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無風,冬天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毫無遮攔地穿過落葉殆盡的枝椏,將覆蓋在枝頭檐上的殘雪慢慢融化,一時間淅淅瀝瀝滴滴嗒嗒敲擊地上,入耳清淨。
憶兮獨自坐在帳內,傷員情況都已穩定,她不必再隨時都去查看,這樣也有了不少時間。
筆尖蘸墨,憶兮咬了咬筆桿,看着桌案上的紙張,眉心亦蹙緊了幾分,隨即亦才落筆畫了幾筆。
那紙張上弩箭的雛形已然出了大概,她箭術不錯,可那夜之後亦才明白,箭術不錯並不一定有優勢,拉弓的費力和搭箭的費時足以讓人在關鍵的時候失去最好的機會。
偏生這裡的人都變態的有什麼功夫,若再不取點巧,這條小命兒還不一定怎麼就被自己丟了。
而這時,帳簾亦被打開,武殷亦走了進來,手上拿的亦是軍中用的弩箭。“弩箭拿來了。”
武殷不知道該喚憶兮什麼,小姐是必定不行的,可直接喚名字他卻又不好開口,所以更多的時候,基本是直接說事。
而憶兮到並不怎麼在意,直接道:“給我吧!”
接過那弩箭,憶兮亦研究了片刻,她其實想了很久,兩軍對敵時箭的確有些費時,相對於箭,弩的射程比箭要遠,而且攻擊力強,是很好的替換箭的武器。
“只能一支支的上短箭嗎?”憶兮搗鼓了幾下,亦微微蹙眉。
“最多能連發兩支。”武殷亦低聲開口,不明白憶兮是何意,只是解釋道。
憶兮咬了咬筆桿,手指亦敲擊着桌面,在圖紙上畫起來到比之前順手多了。
武殷看着那圖紙上圖,亦是微微蹙眉,道:“這是弩箭?”
憶兮並未回頭看他,只道:“算是吧!普通的弩都太大了,一支支地上短箭很浪費時間,要是能縮小到一尺長,還能一次連發十支短箭,便可以是一個殺傷力極強的便攜式武器。”
憶兮亦仔細的描畫着,將箭槽加深了一些,可以容納更多的短箭。
而武殷神亦是一愣。“縮小弓弩可以讓工匠做出來,可是十支連發……”
武殷亦是來了興致,目光亦落在那圖紙之上,其實要將箭矢放在箭槽內並不難,可難就難在,如何完成供箭,看着那加深的箭槽,武殷亦有些失落的開口。
“箭槽加深並不難,可主要是裡面一支箭發出,裡面的空隙就會變大,若向上仰射時,箭匣裡的矢脫離箭槽倒向反方向,張弓向下俯射時箭支滑落也是問題。”
“所以我纔會在這裡加上這個。”憶兮亦道,筆尖亦志在箭匣底部一塊用墨汁描繪出的黑色地方。
“這是什麼?”
“磁石。”
“磁石?”
“對,箭匣底部加附磁石,鐵箭就會被吸附在箭槽上,你上面說的那些問題也不會存在,這裡只留下一支箭矢的位置,一箭射出,因磁石的原因,另一支箭便會被吸附上來,解決了連續供箭問題,連續供箭,連續發射得以完成,而發射時的動力絕對大於磁石的阻力,不會有影響。”
武殷眼前頓時一亮,的確如此。“此法可以一試,只是這下面的是什麼?”
“這是扳機,也是發射弩箭的關鍵所在。”憶兮簡單的解釋,她雖未用過弩箭,但見過士兵用過,而這裡的弩箭還是太費力氣,所以她纔會儘量把這個設計成*的模樣。
“一旦扣動扳機,就會通過機械傳動來釋放這裡的阻鐵,使擊錘也就是這裡來發射箭矢,只是我也只知道個大概,具體做法卻不明白的。 ”憶兮一邊說着,亦一邊解釋。
好在她業餘也愛玩兒些遊戲,故此對這些有幾分瞭解。
而武殷眼底亦是明亮,此弩若真的能做出來,威力怕也是尋常武器難比的。“你將圖紙交給我,我讓軍中鐵匠想想辦法。”
“好。”聽到鐵匠二字,憶兮心底到鬆了不少,能在軍中任職的鐵匠,對武器的認知不會比一個常年舞刀弄槍的將士差,這樣希望到大了不少。
憶兮亦快速落筆,將弩箭的大概圖紙畫好,隨即又用文字標註。
怕鐵匠不懂,又用一張白紙大體概述了一下,將兩張紙交到武殷手上時,憶兮亦有幾分擔憂。
“不過你們通常用的箭是由鏃、木杆、羽毛製成,若要用此弩,箭矢就必須以鐵了。”
其實箭的確是聰明的發明,箭在遠距離飛行時,羽毛起平衡作用,可而連弩的箭若採用通常製法,箭身羽毛部位與箭匣壁發生阻礙,使箭支無法在重力作用下自然下落到發射位置。
加之要用磁石,就更不能用木杆了。
武殷到並不擔心,只是道:“此事不是問題,若連弩威力不小,便是將軍也會廣爲推廣的。”
“好。”
武殷拿着圖紙,卻也抱拳,快步走去帳外。
憶兮心底到有幾分欣喜的,隨即又拿了一張紙,畫着存納短箭的小包。
軍中主帳中,一黑衣男子獨坐原處,一燈明照,投在他眼前的匈奴的地圖之上,亦映的臉顏側影輪廓深邃,如若刀削。
眸中深黑純粹如同夜色,將一片光影靜然覆滅。
三軍皆是勝仗,夜瑾瑜未有任何命令,乘勝追擊只怕是再所難免的。
而他的猜想亦得到了達奚的證實,匈奴人此次戰役亦非盡了全力,他們的目的,本也是要將郢霧大軍引入漠北的。
遠征漠北,到不是沒有過此事,只是已是多年前的事,雖然郢霧將士亦有不少常年駐守邊疆的,但與沙漠之行卻完全不同。
加之又是冬日,難度自然增加了不少。
而就在這時,帳簾卻被人掀開,冷蕭卻也大步走了進來,行禮道:“將軍。”
“都準備妥當了?”
