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下)
155別墅山莊看美人
朱英在本縣一個丘陵鄉鎮,修建了一個極好的休息處——避暑山莊。避暑山莊離縣城三十多公里,四面環水,想上山還得划船而去。
在一次計劃生育檢查中,有人檢舉,說一位婦女在此山上躲着生小孩,兩年生了兩胎,現在又懷上了。朱書記帶着村幹部和一行檢查人員划船到山上。
在山上一隱蔽處,發現有一個棚子。一婦女正在棚子外餵豬食。進去一看,屋裡有兩個小孩,一個兩三歲,一個一歲左右。倆人一人拿着一塊西瓜,正吃得帶勁。這個棚子分裡外兩間。裡面放有兩張用磚頭碼成的牀,牀上的蚊帳打了很多補丁,牀單看不出顏色,沒有傢俱,只看到橫拉的一根鐵絲上搭着一些衣服。用磚頭擱了一塊木板當牀頭櫃;外面一間比裡面的面積要大一點,大概在三十平米左右。除了一張舊飯桌和幾把舊木椅子外,全是用磚頭擱放東西。竈也是用磚頭碼的。
婦女看這麼多人上山來了,心裡“咚咚”亂跳。爲了生兒子,她與丈夫撿破爛到這裡,發現這個山上沒有人煙。就居住下來了。這幾年,也沒有人找他們說什麼。突然來這麼多人,她嚇得抱着小孩,只是用眼睛看着來人,不敢說話。
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地人。檢查組的人問:“你們是哪裡人?”
婦女小聲說:“湖南的。”
村幹部問:“這兩個小孩是你的?”
婦女點頭“嗯”了一聲。
村幹部又問:“你們一家四口,就靠撿破爛生活?”
婦女說:“是的,我每年還餵養兩頭豬。”
檢查組的人說:“你們生活這麼困難,還要生三胎?先不說什麼政策,就你們這個樣子,也養不活啊。”
婦女看來人說話很和氣,微微一笑,說:“只要不餓死就行。”
村幹部笑着說:“想必你們也知道,你這三胎是絕對不能生的,你在那兒生,就算那兒的計劃生育出了問題。要不你們馬上回湖南,要不就跟我們到醫院去。如果你回湖南,我們就管不着了。”
婦女連連說:“他爸出門收破爛了,等他回來,我跟他說,我們回去。”
這次是內部檢查,目的在於發現問題趕快處理。這個婦女是檢查中發現的問題,只要她回湖南,問題就算解決了。
朱英說:“這個人一定要把她送(趕)走,否則,你們村的計劃生育要掛黃牌警告。”
村幹部笑着說:“朱書記放心,這個人肯定回湖南,三天後您再來看,保證不在了。”
朱英到山上山下和水塘邊看了一遍,覺得這是一處天然的休閒聖地。站在山上,她腦海裡立即出現了一幅畫面:樹林、花園、小橋流水、幽靜……她靈機一動,找來當地的鎮委書記和村支部書記,商量如何將此地建成休閒山莊。
朱英提出了一個很好的方案。讓“避暑山莊”既成爲該村的集體財產又不用村裡拿錢修建。由她籌資修建,給縣裡使用,產權歸村裡所有。這樣一個荒山,不用村裡拿錢,縣裡出錢建休閒山莊,村支部書記當然樂意!說幹就幹,朱英很快請來設計師,對整座山進行詳細的規劃。
一座精緻的小石頭橋直通避暑山莊。山的東頭,豎起了三層樓的漂亮別墅。裡面廚房、浴室、健身房、會客廳、娛樂廳一應俱全;別墅正面是寬敞的停車場,再往前,是水泥臺階引你步入清水塘;別墅左邊是一個小型的活動廣場,廣場上有各種健身器材,可以打羽毛球,乒乓球;別墅周圍栽種着各種花草,四季飄香;水塘的四周修有多個漂亮的釣魚臺,人在這兒釣魚就像在原始森林一樣,有種半人半仙的感覺。
山的西頭修有兩棟小平房,是看山人的住處。這東西兩頭互不干擾。
山上有六百畝林場,兩百多畝魚塘。由兩家農戶經管,他們的魚塘專共來客釣魚,到年底作爲租金抵賬。這些建設資金全是朱英從省裡要來。至於以什麼理由向上要撥款,朱英有的是辦法,上面需要什麼理由,她朱英就可以在報告中寫出什麼理由。向省裡要三五百萬對朱英來說是小意思。何況,朱英早跟丁副省長彙報了,這休閒處本來就是給撥款人所修哩。
朱英建避暑山莊,最初的確是爲丁副省長而建。可是,丁副省長一年來不了幾次,朱英想,不能讓這麼好的資源浪費了。她想到,除了丁副省長,還有好多領導她要應付,何不把市裡的領導請到這兒來休息呢。再後來,她發現這裡是她自己與情人約會的好地方。不知爲什麼,每在環境優美寂靜誘人的地方,她都會想到親愛的張副主任。
張副主任第一次來,是朱英用自己的車子把他接來。司機把張副主任接來後就回去了,他還要送人到省裡去開會,這是朱書記安排的。那天,朱英沒有通知村幹部,這裡有她的專用房,她自己有鑰匙,一般沒有人進去。這座山上基本就他們倆人。那兩家農戶是不會到別墅來的。
這段時間太忙,好久沒有與張副主任見面了。這一次的見面,朱英還顯得很激動。笑着問:“你看看,這兒怎麼樣?”
張副主任左看右瞄,嘖嘖讚賞地說:“世外桃源,簡直就是世外桃源!比三星級賓館還好。”說着,抱着朱英原地轉了兩圈,說:“真行,只有你想得出來,誰還有這大手筆?”
朱英嬌嗔地說:“人家還不是爲你着想嘛,免得連一個見面的地方都沒有。”
張副主任哈哈笑着說:“謝啦!小寶貝!”
