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說真的,王氏雖可恨, 可當看到何涵決絕的要求父母回老家時, 大家心裡的滋味兒都是五味陳雜。就是何老孃這一向厭惡王氏的,亦是如此。

何老孃還私下勸了何涵一回, 道,“要不, 再給你娘一次機會,她要改了, 一家子過日子, 到底和樂。”

何涵沉默片刻,“就算我死了, 估計, 她也不會改。”

相對於招人厭的王氏, 何老孃當然更喜歡何涵, 連忙啐道,“這是說的什麼胡話!你這孩子, 剛烈。哎,總這麼也不成,讓他們回去也好,培培麗麗都是在咱們縣裡找的人家, 離得也近。我給你出個主意,住一處,你們是不成的,你娘這個性子, 不攪事她難受。要不,在北昌府置處宅子,你給他們買些地,叫他們管着。隔一兩個月,他們過來看看孫子,也便宜。”何老孃的想法,一向是有兒子必要跟着兒子過的。

何涵的側臉像一塊北風裡的石頭,道,“我知道祖母是爲我好,但,不必了。”

何老孃也就沒法了,王氏不論怎麼鬧,被何念兩記耳光下去,夫妻倆幹了一仗,回老家的事,何念就定下來了。何念在何老孃面前眼睛都溼了,哽咽道,“不能給阿涵幫忙倒罷了,又攪得家不像個家,我這算什麼當爹的。其實,早該回了。”

何老孃長嘆,“你們哪,真是把阿涵的心傷透了。哎,放心吧,兒子還是兒子,孫子還是孫子,待過幾年,那婆子改了性子,你們再來。過日子,哪裡有不磕碰的?只是,孩子們不容易,咱們也得體諒。做長輩的,圖什麼,還不就圖孩子們個痛快嗎?孩子痛快,咱們也就痛快了。你呀,就是太心軟哪你,阿念,我看你長大,你呀,唉。”看何念這頹靡樣兒,何老孃也不好再說他,又怕他想不開,便勸道,“你可得好好兒的啊,也別不吃不喝的。阿涵剛做了官,你們倆要是有個萬一,他就得丁憂。一丁憂,現在的差使就保不住了。別個幫不上忙,活可得好好活着,不然,你們有個好歹,純粹扯後腿兒。”

何老孃這勸人的話,也是世間獨一份兒了。

阿冽倒是陪着何涵說了不少話,何老孃又去李家說話,李氏一聽何涵要把公婆送回家去,眼淚就下來了,心裡自是願意將公婆送回老家,只是,又擔心因此事與丈夫生了嫌隙。何老孃與她道,“你公公心軟,婆婆糊塗,你呀,是個明白孩子。這個時候,難不成叫你公婆淚眼巴啦的回老家,那你在咱們老家得是個什麼名聲。不爲現在想,得爲將來想。阿涵已是把事定下來了,明春就走。眼瞅就是年了,阿涵是個爺們兒,大事,自有他拿主意。你們結髮夫妻,你得心疼他呀,他是跟你過一輩子的男人哪。”說得李氏又哭起來,道,“老太太,我心裡難受。”

李太太也跟着抹眼淚,場面話還是要說兩句的,道,“倘親家太太迴轉了,在一起過還是熱鬧的。”

“我也勸過阿涵了,阿涵心意已定。”何老孃道,“趕緊都把淚都收了,他們雖是回去,也是一家子。把年熱熱鬧鬧的過了,以後雖離得遠,也得孝敬公婆。這不單是做人的品格,也是給孩子們立個榜樣。”

李氏都點頭應了。

李太太私下都與丈夫說,“以前我就說子衿姑奶奶極明理的人,看阿冽也是好小夥,今兒見了老太太,更是說話說得人心裡都暖和了。也不知咱們阿囡咋這般沒運道,遇到親家太太這樣的婆婆。”

李老爺輕聲道,“莫提這個。女婿好就行了。女婿是個清明人,又不是沒主意,這事既已定下,就莫再提前事,好好兒的過幾個月,同親家也有說有笑的纔好。親家高高興興的回去,總比傷心流淚着回去叫女婿放心。”

“我曉得。以後甭管親家同我說什麼,我都應着就是。”

只是,兒子親口叫他們回老家,何念與王氏哪裡痛快的起來喲,強忍着不哭罷了。

何涵家這事定了,何老孃就打算回北昌府過年了。

何涵心裡很有些過意不去,寒天臘月的把何老孃請來,老太太也一把年歲了呢。何老孃倒沒覺什麼,道,“你有事,不找我找誰?多餘的話我不說了,阿涵你不是個沒主意的,就一句話,這主意是你定的,以後便是想起來,也得記着,是你定的,跟你媳婦無干。咱們過日子,不管做啥,都是爲了把日子過好。你呢,把日子過好,心疼你的人就放心了。”

何涵正色應了。

何老孃要走,這剛上車,就被將軍府的人攔下了,將軍夫人請何子衿過去說話。何子衿這次來的匆忙,就沒往江夫人那裡去,不想江夫人來請,何子衿道,“興許是夫人有事,我去看看,阿冽你陪祖母再歇一歇。”

何老孃道,“我在阿涵這裡,有的是人陪着,叫阿冽同你一道去。”

阿冽就陪他姐去了,他在二門外的待客廳裡,有管事客客氣氣的陪着說話。何子衿去見江夫人,江夫人見到何子衿,就打發了丫環下去,開門見山道,“知道你來了,有一件事,也不曉得問誰去,只好問你了,興許你曉得?”