“大軍已嚴正以待,隨時可入漠北。”冷蕭亦恭敬開口,對於眼前的人,他並非太瞭解,更多的卻是疑惑。
他不明白尊主的用意,亦不明白他的用意,其實在揭下那匈奴之人的面具時,他便已然猜到那人身份不簡單,可卻不想他竟然會放了他。
“傳令下去,大軍明日出發。”
“是。”
漠北的天空空曠而荒涼,一望無際的沙山和沙壟宛若憩息在大地上的條條巨龍,而數萬玄甲將士卻也極力趕着路。
相對於軍醫營,中規中矩趕路的將士到比他們好了太多。
雖說受傷的將士多數留在了岄西關,但有些不得不帶上的病人卻不得不由他們照顧了。
加之藥物之類,已然要去他們半條命。
憶兮揹着較重的包袱,艱難的喘着氣,憶兮腳步微停,揭下水壺飲了一口水,荒漠這類的地方,她到真的沒來過,視線輕望,卻也看着一旁的楊忠,他的神色也不太好,時不時的捂着胸口。
憶兮蹙眉,卻也朝他走去,將水壺遞給他,道:“喝一口吧!”
這裡不是常人能受的,行醫者能做的如此地步,她亦是有幾分佩服的。
“不用。”楊忠看了他一眼,亦緩步朝前走着。
其實對於眼前的人,楊忠亦是有幾分疑惑的,他的醫術很奇怪,但真的有效果。
就入那位被馬踏了的將士,他已然確證,那腿保不住了,可不曾想他真的能將那腿保下,雖現在還不能下牀,但那將士恢復的還不錯。
這般看來,之前那個人或許真的如他所言,並非骨折那麼簡單吧!而他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許他的醫術,真的在自己之上。
憶兮亦是蹙眉,隨即亦無奈的聳聳肩,卻也將水壺蓋上,好吧!她還是這麼不招人待見。
看着這荒漠,憶兮亦是哀嘆,繼續趕路吧!
而不知過了多久,軍醫營的隊伍中卻也出現了一陣騷亂,不少軍醫亦圍到一處。
而憶兮亦被這騷亂拉回了神,原本因長時間趕路的魂魄亦徹底歸位。
看着前方被不少醫師圍困的地方,亦忙上前,有些疑惑的擠進人羣,還未來的及問怎麼了?卻也看見一人躺在地上,有兩個年紀稍長的軍醫正在替他醫治着。
而看到那人容顏之時,憶兮亦是一愣,竟是楊忠。
還未待反應過來,那地上的兩名軍醫亦是搖了搖頭。“已然沒了氣息了。”
此言一出,到有不少人吃驚,包括憶兮在內,怎麼可能,他剛剛還好好的啊!
“讓一下。”疾步上前,憶兮亦未再多言,將楊忠放平,仔細檢查過後,眸光亦是一顫。
“是誰發現的,是怎麼回事?”
“我們看見的,楊軍醫之前還好好的走着,可是突然一下就昏倒了,再有軍醫來開,已然沒了氣息。”
之後的隊伍顯然有所察覺,亦有一人打馬前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武殷。
“出了何事?”
而憶兮顯然沒有時間理會他,眼眸亦是收緊,舉起手,卻也使勁在他的前胸區錘擊,突然意識喪失及大動脈搏動消失,心臟驟停,若再不急救,只怕真的晚了。
而在場的衆人亦對她突然的舉動感到困惑,剛剛已然驗證了楊忠沒了生命氣息的軍醫更是蹙眉,忙要阻止。“我雖知你有些醫術,可楊軍醫已然殞命,你又何必……”
“讓開!若再不救,他就真的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