倆人在此好好快活了一番……
後來,張副主任多次到過此地。朱英對張主任的款待如同對丁副省長一樣,並且更勝一籌,因爲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張副主任給她打下的基礎。而且,她的身體早已適應了他,有時還會情不自禁的需要他。她每月必須與張副主任見上一面,不管她一月過上幾次***,但她真正的***每月也就這一次。只有跟張副主任在一起,她才感到自己是一個實實在在被人疼愛的女人,才感到那種要命的消魂的舒服,才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漂亮的女人。她喜歡他的粗獷,更喜歡他粗獷中的細緻。
張副主任精於在她身上精耕細作。多年來,他早已經知道朱英的習慣。她喜歡他輕輕地撫摸,喜歡他從頭到腳用嘴脣輕輕地親吻。於是在前奏曲中,他便細心呵護盡情享受長吻,他不急不躁慢慢地用舌頭舔她的眼睛,舔她的鼻子,舔她的耳朵,……那泉水就涓涓流出。每在這個時候張副主任就欣喜若狂地發出:啊啊,好多好多,女人真是水做的。這時,朱英已經全身放鬆任憑泉水涌動,如果張副主任動作稍有遲緩她就會不顧一切的抱住他……
丁副省長,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來這兒小住幾日,特別是夏天,這裡的確是避暑的好地方,這裡空氣新鮮沒有任何污染。有山有水有樹林有花草、有美食有佳人。是一處難得的神仙居住地!想必朱英當初修避暑山莊是受乾隆皇帝修承德避暑山莊的啓示吧?!可惜朱英的權限還是小了點,否則,她也會大修寺廟,大興土木工程的。
只可惜王老師已經病故,不然也可到這裡休息休息。
現在,避暑山莊在沒有丁副省長來的日子裡,更顯得熱鬧非凡。縣市兩級的主要領導節假日帶着老婆孩子和朋友也經常光顧這兒,當然也有領導和朱英一樣帶着自己的小情人光顧此地。這裡經常是美女如雲,那甜甜地笑聲歡呼聲像叢林中的小鳥一樣快活。
這裡已經成爲市縣兩級主要領導的休閒處。朱英交待村裡書記,這裡不準對外經營,凡丁副省長或者是縣市領導來這兒,都由村裡派人服務,包括生活。一切費用由她年底與村裡結賬。
到避暑山莊來休息的領導回家時,還樂滋滋地帶上鮮活鮮活的魚。這魚當然是由看守樹林人員免費提供。來此休息的領導和家屬,人人滿意個個高興,都誇朱英會辦事能力強。此人應該重用。
今天丁副省長又來到了避暑山莊。村支部書記和往常一樣,安排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和一個當地有名的廚師。支部書記很感謝這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去年,就她對丁副省長說了一句話,她說:“我們這兒什麼都好,就是路不好走。”人家丁副省長馬上爲村裡撥款,修了通村公路。
支部書記鬼精靈,他有意對小姑娘說:“如果我們村用一百萬,就可以從長江引水,解決全村吃水問題了。”
小姑娘在一次接待中,對丁副省長說:“我們村還吃塘裡的水,如果有一百萬,我們全村就可吃上長江的水了。”這不,現在村裡的水塔也建起了,全村吃上自來水了。
只要丁副省長來,支部書記比干什麼都高興,他特意安排這個小姑娘當服務員。在支部書記心裡,恨不得把這小姑娘供起來養着。他清楚,小姑娘爲全村辦了多大的好事。他也感謝朱副書記,不是她在此建避暑山莊,我這個小小的村支部書記怎麼能經常見到丁副省長?村裡的水泥路、水塔又怎麼能修成?……
在支部書記積極準備生活的時候。朱英正在參加市裡計劃生育表彰大會。
此時她並沒有想避暑山莊的事,那裡她只要去陪吃飯就行了,她不需要再爲丁副省長的到來大費心思地苦思冥想了。她也知道,支部書記會安排小美女陪哩。她現在心裡有一點失落感,她要儘快搜索新的依靠對象,比如,今天來參加表彰大會的市委書記或者是分管計劃生育的市委副書記,這兩個人才是她現在特別關注的對象,只要與他們聯繫上,在他們身上下點功夫,說不定,三兩年內自己也會被提拔成市委領導,自己也可能坐上主席臺。
爲參加今天的表彰大會,朱英昨天特地去理髮店燙了一個新潮的髮型。用心挑選了出席表彰大會的衣服。她身穿一套米黃色哥弟套裝,用手把剛剛燙好的頭髮輕輕往後一甩,興致勃勃地走上領獎臺,抱回了計劃生育先進工作者的獎證和獎金。抱着獎金往回走的時候,她在心裡計劃,兩年內一定要調市政府工作。
從市計劃生育表彰大會上一出門,沒來得及到避暑山莊與丁副省長見面,朱英就被市檢察院的同志帶走了。
朱英像被悶棍打了一樣,一時不明真相,驚恐萬狀。她腦子裡首先想到的是丁副省長。可是,丁副省長剛剛“裸退”了!她正爲丁副省長的退休而苦悶,沒想到厄運就來臨了,不知這艘退役的大船還能否載她一程?……
人們應該還記得,她提拔爲縣供銷社一把手後,第一把火燒的就是抓“民心工程”修建職工宿舍樓。
中標的那個建築老闆是個典型的“三無”老闆。即:“無資質,無技術,無經濟實力。”他其實就是一個修修補補,小打小鬧的土瓦匠。他是朱英的老部下,小鄧的表弟,通過這個關係,聯繫上了朱英。在幾次見面後,建築老闆發現這個朱英胃口挺大。於是他膽大包天的在朱英面前表明,工程所賺的利潤與朱英平分。在暴利面前朱英動搖了,他們一拍即合地開始了他們的合作計劃。
建築老闆費盡心機用10萬元借來二級資質證。有資質證的建築公司接不到業務,只出示資質證,幹得十萬,非常樂意。建築老闆僱請了一個技術顧問,僅拿出50萬元作爲鋪墊資金。其餘資金全由朱英提供。
朱英巧立名目拋出:職工集資建房,集聚了一部分啓動資金;單位墊資200萬元,作爲基礎設施建設費用;拆掉平房作爲建築場地,既省了買地錢又討好了職工;籤合同時有意在交房的時間上大做文章;後由單位提出要求提前交房,以此爲由,再次與建築商籤合同,再由單位名正言順的借100萬元。可以說,這個建築老闆實際上是一個請來的瓦匠,一切由朱英買單。
爲了進展順利,也爲了在資金運轉上主管會計不發難,朱英巧施美人計,要建築老闆把主管會計帶到娛樂場所,當場看到會計嫖娼,並牢牢將主管會計抓在手中,就象當年她在五岔河供銷社套取國家平價物資,設立“小金庫”抓黃會計一樣。
房子快要竣工時,市場上建築材料開始猛漲。如果按原合同交付房子,職工討了大好,每一套房子自然增值一倍左右。這時,建築老闆動起了心眼,覺得這是個極好的發財機會,他給朱英出注意,要她趕快找理由強行從建築工地上抽回單位所有資金。雖然宿舍樓已經完工了百分之九十的工程,但離合同上交房的時間還差得遠哩。如果縣供銷社抽回資金,建築工地不受任何影響,但在交房子時,建築商就大有文章可做了。鄧老闆和朱英高興得做着發財夢。
省供銷社突然來審計,發現有藉資給開發商的現象,並責令迅速追回借款。於是,朱英找開發商強行收回了借款。
職工企盼着交房子的時間。老職工一輩子住的都是潮溼低矮的平房,心情激動地等着搬進新房哩;年輕人將自己的婚期定在交房的時間後,他們等着趕快進去裝修哩。快要住進新房的職工,每天三三兩兩到宿舍樓去看自己的新房子。
終於等到了交房子的時間,職工們歡天喜地的做好了搬家的準備。
突然,開發商與縣供銷社打起了官司。一切都要等官司打完後才能交房子。
建築老闆一手遞狀紙,一手遞“紅包”。法官粗略的看了看案子的陳述,分明就是縣供銷社違約,建築商肯定是贏家。在這種情況下,吃一點喝一點是沒什麼問題的。開發商以對待主管會計的方式,請法官休閒休閒。在吃飽喝足後,法官被建築老闆請到洗腳城,洗洗腳放鬆放鬆。一個多小時的足浴後,建築老闆又笑嘻嘻地問:“到樓上按摩一下?蠻衛生的,特別是有腰椎間盤突出或者有頸椎病的按摩一下很舒服的。”兩個法官互相看了一下,點頭同意。最後,兩個法官在不同的房間,同樣在赤身**的時候,由建築商笑眯眯地給他們遞上衣服……
開發商向單位藉資是有合同的,供銷社單方面撕毀合同強行抽回資金,導致房子不能按期完工,使建築成本在市場材料猛漲的情況下大大增加。從而,建築商提出,要在原來的價格基礎上,每平方米增加500元。否則,不予交房。
職工堅決不答應!
