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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縣委書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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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氣洋洋的新房
孃家離新房只有幾百米遠,婆家爲顯重視,開着雙排座汽車來接親。這可是當地最高禮儀了。
接親車子一到,母親與嫂子哭得更是難捨難分。哥哥和幾個堂兄弟再加四個伴娘擁着梅香上了車。
林家的親朋好友歡天喜地站在門前,迎接着接親的隊伍。迎親車子一到,又是一陣鑼鼓聲鞭炮聲。
按習俗,新娘要公公背下車送進新房,林校長被人們推到車前,他準備跑掉,又被人們按住,做出揹人的架勢。觀看的人大聲喊:“快快快!大家快看啦,公公背媳婦啦!……”新娘被人牽出,按到公公背上……
林家熱情接待送親的客人,讓他們洗三次手,喝三道茶,再吃一桌席……
時間已經很晚了,禮儀纔算完畢。這時,林誠才領着梅香回到供銷社新房去。親朋好友還沒盡興,又跟着他們來鬧新房,看這個全街上陪嫁最好的嫁妝。
梅香陪嫁的一臺14英寸的彩電,是五岔河街上第一臺陪嫁彩電。鄉下的人們第一次看到新房裡吊起的彩色吊燈,覺得好看氣派。還有那金光閃閃的玻璃簾子,把新房隔成了兩個活動區域。
進門是一個方桌,桌子上鋪了塊白色的繡花紗巾再蓋上一塊厚厚的玻璃板,上面放有一套最時興的玻璃茶杯,一束漂亮的鮮花。八個方形的凳子,爲了節約地方,四個凳子放到桌子底下。自行車、縫紉機全都靠牆而放,還有洗臉架洗臉盆之類的日用傢什。雖然是地方小東西多,但擺放的很整齊;穿過玻璃簾子就是一張大雙人牀,牀上堆滿了五顏六色的八鋪八蓋,雙衣櫃單衣櫃電視櫃書櫃書桌等擺放有序。傢俱的顏色全是乳白色,晚上那彩色吊燈一照,整個新房顯得富麗堂皇。
鬧新房的人們一邊樂滋滋的吃着喜糖嗑着瓜子,一邊笑嘻嘻地看着彩電。凳子上、沙發上、牀上全坐滿了人,屋裡屋外還站着擁擠的人,直到電視上出現“再見”二字人們才散去。
林誠一邊整理牀上,一邊對打掃房間的梅香說:“別收了,我明天早晨收。”林誠好不容易捱到了這二人世界,他抱起梅香就往牀上放……
新牀上,厚厚的棉絮軟軟的,綢緞被面滑滑的,鴛鴦枕頭香香的。林誠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氣,抱緊梅香說:“好溫馨好溫暖好舒服,從來沒睡過這麼柔軟的牀!這全多虧你。”梅香只是微笑,用眼睛告訴他,我準備得還算行吧?!
林誠快速地脫掉自己的內衣,梅香抱着雙手看着他。林誠見她沒脫,又快快幫她脫去……
兩個人絞在一起緊緊擁抱,林誠盡情地吻着梅香,親哪裡哪裡香。梅香也一改以前拘謹的樣子,放鬆身子任他摸,任他吻……林誠抱着梅香,像檢到一塊寶貝,激動得不知是抱在胸前還是壓在身下,他抱一會兒又放下壓一兒會……梅香醒來翻身,被林誠抱緊爬上來,又醒來,林誠又爬上來……梅香問:“幾次啦?有完沒完?”
林誠呵呵一笑,把她擁得更緊,對着她的耳邊輕輕地說:“還只五次,沒完……”
看調單計上心頭
朱英順理成章的當上了供銷社副主任,成了梅香的直接領導。儘管在這之前,人們怎麼也沒猜到會是朱英接任分管財務的副主任,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誰來接任不都是天經地義的嗎!
朱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環視着辦公室的壁畫、書、和只有主任以上才能享受到的又大又氣派的桌椅,心裡感慨萬千。
她自己也沒想到,動了一點小腦筋,讓張嫂這麼一鬧,風向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把個所謂的共產黨員,所謂的勞動模範,所謂的新長征突擊手,所謂的“三八紅旗手”,所謂的珠算狀元的梅香擊得粉碎,而且沒留下一點痕跡!什麼風向呀?!不就是有權的張副主任的態度變了嗎?看來,要想幹成事,不動點心思,不攀個高枝還真不行啊!
朱英開始在辦公室裡踱起方步來,她用右手將鋼筆擱放在嘴邊,慢慢地走着思考着,後來她又將鋼筆緊緊地捏在雙手裡,快速地在辦公室走了一圈,雙眉緊鎖,想着究竟怎麼與梅香處理好關係。她坐下又站起,站起了又坐下,顯得有些心神不定。梅香大大的眼睛、白白的手、苗條的身材總是在她眼前晃動……
雖然自己被提拔成了副主任,成了梅香的領導,但爲梅香打抱不平的是大有人在。這幾年自己連一次本單位的先進都沒有評上過,在人們心目中,自己與梅香不能相提並論,這是她心裡明白的,想到這裡,她覺得梅香還是她的攔路虎,而這隻虎的威力還不小,她越想越覺得梅香讓她頭疼,越想越沒有了頭緒。
這時黃會計進來了。她知道黃會計向夏荷求過婚,到現在還沒有成家。在朱英看來,這個黃會計也是一個死心眼,論他個人條件應該是可以,論工作單位更是沒得說,可他爲了一個夏荷至今不娶,這犯得着嗎?真是少根筋。
以前,朱英看到他口口聲聲都是黃會計前黃會計後,可現在黃會計微笑着喊她朱主任。他進門後先咳嗽了一聲,然後笑着說:“朱主任,這次縣裡又給我們撥了200噸計劃內柴油,你看怎麼分配?”
朱英接過計劃單說:“這計劃內的柴油是五百多塊一噸,而計劃外的柴油是一千三百多塊一噸,兩種差價是八百多塊,這事我還要與張主任商量後再定。”
黃會計說:“那好,我先去把票面印出來,你說一百、兩百、五百的票面各印多少?”
朱英想了想說:“這事你就看着辦吧,你是這方面的專家,誰不知道呀。”
黃會計微微一笑,點着頭走出了她的辦公室。
朱英拿起計劃單又仔細的看了起來,忽然她眼前一亮,自言自語地說:“就這麼辦!”於是她急忙趕到門口喊住黃會計,說:“哎,黃會計你過來下。”
黃會計立即返回身問:“還有什麼事?”
朱英笑着說:“黃會計,你目前工作較多,我又剛接手,很多方面的事都要你指導我,你知道,我們年輕人現在正需要人幫助了,你是老供銷有經驗,我不想要你幹太多的具體事,抽出時間多幫幫我。你看,這印票的事就交給你的部下徐梅香去辦,行嗎?”
