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置的精緻優雅的少女閨房裡,一個容貌秀麗的少女躺在牀上。她面色有些蒼白憔悴,目光茫然,沒什麼神采。
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華服婦人走了進來。
這個少女聽到腳步聲,立刻回過神來,眼中流露出一絲期盼:“母親,是不是表哥讓人來提親了?”
那個婦人腳步一頓,熟悉的怒意和無奈又涌了上來。身邊的丫鬟立刻知趣的退了下去,將門關好,屋裡只剩下母女兩人。
這個少女,正是傅文怡。這個華服婦人,自然就是傅文怡的母親王氏了。
傅文怡見王氏沒吭聲,心裡已經知道不妙,可還是不肯放棄,依舊期盼的追問:“母親,表哥他......”
“六郎沒來。你姑母也沒派人來。侯府那邊半點消息都沒有。”王氏的眉頭皺的緊緊的,看着女兒眼中瞬間失去了光彩一片黯淡,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有憐惜,有心疼,可更多的卻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非要嫁給六郎?他已經有了意中人,就算勉強答應娶你做平妻,日後也不會珍惜你好好待你。你容貌家世才華樣樣不缺,想嫁個如意夫婿易如反掌。爲什麼非要嫁給他不可!鬧的我和你父親也丟盡了顏面,爲了你的事情親自登門去侯府向你姑母施壓。你姑母沒辦法退卻,才勉強點了頭。可你瞧瞧,這麼多日子都沒消息,擺明了是六郎不情願。要是他就是不肯娶,難不成你就打算一直不吃東西,把自己給餓死嗎?”
越說到後來越是惱火,聲音也高了起來。
傅文怡沒有辯駁,只是咬着嘴脣默默的垂淚。
王氏看着女兒。一顆心像被揪了起來似的。
傅文怡之前絕食數日,她和丈夫無奈之餘,只得依了傅文怡。去了侯府一趟。這一去,算是把傅家的臉面都丟光了。結親一事講究的不僅是門當戶對。更重要的是你情我願。一般來說,就算彼此有意,女方也不便主動,大多是等男方主動登門提親。現在倒好,鬧的他們上趕着要把寶貝女兒要嫁給人家做平妻,偏偏人家還不樂意。
要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傅家的人還有什麼臉擡頭做人?
王氏雖然疼惜女兒。可一想起這件糟心事就是滿心的怒火。偏偏這半個月來,侯府半點動靜都沒有。傅文怡整日裡飯食不思,整個人瘦弱了一大圈。再這麼下去,說不定就會有性命之虞了......
想及此。王氏長長的嘆了口氣。將所有的怒意都按捺下去,坐到牀邊,用帕子爲傅文怡擦了眼淚。放緩了聲音安慰道:“好了,你別哭了。六郎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自小就是個執拗任性的主兒。要是你姑父在。還能說的動他。你姑母最是慣他,十有八九是管不了他的。不過,我和你父親已經親自出面了,這門親事他無論如何也拒絕不得。現在大概是在鬧彆扭,再等些日子就會好了。你總在牀上這麼躺着總不行。起來吃些東西。將身子養好了才最要緊。不然,等六郎來提親了,見了你這副蒼白病弱的樣子,肯定也不喜歡。”
很顯然,這番話纔是傅文怡樂意聽到的。尤其是最後一句。
傅文怡輕輕的嗯了一聲,眼中又煥發出了些許神采。
王氏看在眼裡,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每次都這樣,只有提到蕭晉了,傅文怡才肯振作起精神來。簡直就是天生的冤孽,真不敢想象萬一蕭晉就是不肯點頭,女兒會怎麼樣......
敲門聲打斷了王氏的思緒。
王氏回過神來,揚聲問道:“什麼事?”
丫鬟恭敬的應道:“啓稟夫人,寧王妃來了,說是要探望娘子。”
寧王妃來了?王氏先是一怔,然後眉頭皺了起來。心中涌起一陣不太美妙的預感。
傅文怡卻是眼睛一亮,聲音裡透出了驚喜:“母親,表姐特地來看我了。一定是表哥讓她來的。我這就出去見她!”