這一房屋合同糾紛案一拖便是三年沒有結果。
後來,開發商乾脆以借高利貸爲名,鋌而走險的將房屋抵壓給了放高利貸的“黑社會”頭目。職工的房子全部歸“黑社會”所有了,開發商只承認退還職工集資款,再加上這些年應該得到的利息。
職工不答應,拼命也要捍衛自己的合法利益。他們集資打官司。
有的職工,大半輩子的積蓄就交了房錢,現在又住不進去,急得要跳樓。年輕人等着房子結婚,現在卻不能進去裝修,急得罵開發商,罵單位領導。職工的房子成了一房二主。爲防止別人搬進去,職工只好不上班,日夜守着自己的房子。
時間長了,職工們自發組織起來輪流值班,向前來買房者講清楚,這是他們已經付錢買了的房子。告訴別人不要上黑心開發商的當。建築商不能賣房,職工不能搬進房,矛盾激化。職工到市政府、到省主管部門上訪;建築商告縣供銷社“單方毀約”;職工向法院上訴建築商“一房賣二主”。官司交叉進行,亂成了一鍋粥。
市委主要領導責令:縣法院在案子沒有審判前將房子貼上查封公告。
法官奉命貼封條,可是他們貼一張,“黑社會”的人就撕一張。對撕封條的行爲,法官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他們只是履行職責,貼了就行,要撕你們就撕去吧。
職工驚歎,這些人竟敢如此目無法紀?!
大家擔心,自己的房子還要不要得回來呢?即使要得回來,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一位老者面對如此現狀哀怨地說:“唉,現在真是黑天無路沒有王法了。真的是:公安部門司法腐敗,組織部門任人唯親,工商部門欺行霸市,稅務部門慷國家之慨,新聞部門是有償新聞,作家爲錢說話是妙筆生花,老師收禮對學生區別對待……這麼下去怎麼得了?”
縣供銷社“宿舍樓案”一拖就是五年,無任何結果。
開發商也着急起來。他所賺的錢在這幾年中已經揮霍的所剩無幾。
職工開始聯名上告朱英,可朱英對此事一直抱着按法律辦事的態度。法院的辦案人員又被開發商拉下了水,開發商應該按合同交房卻遲遲不能兌現合同。職工的正當利益得不到法院的支持。職工們已經心煩意亂了。
一個老職工的兒子婚期已經逼近了。從不喝酒的老漢下午在家喝了少許酒,準備晚上去“搶房”。他借來一輛三輪車,帶上一套鋪蓋行李,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具,準備堅守自己的陣地。老漢到宿舍大樓,沒看到“黑社會”的人,他知道開發商請有專門的小混混,在宿舍樓照看房子,不許職工搬進去。老漢快快砸開大門,將帶來的行李搬進了當初分給他的房子。
一小混混聞訊趕來,見老漢還帶着行李準備住進來,頓時火冒三丈,不由分說提起一拳把老漢打倒在地。
可憐的老漢這一倒下去就再也沒有起來了。老漢被打倒地上,兩眼直直看着,用手指着小混混,嘴巴張着卻說不出話,不一會,手一鬆頭一歪眼睛卻始終睜得大大的。還沒來得及爲自己爭辯就被活活地給打死了。
小混混沒想到,這老漢這麼不經打,只是一拳就結束了他的性命,在覺得不過癮的同時,突然也感到害怕起來,畢竟死人了啊。擡腳飛快地跑掉了。
爲房子的事鬧出人命啦!這消息不脛而走。供銷社亂着一團。
死者家屬將屍體擡到了縣供銷社,又從供銷社擡到了縣政府。一時間到縣、市、省上訪的人絡繹不絕。
其他職工效仿老漢,也砸門進了自己的家。他們相信,老漢用生命換來的這一時刻,是職工搬進自己房子的最好時候。他們無奈了,也不怕和老漢一樣被一拳打死,爲了要回自己的房子,他們不怕重蹈覆轍了。
職工署名上告朱英貪污受賄。事情鬧得越來越大,檢察機關不得不出面干預,朱英有重大受賄嫌疑……
夏昌秀主任爲檢察院提供了相關材料。主管會計怕事情越鬧越嚴重,加之自己心知肚明是受人利用,主動向檢查機關交待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不知道是誰把臨江縣供銷社“一房賣二主”的事貼吧到網上,並指名道姓的說朱英有重大受賄嫌疑。一時間,網上吵得沸沸揚揚。臨江市委領導要求立案查處。
開發商在有力的證據面前交待了全部實情……
朱英因受賄100萬被判刑十年。正應驗了古人所說:“君子的道,開始時雖然暗淡,卻一天天逐漸顯示出內在的光輝;小人的道開始雖然鮮豔,卻一天天逐漸失去外表的光彩。……”
156醉酒壯膽見書記
二00五年三?月,臨江縣委又一次換屆了。
換屆前夕,縣委縣政府領導班子陸續作了適當調整。縣委書記因工作需要調市裡工作,縣委新調來一名周副書記。按照潛規則推理,人人都知道周副書記是上面派來接縣委書記班的。政府這邊從上面派來一個非黨女幹部,年齡二十五六歲,顯然是副縣長的候選人。不管這個人能力大小,也不管她是否有閱歷有經驗,但這個人是新班子裡面不可缺少的人。她一個人可以對政府班子的結構起到全面的調節作用——女性、非黨、年齡(三十歲以下)。這可是上面明文規定的班子結構,達不到,批覆還下不來哩。
寒冷的二月飄起了鵝毛大雪,人們穿上厚厚的棉襖帶上長長圍巾,坐在取暖器旁邊談論着即將來臨的新年話題。有條件的當然是躲進了空調房裡。通常,這樣的天氣人們很少出門。單位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一切工作都完成了,只等假期到來回家過年。
新來的周副書記在這樣的天氣,卻一刻不停地到各鄉鎮、各單位進行調研。
開過年就要換屆選舉了,他要在大會選舉前,與全縣各個層面的官員見面,要了解全縣的基本情況,要醞釀自己的就職演說。年前的這幾天不到下面搞調研,那麼開大會前就再也沒有時間下去了。
爲迎接周副書記的調研,全縣上下,各單位一把手在自己的單位等着周副書記的到來。
這天,雪下得特別大,天氣也特別冷。周副書記帶着縣委辦公室主任來到了張埠鎮。
周副書記從車上下來與前來迎接的鎮幹部一一握手。
他握住徐梅香的手,心想,這就是以前自己看到的有活力有朝氣漂亮能幹的徐梅香?眼前的她,兩隻眼睛比以前更大了,臉上顯得皮包骨而毫無光潤。他懷疑是否是自己看錯了人,略微吃驚地問:“我還是十年前見過你吧,人怎麼瘦成這個樣子,沒什麼不適吧?”