黃會計點頭說:“好,好,好,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一邊說一邊倒退着出去了。
朱英深知,印票的人就一定是發票的人,也是將票回籠的人,這不僅是領導的信任,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在全區農民心目中是個不可高攀的人。誰要能和這人交上朋友,誰就可以買到平價柴油,哪怕只給半噸柴油票就可便宜四百多塊,如果跟他有深交,怎麼也可弄個一噸半噸的。
要知道,人們一月的工資也就幾十元,她朱英的工資也才二十四塊呀。一噸柴油平議價格之差就是她三年的工資。一句話,這印票的人,發票的人,回籠票的人是同一個人,這個差事既是美差又是個肥差,也是人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朱英當然知道要把這好事給別人去辦,黃會計肯定是不會樂意的。管他呢?只要我把這件事辦好了,再來安慰黃會計也不遲。朱英心裡這樣想着。
朱英把梅香喊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她滿面笑容地說:“梅香你看,縣供銷社又給我們撥來了兩百噸計劃柴油,你鋼板字刻得好,你把票面刻出來印出來,將來供銷社所有的票面還有糖票、煙票、煤油票等都由你來刻,你來發,你來回收。”
梅香看着朱英不解地說:“這些工作以前都是黃會計親自幹的,我只負責保管票據……”
朱英看着梅香笑着說:“誰叫我們是老同學,我還真是隻信得過你哩。”
梅香想說,這隻怕不妥。可一想,現在朱英是副主任,她要這麼改過來,還得聽她的。於是笑了笑,說:“我儘量去做,試試再說吧。”
下班後朱英叫住了黃會計。她看到一臉木訥的黃會計說:“怎麼,你不會誤會是我不信任你吧?這事交給梅香去辦,你以爲是我的意思?難道你不知道她是張主任的紅人嗎,人家在我面前早說過好多次,說她的鋼板字刻得好,以後凡是要刻字的工作由她來做,你說我不給她去做又能怎樣呢。”
朱英心裡想,這個黃會計將來一定用得着,必須和他搞好關係。於是她接着說:“今後我的工作多半都要靠你指點,什麼事我都不會迴避你,今天的事我已跟你說了實情,你就別放在心裡了,以後軍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就會有你的一半。”
黃會計對她這些話聽得不知所云。她又眉開眼笑地說:“今後所有回籠的票證都由你代替我複覈,只要你查出了問題,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輕易放過的。”
黃會計對她的話好像似懂非懂,就說:“不會不會,我哪敢誤會朱主任,工作上你是領導,你說咋辦就咋辦,我決不會有什麼意見。只是我就這麼一點能力,怕幫不了主任什麼忙。”
後來,所有票據的發放和回籠都由梅香負責。她每天覈對銷售員給她報來的銷售報表。
一天,銷售員的回籠票中有幾張一百斤的票面沒有蓋上“註銷章”,按規定凡使用過的票據都要蓋上“註銷章”,否則,這張票據還可以重複使用,這重複使用的直接後果便是,一張一百斤的票面就是四十塊的差價,別說幾張沒有蓋“註銷章”了,這不是給機會讓徐梅香發財嗎?第二天,梅香就跑到銷售點上去補蓋“註銷章”,並對銷售員小鄧說:“以後不要漏蓋了,免得我再來補蓋。”
那個漏蓋“註銷章”小鄧是朱英的心腹。小鄧以前在最偏遠的供銷點上工作,他談的女朋友卻在五岔河街上,他要長期在那偏遠的地方,只怕那個朋友也難以談成。小鄧鬼精明,聽別人說朱英與張副主任的那種關係後,就託人找朱英調到街上來了。從此,你來我往打得非常火熱,對朱英是言聽計從。梅香找他補蓋“註銷章”後,他馬上找朱主任彙報,滿臉失望地說:“朱主任,她沒有把漏蓋的發票重新使用哩,還找我補蓋了章子。”
朱英聽了,很有些意外,怎麼會是這樣?自己正在準備如何處治她哩。難道,梅香看出了自己的用心?不管怎樣,再試試看。
她裝着若無其事的對小鄧說:“要考驗一個同志不是一下就能看出來的……”
過了幾天,銷售員小鄧又粗心地漏蓋了幾張。梅香又跑到他那兒去補蓋“註銷章”。小鄧神秘地一笑,啓發性地說:“漏蓋就漏蓋了唄,你不會把它重新使用一遍?這幾張票就是你一年的工資哩,你怎麼這麼死腦筋?”
梅香睜大眼睛看了看他,說:“照你這麼說,這發出去的票和回籠的票都不要清點了?這還要我們票管員幹什麼呢?”
梅香對那些漏蓋章的票證一點也不感興趣,更沒想到從這裡面去發財。她知道孔子說過:“國家政治清明,自己貧賤,是恥辱;政治黑暗,自己富貴,更是恥辱。”這是哥哥給她讀的《論語》,學到的東西怎麼能忘記?梅香纔不會做恥辱的人,恥辱的事哩!還有母親說的,“一個雞蛋吃不飽,一個名聲背到老哩。”
她急急地向朱副主任辦公室走去。朱副主任正在看文件,擡頭看見梅香就說:“我正要找你哩,明天你和黃會計把這一個季度的票據全部清點後銷掉,免得以後越積越多。”
梅香拿出自己的賬本,說:“那就好,我也是準備跟你說這件事的。”她一邊翻賬本一邊說:“從我負責票據後,我把發出的和回籠的票據都認真的做了記載,我自己覈對了一下,沒有半點差錯,這事別人都很敏感,你要黃會計多費點心。”
梅香還把與銷售員小鄧發生的漏蓋“註銷章”的事前前後後說給朱英聽。還提出瞭如何嚴格管理使用有效票據的意見。
朱英高興地說:“你看,我看人沒錯吧?你辦事就是讓我放心喲。”
梅香笑着說:“別的我不敢說,但你交待的工作任務,我會不折不扣完成的。”
看着梅香離去的背影,朱英陰沉着臉,無力的用雙手托起了下巴。她大發感想,這是個怎樣的梅香啊,她怎麼就好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呢?難道她真的能算出自己的用心?
朱英知道自己的計劃完全落空了。不由得身上打了一陣冷顫,全身涌出一層雞皮疙瘩。
一九八二年,中央全國農村工作會議明確指出,目前農村實行的各種責任制,包括小段包工定額計酬,專業承包聯產計酬,聯產到勞,包產到戶、到組,包乾到戶、到組等等,都是社會主義集體經濟的生產責任制。這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共中央發出的第一個“一號文件”。
一號文件的出臺,猶如一股春風,吹開了農民的心田之花,人們奔走相告,可以甩開膀子幹了!這一年農民的積極性空前高漲,什麼賺錢農民就種什麼,農民主觀能動性得到充分發揮,土地效益發揮到極致。
爲配合農業生產,團區委開展送貨下鄉活動。星期天,梅香組織供銷系統的共青團員,送農資物品到林場總支。這是她擔任團支部書記以來,第二次送貨下鄉。
滿滿兩汽車化肥一小時“一搶而空”。
林場大隊黨支部書記笑呵呵地說:“小徐啊,感謝你們支持,今天來買化肥的農民,全是隊裡缺少勞動力的困難戶,你們送貨上門,他們可高興了!”
