗子,開就開,但他別想進來。

差幾天就十五了,屋外明月晃晃,屋內也有亮光,所以謝瀾音不用點燈便能找到茶壺。現在開了窗,似水的月光爭先恐後涌進來,照亮她姣好的臉龐,清涼的夜風跟着起鬨,吹拂她耳邊長髮,靜中有動,美不勝收。

蕭元看癡了,忘了說話,只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謝瀾音手還扶着窗,見他這樣看自己,忍不住就想關上。

蕭元頓時回神,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圈,低聲道:“一直在等我?”

謝瀾音依然低着頭,小聲否認,“沒有,剛剛起來喝茶。”

“那爲何要穿外衣?”蕭元笑着問。

“我願意穿,你怎麼又來了?”腳尖兒頂了頂牆壁,謝瀾音一副嫌棄的語氣。

小姑娘臉皮薄,蕭元不再逼她,往窗邊湊了湊,凝視她濃密的眼睫道:“白天你受了驚嚇,我很擔心,當時人多不好說話,只能晚上來。瀾音,我在外面等了快半個時辰了,想等到二更,看你有沒有領會我的意思,剛剛聽到你起來,我才試着敲了敲窗。”

他竟然早來了?

謝瀾音忍不住擡頭,對上他灼灼的目光,又慌得低了下去,心裡甜絲絲的。她躺着等都埋怨了他好幾句,他卻在外面站了那麼久。

心裡高興,聲音更軟了,“你耳朵真尖,那要是我沒起來,你是不是又打算偷偷進來?”

“沒有,你不喜歡我進去,我怎麼還敢那樣?”聽着她嬌嬌軟軟有點審問意思的聲音,蕭元心頭癢癢,強忍着纔沒有伸手去碰她的小臉,“你沒起來,說明沒領會我的意思,那我就走了。”

這話雖然甜,但也太假了,謝瀾音輕輕瞪了他一眼,“說的好聽,騙誰呢?”

蕭元看着她笑,坦蕩蕩承認。

他做賊心不虛,謝瀾音開懷之餘,還有點懷疑,盯着他道:“你夜闖死宅這麼熟練,鬼話連篇,是不是以前也這樣哄過旁人?”

“若有旁人,叫我不得好死。”蕭元想也不想就道,見她臉色陡變,有點被這話嚇到了,蕭元連忙摸了摸她腦袋,“沒事,我問心無愧,這話自然不會應驗,瀾音,出來吧,今晚月色不錯,咱們一邊賞月一邊說話。”

謝瀾音想去,但她不好意思,低着頭道:“就在這兒說吧。”說話時突然記起上次在外面,被他抱了幾下,越發不敢出去了。

“這裡說話不方便,我怕你的丫鬟聽見。”她眼睫亂動,是在掙扎,蕭元馬上再次勸哄道。

謝瀾音立即就動搖了,看看他,咬脣道:“那你等會兒。”

作勢要關窗,想去梳頭,再加件薄披風悄悄從正門出去。

蕭元攔住她,鼓勵地道:“那邊危險,從這兒出來吧,我扶着你。”

謝瀾音第一次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心裡並拿不定主意,聽他這樣說,再看看踩着椅子便能上去的窗臺,點了點頭,卻還是要關窗,“那我去披件外衣。”

“外面不冷。”蕭元緊緊盯着她,彷彿不肯浪費一點時間。

謝瀾音被他看得心頭亂跳,糊里糊塗就信了他,擺好椅子,扶着窗棱踩上窗臺。兩條腿都挪了出去,就見男人伸着雙手要抱她,謝瀾音不肯,小聲催他,“你躲開,我自己能下去。”

“那我扶你。”她像黃鶯鳥抓住橫木不肯下來,蕭元沒辦法,讓開地方道。

謝瀾音勉強點頭,蕭元就扶着她一條胳膊,卻在她猶豫片刻輕輕往下跳時,動作一改,無比利落地將人打橫抱到了懷裡。謝瀾音大驚,幸好及時捂住嘴纔沒有發出聲音,蕭元就趁她驚魂未定時低頭,在她耳邊笑道:“夜裡冷,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謝瀾音自知上了當,攥着他衣襟輕斥:“放我下去!”

蕭元不放,徑自往牆角櫻桃樹那邊走。

謝瀾音不甘心地掙扎,可惜整個人都被他提在半空,動作小了不管用,動作太大她又怕驚動旁人,最後只能被人抱到了牆根下。以爲他會放開她了,男人卻抱着她坐了下去,他席地而坐,她坐他腿上。

“你無賴!”謝瀾音朝外扭頭,氣呼呼罵道。

“去年揹你,你怎麼不罵我無賴?”蕭元真的怕她冷,雙臂抱緊她,她再躲,脖子統共那麼長,他大手一託,她的小腦袋就得轉過來,不得不面對他。

他臉捱得太近,謝瀾音躲不開,就閉上眼睛,哼道:“救人與欺負人一樣嗎?”

“我這不是欺負,是喜歡。”蕭元盯着她飽滿的脣,聲音發啞,“早知今日,去年你要報恩時,我該讓你以身相許的。”

謝瀾音臉上一熱,不說話了。

蕭元笑笑,拇指輕輕碰了碰她耳垂,她怕癢往他懷裡躲,還用手遮住了耳朵。

她防着他,蕭元不敢一下子討要太多,看看天上未圓的月亮,低聲道:“那條蛇是沈妙的,你知道嗎?”

他說起正事,謝瀾音心中一沉,放下手,就見他眼裡多了愧疚,比姐姐的無奈還要凝重。

是因爲自責沒有能力替她討回公道吧?