梅香微微笑着說:“謝謝周副書記關心,還好。”
周副書記來臨江縣之前,任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十年前,梅香就認識他,那時,周副書記還是市委組織部幹部科副科長,當年,在成河鎮參加過對她的考覈,對她非常熟悉。沒想到,時隔多年,現在成了她的直接領導。
梅香把領導引進二樓的會議室。他們的會議室,可稱得上是全縣鄉鎮條件最簡陋的會議室了。辦公樓是七十年代初期修建的兩層樓房,牆壁、樓頂脫落嚴重,廁所不分男女就一間。會議室桌椅板凳全是八十年代初置辦,人一坐上去椅子就開始搖晃,兩張乒乓球桌子拼在一起,上面再鋪上一塊藍色的桌布便成了會議桌。
面對這樣的狀況,梅香作爲主人心裡顯得有些窘迫,有點過意不去。她像一個家庭主婦一樣,當貴客來到家裡時,因家境貧寒而感到不安。怕客人說這個主婦一定是個懶婆娘,不會料理家務。
張埠鎮太窮,要用錢的地方太多,這樣的環境不是小打小鬧可以改造的,要想改造談何容易。這幾年,梅香確實沒有顧上改造這兒的辦公環境,她向縣委彙報過關於改善張埠鎮辦公環境的設想,也寫過兩次書面報告,但縣裡一直因財政吃緊,沒能提上議事日程。她想,不能坐等上面了,看樣子還得靠自己,她打算在她手裡徹底改變這一環境。好在她已經準備好了改造辦公樓的資金,準備翻過年就動工修建辦公樓,要不,這樣的狀況她怎麼好向周副書記彙報?她準備把修辦公樓的計劃向周副書記彙報,想得到周副書記的支持。這才使她在彙報時顯得有了一點底氣。
看到這樣的辦公環境,周書記想:沒想到本縣還有如此落後的鄉鎮,上任後,一定着手考慮改變這兒的辦公條件,這哪兒像一級人民政府啊!
周副書記聽說過徐梅香在城關鎮工作不錯,自己在當任市委組織部幹部科副科長時,徐梅香就是全市優秀的年輕女幹部,那時在自己心裡,還以爲徐梅香來勢很猛大有前途,沒想到她卻越幹越轉去了,竟然被派到最偏遠的鄉鎮來了。到目前,各個層次的女幹部並不多,臨江縣鄉鎮黨委書記也就徐梅香一個,按常規,組織上是不會派她到這兒來的。他心裡有點納悶。看看眼前的梅香,和以前判若兩人,他心中確實涌有一絲憐惜不解。
會議室沒有任何取暖設備,一個幹部將自己家裡的取暖器拿來,放在周副書記旁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們這個地方條件太差了,天氣冷,將就將就。”
周副書記笑着說:“窮則思變。將來把這裡改造成一流的辦公環境。”說着用手輕輕地將取暖器轉了一個方向,對着他身邊的人。他的意思很明確,讓大家一起取曖。
梅香笑着說:“周書記這麼說,我們對改造辦公環境就更有信心了。”
參加會議的人都到齊了。
梅香清了清嗓子,說:“周書記,各位領導一路辛苦了。張埠鎮地處偏遠,很少有大領導來我們這,更別說在這大雪紛飛的日子裡。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周書記一行到張埠鎮指導工作。”
接着她按照彙報的常規格式,從本鎮的基本情況到目前工作中存在的問題,詳細地向周副書記作了彙報。
聽完彙報,周副書記又徵求在座的其他班子成員的意見,大家齊聲說:“沒什麼補充的,徐書記已經彙報得很全面了。”
分管財務的副鎮長臉上一陣放紅,聲音有些發顫地補充了一點,他說:“這幾年在徐書記的領導下,鎮財政收入有了明顯的提高,從2000年46萬到目前211.5萬,翻了幾倍,因此,我們現在已經籌集到一定的資金,準備明年將鎮辦公樓重新改造。剛纔周書記提出要把這兒的辦公環境改造成第一流,我們聽了很振奮,企盼着這一天的早日到來。”
周副書記高興地說:“不說你們已經準備了一定的資金,就是沒有準備,縣裡也應該考慮了。這哪像一級政府?放心吧,開年後,你們就着手實施,縣裡支持你們。”
周副書記停頓片刻後說:“剛纔,徐書記代表黨委政府對張埠鎮的工作作了全面彙報,首先我代表縣委縣政府感謝你們,在這樣艱苦的環境裡取得了這樣好的成績。從彙報中,我感覺到張埠鎮這班人是一個團結的班子,廉潔的班子,也是一個能吃苦有戰鬥力的班子……”
周副書記的這番話,在別人聽來很像一些冠冕堂皇的官話,可不知怎麼,徐梅香聽後鼻子直髮酸,她甚至還有點想哭。是啊,好多年來,徐梅香沒有聽到過這樣肯定和鼓勵的話了。不知到是自己在這兒確實艱苦?還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反正她真是想當着周副書記的面好好哭一場。畢竟她已經不是小姑娘了,終究還是剋制住沒讓眼淚涌出來。
周副書記接着說:“聽了你們的彙報,我認爲近幾年張埠鎮變化很大,成效也很顯著。一個是狠抓了農業的結構調整,使老百姓的收入年年增長,提高了羣衆的生活水平;一個是狠抓了計劃生育工作,甩掉了多年來的落後鄉鎮的帽子,提高了張埠鎮在縣裡的位置;再一個是狠抓了鄉鎮建設,改變了小集鎮上的髒亂差現狀,提高了小集鎮管理水平……”末了,周副書記開玩笑地說:“這幾年,我們的徐書記確實是瘦了許多,你的人變醜了,可你把這個鎮子變美了。”周副書記一句幽默話,說得會上全笑了起來……
周副書記一行留下來,與張埠鎮的班子成員共進午餐。
與基層幹部吃飯,是上級領導的一種工作方法。飯桌上要比會議桌上說話隨便得多。但是,一般幹部與縣委未來的一把手一起進餐,還是有些拘束。
梅香倒是沒有什麼好拘束的,這不是說她與周副書記十年前就認識,而是,她心裡什麼慾望也沒有了,只是等着退休時間一到,回家休息。這大概就叫無欲則剛吧?
這次的換屆市委明確規定,縣四大家領導班子中各要有一名女幹部。
按照幹部選拔條例程序,臨江縣從上至下進行了幾輪推薦,最後拿出了四大家領導配備方案。徐梅香因年齡關係(在四個女幹部中她年齡最大)安排到人大,擬定人大副主任候選人。
春節後上班的第一天,縣委就開始了緊張有序的“大會”籌備工作。
徐梅香接到周副書記電話,要她晚上七點鐘到他辦公室去一下。
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書記叫她晚上去辦公室是什麼意思?她的心一下緊張起來。是有什麼變化?還是……
她真是有些懷疑,是不是人事上又有什麼變動?她真正不願意自己再有什麼波折,她也害怕與領導單獨會面,更怕人家說她徐梅香在關鍵時候去找領導。
把她定爲候選人,不是她內心所願。她怕自己再次落選,怕被人陷害,怕老虎的餘威,怕別人喜歡自己,而又怕林誠不喜歡自己,她確實怕了!她什麼都怕!她感到心煩意亂。本來她的內心已經十分平靜了,一心只想等着退休,可這次換屆又把她拉了出來,她心有餘悸。
在她的心裡,真想和當年舜帝一樣,把拋棄“書記寶座”看成拋棄破鞋一樣,回到家裡過那種普通女人的生活,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那樣的生活纔是她最想要的!可是,她真能拋棄嗎?不能,就差幾年,她的金飯碗就到手了,還是忍忍吧。
晚飯,她悶悶不樂地喝了不少白酒,想借酒壯膽去見周副書記。她一邊搖搖晃晃地梳洗,一邊對着鏡子自言自語:去**的自尊心!去**的聖潔女人!誰給你立貞潔牌坊?裝**什麼清純?!她一陣眩暈直想嘔吐,她後悔不該喝這麼多酒,自己都聞到了一身酒味。她抖動雙手扭開一瓶未開封的香水,往身上一陣亂倒,她想用香水味壓一壓酒味……時間不早了,她跌跌撞撞出了門。
走進縣委大院,迎面碰到幾個似熟非熟的人,似乎人們對她投來鄙視的眼光,都回過頭看她到底去找哪個領導,去**哪個男人?那嘴形分明在罵她,賤女人!偷人精!她東躲西藏就像自己真的是去做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她看到周副書記辦公室的燈亮着。在上樓的轉彎處停了下來,連做幾個深呼吸,用雙手按了一會太陽穴,然後才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慢慢向周副書記辦公室走去。她人沒進辦公室,酒氣加香氣已經薰得周副書記皺起眉頭。周副書記看到她這般模樣,笑呵呵地說:“怎麼,陪客啦,喝了不少吧?”