見江夫人不是閒聊天的意思,還把丫環秉退,何子衿連忙鄭重了,問,“夫人說的是什麼事?”

江夫人指尖兒無意識的敲擊了桌案兩下,道,“有個叫姚節的小子,據說同你家很有交情,如今在軍中任個百戶。前年阿贏在你那裡去時認識的,你知道他嗎?”

“知道,阿節是我弟弟在官學的同學,他父親在兵部任事,前年阿冽去帝都,他跟着一道出來謀個前程。”何子衿簡單的說了說姚節的情況。

江夫人一嘆,“這小子,前些天同將軍提親了,想娶阿贏。”

何子衿的嘴巴微張,一時震驚的說不出話。江夫人看何子衿的神色就知她不是裝的,嘆道,“看來你也不曉得此事。”

何子衿兩條長眉微擰,猛然醒過神,道,“倒是今年冬天他託人往沙河縣送了兩車皮貨兩車山貨,一半是給我的,一半是給阿贏的。當時我沒多想,以爲是因着他在北靖關當差,知道阿贏在我這裡,所以殷勤了些呢。”何子衿有些歉意,道,“我實在沒多想。”

江夫人道,“我知此事與你無干,你倘知道,沒有不與我說一聲的理。”

“正是。阿節因少時與阿冽相識,我待他也如個弟弟一般,他前年來北昌府,特意去沙河縣看我,如此認識的阿贏。阿節倒也在娶親的年紀上,只是,這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定不能叫他這般唐突的。”何子衿道。

江夫人面兒上沒什麼喜色,但也沒什麼惱色,江夫人道,“與我說說這小子吧。你知道的,都與我說說。”

好吧,難得前幾天剛聽餘幸說過姚家八卦,何子衿便一股腦的都同江夫人說了。何子衿道,“他與阿冽認識的時候,有些紈絝模樣。說實在的,倘家裡親孃,定不能那樣縱着他。阿節,難得是個明白的。人過日子,向來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難得他願意到北靖關打拼,要說他這人如何,我知道的都與夫人講了。有一些是我聽說的,有一些是我眼見的,其他再細緻的,就是得夫人自己看了。畢竟,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江夫人嘆道,“實在令人煩惱。阿贏的親事屢次不順,這小子,哎,不瞞你說,你既與他相熟,就給他帶句話吧,這親事先不說他提合不合規矩,阿贏自己不願意。”

這既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何子衿道,“北靖關人才不少,另給阿贏妹妹尋一俊傑之才就是。”

“不是那麼回事。”江夫人擺擺手,“我並不是嫌這小子職位低什麼的,打仗,最是容易累積軍功的。這小子頗有幾分悍勇,今年又升了半級。就是他這家世,他那繼母,我還不至於放在眼裡。是阿贏,親事不順,她這孩子,沒經過風雨,竟也如那些愚婦愚夫一般認爲自己命硬剋夫什麼。什麼命硬 ,要我說,這是她命貴,尋常人難以消受。”

“先時不說跟夫人說這事,其實,這也是贏妹妹想不開了。倘她是信命的,就當知道,人的命既有定數,那麼,有些人就是生來就命短,那便是這般命數,生死簿上這要記的。同她定不定親,那二位大人的命也長不了。倘她不信命,更不必聽那些閒話。多少男人一輩子娶三五回媳婦的,怎麼就沒人說克妻了?”說着,何子衿道,“贏妹妹是年紀小,一時想不通罷了。”

“是啊。”江夫人道,“你多開導她纔好。”

何子衿正色應了,道,“先時並不知她鑽了牛角尖,倘是知曉,我定早勸了她的。”

江夫人把要打聽的事打聽明白了,笑道,“知道你要回家的,便不多留你了。”

何子衿起身告辭。

在路上,何子衿就抓了阿冽就問知不知道姚節心儀江贏之事,阿冽奇怪道,“姐你怎麼知道了,哎,甭提了,這事兒沒成,阿節可是傷心哪。”

何子衿道,“你怎麼不與我說一聲。”

“先時不是江姐姐在守孝麼,這事怎麼好提。後來我要與姐你說的,沒想到阿節去了,與我說,紀將軍回絕了他。”阿冽道,“其實,我看着阿節挺好的。”

何子衿是個機敏人,就琢磨起江夫人找她的用意,畢竟姚節到北靖關,還認識江贏阿珍,依江夫人紀將軍爲人,怕是早把姚節家祖宗三代摸清楚了。那麼,江夫人找她所爲何事呢?何子衿與阿冽道,“今天江夫人找我過去問此事了。”

“啊?”阿冽忙道,“夫人都問啥了?”