梅香拍着身上的灰塵笑着說:“林伯,老百姓歡迎,我們也高興啊。今後我們利用休息時間,多開展類似活動。”
他哈哈大笑幾聲,說:“你們這樣的活動越多越好。今天,你們都別走了,到我家吃飯,我請客。”林書記是梅香同學江紅的公公,與梅香很熟悉。
“徐書記,事情全辦妥了,我們可以返回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跑來對梅香說。
林書記說:“說好了,留你們在這兒吃飯的,一個也不準走。”
年輕人呵呵笑着說:“謝謝了,我們來時就說好了,上午送貨,下午籃球比賽哩。”
梅香說:“林書記,您別客氣了,我們已經定好了的,還有球隊員在家裡等着。”
林書記聽得出他們說的是實話,就說:“那好,徐書記反正不打球,她可不能走,去和江紅見一面吧。”
梅香心裡也很想看看江紅,聽林書記一說,她望着那個年輕人說:“按原計劃進行,你們先回……”
江紅一家人的生活較之以前有了較大改善。她在學校教書一月有點現錢,公爹在大隊每年還有一些補助,而且大隊裡需要支書管的事越來越少,下達種植計劃,召開春耕、夏種、秋播、冬管等等都不需要他操心了,老百姓自己積極着哩。林小松將十畝田精耕細作,收成也不錯。江紅放學後、公爹“下班”後還可參加自家田裡的勞動。一家人過得也蠻幸福。
這樣的日子林小松有些不滿足了。他看到大隊好多人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家已經過上“富人”生活了,他們吃得好,穿得漂亮,樓房也蓋起來了,比城裡人還清閒自在,簡直快活得像神仙一樣。這些人以前還不如他林小松哩,他能服氣?他也想到外面去闖一闖!
林書記不讓兒子出門,江紅也不同意丈夫出門。今天林書記就是想要梅香勸勸兒子的。
梅香來到江紅家,第一個印象就是農民的住房都整修一新,特別是江紅隔壁的小樓房好漂亮。梅香知道,這一家以前是最困難的家庭,兒子大虎因偷盜被判刑三年,怎麼忽然做起了這麼漂亮的小樓房?她問江紅:“大虎回來了?”
江紅一邊笑嘻嘻地準備着燒火,一邊說:“回來了。你不知道,土地承包前與承包後,真的是不一樣了。這幾年,人與人、戶與戶之間差距拉得可大哩。不說遠的,就說隔壁丁家,集體經濟的時候,大虎進去了三年,老兩口爲此臥病不起,家裡吃了上餐愁下餐,要屬全隊最窮的一家了。”說到這裡江紅呵呵一笑,接着說:“我第一次走進丁家,真的還哭了一餐。”
那一次,江紅至今還歷歷在目:江紅剛嫁到林家的一個星期天,她走進丁家,看了看屋子前後,只見一老頭躺在墊着一個爛棉襖的舊藤椅子上曬太陽。她大聲喊:“丁伯,曬太陽啊,有需要我幫忙的事嗎?”
丁伯睜開雙眼,慢慢將身子挪了挪,嘴角動了動就不停地咳嗽起來,顯得有些慌亂地說:“沒有,沒有。閨女是林家新媳婦吧?”
“是的。丁伯,您不客氣,我們緊壁近鄰,您有什麼困難說一聲啊。”江紅說着就走到廚房。廚房裡堆放着幾捆稻草,竈臺上沒有油灌子,一個缺了口的碗中還剩有一點點鹽,飯桌上放着一碗沒吃完的稀飯。看到這樣的情景,江紅心裡堵得慌,就像自己的親爹媽沒有吃的一樣。
丁伯看她走進廚房,用微弱地聲音連連說:“閨女,別進去,別進去。”
江紅大聲說:“我只看看。”說着快快跑回自己的家,提起油罐倒出一些油,又拿了一斤鹽過來。丁媽從外回來,看見她拿來這些,急忙對她說:“閨女,不用,不用,我們還不起這人情哪。”
放下油鹽,江紅又走進房間,一邊拆被子一邊說:“大媽,你別見外,把牆一拆我們就是一家人。今天天氣好太陽大,洗了一會就曬乾。”
大媽揉揉眼睛帶着哭聲說:“我那不爭氣的兒呀……”
從此,江紅每月到他家定期拆洗一次。
江紅從回憶中走出來,說:“現在,有好幾戶農民買回了手扶拖拉機,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事,私人擁有了手扶拖拉機!”
梅香說:“這還只是開始哩,將來還會有十萬元,百萬元戶。”
江紅說:“是啊,林小松心裡癢癢的,他準備繼承爺爺的手藝,重操舊業到縣城裡去殺豬。他說,這行業在縣城很賺錢,已經躍躍欲試,一天也不想在家裡呆了。”
梅香說:“可以啊,到外闖一闖有什麼不好?不是有句話叫‘樹挪死人挪活,不起不跌一塊死鐵。’”梅香毫不隱瞞發表自己的觀點。
江紅笑着說:“我就想教好自己的書、帶好自己的娃、種好自己的田,能夠民辦轉公辦,就好了。總認爲農民就應該以農爲本,不是也有一說,無農不穩?。”
林小松一腳踏進來,剛好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心裡很佩服梅香,認爲這個女人真的很有見識。他笑呵呵地說:“你們看,好大兩條鯽魚,算梅香有口福。”
梅香看着他手中的魚,問:“這一會兒,你在哪買的?”
林小松說:“哎,現在,雞鴨肉魚要啥有啥,行行有人經營。”
“林哥,家裡來客人了,我拿兩塊豆腐來。”大虎一邊喊,一邊進門。
江紅接過豆腐放在桌子上,連連說:“謝謝謝謝!”
大虎嘿嘿朝他們笑了兩聲,說:“您們忙。”轉身回去了。
江紅對梅香說:“大虎規定,凡家裡來客,要吃他的免費豆腐,平時吃豆腐才收錢。”
“呵呵。頭一次聽說有這麼做生意的人。”梅香覺得大虎很有個性。
大虎打豆腐,還自制豆腐乳。他挨家挨戶推銷自己的豆腐和豆腐乳。並一再向鄉里鄉親痛悔自己當年年幼無知犯了錯誤。
其實,大虎不向鄉親們懺悔人們也知道,大虎沒犯什麼錯,是那夥人強行把髒物放在他家。當年他還真不懂得,同意別人將東西放在家裡幾天就犯了窩藏罪,他要知道,就是被那幾個人打死,他也不會同意的。害得他冤枉坐了三年大牢。
大虎真像他的名字一樣,長得虎背熊腰,一身好力氣,論打架只怕兩三個小夥子也對付不了他,只是他爲人厚道,從不與人打架,他是個孝順懂事的孩子,人也勤快機靈。從牢裡一回家,他就琢磨着怎麼讓爹媽過上好日子。
大虎沒有一分錢,江紅把自家的豆子賒給他。大虎受到啓發,走鄉串戶將鄉親們的豆子十斤二十斤地賒購進來,又把自己做的豆腐一斤兩斤的賣出。他做的豆腐水份少口感好,鄉親們相信他,願意賒豆子給他,然後買他的豆腐。兩年後,大虎蓋起了兩層的樓房,娶了一個能幹漂亮的媳婦,父母親病也好了一大半。現在一家人過得甜滋滋,還經常拿一些豆腐、豆渣之類的東西給林小松家。鄰里關係和以前一樣親密。
梅香感慨地說:“你們現在真好,農忙時候在家種田,農閒時候到外面去賺錢,土地包乾到戶,確實是把你們解放了,讓你們自由了。”
林小松說:“現在真的是自由了,不像以前,天沒亮聽鈴聲出工,大熱天,中午還要站在水田上蒸下煮。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現在,自己的事情自己安排,想幹多久就幹多久,想什麼時候休息就什麼時候休息。”
江紅笑着說:“知道好,你還想朝外跑?”
林小松哈哈一笑,說:“現在有的是時間,我這憋着一股勁,沒地方使。”
江紅說:“你不要看人家賺錢容易,不是人人都適應做生意的。是什麼料就作什麼用,知道吧。”
林小松笑着說:“沒試過,你怎麼就認定我不行呢?梅香,你說對吧?”