梅香點了點頭,扭着腰一**重重落在沙發上。
周副書記朝她瞅了幾眼,關切地問:“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就先回去?明天上午再來?”
梅香搖着頭笑着說:“哦,沒喝多,真的沒有。說吧,沒關係,我真的沒喝多。”這時她腦海血壓上升上升快要爆裂……
“這次換屆你有什麼想法?你走後鎮裡書記人選誰比較合適?我纔來不久,想聽聽你的意見。”
“嗡”的一聲炸響,腦子血潮迅速減退,她慢慢睜大眼睛問:“哦,是問這呀?”梅香好像鬆了一口氣,說:“我就怕自己選掉。真的,你告訴我,有沒有人給你打招呼不讓我選上?哦,我求求你別拿我出醜了,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參選了。哦,你問我鎮裡書記人選?我覺得鎮長比較合適,這幾年他工作很出色,是個能力極強、正直的人。對了,他就不會拍馬屁。呵呵,還經常跟我擡杆,他喜歡說直話,得罪很多人,都是些想多報進餐費的人,他向別人要報銷的理由,呵呵,別人都不喜歡他。我喜歡他,他從不搞小動作,不搞小團體。不少的人反對他,但我推薦他。現在,這樣的人太少,太少了。我有時候也不喜歡他、還煩他,也巴不得他拍拍我的馬屁哩。呵呵,他就是不拍,就是不……”
“你真喝多了,不過你的思想狀況我已經清楚了,放心好了,沒有人敢如此大膽給我打那樣的招呼。你先回去吧。”
“唉,就問這些話?!我還怕,怕,呵呵……”
“怕什麼,怕我再把你雙規?”說着周副書記哈哈大笑,揮着手說:“回去吧,回去吧,以後少喝酒,好好休息……”
梅香站起來,說:“周書記,我今天真沒喝多。呵呵,外面還有人等着見您,我先走了。”
周書記笑着說:“我要通信員送你回去,你這樣在街上走很危險。”
……
157老天給她送錢來
在本次的換屆選舉中,梅香以高票當選爲臨江市臨江縣人大副主任。
在她一心等着退休後才能與家人團聚的思想準備下,她卻意外地被提拔重用,提前與家人團聚了。這真是徐梅香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這人世間的事啊,真是叫人捉摸不定!
四十多歲的徐梅香進了人大提了副處,她又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就在梅香政治生涯一帆風順的時候,她又驚喜地收到老天爺給她送來的禮物。
還記得她家的石盆銀杏樹吧?年長日久石盆裂了縫,梅香從縣城買了一個更大更漂亮的大石盆,和嫂子蘭花一起回家,想要把石盆換掉。
蘭花和梅香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把銀杏樹移到新石盆。梅香聽說,移栽時儘可能把原土一起移過來,這樣有利於樹的生長。梅香想把舊石盆的泥巴全移過來,她一捧一捧地把泥巴全弄到新盆裡。
梅香感到自己摸到的不是土,是一小塊長形的石頭,她把石頭甩到地上,再去摳盆中泥巴,發現這樣的石頭越來越多,而且大小一樣。怎麼石盆裡有這麼多石頭,還大小一樣呢?她拿手擦掉石頭上的泥巴一看,媽呀!她“啊”地一聲倒吸了一口氣,口中連連喊:“爺爺啊爺爺……”
蘭花不知梅香何故這般神情,過來一看也尖叫了起來,她大聲喊:“媽——快來看呀。”
她們驚喜地發現,銀杏樹的底層埋有一層金條,整整三十根。
母親聞聲過來,她一邊用洗臉盆裝好金條,一邊高興地說:“怪不得那年跑兵荒,你爺爺要我在石盆上泥些牛屎,還要我在上面搭一塊亂布頭。又特別囑咐說,只要有石盆銀杏樹在,就可保全家平安富貴哩。”
母親講起了她剛嫁到徐家的時候:
那時,徐家是遠近有名的大戶人家,家裡開有兩個行。一個是糧行,一個是魚行。當時五岔河家家戶戶有魚船,方圓幾十裡,糧食和鮮魚交易都在徐家臺。運往武漢的糧食和鮮魚多數是從我們行裡發出。那年突然聽到幾聲槍響,聽說是來了日本老東,徐家臺的人紛紛躲進白鷺湖。
白鷺湖雜草叢生蒿草茂密,是躲藏的最好地方,爺爺揹着一袋子洋錢帶着一家人往白鷺湖跑,快跑到湖邊的時候,聽到了幾聲槍響,慌亂中,爺爺和我們走散了。爺爺揹着錢袋跑不動就把洋錢埋在了一個雜樹旁,想等日本老東走了再來取。後來全家人不知找了多少遍,怎麼也找不到那袋洋錢。爺爺爲這袋錢,病了好久,差點送了命。第二年春天,日本老東又來了,這一次他們沒有放槍是悄悄包圍了徐家臺,他們說這一次是要抓什麼賀鬍子(賀龍),還說徐家臺的人如果不交出賀鬍子,就一天殺一個人。
徐家臺上的男女老少全被趕到我們糧行門前,聽他們訓話。他們一天要拉出十來個人問話,被問的人說不知道,就挨槍把子揍,被打得頭破血流,衣服被他們用刺刀挑破,天黑的時候,被問的人如果還說不知道,他們就將這個人一槍打死。這樣持續了三天,打死了三個人,還是沒有人知道賀鬍子的下落,他們一氣之下放火燒了徐家臺。我們家帶天井的八大間子瓦房就是在那次的大火中被燒掉。這黃貨肯定是爺爺早就埋在這石盆裡……
蘭花呵呵笑着說:“老祖宗算好了,剛好三十根。望生,夏荷,梅香你們一人十根。”
梅香拍着蘭花的肩膀,說:“你就別不好意思了,按照我們這兒的習俗,這三十根金條應該全歸哥哥所有,祖宗的家業只傳男不傳女,出嫁的姑娘是不分孃家的財產的。誰也不準違祖宗命。”
蘭花大聲說:“那是什麼時候的規矩了?那時女人還興裹腳哩。現在男女平等。”
梅香笑着說:“難得嫂子這麼體貼我們,我代表夏荷姐感謝你了。不過,我目前沒什麼事需要錢。我好像生來就不缺錢用,真的,小時候,家裡這麼困難,可我沒有缺吃少穿的感覺,參加工作,你要我不交飯錢,我又比別人強一丁點,後來,股票又賺了錢。現在,我堂堂的副處級幹部,就更不要你照顧了。要說困難,就夏荷姐困難一些了。”
蘭花說:“這當然,我心裡還準備把生意安頓好了,去北京看看她……”
劉斌身體恢復得很好,已經正常上班了。夏荷可吃不香睡不着了,她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
劉斌看她有些心思,便問:“最近你怎麼有些悶悶不樂?”
