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得給老臣一個說法!我閨女清清白白,受了這種委屈,他顧家必須給我個說法。”馮將軍氣得吹鬍子瞪眼。
雲離落只能說,“朕會查清楚,若真有此事,交給馮愛卿,隨你處置。”
“老臣也不要求別的!只求皇上將那個宮女交給老臣。無風不起浪,還是先掐斷禍根,最爲妥當。”
顧清語知道馮將軍處事向來顧頭不顧尾,做事也魯莽狠辣。他要了夏荷去,只怕要直接打死才能消氣。
“皇上,微臣並未與宮女有過任何私通之事。皇上明察!”顧清語趕緊跪地。
“皇上,老臣看他是想偏袒那宮女!”馮將軍低吼一聲。
“好了!你們且先回去,朕會查清楚此事。”雲離落一揚手,離開大殿。
他去了梨園。過了年,天一天天暖和起來,梨園的梨樹雖然還未發芽,樹枝上的積雪卻已化了。到了傍晚,溫度降下來,化雪在樹枝上凝成冰柱,映着殘陽血紅,格外的美。
他聽到房裡傳來隱隱的哭聲。輕聲走過去,是夏荷在殘月的房間哭。
“公主……你去了哪裡?爲何不帶夏荷一起走?夏荷……夏荷一個人在這宮裡,就像秋天的落葉,連個着落都沒有。”
夏荷的哭聲,哭碎了雲離落的心。
自從殘月離去後,他又何嘗不是覺得自己如那秋風的落葉,在這偌大的世界飄搖不定,沒個着落。
悄然離去,不知該去哪裡,只得又回坤乾宮。
命蓮波查清楚謠言一事。蓮波用了兩天,便查出了謠言的根源,正是出自絲妃娘娘宮裡。一切明白,幕後主使,定是絲妃娘娘了。
然而,就在這兩天,馮將軍和顧清語因爲謠言的事,鬧得已不可開膠。先是馮將軍日日在朝上要求雲離落將夏荷交給他處置,之後又在顧府門口擺了一口大棺材,若顧清語不給個清楚交代,就讓顧家人用上這口棺材。
這樣一鬧,朝中宮裡,都在說夏荷是禍水,害得好好的一門親事,鬧到如此地步。
馮將軍居然又出難題,讓人查夏荷是否還是處女,以證清白。
雲離落要平衆口,又不想一手撮合的親事,因爲這樣的事,文武官員再次分幫兩派。就找了老嬤嬤查證夏荷的清白。
雖然結果夏荷還是處女,已在宮裡擡不起頭。偌大的宮裡,連個給自己做主的都沒有,險些上吊自殺,以作了結。
當雲離落將造謠者抓到朝堂上時,所有人都緘默了。絲兒也交代了因何造謠。雲離落因爲雲澤旭年幼,沒有嚴苛處置絲兒,只命她自此不得踏出宮門一步。
他真的不忍心,他的兒子都沒有孃親在身邊疼愛。
謠言一事終於大白天下,馮將軍徹底無話可說。事件總算平息下來。
顧清語在朝堂上,請求雲離落將夏荷嫁給他。
“夏荷姑娘因爲微臣蒙受不白之冤,清白已毀,微臣要娶她!”
馮將軍是不會允許顧清語再娶的,在朝堂上,也不顧雲離落在場,就把顧清語給打了。
“我女兒嫁給你還不到三個月!你就要再娶!我打死你!”
後來還是雲離落一聲怒吼,阻止了馮將軍。
夏荷此事,感動不已。也不禁爲顧清語擔心。他那麼文弱,哪受得起武將的打。猶豫很久,還是去了坤乾宮求雲離落。
“皇上,夏荷雖是一介低賤宮婢,卻承蒙顧大人不嫌棄。夏荷願進顧家爲妾爲婢,只求伴在他身邊。”
夏荷的堅定,感動了雲離落。他居然有些羨慕起顧清語來,可以遇見這樣的好女子。
雲離落再次賜婚,讓夏荷進顧家做了妾。
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馮將軍見皇上出面,也不好再說什麼,也就認了。
靈伊回來時,是在初春的季節。
當時,雲離落正在梨園,看那滿樹雪白的梨花發呆。
“主人,靈伊回來了。”靈伊跪地拜見。
雲離落回頭,不戴面具的靈伊,美麗得耀眼,清冽又透徹。他卻毫無心情欣賞這樣的美,又看向那滿樹雪白,清香幽幽。
“怎麼回來了。”他口氣很淡。
“靈伊的主人在這。”她的回答很平靜,亦如她的心,從未起過波瀾。
“若當我是主人,你應該也留在良國。”
靈伊跪着的身影,微乎其微一顫。望着雲離落孤傲頎長的背影,沒有說話。
“保護她。”他那映着雪白梨花的鳳眸,溫柔了幾分。“她還好嗎?”
