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還是吃些東西吧,您都兩天沒吃東西了,就算您不吃您肚子裡的皇子也要吃啊!”那宮婢輕聲勸道。
龍庭依然是表情漠然地側頭看着左邊,並不打算理會那名宮婢。那名宮婢嘆了口氣,甚爲無奈,正想轉身離開,突然她手中的碗勺被人接過,她一愣,瞪眼一看便對上了蒙顏舒的臉,眼神一瞥竟看到皇上也站在身邊。
她一陣驚慌,蒙竣擺手讓她退下,她這才躬着身子無聲息地緩緩退下。
“姐姐。”蒙顏舒來到龍庭面前,輕叫着她,並舀起一調羹食物到她面前。
龍庭怔了怔,似乎精神有些恍惚,良久她才緩緩轉過頭來,看到真是蒙顏舒,她微微揚嘴一笑,臉上的憂鬱神容舒緩了許多。
看到龍庭笑了起來,蒙顏舒寬慰了許多,也是揚嘴甜甜一笑,把食物遞到她的嘴邊,龍庭乖順地吃起來。
蒙顏舒喂着龍庭一口一口把食物吃完,臉上一直掛着寬慰的笑容,她把空碗遞給身邊的婢女,轉身對蒙竣說道,“皇上,臣妹求您把皇后放了,皇后懷孕都好幾個月了,這樣對她們母子都不好。”
龍庭眸光一瞥,一看到站在一邊一直未作聲的蒙竣,她剛剛纔舒展些許的容顏又是一沉,染上了層層陰狠之色。
蒙顏舒看在眼裡,急道,“姐姐,皇上他也想爲你好。”
蒙竣輕睨了一眼龍庭,他倒是不介意龍庭給他的臉色,對着守着正陽宮的宮女道,“把皇后的鎖鏈打開,放皇后出來。”
衆宮女中一位年紀稍長的宮女端着小翠步,躬着身子急走到蒙竣面前,輕道,“稟皇上,皇后鎖鏈的鑰匙在太后娘娘那兒,奴婢們無法打開。”
“這……”蒙竣一聽,覺得有點爲難,回頭看着蒙顏舒。
蒙顏舒臉色暗淡,望着龍庭鬱鬱寡歡,心中甚爲失望。
“顏妹別難過,待朕找個時間跟母后說說這事,朕想母后會爲未出世的皇子着想放了皇后的。”蒙竣忙安慰她,因爲蒙顏舒一不開心,他的心就揪着。
“謝皇上。”蒙顏舒輕躬身說道。未了,她回頭看着龍庭,龍庭對她微笑,輕搖着頭,表示不介意現在這個樣子。
從皇宮回榮親王府的路上,蒙顏舒一直在宮轎之中鬱鬱寡歡。龍庭那屈辱和微笑夾雜的容顏一直在她腦中忽閃恍動着,她心痛龍庭,見了龍庭之後,她的內心就彷彿被什麼東西揪着,令她欲放又放不下。
可她自認爲沒有能力保住龍庭的性命,只要她皇子一旦生下,就算蒙竣聽自己的話放過龍庭,但太后還有歐陽毓和朝中歐陽成郡的那股勢力呢?他們一個個非將龍庭置於死地不可!
她突然就覺得這世上有太多的不公,龍庭何罪之有?爲何風俊王的叛變要讓她一個弱女子來承擔着這份罪責,宮中的那些女人和朝中那些自詡公正無私的大臣在逼害這名女子的時候,爲何就沒有一點良心上的不安,他們統統覺得龍庭該死嗎?
她的臉色越來越
難看,見月看着頗爲擔心,以爲公主哪裡不舒服了。於是緊張地問道,“公主,您怎麼啦?”
聞言,蒙顏舒慢慢側頭看她,眼中早已氤氳着霧氣,她狠狠地眨眨着自己的雙眸,不想在婢女面前暴露自己內心的柔弱。
可見月卻已經看在眼裡,也是出於關心着公主的心,便細細地探問道,“公主…是…是在爲皇后的事傷心吧?”
蒙顏舒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來,這個見月可真是比她的萍兒機靈多了,萍兒跟她多年卻從未猜出過她的心思,而這個見月經常能輕而易舉地洞察到她的內心想法。
“你說的沒錯,我跟庭姐姐從小認識,感情一向很好,看到她受苦,我心裡好難過。”
“公主想把皇后救出來嗎?”小丫頭又是一番試探試的小心翼翼問道。
蒙顏舒眼眸一斂,苦笑了一番,覺得在見月面前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說道,“我當然想把庭姐姐救出來,可這一切很難!”
“公主您有沒有想過,就算皇后生下皇子之後能免於一死,但小皇子沒有了母親的依靠,雖然暫時有太后寵着,但依毓妃娘娘的人,公主認爲…她容許這小皇子長大成人嗎?”見月盯着蒙顏舒,壓低聲音說道。
蒙顏舒一驚,回頭瞪着見月。見月又看着她一字一句說道,“公主,您若能保得住小皇子,或許以後能守得大宣江山永世太平!”