夏荷說:“我沒有悶悶不樂,只是在想,我應該做點什麼。”她笑了笑說:“你現在上班了,家裡也沒多少事可做,我想在小區裡開個‘白鷺湖家常菜館’”。
劉斌說:“這段時間你夠辛苦了,好不容易輕鬆一點,你就別想這些事了。怎麼想到要去開餐館,怕我養不活你?不管怎麼說,我們的溫飽問題還是可以解決的。”
夏荷說:“你想哪裡去了,我還怕你把我餓死?我開餐館真不是圖賺很多錢,只要把我們的生活過去就行了。我看小區裡的人經常到外面去吃飯,小區內如果開一家餐館,會方便很多。我就想方便方便小區的人,只當是爲他們辦食堂。你不知道,在你生病的日子裡,小區的人們對我們是多麼關心,我找不到報答他們的事情可做。這燒火做飯的事我還是會做的。”
劉斌看她說得很認真,知道她心裡已經打算好了。便說:“讓我好好想想,總之不能讓你累着……”
夏荷在小區找了一個門面,她一心打算以後的日子就做這行。她知道,這一定對小區的朋友們有幫助。她還打算,凡是小區的小朋友,只要父母外出,無人照顧的,她都願意代家長照顧。她認爲,只有這樣,她才能爲小區的朋友盡一份心。
夏荷接到哥哥的來信。信上說如果有時候,就速回家一趟,商量一下祭祖的事情。
劉斌看過信說:“我身體已經完全恢復,只是剛剛上班不能陪你回去。這次你回去好好玩幾天吧。”
夏荷說:“也是,這幾年回家總是來去匆匆。這次真是要好好玩幾天。你要照顧好自己。”
回家後,夏荷才知道是關於“金條”的事。有了金條,她一刻也在家呆不住了,第二天她就啓程返回北京。
劉斌吃驚地問:“你怎麼就回來了?不是說好,多玩幾天嗎?”
夏荷將手中的旅行袋遞給劉斌,高興地說:“走,到你學校去看看。”
劉斌接過旅行袋放到房間,不解地說:“都放學了,去學校幹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說着急急忙忙往外走。
她拉着劉斌圍着學校操場走了一圈,發現圍牆、籃球架都好好的。
劉斌納悶,說:“你什麼意思,回來就跑到這兒來逛操場?”
“咚咚咚。”夏荷側耳一聽,是從那邊教室裡傳來的。她又拉着劉斌,順着聲音朝教室走去。只見一個學生正用一塊磚頭,使勁捶着一條斷了退的板凳,他在修理壞了的凳子。
她走近同學,問:“像這樣壞了的桌椅有多少?”
那個學生看了他們兩眼,心想,他們問這幹嘛?笑了笑說:“差不多有一半吧。”
“哦,有一半?壞成這樣該換了老師不知道?”
同學說:“怎麼不知道?早都要換了,是沒錢換。”
夏荷高興得像小孩子一樣,自言自語地說:“有了,太好了,就這麼辦!”她轉身拉着劉斌往家裡走。
劉斌更是雲裡霧裡,問她:“你怎麼了,什麼太好了?回老家一趟變得這麼神神叨叨。你到底回五岔河沒有?”
她猛地親了一口劉斌,說:“傻瓜!我不回五岔,會有這麼高興?我的計劃會這麼快實現?我要爲你們學校買一千套課桌。”
聽夏荷說出這樣的瘋話,劉斌停下腳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說:“你沒發燒說什麼胡話。買一千套課桌,你知道需要多少錢?把我賣了你也買不起。”
夏荷又親了一下劉斌,今天不知怎麼了,她就是一個勁地想親他,還恨不得大聲叫喊:“我有錢了,我有錢了,我有好多好多的錢!”她沒有喊,只是拉着劉斌飛快地往家裡跑。回到家裡,她一邊拿出二十根金條,一邊說:“我怎麼捨得把你賣掉?就是把我自己賣了也捨不得賣你呀。你看,這是什麼?是什麼?”
劉斌接過她遞給的東西一看,皺着眉說:“這是什麼呀?金黃金黃的,像金條。”
夏荷呵呵說:“對!是金條。全是金條,你看夠不夠買一千套?”
劉斌啞然無語,以爲夏荷開玩笑,拿些假金條逗他玩。他拿起幾根金條互相敲打,說:“還蠻像真的哩,你在哪買的?”
夏荷看劉斌一點也不相信這金條是真的,她認真地說:“這就是真的,哥哥要我回去就是要給這東西給我們。我們有錢了,你知不知道!我正在想着怎麼報答學校的師生哩,沒想到我現在就可以實現了啊。”
劉斌驚喜地說:“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夏荷說:“以前我們都不知道啊。是爺爺埋在石盆裡,被梅香和嫂子發現的。爺爺留下的三十根金條,哥哥和梅香堅持要給我二十根。他們一人就留了五根作紀念。這下好了,我們有錢報恩了。”
劉斌聽得熱淚盈眶,說:“謝謝爺爺,謝謝哥哥妹妹,我們明天就去買課桌……”
158不是結局的結局
暖洋洋的太陽照耀着整個臨江古城。道路兩邊的花壇中競相開放着各色鮮花,街道兩旁的樹木已經吐出綠葉,顯得生機盎然。
梅香卻在這美好的春天裡顯得懶洋洋的,天色已經大亮,她才慢騰騰地起牀。
梅香早晨起牀後就開始打掃房間衛生。她擡頭看了看掛鐘,時針指向了八點二十,離上班的時間只差十分鐘了,她不慌不忙地把抹布洗乾淨,然後又在手上擦了點“大寶”,這才提起公文包,從從容容地從家裡出來,鑽進了早已等在樓下的專用“廣本”。五分鐘到了單位。這時,離上班還有三分鐘。
辦公大樓裡,樓上樓下襬滿了各種造型的盆景,還有種類繁多的花盆。梅香在上樓處,每次要彎腰吸幾口盆景裡的花香。這花香好清香,不靠近,還真聞不到哩。
她走進辦公室,第一件事是打開窗戶,換換新鮮空氣,再迅速地打開電腦,然後倒上一杯白開水。
她拿起桌子上新放的兩個文件夾,從頭到尾的瀏覽了一遍,沒有與自己有關的工作。看完後,她在文件處理簽上寫上“已閱”二字,簽上自己的名字,最後寫上年月日,算是將今天該看的文件看完了。桌上還放了些簡報、會議通知之類的文件,她也認真地瞄了瞄,就整齊地放到那一大堆文件中去了。老實說,很多文件她都只看了一下標題,當然,那些文件是與她的工作沒關係的,她就沒有必要去認真研讀了。
昨天週一的例會上,她知道本週沒有什麼大型的會議,也就是說,她不用擔心去陪會,剩下的時間屬於她自己安排。其實,開會也不用她操任何心,只要人坐在那裡就行,人不到會那肯定不行。她所參加的會議,都豎有她的名牌,不去,就是一個空牌子在那,所以,一般情況下人們不會請假。再說,現在陪會她也不怕了,平時沒事的時候,她在辦公室用筆記本把路遙的《平凡的世界》一章章抄好,到開會的時候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拿出來讀了。在這樣的大會上,她可以旁若無人地專心研讀小說。在她認認真真地閱讀小說的時候,人們還以爲她在認真地看筆記哩。