靈伊低下頭,沒有回答。
雲離落悶笑一聲,“連你也背叛我。”
“主人……”靈伊想解釋,欲言又止。垂落的髮絲,遮住了她眼底的無奈。
雲離落吐了口氣,看向梨花深處蔚藍的天空,“退下吧。”
靈伊安靜起身,悄然離去。
自此,雲離落再不問靈伊有關殘月的事,靈伊也絕口不提。雲離落一日比一日消沉,最後連覺也睡不下,整夜整夜地坐在窗前看天空的月亮。
風吟終於看不下去,質問靈伊,“你到底是主人的影衛,還是殘月的影衛!哪怕你說一點有關她的事,主人也不至相思至此。”
靈伊爲難地低下頭,抿緊的雙脣,沒有一個字。
“靈伊,你一直都對主人很忠心!”風吟低吼,“怎麼纔去良國半年多,就變了!”
“我沒有變!不提殘月正是爲了主人!”靈伊受不了風吟的咄咄逼人,轉身背對。
“你什麼意思?難道……殘月跟寒刃……”風吟擰緊眉心,不得不如此猜測。殘月跟寒刃好上了。
“他們清清白白。”
“那爲了什麼?你告訴我!”風吟扯過靈伊,試圖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些許端倪。
“你別逼我!”
靈伊的再次逃避,更加證實了她隱瞞了一件很大的事。
“是不是殘月……出了什麼事?”
“她現在很好。”靈伊想走,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被風吟一把抓住。
“既然很好,爲何不跟你一起回來?良國就那麼好?丟下主人,她也心安?”
“不心安又怎樣?她覺得這樣是爲了主人好,你我又能改變什麼?”靈伊直接出招,趁風吟躲避之機,抽回自己的手。
風吟還是不給靈伊逃走的機會,也出招襲來,再次擒住靈伊,“你今天不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休想離開。”
“什麼事都沒有!”靈伊惱了,出招狠辣。
幾枚暗器射向風吟,以風吟的武功,足以躲避。然出乎靈伊意料的是,他居然不躲。眼見着淬毒的暗器就要傷到風吟,嚇得靈伊白了臉色。
靈伊知道,風吟在用死來逼她說出實情。正後悔不至因此事鬧到這種地步,正要飛去救風吟,並心軟說出實情。
就在此時,一聲呼喊,一道身影閃過,直接擋在風吟身前。
“師兄”
“不要命了”
風吟大吼一聲,瞬間出招,一把抱住擋在身前的沁梅。雖躲過了暗器,倆人卻一起狼狽滾倒在地。
糾纏的肢體,彼此近到不能再接近的臉孔,呼吸交融,糾纏的目光竟熱得彼此心臟狂跳。短暫的最親密接觸,倆人像觸電似的彈跳開。
沁梅背對風吟,臉頰火燙。風吟也緊張得手腳無措,摩挲下鼻樑,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說點什麼。
靈伊很少笑,但看到這一幕,居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們這演的又是哪一齣?”靈伊挑挑眉問。
“靈伊師姐,你怎麼能真殺師兄!”沁梅嘟着嘴,喝向靈伊。
靈伊聳下肩,不想回答,轉身離去。
留下還在緊張的風吟,也無暇追問靈伊殘月的事,只問沁梅,“有沒有……傷着?”
沁梅感動得盡是笑意,咬下嘴脣,羞澀地搖搖頭。
初春的夜風還很涼,雲離落整夜吹着風,又曾得過嚴重寒症,整夜整夜的咳嗽,吃藥也不管用。
病來如山倒,吃藥半個月還不見起色,人也老了好幾歲。
蓮波爲他梳髮,發現他墨黑的長髮裡有隱有白髮,不禁流下淚來。
“皇上……求皇上,不要再這樣折磨您自己了。”蓮波哭着跪倒在他腳下。
雲離落望着銅鏡中,滄桑的面容已無了往日光華。拂過長髮,絲絲銀白,觸目驚心。
歲月不饒人,三十一過,就老了。只是老的有些快罷了。
“皇上……殘月已經走了,她不會回來了!要回來,早就回來了!您就放過您自己,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蓮波哭得雙眼通紅。
雲離落的面色一抖,眼底縈繞的痛苦錐心般的深刻。
“您的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啊皇上!不想想您自己,想想雲國的黎民百姓,想想您的子女……您若……您若真有個三長兩短,皇子才七歲,根本撐不起一個國家。”
“是啊,興兒才七歲。”悠悠一聲輕嘆,掩住嘴,又不住咳嗽起來。
自此之後,雲離落比之前更積極吃藥。只是不管吃了多少藥,他的咳嗽還不好。晚上也吃很多安神藥,可不管吃下多少,還是沒多少睏意。
孫如一說,雲離落是心結未解,鬱結難紓,纔會引發咳疾。
夜裡睡不着覺,白天也精神萎靡不振。強撐着精神批摺子,還在不住咳嗽。
蓮波和小郭子一陣陣揪心的疼,卻又不知如何勸慰他,才能找回原先丰神俊朗的他。大家都知道,他的癥結在殘月,只有殘月回來了,他才能好。
可是……殘月在良國,又有誰能去請得動殘月?
蓮波知道,雲離落心裡憋着氣,纔不去良國打聽殘月的消息。蓮波便偷偷去找夏荷。
如今夏荷已是顧府的夫人,雖然是妾,卻因和顧清語感情甚篤,在府裡也有些地位。
蓮波命人將信傳給夏荷,約在京城的一家酒館。她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一旦在顧府人前露面,她找夏荷的事也會很快傳到雲離落耳中。
夏荷如約而來,聽了蓮波的來意,她略顯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