謝瀾音一點都不怪他,以沈家的身份,就是父親也得避諱,更何況他。

“沒事,以後不跟她玩就是了。”

小小年紀就會體貼人了,看着她故作不在意的桃花眼,蕭元疼惜地摩挲她耳邊青絲,低聲保證道:“風水輪流轉,瀾音不用急,我會替你出這口氣的。”

屆時別說沈妙,便是宮裡的沈皇后,都得跪在她腳下。

他心懷大事,謝瀾音卻怕他衝動去找沈妙的麻煩,急着勸道:“我知道你功夫好,可沈家勢大,你千萬別因爲這點小事得罪他們。”

“好,瀾音說什麼我就聽什麼。”第一次被她關心,蕭元渾身舒暢,記起一事,他食指繞着她長髮,審問道:“爲何害怕時喊懷舟,沒有喊我?”

謝瀾音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不禁失笑,瞪着他道:“他是最照顧我的表哥,我不喊他喊誰?其實我跟姐姐最親,但姐姐是姑娘,我怕她也怕,只能喊表哥了,至於你,我臉皮可沒那麼厚。”

說着又縮到了他懷裡。

小姑娘害羞了,蕭元心癢,低頭哄她,“現在就咱們倆,你喊我一聲?”

他溫熱的語氣吹得她耳朵癢癢,謝瀾音再次捂住耳朵,悶聲道:“喊你什麼?”

她羞澀躲閃的樣子太勾人,蕭元喉頭髮緊,抓住她手放在胸口,盯着她側臉道:“哥哥,瀾音也叫我一聲哥哥。”

他脣都快碰到她耳朵了,謝瀾音心跳快得不行,那樣親暱的稱呼,她喊不出口,卻也知道他不會輕易放了她。心亂如麻,謝瀾音忽的靈機一動,小聲道:“你,你放開我,我就叫你。”

蕭元霸道慣了,馬上道:“你先喊一聲,喊完了我就放開你。”

謝瀾音纔不信他,他不聽話,她千金小姐的脾氣也上來了,閉緊嘴一句話都不說了。

蕭元沒轍,只得放人。

終於不用被他抱着了,謝瀾音起身就想躲遠幾步,不料沒站穩就被人壓到了牆上。

“你……”

“叫我。”蕭元一手攬着她腰,一手扶住她腦袋,不許她再躲。

他俊臉就在眼前,鳳眼裡是不容拒絕的霸道,謝瀾音緊張地身子發軟,可他的要求簡直比讓她去山上唱曲還爲難人,謝瀾音羞得出了身汗,才結結巴巴地喊道:“袁,袁大哥。”

“不是大哥,”蕭元閉上眼睛,沙啞地在她耳邊教她,“是元哥哥。”

“不都一樣嗎?”謝瀾音惱羞成怒,往另一邊扭頭。

“不一樣。”蕭元貼緊了她,知道她爲難,他放軟聲音求她,“瀾音……”

他哀求比霸道更讓人難以拒絕,謝瀾音咬咬脣,緊張地攥住了他衣襬,“袁,袁哥哥……”

本就是媚骨的聲音,此時羞答答喚一個男人能得到的最親暱的稱呼,便比什麼都催人發狂。蕭元呼吸陡然重了,擡起她下巴,癡迷地望着她,“再叫一聲。”

他這般請求,彷彿她的一聲輕喚是他最渴求的靈丹妙藥,謝瀾音既自豪又不忍拒絕,垂下眼簾,又輕輕喚了聲。

聲音剛落,他猛地逼近。

謝瀾音本能地躲,他脣挨着她發燙的臉頰擦過,聽他呼吸那麼重,又追了上來,謝瀾音慌極了,雙手捂臉,同樣重的呼吸噴在手心再撞回臉上,而他就像是等待獵物現身的野獸,額頭抵着她額頭,啞聲求她,“瀾音,就一下。”

謝瀾音腦海裡一片空白,喘.息着搖頭。

不行,半夜私.會摟摟抱抱已經很出格了,她怎麼能什麼都依着他?

她今日才默認喜歡他了,晚上便讓他親,他佔完便宜,恐怕也會覺得她輕.浮吧?

越想越覺得不妥,謝瀾音緊緊捂着臉,就是不給他親。

她態度堅決,蕭元漸漸冷靜了下來,看着她傻乎乎的樣子,無奈地笑了。

“是我太心急了。”他碰了下她手背,慢慢站正,握住她手道:“不親了,瀾音別害怕。”

他聲音恢復了平靜,手還是燙的,謝瀾音怕他反悔,低頭道:“我想回去。”

蕭元攥着她的手不由緊了,見她嚇得縮了肩膀,他再不捨也得鬆開,讓開路道:“好。”

謝瀾音悄悄鬆了口氣,迅速繞過他往上房走。

蕭元緊緊跟着她,扶她爬上窗子時,眼看她要進去了,蕭元忍不住攥住她手臂。

謝瀾音回頭,長髮被晚風吹起,暗香浮動。

蕭元仰頭看她,只覺得滿院夜色也比不上她清澈的眼睛,“別忘了驪山,我在那兒等你。”

謝瀾音笑了,輕輕頷首,見他傻傻地望着她,分明不捨,謝瀾音突然也不捨起來。

可是再不捨,規矩擺在那兒。

“回去吧。”掙脫他手,謝瀾音小心翼翼踩着椅子落到地上,關窗時,儘量不在意地道。

“再喊我一聲。”蕭元扶住牀板,不讓她關。

他孩子似的,無賴又黏人,謝瀾音心中一動,示意他挪開手耳朵湊過來,她才湊到他耳邊輕輕喊了聲,說完眼疾手快關上了窗,咬脣忍笑。

蕭元看着面前無情的窗板,知道她還沒走,忍着火氣威脅道:“瀾音,你等着。”

等到了華清池,他要親手將她扔到溫泉裡煮,看看誰纔像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