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夏雲錦毫不客氣的啐了一口:“你們包下了這間驛站不願讓出房間給我們,這怪不得你們。可你憑什麼隨意踢人?傷了人毫無悔意,竟然還扯這麼多的歪理。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個踢了方大郎的侍衛面色難看,語氣也恢復了強硬:“我不過是隨便踢了他一腳,誰讓他這般不中用,連區區一腳也受不起。”
真是太囂張太可惡了!
夏雲錦心裡的怒火蹭蹭的涌了上來:“照你這麼說,你這個踢人的理直氣壯,錯的反而是方管事了?”
那個侍衛輕哼一聲,傲然應道:“本來就是他的錯。”
......夏雲錦生平從未如此憤怒過,雙拳握的緊緊的。只恨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是身懷武藝該有多好。此時就能一腳飛過去踢歪那張可惡的臉!
在她身後,揹着藥箱的杜郎中正要邁進大堂裡,擡眼一看,卻正好看到那個正饒有興味打量着夏雲錦的錦袍男子。
向來面無表情的杜郎中在看清那個錦袍男子的面容時,面色忽的一變,不假思索的閃到一旁。藉着門口的暗影遮掩住了自己的身形。
……
“三娘子,”方大郎忍着疼痛,輕聲說道:“我沒什麼大礙,還是算了吧!我們快些趕路到下一個驛站去吧!”這個侍衛如此囂張,足可見其主子來頭不小。再糾纏下去,他們也討不了好,倒不如快點離開,免得之後麻煩無窮。
夏雲錦聽懂了方大郎的言外之意,理智也告訴她儘早離開纔是上策。可這樣一口悶氣實在是咽不下去......
“既然方管事這麼說了,只要你向方管事道歉,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夏雲錦冷着臉看向那個侍衛。
那個侍衛似乎覺得這句話很好笑,竟然笑了起來,又轉頭和其他幾個侍衛擠眉弄眼:“你們聽見沒有,這位小娘子還讓我給她道歉。”
其餘幾個侍衛鬨笑了起來。他們平日裡跟在主子身邊威風慣了。別說一個小娘子。就算是朝中官員見了他們也是客氣有加禮讓三分,從不知道這道歉兩個字怎麼寫!
“蔣中,”就在此刻,一個低沉略帶磁性的男子聲音忽的響起:“給這位小娘子和方管事道歉!”
那個叫蔣中的侍衛原本還滿臉得意的笑容,聽到這個聲音卻臉色一白,再也沒了那種趾高氣昂的架勢。立刻垂首道歉:“對不起,剛纔是我一時魯莽,踢傷了方管事。”
夏雲錦滿腔蓄勢待發的怒火生生的被澆熄了大半,訝然的看向那個坐在桌子邊身着素色錦袍的青年男子。
直到此刻,她才留意到這個男子竟生的器宇軒昂相貌不凡。舉手投足間散發出懾人的風采和貴氣。也不知道又是哪一位勳貴府邸裡的貴公子……
此時,這個男子含笑的目光正定定的落在她的臉上。聲音還算溫和有禮:“侍衛莽撞無禮,踢傷了方管事,都是我這個做主子的管教不力。還請這位小娘子不要動怒。”
在他輕飄飄的說着“都是我這個做主子的管教不力”時,那個蔣侍衛臉色愈發慘白,竟不假思索的跪了下來:“都是我的錯,請方管事和小娘子見諒!”
這一幕讓夏雲錦又驚又疑。也愈發肯定了眼前這個錦袍男子來歷非凡,語氣隨之和緩了不少:“蔣侍衛知錯了就好。方管事的傷勢不重。我們就不打擾公子的雅興了。這就告辭,趕往下一個驛站。”
青年男子溫和的說道:“這個驛站有不少空房間,我們幾個也用不了這麼多。當時包下驛站只是圖個清靜罷了。天這麼晚了,方管事又受着傷,不宜再趕路,不如就在這個驛站住上一晚,明天早起再趕路也不遲。”
夏雲錦一怔,下意識的婉言拒絕:“這裡既然被公子包下了,我們怎麼好再叨擾......”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並不勸說,只是隨口吩咐身邊的侍衛:“讓掌櫃的命人把天字號客房收拾四間出來。”溫和的語氣裡卻隱隱的透露出長期居於上位者的氣勢,一副不容拒絕的架勢。
侍衛恭敬的應了一聲,然後看了掌櫃一眼。掌櫃的十分機靈,立刻陪笑道:“小人這就命夥計去收拾客房。最多片刻就好!”