四十多歲的徐梅香,現在好像又回到了二十來歲的時候,迷上了小說,她感到現實生活裡沒弄懂的東西,在小說裡可以找到答案,那些她十分熟悉的東西,經過作家的手寫出來就那麼的詩情畫意,那麼令人心動!總之,她認爲小說裡的世界太精彩。
開會看小說,梅香滿意自己的這一偉大發明。這使她以前感到度日如年、如坐鍼氈的分分秒秒變得十分的有意義。她從不喜歡、懼怕開會,到高高興興、心安理得坐在那裡開會。
開會看小說,不是說她不關心會議,而是,會議的內容根本與她無關,更沒有她的任務,她只要知道會議精神便可了。但往往這樣的會議時間特別長,不是大半天就是一整天。她坐在主席臺上,從不離開會場。有些同志呆不住了,中途出去一下,一去就是半小時。她對這種人有看法,心想,無論如何也該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吧,這對臺上臺下的人也算是個尊重。但幾個小時坐在那裡聽與自己沒有關係的內容,老實說,實在有些難受。如果利用這幾個小時,看點自己喜歡的東西,肯定是一件好事,於是,她就有了用筆記本抄小說看的經驗。這種辦法真好!抄小說時看了一遍,到會場再讀時就可研讀了。現在,她不僅不怕開會,還希望這樣的會多一些,這會場上倒比其他地方更安靜,更能使她靜下心來讀書。熱鬧的會場、嚴肅的會場,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的干擾……
今天她和往常一樣也沒什麼事可做。看一些文件和當天的報紙,打開電腦看看新聞,再讀讀自己喜歡的書。
她驚喜地發現,去年一年所讀的書,竟然是她前二十年來所讀書的總和。她細細地回想,以前爲什麼就沒有興趣讀書呢?她自己不知道,不是沒興趣,是她太沒有時間了。生小孩、拿文憑、下農村、上黨校(她先後六次上省市縣黨校),這期間她多半是單位的一把手,確實還沒有那份閒心,去讀一部長篇小說或者其他的文學書籍。
她真沒想到,現在落到這麼好一個位子!她以前甚至不知道居然還有這麼“悠閒”的好地方!不在其中真不知箇中滋味啊!“悠閒”不等於人大政協的領導不受人尊重,在關鍵的時候,作爲四大家領導他們要給關鍵的人投票劃圈哩。因此,各科局的一把手無論如何,一年中要請這些領導到單位去視察工作,以此來表明自己對人大、政協領導的尊重。
社會上流傳,人大政協是:“陪吃陪喝陪開會,工作舉手就到位”、“不幹事是什麼意思?多幹事是什麼意思?乾點事意思意思!”以前,梅香聽到這些歌謠沒怎麼去理會。現在,她到了這個位子,似乎有了一些體會。
她認真地想了想去年一年來的工作,除去常規性的工作(自己分管的工作和各種會議)外,自己就搞了一個關於《如何開發利用文化旅遊資源》的調研課題,搞了兩次視察調研,參與對政府的職能部門進行民主測評。她搜腸括肚的想,也覺得自己沒幹一件實事。到了今年,連那各種會議也不願意參加了。人啊,懶惰是很容易附身的,而堅持勤奮是要有很大毅力的!
徐梅香現在工作輕鬆了,但許多待遇卻提高了。現在雖然是四大家領導,但她心裡清楚,講貢獻還不如她在張埠鎮起到的作用大。應該是職位有多大,職責就應該有多大。自從到人大後,她總感覺是無功受祿。自己怎麼就享起了清福?縣裡像自己一樣享清福的人當然不只她一人,那麼,國家像這樣享清福的人又有多少呢?她覺得這種現象應該是一個深層次的問題,不是她能回答清楚的,她也不想搞清楚,“爲什麼官大還沒有官小起到的作用大”這個問題。
她自己問自己:“四十多歲就開始一張報紙一杯茶,混一天?”看來,梅香並沒有因自己提拔爲副處級而高興……
去省裡開會的路上,司機打開音樂,那優美的旋律讓她情不自禁地跟唱。她問:“你放的碟子還是收音機?”
司機笑着說:“網上下載的,您想聽什麼歌都可在網上下載。”
“網上下載?”
“是啊,現在網上什麼都有。看電視、看小說、聊天……還可開博客。”
“博客是什麼?怎麼開?”
“明天我爲您開一個,您喜歡寫文章,可把自己的文章貼上去,讓博友們看,您也可看別人的文章,可以與別人交流。博客裡面豐富得很、精彩得很哦。”
梅香笑着說:“在電腦上我只會簡單地看看新聞,我把電腦就當打字機用,你給我開通了,我也不會操作,不等於零?”
司機笑着說:“好學,您又會打字,多玩幾次就會了。明天我爲您開通一個。”
梅香說:“那好,反正沒什麼事,學學看。”
晚上她還在想,博客裡可以貼自己的文章,還可看別人的文章。她覺得自己對司機說的博客很感興趣……
梅香有了自己的博客!怎麼進別人的博客,怎麼寫評,怎麼加別人好友、關注,她一點點,慢慢地有了一些瞭解。
她不知道在博客裡發些什麼,就把自己的中篇小說《迴歸》發在博客裡。當她再次上博時,她驚呆了,當天訪問她的人有幾十人,還有不少朋友對她的小說給予了點評。那點評讓她心跳,很愛鼓舞,這大大激發了她對博客的興趣……
她到處訪問別人的博客,看到好文章,她也給別人留言,看到好風景照她就拍手叫好呵呵大笑,看到動人的篇章,她哭的一塌糊塗……啊!原來網上真是這般精彩!
近一個月時間,她的小說發完了,博友們緊追着問:“你的職業是什麼?在何地?多大年紀?你的小說爲什麼這般生活?”有的博友更是說出自己的猜測。她沒想到網上的朋友這般熱情,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博友們的提問,也不想隨便應付博友。她想了想,還是以真實面目回答博友吧。
她在自己的博客裡發了一篇題爲《致謝》的文章:
特爲《迴歸》開通博客。這是十年前的一篇拙作,渴望得到朋友指點,斗膽將小說掛到這裡,敬請各位朋友給予關注不吝賜教,本人將不勝感激!
開博一月來,得到諸多博友的關心和支持,在此一併致謝!
看了《迴歸》的好些朋友問起我的職業並作了一些猜測,即記者、父母官、企業家、編輯、旅遊局長、藝術館、文聯、作家、老師、播音員、婦聯、服務領班等。我想,就用照片回答朋友吧。下面的照片跨越三十年!沒想到,這樣一來,點擊量更是不斷上升……她感謝網絡,讓她結交了那麼多的博友,看到了那麼多的好文章……
自從開通博客,她覺得好充實,整天有幹不完的事,忙於寫文章,發文章,看小說,寫回信。很少去看嫂子了。今天,她想去看看嫂子蘭花。現在,嫂子的批發門市部經營得紅紅火火。批發部的主要產品是土雞蛋、大米、媽媽醬。這裡仍然是貴蘭的大米批發點,她在經營自己的麪條廠、媽媽醬廠的同時,還能經營好她的大米生意,這不得不叫梅香佩服她!
司機將她送到菜場門口,問:“什麼時候來接?”