梅香笑着說:“我嫂子在縣城菜場賣雞蛋,你們可問問她,我不懂生意場上的事情。不過我認爲,農閒的時候出去看看,不行,回來,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梅香一席話,林小松像得到上方寶劍,抿嘴不再說什麼,他知道江紅很在意梅香的話。只拿眼睛看着江紅……
部隊探親心歡喜
梅香結婚的第二年三月,送完報表就直接去部隊探親。
林誠所在的中隊座落在北京東郊。那裡是一個軍事訓練基地。駐紮着兩個中隊,近200個士兵。
四月間,訓練基地已變成了一片綠色的海洋。那一片一片的黃菜花,鑲在綠色的中央,如一牀黃色的地毯,梅香站在這田邊地頭,心裡有說不出的喜悅。這裡的環境使她想起了前進大隊、想起了那沿河邊的樹林,想起了農科所的啞吧大叔和楊桃……
戰士的生活每天如鐘錶一樣規則:列隊、做操、喊口令,擒拿、搏鬥、練槍法。戰士訓練時,梅香就獨自一人到田間去摘菜薹。休息時,林誠陪她一起到田邊摘野芹菜。
他們一前一後走在田埂上,放眼望去,兩個人已被黃花包圍。林誠突然轉身,將梅香抱起,呵呵笑着說:“信不信我把你丟到菜花田裡去?”
梅香一邊掙扎,一邊說:“快放我下來,別讓你的戰友們看見。”
林誠說:“你怕,我不怕!大家來看哦,我將徐梅香甩到田裡去。”說着抱着梅香跑到一塊青草地,將她放在地上,自己也四肢伸開與梅香並排躺下。
天藍藍,風暖暖,兩個人在草地上仰面朝天,享受陽光。
林誠翻身看着梅香說:“星期天我們去看電影。”
說起看電影,梅香可高興了,她最喜歡的就是看書看電影啊。她呵呵笑着說:“好啊,這兒離看電影的地方不遠吧?”
“不遠,什麼時候去都有看的,一場接着一場。電影院的條件可好了,你去了就知道了。”
“真的?一場接着一場,一天能看到幾部電影?”
林誠想了想說:“這我就不太清楚,要去了才知道。”
“我就知道你喜歡看電影……”說完,林誠壓在了梅香身上。兩張熱情的嘴久久不願分開……
部隊條件太簡陋。比起家裡的新房來,軍用牀上的用品太寒磣了。他把被子拿出去曬得鬆暖鬆暖的,把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林誠心裡感到有些愧疚,晚上抱着梅香溫情地問:“冷不冷?”
軍用被子硬硬的,一點也不暖和,睡在裡面她感覺還有點扎人。梅香卻說:“不冷,和你在一起一點也不冷。”
“嗯,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我和你在一起,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溫暖的,美麗的。”林誠把她抱得更緊了。
梅香抽開抽屜找書看,三個厚厚的筆記本映入眼簾,打開一看,全是日記。呀!他也喜歡寫日記?一份敬意油然而生。她有一種衝動,想看,恨不得一眼看完這三厚本。她快速地翻動着日記本,好像是一天一篇哩。呵呵,這下有事做了,她心裡已經打算偷看他的日記了。她真的好想看看他在與自己接觸前,他的生活。
林誠突然站到梅香身後。聚精會神看日記的梅香嚇了一跳,她趕快把日記合上,臉上露出一絲歉意。
不是林誠偷襲,他就在隔壁辦公,沒事了就想來看看這房間的美人。房門根本沒關。他三步兩步就來到了梅香身邊。
看梅香如此狀態,林誠呵呵笑着說:“你有興趣看這個?那就好好看看吧,這裡面是真實的我,你還可以瞭解一些我們部隊的生活。”
梅香本來不知所措,聽他這樣說來,就呵呵笑着說:“是你說的,那我就看了,本來是想找書看的。”
“哈哈,看這不更好?我這裡面有好多好多的秘密哩?看後不準哭鼻子哦。”說完喝了一口茶就出去了。
梅香將三個筆記本看了看,便從第一本看起。她不想漏掉一頁,她真想從日記中認識自己的丈夫哩。
天吶!他這是寫得誰呀?頓時,她心裡一陣緊張……
某年某月某日:“……昨天又夢見她了。怎麼就忘不掉她的羊角辮和藍色的毛領襖呢?……真想再看看‘白毛女’啊,……”梅香趕快看了看日記時間,這是他入伍不久的日記。那時候,自己還不認識他哩。可是,怎麼看也像是寫的自己呀。她不敢相信,難道?梅香想起了楊桃的話,我表哥對你穿的什麼衣服,背的什麼書包都記得哩。當時,只覺得楊桃就是要自己去見面,以爲她是這麼說說而已,沒想到,林誠真是早就……在他們還沒有戀愛的日記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讓她感到意外、驚訝、幸福!她更是如飢似渴地往下看:
某年某月某日雨天
今天下雨休息,戰士們自由學習。本想找幾個小戰士談談心,不料卻聽到一個戰士說:“選他當班長,媽的!無非他是隊長的老鄉……”
老實說,無意中聽到了這樣的話,心裡有點惱火,一個新兵蛋子背地裡這樣議論也太不象話了。想走進去……我把這火壓下了,沒讓發出來。想想,如果我確有私心,他罵的就是對的,如果我確無私心,相信日久見人心。何必要發火呢?
小戰士鬧情緒說明他有進取心,以後還得找他多談心。唉,差點搞得那個小戰士下不了臺。
要記住:我叫林誠,“誠”是誠實的誠,誠信的誠。今後一定要“以誠待人,以誠服人”!
好一個理智善良大度的林誠啊!孔子不也說過:“誠是自己完成的,道是自己運行的。誠是萬物的根本,沒有誠就沒有萬物。”嗎?他是拿善良教育人,還怕他帶不好兵嗎?!她在內心稱讚自己的丈夫。
她一字字一句句細心地讀着,她的心在微微顫動。有時露出微笑,有時泛起淚花。一頁頁的讀,一天天的感受,一點點的增添愛意!她已經深深地喜歡上了日記中的林誠!
林誠借來一個小錄音機和幾盤鄧麗君磁帶。一曲《山茶花》鄧麗君唱得婉轉甜蜜,聽得梅香是如癡如醉。“山茶花,你說他的家開滿山茶花,每到那春天三月鄉野如圖畫,村裡的姑娘上山採茶,歌聲盪漾山坡下,年十七年紀十八偷偷在說悄悄話,羞答答,羞答答,夢裡總是夢見他。……”多美的歌詞啊,聽着這首歌,她想起與林誠第一次回到他老家的情景:
林誠從部隊回家,他沒有回到自己的家,直接去了梅香的宿舍。看着已經佈置好的新房,他激動地望着梅香,說:“噢!這比我想像的還要好。”他看了看手錶,接着說:“還來得及,我們今天把結婚證拿了吧。”……
第二天,林誠的爹媽帶着梅香一塊兒回老家去見爺爺奶奶。當他們走進村子,一羣姑娘和小夥子飛快向他們跑來,搶着幫他們提包,大聲喊着,林誠回來了,林誠回來了!一時間屋裡屋外擠滿了熱情的鄉親,大家嘻嘻哈哈地讚歎林誠有出息,說他找到了街上的漂亮媳婦,樂得爺爺奶奶笑的合不攏嘴……那情形就像《山茶花》裡的歌詞一樣……
探親的時間是如此短暫,轉眼就要離開部隊了。梅香整天喉嚨硬硬的,眼框溼溼的,看到林誠她就想哭。她發現,林誠這兩天老是躲着她的眼神,儘量不與她對眼。她知道,林誠和自己一樣,內心裡有太多的不捨。看看這簡陋的營房、看看這已經熟悉的環境、再看看靜靜躺在那裡的日記本,她不想走了,她好想好想和他天天在一起!