“就問了問阿節的事。”

“姐姐如何說的?”

“照實說唄。”

“是不是將軍與夫人,那啥,看不上阿節啊?”

“不是。阿節出身不算高門,也是官宦之家了。”何子衿道,“是阿贏,阿贏是個死心眼兒,聽了那些個閒言閒語,因着她接連兩番親事未成,就對終身大事灰了心,故而,回絕了阿節。”

阿冽一聽就聽出了問題所在,連忙問,“難道是江姐姐不願?不是江夫人與紀將軍不願?”

“江夫人又不是要把阿贏嫁到高門大戶,先時也是在紀將軍麾下爲阿贏擇婿,只要人品好,江夫人自然會爲阿贏考慮。奈何阿贏現在沒這個心。”

阿冽扼腕道,“我該早些同姐姐你說的,還是姐姐你有用,打聽了這麼要緊的事情來。”他一到何涵家就拉了姚節到僻靜處把這事兒三言兩語的同姚節說了,姚節深受失戀打擊的童鞋,聽此言彷彿打了雞血一般就重新復活了,道,“當真?夫人與將軍不是嫌我不夠出衆?”

“這是哪裡的話,我姐明明說是江姐姐不樂意你的,怕克着你。”

“傻話,我要是怕克,還會跟將軍提親麼。”姚節簡直一刻都等不得,立時就要去將軍府找江贏一訴衷情的。忙忙的送走好友一行,姚節就去告白了。

結果,大年下,姚節接連碰壁,臉都碰腫了。

何子衿一行回到北昌府就臘月十五了,略說了說何涵家的事,何念胡文一行就得回北昌府去了。

知道是這個結果,沈氏嘆道,“也是王嫂子自找的,哪裡有這樣過日子的。”

何恭私下則道,“阿念哥真是不頂用,大事上一點兒主意都不拿。”

“哪裡是他不拿主意。”沈氏道,“阿涵他爹素來如此,王嫂子打頭陣,他在後頭裝好人。當初咱們三丫頭的事就是這般,他要是個能拿主意的,他是一家之主,他說句話,憑王嫂子怎麼作,親事也不至於黃了。結果呢?就擺出一張可憐巴巴的臉來,啥都不說,他做不得主!哼!要說王嫂子可恨在外頭,他就可恨在裡頭,難怪阿涵寒心。阿涵是看透了他們兩公母!”

餘幸私下同丈夫道,“阿涵族兄真不是一般的決斷人。”

“是啊。這也是沒法子,要是王大娘這麼攪和下去,阿涵哥的日子是沒法兒過的。到底是阿涵哥同李氏嫂子過一輩子的人,哪裡總叫王大娘攪的雞犬不寧。”阿冽道,“如此,便清明瞭。”

餘幸道,“是啊,阿涵族兄就明白,也心疼族嫂。”

“我也疼你啊。”阿冽捏捏媳婦的小手,問,“想我沒?”

“沒想。”

“真的?”

“真的,一點兒沒想。”餘幸陡然變了音,輕捶丈夫,“青天白日的,給我規矩點兒。”

“哪裡不規矩了。”阿冽的手就粘在媳婦屁股上,拍一下,再拍一下,道,“竟然不知道想你男人,說,該打不?”

餘幸給他鬧的臉上一層薄紅,兩眼水汪汪的,羞的都說不出話了。阿冽原就開玩笑,見媳婦羞成這樣,委實有些意動,又是新婚小夫妻,阿冽這當童男子十幾年的人,一時,就輕狂了。

餘幸很是罵了丈夫一回,只是就那眉眼含春的模樣,再加上軟綿綿的聲音,不大有說服力罷了。阿冽聽着媳婦唸叨,然後,就又輕狂了一回。最後,阿冽做出總結,“白天也很不錯,以後咱晚上不熄燈了,點着燈。”

“真個沒臉沒皮的,虧你還是秀才。”

“秀才怎麼了,秀才更得聽從周公他老人家的教導。”

倆人就在房裡膩歪了一下午。

阿念聞知阿涵之事,沉默半晌道,“阿涵哥有此決斷,日後前程可期。”在阿念看來,人就得活個明白。父母恩情啥的,沒有人比阿念看得更透徹了。

何子衿道,“可不是麼,世上多有輕妻重母的,更多人不明白,能白頭,是妻子,而不是母親。”

阿念挽住子衿姐姐的手,“與子偕老。”

子衿姐姐回握住阿唸的手,“與子偕老。”

回程時,心情最好的莫過於三姑娘了,三姑娘一路都是笑眯眯地,胡文還說呢,“心情這麼好啊。”

三姑娘笑,“看來討厭的人倒黴,當然心情好。”

胡文還有些吃醋地,“你不會還記着退親那事兒的吧?”

“當然記着呢,那些對不起我的,我都記着呢,看他們倒黴我就高興。”

胡文立刻掰着手指算起來,三姑娘問,“算什麼呢?”

“算算我有沒有對不住媳婦的地方唄。”

三姑娘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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