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錦看着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傅文怡,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答應。”
傅文怡愣愣的看着夏雲錦,眼神麻木而茫然。
“你一定覺得我很冷血很自私是吧!”夏雲錦面無表情的看着傅文怡:“你想的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如果蕭晉不能對我一心一意,那這份感情我寧願不要。如果他決定娶你,就只能放棄我。如果他想娶我,就一定要拒絕你。我絕不會和任何一個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今天這一趟,你是白來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可能心軟退讓。”
傅文怡身子晃了晃,面色愈發慘白。半晌才慘然笑道:“夏雲錦,你想的太天真了。你憑什麼以爲表哥會只娶你一個人。現在少年情重,他可以守着你一個人。等日後你年老色衰了,他還正值壯年,總會再納美貌的女子爲妾。就算表哥不愛美色,爲了子嗣傳承,也不可能永遠只守着你一個人......”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了。”夏雲錦淡淡的打斷了傅文怡:“不管日後他這麼對我,或是我會怎麼對他,都和你無關。”
話說到這份上,確實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傅文怡到底還是有幾分驕傲的。今天拉下臉來求夏雲錦,已經是她做的最後的努力。現在努力失敗了,她能做的,就是挺直了身子離開夏家,爲自己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夏雲錦,我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我會一直看着你和表哥,看着你們兩個今後會走到哪一步。”
傅文怡用帕子擦了眼淚,不再多看夏雲錦一眼,轉身離開。
夏雲錦靜靜的看着傅文怡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心裡卻遠不如表面顯示的那般平靜。她一個人獨自站了許久,就連荷花等人悄然進來了都沒有察覺。
荷花猶豫片刻。終於走上前來,低聲喊道:“娘子!”
一連喊了三聲,夏雲錦纔有了反應。怔怔的看着荷花:“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荷花哭笑不得:“奴婢們早就進來了。”
夏雲錦扯了扯脣角,笑容有些僵硬。也沒什麼說話的心情,淡淡的說了句:“如果娘派人來叫我過去說話,你就說我現在想一個人靜靜,等明日再過去。”
荷花應下了,心裡暗暗嘆口氣。
那個傅娘子到底說了些什麼,爲什麼娘子的心情會這麼低落?
到了傍晚時分,紛紛揚揚的下起了大雪。下足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停。地上的積雪足足有十幾公分厚。
外面天寒地凍,屋子裡卻是暖融融的。幾個大炭盆燒的旺旺的。
丫鬟們都下去歇息了,只有荷花留下陪着夏雲錦。
夏雲錦手裡拿着一本書安靜的看着。不過,看了一個晚上。都沒翻動過第二頁。
荷花柔聲勸道:“娘子,天色不早了,你也該歇下了。”
夏雲錦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卻沒有動彈。目光依然定定的落在手中的書本上,神色間有一絲惘然和困惑。過了片刻。才低低的說道:“荷花,你有喜歡的人嗎?”
荷花被問的一愣,旋即俏臉飛過一絲可疑的暗紅,口中卻迅速的否認:“當然沒有。娘子怎麼會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夏雲錦扯了扯脣角,脣邊的笑容竟然有一絲苦澀:“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你會爲了他向另一個女人苦苦懇求成全嗎?”
荷花又是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了:“傅娘子今日來,就是想求你同意她爲平妻的事情嗎?”
夏雲錦默認了。
荷花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這個傅娘子實在是太過分了。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強求。世子爺不肯娶她是世子爺的事,和娘子有什麼關係......”
“荷花,”夏雲錦輕嘆一聲,聲音裡多了一絲悵然和落寞:“我知道你一定向着我說話。可事實是什麼樣,我心裡很清楚。蕭晉不肯娶她,就是因爲我。因爲蕭晉很清楚,只要他點了頭,我們兩個就再也沒了可能在一起。如果沒有我,蕭晉肯定會娶傅文怡的。他們畢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表兄妹,總有幾分情意。”
荷花顯然被這番話驚住了,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夏雲錦心情紊亂低落,要的只是一雙安靜聆聽的耳朵,荷花不說話,她便將心裡的煩悶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如果換成是我,我永遠不可能爲蕭晉做到這一步。我在想,我對他的感情是不是遠遠不如傅文怡?還有,將來有一天,蕭晉會不會因爲此事怨恨我?”