夜晚,兩個人相擁在一起。梅香禁不住哭了,林誠緊緊地擁着她,重重嘆息無語……
朱英把黃會計叫到她辦公室商量一個重要事情。她對黃會計說:“能不能把縣供銷社下撥的兩百噸平價柴油作爲議價銷售出去,而在每天的銷貨報表上做成‘平價’”?
黃會計想了想說:“從理論上說可以做到,只是存在兩個問題,一是要多出一大筆錢,二是每天的銷貨報表要改。改銷貨報表是要從銷售門市部就開始的,也就是說要改原始憑證”。他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有些害怕,這可是套取國家資金啊……
朱英當然也知道這是套取國家資金,可她想,這錢我又不放進自己的腰包,就打算用這錢與上面搞好關係,查出來我也不怕。再說,現在不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嘛,這麼容易辦的事,憑什麼不辦?
朱英笑着說:“這我知道。多出的錢我們另存一個存摺,作爲以後工作上對上打點的專用資金,也可作福利用,還怕錢多?反正有了錢幹什麼都方便。這改報表的事你就不管,我自有辦法。”朱英心想,一定要趁梅香探親沒有回來之前,把這事辦妥。
銷售門市部的銷貨員就是那個小鄧,他是朱英的親信,也是勸梅香把漏蓋“註銷章”重用一遍,說梅香死腦筋的那個人。朱英再三囑咐他,要做的不留痕跡,並告訴他,除了這三個人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小鄧連連點頭說:“是是是,您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黃會計不置可否的看着朱英,對她的大膽行爲驚歎不已。
梅香探親回來,好一陣忙亂。單說門市部的銷貨單,一月沒有核對了,以前是一天一覈對,這次她要在兩天之內把一月的銷貨單全覈對清楚,否則,要影響一月一次的報表。當然,無論她怎麼仔細,她也把那200噸“議價”柴油看不出是“平價”指標。她的責任,只管把賬面上的數子覈對清楚就行了。
梅香日夜加班覈對銷貨表。朱英特地到梅香辦公室,關心地問:“林誠還好吧?北京的天氣比我們這兒冷吧?你回來他肯定有些不習慣。”
梅香笑着說:“還好,他忙着哩,過幾天就習慣了。”
朱英的目的是想看看梅香的反應。她知道,如果梅香發現了什麼,肯定會對她說的。從梅香辦公室出來,朱英心裡踏實多了,看來梅香什麼也不知道。
儘管這樣,梅香回來後朱英心裡還是感到有一種不自在。她也不清楚,爲什麼徐梅香這麼令她頭疼?她暗自下決心,一定要想辦法把梅香調離自己的視線,不能讓她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
走進縣委書記家
梅香突然調縣供銷社工作,而且任供銷社辦公室副主任。
這一消息令朱英震驚、意外!
不說朱英,就連張副主任也感到非常納悶吃驚,事情怎麼變化的這麼突然?昨天朱英還在要求自己,一定要以“培養”的名義,將梅香調到最偏遠的供銷分店去,今天人家就接到上調的通知。張副主任心想,這也好,免得朱英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說梅香這樣那樣,搞得自己對梅香不敢多看一眼。她這一走,供銷社也要清靜許多。
徐梅香本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這是她做夢也不曾想到的事,要知道,從一個鄉鎮調往縣城已經很不容易了,而這一次,徐梅香不僅調進縣城,而且還提拔使用。這是誰也不曾想到的事。真可謂喜事從天而降啊!
朱英對這突然的變化感到非常疑惑,她只有一個猜想,大概是林誠部隊的領導出面了,否則,梅香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的。
朱英對梅香太瞭解,她家又沒什麼社會背景,上次縣供銷社準備調她去當辦事員都沒能調成,這次倒提拔調進了縣城,不是部隊首長做工作,還能有其他原因?她徐梅香真行啊,探了一次親,就把自己調進城了。怪不得她回來滿臉喜悅哩。
唉,不管是什麼原因調進城,朱英剛剛樹立起來的信心和沉浸在勝利的喜悅心情,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了。
朱英沮喪地想:還準備把她調到最差的分店去哩,可人家卻搶先一步調進了縣供銷社,還當上了辦公室副主任,轉眼間又成了自己的領導,真是讓她又從地獄到了天堂。她心裡十分的憋氣。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徐梅香表面看上去,一副逆來順受不露聲色的樣子,她怎麼就如此神通廣大呢?轉而一想,還好,幸虧自己把調梅香到“基層”的文件還沒來得及下發,否則,這不是叫她更難堪嘛?!至少,她現在表面上與梅香還保持同學加朋友的關係啊。
蘭花心裡樂開了花。梅香調縣城工作就等於她自己也調進了城啊!她盤算着自己的事,她現在不僅僅只是賣雞蛋一門了,而且還賣起了辣椒、黃瓜、豆角等蔬菜和一些農副產品。總之是什麼賺錢她賣什麼。現在好了,她在城裡有落腳的地方了。在她看來,梅香城裡的家就是她蘭花的家,她城裡有地方可以放東西了,再也不怕自己所帶的貨當天賣不完沒地方放了。
梅香上班的第一天,夏昌秀主任笑眯眯地說:“哎喲,早知道你認識王芳老師,去年你就調來了,還等到今天?”
梅香心裡一驚,夏主任怎麼知道自己認識王老師?她好像從來沒對任何人提起過呀。
夏主任接着說:“我跟王芳是高中同學,那次同學聚會,王芳突然向我問起你的事,開始,我有點納悶,她怎麼認識你的,想想也就明白了,她在你們那裡教過書。呵呵,這一次真的是得虧她幫忙。”
梅香有些不解地說:“我也不知道王芳老師認識勞動局的人呀。”
夏主任呵呵笑着說:“看你傻的,王芳是誰呀?!是當今縣委一把手丁華書記的老婆!是當地皇后!你有這麼硬的關係以前怎麼沒聽說呢?”
原來是這樣!梅香一切都明白了,可她無法回答夏主任的問話,因爲她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王芳老師就是縣委書記的老婆呀。
噢!原來縣委書記的老婆,王芳老師就是徐梅香的天!她的好運就是從這“天上”掉下來的!