......既然拒絕不了,也只能應下了。
夏雲錦只得微笑道謝:“那就多謝公子美意了。方管事額上的傷還在流血,得先包紮上藥。我這就先領着他下去上藥。”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子絕不好惹,突如其來的善意更是令人不安,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青年男子似看出了她的驚惶不安,略略失笑:“小娘子請自便。”
夏雲錦心下稍定,衝荷花等人使了個眼色。荷花桃花立刻攙扶着方大郎往後面的客房走去。夏雲錦緊隨其後。在經過那個青年男子的身側時,他忽的笑着問道:“偶遇也是緣分,不知可否請教小娘子的姓氏?”
人家表現的彬彬有禮,夏雲錦也不好不搭理,略一躊躇,才笑着答道:“小女子姓夏,在家中排行第三。公子稱呼小女子一聲夏三娘子就行了。”
至於閨名,當然恕不奉告。
青年男子不再多言,目送着那個美麗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邊,才收回了目光。
蔣侍衛依舊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連擡頭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其他幾個侍衛也不敢爲他求情。
青年男子沒有發怒,只是淡淡的說道:“蔣中,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蔣中渾身一顫,不假思索的磕頭告饒:“都是小的魯莽,求公子爺開恩,饒了小的這一回。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回去之後,自己去領四十個板子。”青年男子的聲音依舊平靜,彷彿這四十個板子在他眼裡已經是極輕的懲罰了:“記着,下不爲例!”
蔣中竟也覺得這個懲罰不算重,忙磕頭謝了恩,然後站到了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別提多老實安分了。
接下來,青年男子並未再說什麼,只是脣角微微揚起,似乎心情還算不錯。
幾個侍衛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眼中俱都閃過一絲瞭然的笑意。
方大郎的傷勢雖然不重,不過臉上血跡斑斑的,看着着實嚇人。待將方大郎扶進了客房之後,夏雲錦立刻讓夥計送來了熱水和毛巾。
桃花正要自動請纓,荷花忽的說道:“還是我來吧!”說着,便伸手擰了熱毛巾,輕柔仔細的爲方大郎擦拭臉上的血跡。
方大郎也不知是傷勢的緣故抑或是窘迫,臉都漲紅了。好在此時天色昏暗,沒人留意他的異樣。
夏雲錦迅速的吩咐:“桃花,你快些去把杜郎中叫過來。”
桃花領命去了,還沒等她踏出門口,迎面便差點撞上了急匆匆過來的人影。好在桃花反應迅疾,立刻閃開了。
“是誰啊,走的這麼急趕着投胎啊!”桃花不滿的咕噥一聲,然後一擡頭,看清對方面孔的一剎那,頓時心裡一虛。
奇怪的是,平日裡說話毒舌性子古怪的杜郎中今天竟沒有吭聲,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匆匆的進了屋子裡。
......杜郎中這是轉性子了嗎?桃花默默吐槽,也跟着進了屋子。
夏雲錦一見杜郎中,頓時鬆了口氣:“杜郎中,你來的正好。快些看看他的傷勢如何?”
杜郎中嗯了一聲,湊到近前查看,半晌才說道:“傷的不重,敷些藥就行了。”
......以杜郎中的脾氣,不是應該不耐煩的說上一句“死不了”嗎?他什麼時候變的這麼隨和了?
夏雲錦心裡暗暗嘀咕一句,下意識的打量杜郎中一眼。不過,杜郎中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壓根看不出和平日有什麼不同。只是敷藥包紮的動作比平日要稍微慢了一些。
“杜郎中,你沒什麼心事吧!”夏雲錦試探着問了一句。
杜郎中動作一頓,頭也不回的應道:“三娘子有這個閒情逸致關心我,倒不如騰出時間來好好想一想要怎麼解決眼下這個難題。”
夏雲錦:“......”
好心遭雷劈!夏雲錦被噎了這麼一句,也懶得再多問,待方大郎的傷勢處理好之後,關切的詢問了幾句,確定方大郎沒有大礙,並叮囑各人早些休息。
一共四間客房,夏雲錦並兩個丫鬟一間,方大郎和杜郎中一間,趕車的賀二郎和另一個車伕一間,還有同行的家丁住一間,也不算太擁擠。草草的吃了一些飯菜,又簡單的梳洗一番,便各自歇下了。
這一夜,夏雲錦睡的並不安穩踏實。
滿腹心事,又睡在陌生的地方,隔了幾間客房還住着幾個陌生男子。一顆心似懸在半空中一般,眼睛閉上許久也沒有睡意。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夏雲錦就醒了,荷花桃花一聽到動靜,也很快的起牀穿衣,準備動身啓程。
推開房門的那一剎那,不遠處也傳來了一聲推門的輕響。
ps:
謝謝see_an打賞的和氏璧,第二更來了~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