梅香一邊下車,一邊笑着說:“下班就不管了,我自己回家。”
司機高興的點頭說:“明白。”油門一踩把車飛快地開跑了。
看着遠去的車子,梅香心想,我要一個專車幹嗎?如果上下班自己走路,也就需要二十分鐘,剛好可以鍛鍊身體,年輕的時候她就以每天打掃單位院落來煅煉身體,現在這個年齡更需要煅練了。從內心講,她是蠻不想坐車上下班的,但那是專用車。她平時很少下鄉,這倒不是她不願意下鄉,而是她知道,下鄉去只會給基層領導增添麻煩,而又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若上下班再不坐車,那司機不失業了?她只好和別人一樣,天天坐着車子上下班了。
她以前在鄉鎮也坐小車,可那時她從來沒有現在坐小車的“愧疚”感,那個時候,她還嫌車子跑慢了,那時坐車純粹是爲了工作,而現在的專車真的就只是她上下班的“自行車”,她覺得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
她信步走到鬧哄哄的菜場。
送貨的、收貨的、賣貨的、買貨的,大家匆匆忙忙地跑來跑去,一片繁忙景象。看看那些滿臉都是認真的人們,梅香充分相信,這些人一定是幹實事的人!他們的忙碌至少解決了整個縣城內人們的吃菜問題。她不知怎麼突然感到自己蠻適合在這樣的地方工作,她深感到,在這個地方工作,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可以得到充分發揮,如果自己善於觀察市場,勤於做自己的事情,肯定能經營好自己的生意。她這樣想着,已經走到嫂子的批發部。
呂會計聚精會神地開着票,麻利地使用着計算器,笑嘻嘻地回答着顧客提出的問題。
現在早已不用算盤了。梅香看到呂會計使用計算機,想起自己當年參加工作的時候,那時爲了練習算盤,不知熬了多少個夜晚,後來被譽爲本糸統“神槍手”,那意思是算盤打的又快又準。她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想看看這手指頭還靈活不靈活?這時,她聽到呂會計對着倉庫後面大聲喊:“雞蛋還有沒有貨?”
嫂子從後面傳話說:“沒有了,開了票的,數量多的也只有等到明天下午取貨了。”於是,開了票的顧客急忙到倉庫後面取貨去了,沒有開票的在呂會計拿出來的筆記本上登記。
香港老闆劉德華一直站在呂會計旁邊,他笑着對呂會計說:“這一次要是有多的貨,我能發兩火車皮就好了。”
呂會計笑着回答:“沒辦法,這裡的老顧客也不能丟啊。”……
蘭花啊,我的好嫂子!你真是個能幹、賢惠的好嫂子!徐家在你的操持下,做起了三層的樓房,培養了兩個名牌大學生。梅香當然知道大學生有哥哥的功勞,可她也知道,是嫂子的物質條件作基礎啊。她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又矮又胖從農村來的嫂子。
蘭花已經得到了五岔河街上所有人的尊重,她成了街上的首富,成了致富帶頭人!
蘭花看到梅香笑呵呵地說:“你來了正好,明天幫我去辦一下到香港的護照。劉老闆說這一次非要我過去不可,他幫我們在香港設了一個批發點,說那邊的事他全辦好了,下個月我就過去看看。”
劉德華笑着說:“是啊,你們的貨在那邊很有市場,生意可以做得更大的嘛。我們兩家聯合,將來也不用每趟貨都跑來跑去的嘛。”
梅香笑着說:“嫂子,你真的把店子開到香港去?”
蘭花回答說:“香港怎麼啦,還不都是中國!只是——你要有時候陪我去一趟就好了。”
梅香心裡癢癢的,她豈止想陪嫂子過去一趟,她更想自己辭職後跟着嫂子幹哩……
她突然特別想回五岔河去看一看,不知那銀杏樹移盆後還是否像以前一樣茂盛?!她笑着說:嫂子,護照的事由我負責,你不用操心啦。這個星期天我們回五岔河吧?
蘭花說:“好啊,我準備明天回去的,那就等你們一起去。”
梅香和林誠早早來到批發門市部,等嫂子忙過一陣,他們才一起回五岔河。
梅香望着門前的五岔河,問:“我們五岔河的水怎麼變成了這個顏色?夏天氣味一定很難聞吧?”
蘭花說:“是上游造紙廠排放的廢水給污染的,夏天一股怪味難聞死了。”
梅香望着林誠,搖着頭說:“這麼下去怎麼得了?現在我們國家先污染後治理現象太普遍了,連這樣偏僻的小鎮也給污染了。這以後不知要用多少錢才能把她治理好。”
林誠說:“現在,我們法院受理了幾起上告企業污染環境的案件。很難得處理下來。”
梅香說:“唉,不知道人們什麼時候覺醒?”
林誠笑着說:“等到人們都覺醒了,我們就更忙了……”
梅香說:“那時候,河水清澈見底,是生命之河,全公社好幾萬人吃的就是五岔河水。現在,河水泛黑臭氣熏天,牲畜也不能飲用了。”看着這親親的五岔河,她心中感慨萬千,隱隱作痛,直想哭!
五岔河啊接龍橋!這是梅香永遠的記憶!記得,整個五岔河街上,只有門前的這座“接龍橋”上有一塊水泥地。不是修建這座水泥預製板橋,人們哪裡知道,泥巴路上還可鋪水泥?
這光光溜溜,平平展展的水泥地啊,那四塊從橋面到橋下的水泥滑坡,那就是孩子們的極樂世界呀!上學的孩子從大橋走過,先在這滑坡上,從上至下的溜幾遍,好好過足癮再去學校。放學的孩子飛奔大橋,好好地瘋上一陣、溜上幾遍,盡興了再回家。儘管在滑動過程中褲子的**上被搓破了幾個洞,回家後要受到家長責罵,但孩子們就是喜愛從上面往下滑溜的那一刻快感。有的孩子乾脆玩到父母喊吃飯時再回家。
梅香爲滑溜這橋墩,被母親狠狠打過一回。那是一個晴朗的下午,放學回家的她,看到別的孩子在橋墩上面滑,丟下書包跑到橋上去滑水泥橋墩,就在她準備從上往下滑時,腳還沒放好整個人倒栽下去翻了幾個跟頭,反撲在下面的橋墩上,當時她嚇傻了。滔滔河水,如果再偏一點,她就會翻滾到河裡被淹死。
前不久她的一個玩伴就是從這滑下去淹死了。她心裡怦怦怦直跳,嚇得她大哭起來。母親在家聽到哭聲,急忙跑來,拉着她的腿子大聲罵:“是不是想死,嗯,想死我今天就把你丟下去。”一邊罵,一邊在她**上狠狠地抽了幾下,又用手將她按住問:“以後還滑不滑?說啊,還滑不滑?”
梅香哭着說:“再也不滑了,再也不敢了。”那時她大概六七歲吧。從此後她真的再也沒有滑溜過這好玩的橋墩了,也不敢到河裡玩水了。河邊長大的梅香到現在還是一隻旱鴨子。不過那些遠離父母親眼睛的孩子,這座大橋,這橋上的四塊水泥滑坡,仍然是他們的遊樂場所,仍然玩得心花怒放纔回家。
梅香站在枝繁葉茂的石盆前沉思……
她已經想好了,趁自己現在清閒的時候,寫一本關於《石盆樹的記憶》,把自己的記憶和感悟寫出來,在博客裡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