梅香到處找王老師家裡的電話號碼。她還從來沒有打過這個電話,她沒想到要去麻煩她,今天這個電話是非打不可了。自己今天才知道王老師已經幫了她大忙,也可以說是改變了她徐梅香的命運,不!應該是一家人的命運!王老師現在是自己的大恩人哩。她急着找王老師的電話,趕緊打了過去。電話打通後她不知說什麼好,有點結巴地說:“王老師,我,我想來看看您。”
王老師接到梅香的電話,知道是夏昌秀對梅香說了實情。便呵呵笑着說:“行啊,還歡迎你經常來哩。”王老師告訴梅香她家住的地方,要她進縣委大院問門房就知道了。
那天同學聚會,王芳與夏昌秀談起梅香,沒想到她很欣賞梅香哩。夏昌秀說:“梅香是個好苗子,能幹、單純,我一心想調她進城,可勞動局領導說好苗子多得很,這大個縣城,就找不到一個像徐梅香的人?人家緊關大門,堅決不同意。”
王芳想:夏昌秀就是一個才女,她說梅香行,那梅香真還可以。於是,她對夏昌秀說:“你們把材料再報上去,註明需要這個人選,說不定會批哩。”……
第二天,王芳給勞動局局長打了個電話,讓他對縣供銷社的意見考慮一下,並說明是自己的學生。沒想到,一星期內,勞動局長給她回話,說事情辦妥了。
雖然與王老師說好了去看她,可是,怎麼去呢,空手好像不禮貌,送錢又怕顯得生份,不去又不合情理,這事還真難住了梅香。
梅香在家裡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帶點什麼東西合適。說心裡話,此時要她傾其所有,爲王老師買一件禮物她也十分願意,可是,她又不能這樣做,怕王老師不接收。她猶豫地在家裡到處走到處看。突然眼前一亮,看到桌子上嫂子給她準備留着吃的一百個雞蛋和一壺香油。心想:就把這些東西送去,這是五岔河的土特產,王老師肯定喜歡,自己也覺得不難爲情。
梅香從來沒見過縣官,而這次是去見縣委最大的官!她只是在人大會議期間坐在臺下看到過縣官,這免不了使她心生害怕。她精心地將自己梳理一下,心想:自己的穿着要大方得體,才能適合那兒的環境,還想了想見到王老師說些什麼話,在心裡還默默地練了幾遍要說的話,纔出了門。
梅香來到三樓,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認真地辨認了一下東西方向,心想,這可不能敲錯門啊。她輕輕地對着門敲了兩下。門吱的一聲開了,是一個小姑娘,看穿着就知道是他們家的保姆。
梅香小聲問了一句:“請問,這是王芳老師的家嗎?”小保姆連連點頭說:“是的,王老師剛纔還說,你快到了。”梅香這才把藏在旁邊的東西提起,慢慢地走進去,趕緊將提來的東西放到廚房裡。
丁書記家是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客廳大概有二十來平米,這在當時可稱得上是豪華的了。客廳正面放有一個大金魚缸,裡面有很多漂亮的金魚游來游去,金魚缸的上方牆面上掛了一幅迎客鬆的大油畫,魚缸的右邊放着兩把單沙發,左邊靠牆擺着一個三人座的條發。
王老師從臥室出來梳着剛剛洗過的頭髮高興地說:“我這兒好找吧。”
“嗯,是門衛帶我到樓下的。”梅香小聲說。
王老師坐在那個單沙發上,梅香坐到對面的條發上。王老師穿着一套翠綠色的睡衣,身材高挑微顯豐腴,滿頭齊耳的短髮加上剛剛洗過澡的臉色白裡透紅,顯得精神煥發。在梅香眼裡王老師和電影裡的美人一樣好看。
保姆端來一杯茶,笑眯眯地遞給梅香,她挺着隆起的肚子趕快站起來接着。梅香已經有六七個月身孕了。
王老師看着她的肚子笑着說:“都結婚啦?什麼時候生?”
梅香扯了一下自己的上衣,笑着說:“預產期八月中旬。”
王老師說:“八月生孩子天氣不熱不冷是好時間。”梅香看着王老師一個勁笑而不語。王老師又問:“林誠什麼時候轉業?如果轉業就打電話告訴我,安置辦的人我很熟的。”
王芳從內心喜歡梅香,除了她哥哥望生的原因外,王芳還很同情她家裡出的那些事。她已經知道夏荷的狀況,也知道望生娶了一個大字不識的“醜陋”女人。
丁書記從房間出來,手裡拿着一個文件袋。
王老師笑着介紹說:“這是我的學生,徐梅香,是你們五岔河的人哩”
聽說是家鄉人,丁書記笑着朝梅香望去,說:“哦,是哪個村的?”
梅香說:“是街上的,住接龍橋旁邊。”
丁書記這才定眼望了一眼梅香,這一望,讓他心裡一怔,好眼熟啊,在那見過?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畫面,若有所思地說:“你——是不是給王老師送滷雞蛋的小姑娘?”
王芳笑了笑,說:“肯定是她,只有她家經常給我送吃的,每次都是她送的。”
丁書記笑着說:“我還記得,你當時穿着一件藍色的毛領襖。是吧?”
梅香沒想到丁書記居然還記得自己穿的衣服。她吃驚地說:“您記性真好,我的確穿過一件藍色的毛領襖。”丁書記剛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梅香的心裡還“怦怦怦”直跳,對梅香來說縣委書記可是個高不可攀的人。沒想到他說話這麼隨和,緊張的心這才輕鬆了許多。
“記得,怎麼不記得?在當時,就是城裡女孩都很少有人穿這麼好的衣服。我還特別自豪,五岔河的姑娘長得真是可愛。”
王老師笑着說:“五岔河的姑娘喝的是湖水,吃的是蓮藕,個個長得水靈哩。”
丁書記哈哈一笑說:“不僅姑娘水靈,小夥子也健壯英俊喲。好好好,你們好好談談吧,我去去就來。”其實,關於徐望生的事,丁書記是有所耳聞的,只是,他太自信自己,認爲王芳本來就是他的人,是跑不掉的。
丁書記出去後,梅香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些。她興奮地說:“王老師,你怎麼想到爲我辦調動呢?還是辦公室副主任哩。”
王老師笑嘻嘻地說:“任副主任我可沒想到。那次碰到你後,在同學聚會上我碰到了夏昌秀,向她問起你的事,她對你看法可好了,說你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不把你調進縣供銷社是個遺憾。人才嘛,大家當然都要愛惜。”說着王老師哈哈的笑了起來……
笑過後王老師一陣沉默。她起身沒事找事的拖了一下沙發,問:“你哥現在還好吧?回學校上班沒有?”
梅香知道王老師很關心哥哥,就儘量把哥哥的事多說一點。她笑着回答:“學校到家裡去調查過幾次,可是哥哥不願意說什麼,他現在專門給嫂子收雞蛋……”
“他怎麼能老在家裡收雞蛋呢?得想辦法讓他回學校。你要好好勸勸你哥。他可是一個難得的好老師。”王老師有些惋惜地說。
回家的路上,梅香心想,王老師是怎麼嫁給縣委書記的呢?她要真嫁給我哥,又會是個什麼樣呢?
梅香怎麼知道,丁書記一開始並不是縣委書記,而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委辦公室副主任呢?
臨江縣城!梅香居然這麼輕而易舉的進了縣城!以前是匆匆來匆匆去,沒閒暇細細品這座千年古城。這裡可是楚文化的發祥地,春秋戰國時期二十代楚王定都的地方,一度是世界大國的首都,爲兵家必爭之地。今天星期天,梅香早早來到博物館看戰國絲綢、越王勾踐劍。又去看仁義忠勇的關羽祠和一代名相張居正故里。她像一個外地遊客一樣,盡情地感受着燦爛的歷史文化……
梅香心情愉悅精力充沛,和在五岔河一樣,早起早上班,做衛生打開水,熱心快腸地做着份內份外的一些事情。她的工作主要是傳送文件,編寫簡報,上傳下達,服務會議等。工作上她感到蠻適應,這都是她以前做過的事。她想到要抓緊時間好好工作,不久自己就要離開單位休產假了,來了不久就去休產假,她覺得不好意思,給單位添了麻煩。
梅香現在暫時住在一間簡易的單人宿舍裡。她將大衣櫃和書櫃從中一隔,就成了兩間了。前面成了燒火、吃飯、洗衣的雜廳,後面則成了她的臥室。
八月初,婆婆來縣城照護梅香生產。
婆婆心裡始終有一個疙瘩。到現在也沒弄清楚朱英那天要說的是什麼,本來是想告訴兒子要他自己去弄清楚的,可這兒子還沒與自己見面,就與梅香拿了結婚證,生米做成了熟飯,當孃的也不好再說什麼。再看到兒子和媳婦恩恩愛愛,就更不想說什麼了。
可是,婆婆心裡總是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媳婦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自己兒子的?老實說,她一點也不願意這樣想,可越是不願意想,這想法還越往腦殼裡面跑,條件反射,看到兒媳婦的大肚子,這想法就又從腦殼裡往腦殼外跑,弄得她煩躁不安。看梅香這麼孝順體貼,覺得這樣想都對不起人家姑娘,唉,這該死的腦殼,怎麼要胡思亂想呢?