見月的話她一時間不甚明白,不過她也不想去深究見月所指何意。回到王府,在前院便碰到莫道鏡拿着佩劍急急要趕出府去,一見到蒙顏舒他便停下了腳步。
“公主,您終於回來了,鶴清道長來了,正在後院等您呢?”莫道鏡說道。
原來師父來了,她陰霾的心總算尋到了些許喜悅。撩起裙襬便急步向後院走去。果然是師父,大老遠,她便看到了一個一身青衫道袍的鶴清坐在薄雪中的石登子上,石桌上放着一壺暖酒,他正怡然自得地輕抿着。
蒙顏舒在他對面坐下,抱怨道,“師父您還真是行蹤漂浮不定啊,顏兒想找您的時候都不知道上哪兒去找您去。”
鶴清捋須輕笑,“你一找師父,爲師就知道準沒好事。”
蒙顏舒嘟嘟嘴,斂了斂神容,一想起心中的事兒便高興不起來。鶴清看出她的心事重重,不禁問道,“怎麼啦?”
“皇上要我入宮!”她說。
鶴清飲酒的動作一怔,也頗爲振驚,“你自己的想法呢?”良久之後,他問。
“顏兒不知道如何選擇!”她說。
“其實你已經選擇了。”
“師父……”她不明白師父的意思。
“你有多少機會可以隨着風俊王離開,過着你想要的生活,可你沒有,你還是回到了這個皇城,這就是你的選擇。竟然你已經選擇了這裡,你就應該明白這裡其實是什麼綁住了你的心,是皇宮裡面的人,不是外面,所以就算你現在不想入宮,總有一天你還是逃不開那個地方,這
是你的宿命。”鶴清的每次說話都是道骨仙風般,把命裡說得頭頭是道,讓人忍不住去相信他,蒙顏舒也不例外。
“可我不想以這種方式入宮,這太自欺欺人了,我接受不了。”她淡淡說道,臉上有憂鬱和惆悵之色。
“什麼方式?”鶴清將酒杯放下,問道。
“皇上找了兩個村人,說他們是我的父母,他讓我入宮做他的妃子,說是隻想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留在宮中的理由。”她的話如這地上的白雪一般,清冷素然。
“去吧,顏兒。”鶴清看着她,輕勸,“你竟已選擇回來,你就註定必須和人抗爭,否則你有一天將毫無立足之地,因爲朝上有太多可惡之人。你不能只想着你有慕容畢,萬一有哪一天慕容畢戰敗而亡,你就一無所有。皇上再寵你,總有一天也會耗盡耐心。”
“可我不想要去跟人家抗爭什麼,我不需要這些,師父。”蒙顏舒皺着眉,心中甚爲無奈,爲何她不想和別人爭什麼,形勢還非得逼她去爭去奪,難道她想找個清靜之處都沒有嗎?
“你是不需要,可你做不到放下身邊的一切。你做不到看着龍庭去死,你做不到眼睜睜看着歐陽成郡處心積慮要奪大宣的江山。那麼,你就必須先下手爲強,等到他們把你逼出來,你就已經無路可退了,明白嗎?”
師父的話句句砸中蒙顏舒的心頭,看來她是想躲躲不了,想避也避不開的,怎麼辦?局勢非逼得她如此嗎?
鶴清離開之後,她獨自一人漠然呆坐了許久,突然她想到了那對村人。於是,叫來見月,問清楚見月把他們安置在何處,便帶着見月一起去找他們。
那對村人見到蒙顏舒和先前一樣是怯怯弱弱的樣子,站在一旁頷首不敢吭聲,蒙顏舒走過去,在案几邊坐下,看着他們。
“坐吧,不用這麼害怕,你們答應了皇后的事,以後要面臨的問題和考驗會更多,見到本公主都讓你們如此害怕的話,你們是做不好皇后交給你們的事情的。”
那對村人一聽,互望了一眼,又都微微擡頭看着蒙顏舒,見她把視線轉到她案几對面的座位,示意他們坐在那兒,他們猶豫了一會,便頷首怯怯地走過去坐在蒙顏舒對面,依然是垂首不敢擡眸。
“你們是哪裡人氏?”蒙顏舒輕倒了兩杯茶水,將杯子移到他們面前,輕問。
“我們…我們是京都城外清山寺下玉杏村的村人,姓古。”那婦人怯怯地說道。
蒙顏舒輕睨了他們一眼,又問道,“皇上如何跟你們說這事?”
“皇上說…說公主是榮親王爺的養女,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方能入宮,皇上讓我們假扮公主的父母,說公主是大宣宣治皇帝十二年我們丟棄在清山寺後山的嬰兒。”
“這事可不是皇上一人說了算,到時會讓你們到宮內皇上上朝的地方對峙,如果你們拿不出證據證明我是你們的女兒,皇上可也不一定保得了你們,那是死罪,怕不?”蒙顏舒冷凝他們,輕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