荷花深深覺得自己的頭腦轉不過來了,娘子說的話明明每個字她都聽得懂,可爲什麼聯到一起她就聽不懂了?
夏雲錦似自言自語的說了下去:“如果沒有我,傅文怡會嫁給蕭晉。可現在偏偏多了我,蕭晉不會再娶傅文怡了。傅文怡以後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荷花被嚇到了,急急的喊道:“娘子,你是不是發魔怔了?”她從沒見過娘子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起來簡直有幾分詭異。
夏雲錦有些茫然的看着荷花,頭腦裡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荷花的眼神溫暖而堅定:“娘子,奴婢不夠聰明,聽不懂你剛纔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奴婢知道,你是因爲傅娘子的事心情不好。人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會胡思亂想。現在天已經很晚了,你好好的睡上一覺。等睡醒了,自然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頓了頓又道:“奴婢聽說過這麼一句說,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東西強求也強求不來。傅娘子想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纔會痛苦難過。這些和娘子沒有關係,娘子不必自責。”
夏雲錦默然不語。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句話確實是至理名言。荷花說的話卻是很有道理。可惜荷花壓根不知道,原本這份姻緣是屬於傅文怡的。她的出現,才使得事情有了偏差。強求的那個人,到底是傅文怡,還是自己?
就在此刻,窗下忽的有一聲細微的輕響。荷花一怔,走到窗邊,打開窗子。
一張白白的臉忽然出現在眼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荷花尖叫了起來:“有鬼啊!”
來人:“......”
夏雲錦也被嚇了一跳,順着荷花的目光看了過去,待看清窗外的人影時,又是一驚:“蕭晉,你怎麼會來了?”
落了一身積雪頭臉都白的異常的蕭晉,一臉無奈的笑道:“我都快被凍僵了,能讓我先進來說話嗎?”
好在此時已經是深夜,凝翠園裡的丫鬟婆子都睡下了。剛纔荷花那一聲尖叫,並未驚醒任何人。
蕭晉將身上的雪花拂開,在炭盆邊烤火。被凍的幾乎沒了知覺的手腳,在旺盛的炭盆邊漸漸有了暖意。
荷花也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有些赧然。略一猶豫,便低聲說道:“娘子,奴婢去門外守着......”
“不用守着了。”夏雲錦溫和的說道:“你回屋去睡吧!我和蕭晉有些重要的話要說。”
這些話,絕不能被任何人聽見,包括荷花在內。
荷花還想說什麼,卻見夏雲錦看了過來。眼神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荷花無奈的應了一聲退下了,將門關好之後,才輕巧的走了。
夏雲錦豎起耳朵,聽着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不見,纔看向蕭晉:“外面下了這麼大的雪,你怎麼這個時候跑來了。”
蕭晉見她面色肅穆毫無歡容,不自覺的有了幾分心虛,陪笑着說道:“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都想來看你,可是母親把我看的太緊了,我根本就沒時間出來。今天下了大雪,我纔有空偷偷溜出來看你。”
夏雲錦嗯了一聲,然後就沉默了。
蕭晉繼續陪笑:“錦兒,我知道你一定在生我的氣。說實話,我也沒料到會冒出這麼一出事情來。畢竟是我的親舅舅親舅母,他們一張口,母親根本無法張口拒絕。不過,這些日子不管母親怎麼逼我,我都沒點頭。而且,我還請大姐去說服表妹……”
“這些我都知道了。”夏雲錦忽的打斷了他的話:“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其實,今天傅文怡來找過我了。”
什麼?
蕭晉一驚,霍然站了起來:“她和你都說什麼了?你可千萬別相信她的胡言亂語,我對她根本半點心思都沒有。我也絕不可能娶她做什麼平妻。”
夏雲錦看着蕭晉,沒有說話。
蕭晉愈發急了,兩步便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攥住了夏雲錦的手:“錦兒,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娶她做什麼平妻。我只想娶你一個……”
夏雲錦咬着嘴脣,眼圈悄然泛紅,眼中閃過一絲水光,聲音忽然有些哽咽:“蕭晉,你以後會後悔嗎?我其實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是一個很自私的女子,我無法容忍和別的女子分享你。這樣的我,你會一直都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