婆婆說:“梅香,給我在前面簡單搭個鋪就行了。”
梅香笑着說:“媽,您看這牀寬着哩,就和我一起睡吧。”
婆婆摸了摸牀,點頭答應了。
婆婆每天想着法子做些好吃的,知道媳婦愛吃魚就翻着花樣做魚,煎魚、炸魚、煮魚、燒魚,品種有:黑魚、鯽魚等。做完飯婆婆樂呵呵的忙着把從家裡帶來的一些舊衣服撕成一塊塊,作爲將來小孩的尿布片。婆婆表面樂呵呵,其實心裡始終是……
嫂子蘭花隔三岔五給她送來好吃的,偶爾還在梅香家過上一夜。蘭花擔心,萬一晚上梅香要生了,怕林媽一個人忙不過來。
深夜十二點,梅香肚子隱隱開始作痛,婆婆說只怕快生了吧?
梅香說:“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星期,這孩子只怕是貪伴,看今天有舅媽在就想提前出來了?”說得蘭花呵呵的大笑起來。到了凌晨二點梅香覺得自己褲子裡溼溼的,牀上也溼了一大塊。
蘭花一看驚呼:“林媽,羊水破了。”
蘭花和婆婆兩人快快收拾東西攙扶着梅香到了縣醫院。
上午十一點多鐘雷雨交加,梅香可愛的女兒降生了!
此時,遠在北京的林誠,爲迎接國慶節全國大閱兵正在緊張地進行着嚴格的訓練。他要在閱兵式完畢後才能回家看自己可愛的女兒。他只能寄回一封情誼綿綿的書信,安慰他親愛的做月子的妻子。他們在信上商量爲女兒取名——白露。這名字有對家鄉的白鷺湖紀念的意思。
女兒白露兩個多月後,林誠回家了。家裡連住的地方也沒有,婆婆連忙說:“林誠回來了,我也抽空回家去看看。”
梅香說:“好吧,爸爸一個人在家,身體有些不舒服,有林誠在家,您就別擔心我們了。過兩天,讓林誠去看看爸爸。”
梅香兩個多月的產假休完了,正好林誠回家,她至少是一個月不要爲帶孩子發愁了。
林誠寸步不離地守着女兒。梅香還在睡夢中,林誠已經把菜買回來了。女兒這麼小,她身邊一刻也不能少人照看。林誠儘量在梅香上班前,把該買的東西買回家。一個月的假期對他們現在的處境來說簡直是太短了!哪怕在家多呆上十天也好啊,女兒長大一點再送到幼兒園他心裡也好受一些。
林誠說:“爸爸身體不好,看來媽媽給我們帶孩子不太可能,請個保姆吧。”
梅香說:“不需要請保姆,我上班的隔壁就是託兒所,我上班帶她去,下班接回來,很方便的。”
林誠說:“這怎麼行?不說你一個人忙不過來,至少也要女兒滿半歲才能送到幼兒園。”
林誠不敢想像,沒有他在家裡的日子,梅香一個人怎麼能帶孩子還要按時上班?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再看看自己可愛的女兒,林誠再也不想回部隊了,他要轉業,他想和妻子共同撫養女兒。儘管他知道自己熱愛部隊生活,可他現在心裡明明只有女兒和妻子,他也知道自己回來沒有適合自己的工作,可他想與妻子團聚的願望超過了任何的擔心。他提筆寫下了轉業申請報告。
梅香下班回來,林誠喜滋滋將自己寫好的報告遞給她,等待着梅香高興得親他哩。
看過報告,梅香一時無語。她到部隊探親,首長還囑咐她支持林誠工作,說林誠在部隊大有前途。自己還一心一意指望有一天能跟他隨軍去,圓自己的當兵夢。再說自己也喜歡看林誠穿軍裝的樣子,認爲穿軍裝的男人是真正的男子漢,英俊瀟灑,跟他走在一起,有一種安全感和強烈的幸福感,自己常常爲回答別人“愛人在部隊”而自豪。他怎麼就突然想到要轉業呢?是不是自己拖了他的後腿?她知道林誠愛她愛女兒,可這也不是非要轉業啊,分居只是暫時的。難道這點他不懂?
她不解地問:“你怎麼想到要轉業?”
林誠深情地將她摟在懷裡,說:“這還要問?捨不得你們唄,再說轉業是遲早的事,不如現在回來還可以一起撫養女兒。”
梅香心裡一陣感動:“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們,你如果在部隊有發展前途就不要考慮我們,我跟孩子的困難是暫時的。”
林誠說:“當兵不是永久的職業,還是早回來早安逸。”
梅香想了想說:“好吧,你要堅持,我就去問問王老師再說。”
梅香來到王老師家,開門的卻是丁書記,連保姆也不在家裡。這讓梅香大吃一驚,後悔來之前沒打電話。她緊張地不知如何是好。
丁書記滿臉笑容地說:“老鄉來了,快進來。”看梅香有些拘謹,丁書記又接着說:“進來坐會,你的王老師一會兒就回來了。”說着轉身進了廚房,很快端出一杯茶,笑呵呵遞給梅香,說:“先喝茶,怎麼樣,工作還適應吧?”
梅香小心地接過茶,覺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應答說:“還好,工作蠻輕鬆。”說完又後悔,怎麼能對縣委書記說,工作蠻輕鬆呢,這不會對供銷社工作有影響吧?
這時丁書記把電視機打開,說:“呵呵,蠻輕鬆,這證明你能力強啊,將來還可多加擔子哦。看會電視……”
梅香只是“嗯嗯”應着,心想,王老師怎麼還不回來呢?她的心又開始“怦怦怦”亂跳,根本不敢朝丁書記看,兩眼盯住電視機,生怕丁書記再問什麼,自己不知道怎麼回答……
梅香徵求王老師意見,王老師說盡量早點轉業,部隊不是久留之地,想進步,回地方照樣可以。王老師可是真心想幫助梅香哩,她想,趁現在自己說話辦事方便,快快把她的事安排好。到現在,她對徐望生還是有一種說不清的牽掛。只要與他有關的人和事,她特別關心。在心裡,她把梅香當成了自己的妹妹,對梅香的事,她是很認真對待的。
有了王老師的支持,林誠回部隊就開始着手辦理轉業的有關手續。
時隔半年,終於獲得了部隊的批准。林誠轉業非常順利,被安置到臨江縣人民法院工作。他的轉業安置與其他戰友相比,簡直是太簡單太容易了。在外人看來這樣的安置簡直是太名正言順了,而只有梅香他們自己知道,這是王老師給有關單位打招呼後的結果。
王老師像親姐姐一樣關心自己,梅香有了主心骨心裡可安穩。可是,好景不長,林誠轉業回來不久,丁書記調離了臨江縣。
丁書記調到石楊地區提拔爲地委副書記。這次調動對丁書記來說,看上去是提拔了,實際上石楊是官場中人誰都不願意去的地方。那裡是一個很落後也是一個很貧窮的地方。
梅香從夏主任那裡隱隱約約聽到,丁書記本來是準備破格提拔爲臨江地委書記,後來省裡又派來了地委書記,只好調丁書記到其他地區任地委書記,不知道什麼原因,丁書記沒任正職,在那裡任地委副書記。丁書記雖說調去的地方不怎麼好,甚至有人議論是明升暗降,說他有可能在那窮地方呆到退休,說他不如就在本地不提拔還強。可也有人說,如果丁書記運氣好,政治前途就很難預料了,說不定會當大官哩。
梅香當然希望丁書記的官當得越大越好。她在心裡默默爲丁書記祈禱,爲王老師祝福!
在等待工作安排期間,林誠剛好當了半年的高薪保姆。在家裡好好地帶着他心愛的女兒。當他正式到縣法院上班的時候,女兒已經一歲多了。
一家三口團聚了,生活安逸了,工作也舒心了。可是梅香總覺得還欠缺點什麼。
吃過午飯,林誠和往常一樣,搶着收拾碗筷。女兒已經上幼兒園托兒小班了,中午不回家。這個時段是他倆享受二人世界的黃金時候。
林誠將梅香緊緊地擁在懷裡,又將頭埋在她的**中間,準備開始……她使勁提着自己的內褲,說:“天天都這樣,不準備乾點正經事哪?”
林誠笑嘻嘻地說:“還有什麼比這更正經的?我都快三十了,與你真正在一起的時間才幾天?我要把失去的損失補回來。”說着想硬來。
梅香不但不許他脫掉衣服,還使勁用手將他的耳朵揪着對着他的耳朵說:“我有一個計劃,你聽不聽?”
林誠一邊說“我聽我聽”一邊手上還在繼續……接着他哀求地說:“完事後我再聽嘛……”
聽完梅香的計劃,林誠爲難地說:“你還要我去讀書?女兒這麼小,家裡又沒請保姆,那來的時間?”
梅香笑着對他說:“虧你還是個當兵的,女兒小就是天大的困難?什麼也不用做了?你用三年時間一心備考,不要你做任何事這可以吧?我說到做到。只當你還在部隊。”
“你說你自己也要自學,考試時間是統一的。”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保證你自己的學習成績就可以了,我嘛,只要60分就萬歲了。”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呵呵發笑,我只是做做樣子陪太子讀書而已,能不能畢業無關緊要,可你是個大男人呀,肚子裡要有真貨才行啊!這些話,她只能在心裡想想,說說,怎麼也不能直接說出來。
他們雙雙報考了自修大學。林誠報考法律專業,梅香則報考金融專業。
梅香把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上班她帶着女兒先到幼兒園,下班把女兒接回家。回家後爲女兒準備玩具和小人書,讓白露自己玩,她就開始快速的做飯、拖地、洗碗洗衣把一切家務做好。
林誠急匆匆去上班。梅香叫住他,說:“你把書帶上,下班後到城牆上看兩個小時書後再回來吃飯。”
林誠轉身一邊拿書一邊說:“還是老婆想的周到,不過,你要記得把門關好,小心白露跑出去你不知道。”
大熱天,林誠晚上穿着深靴子學習,那些蚊子太厲害了。
梅香用桶子裝上大半桶水,要他把腳泡在桶子裡。林誠一邊將腳伸進桶裡一邊嘖嘖嘖說:“真涼快!老婆,你這種辦法既降溫又防蚊子,真行啊。”
梅香笑着說:“我這樣想辦法,還不是怕你說我逼你讀書,是我讓你受這個罪。”
“唉,也只有你還有這些想法,按我說,學了又有啥用呢?”
梅香說:“你看,又來了,我不和你說了,有用無用,充實自己總可以吧?”
林誠說是這樣說,學習起來可認真了。兩年中,他每門課程考試成績都在90分以上,梅香爲他考出這樣的好成績而驕傲。而她自己每門課程幾乎都是勉強及格,最高分沒有超過75分。她沒聽過一次課,全是自己抽時間看書,八十人的自修班,到畢業的時候她才認識三個人。梅香高興的是他們的宏偉“計劃”已經快實現了。
梅香接到通知,上級抽調她到組織部參加全縣黨員評處工作,時間三個月,明天就去報到。
夏主任說:“這一次抽你去主要是因爲你的鋼板字刻得好,有一定的文字功夫。上面要求抽調有這些特長的人。”
與她一起抽調到縣委組織部的還有另外五名同志,他們來自於教育局、糧食局、文化館等單位。梅香是唯一的一個女性。
她的工作任務是編輯黨員評處簡報,收發登記文件,統計各種資料,負責內勤。這都是她熟悉的工作,工作起來她感到比較輕鬆。
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組織部與單位再次協商,凡抽調人員還要繼續留下工作半年,原因是黨員評處的工作時間延長了,還有很多單位的評處工作沒有按時完成,組織部的資料還要整理。
半年後組織部部長征求梅香的意見,問她願不願意作爲全縣優秀女幹部下派到鄉鎮去工作?並說考慮好了給部裡回話。
領導的話讓梅香有些吃驚,在她接到抽調到縣委組織部工作的一瞬間,她真的有種預感,自己有可能會走上“行政”,沒想到,她的預感真的靈驗了。
組織部正着手選拔一批年輕幹部,下派到鄉鎮任職。,按照省裡的有關文件精神,在這次的下派人員中要有一定比例的女性。而在近一年的黨員評處工作中,梅香所管的工作領導很滿意,加之在處理上訪問題上,她總能恰到好處的幫助解決一些問題,給領導解圍,使上訪者解氣。後來領導遇到一些小問題乾脆交給她去處理。接待上訪儘管不是她的工作,可她總是樂意去做這些事。領導和同事都認爲她有潛力,是個幹行政工作的好料子。
一次很平常的抽調,真的改變了徐梅香的命運。
近段時間,梅香的心思沒有完全集中在下派到鄉鎮去的這件事上,對這件事情,她雖然覺得是一次極好的機會,但,畢竟自己年齡已經沒有多大優勢了。她已經想好,一切取決於林誠對此事的意見,順其自然決不強求。這幾天最讓她操心的是他們要搬新家了。要搬進一間四十來平米的房間,還是二樓哩,這對他們家來說是當前的大喜事。
梅香自己設計把它隔爲三間,前面一間十來個平米,放有一個書櫃和一張書桌,算是書房也算是個小客廳,以後林誠就在這兒看書不用再跑到城牆上去看書了;後面一間二十來平米,放有一張雙人牀,一個雙開門的衣櫃,一個電視櫃,一張梳妝檯,一個條沙發,一個落地掛衣架,還有女兒的小搖牀,擠得滿滿的但擺放得很整齊,這就算做他們的臥室;再後面的一間十來平米,用來當作廚房和餐廳。
搬進新房,梅香確實有一種幸福感、滿足感。以前自己送報表到縣城,心裡對這個城市充滿了好奇與敬畏,能在這個城市學習一段時間都感到無比榮幸,沒想到,如今自己在這個城市裡有了立足之地,有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