王氏出言阻止:“你還沒梳妝,見客太失禮了。我先出去接待王妃,你等梳妝整齊了再出來也不遲。”事實上,她是想先探一探寧王妃的口風。
傅文怡不疑有他,歡喜的應了。
寧王妃見了王氏,立刻含笑見禮:“見過舅母。”她沒有擺出王妃的架子,而是以家禮相見。
王氏卻不肯託大,忙笑着還禮:“王妃客氣了,折煞妾身了。”
寧王妃忙扶起王氏:“舅母快請起,我今天來,是特地來探望文怡表妹。對了,表妹人呢,怎麼沒見她出來?”
“她正在梳妝,一會兒就來。”王氏對着自己的親外甥女,也沒了繞彎子的心情。低聲問道:“六郎現在還好吧!”
寧王妃故意苦笑一聲,搖搖頭,卻什麼也沒說。
王氏心裡一沉,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多說,只要一個表態,自然就猜出了對方的來意。很顯然,蕭晉硬是撐着不肯鬆口,所以情況很不妙。至於寧王妃親自前來看傅文怡,只怕來意也沒那麼簡單吧......
王氏有些困難的張口問道:“六郎他......就是不肯點頭答應嗎?”
寧王妃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輕嘆一聲說道:“舅母,你也是看着六郎長大的。他什麼脾氣你還不清楚麼?”
雖然沒有半點責怪之意,可王氏的臉上卻火辣辣的。她和丈夫都很疼這個外甥,也很清楚他的脾氣。可還是做出了登門相逼的事情來,擺明了是在用舅家的情意逼着他娶傅文怡。說到底,這事情還是他們做的不對......
梳妝整齊的傅文怡很快就來了。
寧王妃打量傅文怡一眼,心裡暗暗一驚。短短月餘沒見,傅文怡整個人都瘦弱了一圈,即使是敷了脂粉,也遮掩不住那份蒼白憔悴。是生病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文怡,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寧王妃關切的問道:“是病了麼?”
傅文怡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這個問題。
王氏見瞞不過去,索性直言相告:“她之前一直不肯吃飯,這些日子雖然好了些,每天也吃的極少。沒餓出病來已經算是好運氣了。”
寧王妃瞬間就懂了。怪不得舅舅和舅母會屈服,原來傅文怡竟然用上了絕食這一招。
看來,今天要想說服傅文怡,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寧王妃定定神,委婉的對王氏說道:“舅母,我有些話想和文怡表妹說,不知方不方便。”
王氏已經猜到了寧王妃的來意,卻也不便拒絕,立刻笑道:“也好,我正好還有些事,就不陪你說話了。”說着,便領着丫鬟退了下去。
說句心裡話,王氏巴不得寧王妃能說服傅文怡回心轉意。好好的女兒,上趕着要嫁給人家做平妻,想着都覺得憋屈。
王氏一走,屋子裡便只剩下寧王妃和傅文怡兩人。
寧王妃深諳說話技巧,並不直接切入正題,先關切的數落了傅文怡幾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管爲了什麼事,也不能隨意的糟踐自己的身體。你看看你,現在瘦弱成了這個樣子,舅母還不知道心疼成了什麼樣子呢!”
傅文怡眼圈一紅,哽咽着喊了聲:“表姐,我......”接下來的話,和自己的親孃說沒問題,可對着寧王妃,卻實在說不出口。
寧王妃見她這副樣子,心裡也有些唏噓。可一想到蕭晉苦惱不已的樣子,只能狠下心腸說道:“表妹,我今天特地來找你,是受六郎之託。”
傅文怡一直是個聰慧的少女,可再聰明的人,一遇到愛情這兩個字也會被矇蔽了雙眼。就像此時的傅文怡,竟沒看出寧王妃眼裡的惋惜和麪色的凝重,滿心歡喜和期待:“真的是表哥請你來探望我的嗎?他還說了什麼?有沒有說過什麼時候來提親?”
面對這麼一張臉,寧王妃忽然發現自己想好的話簡直說不出口了。
傅文怡的歡喜和期待在寧王妃爲難又尷尬的表情中慢慢冷卻下來,硬是擠出一個笑容。可惜笑的比哭還難看:“表姐,表哥託你帶了什麼話來?”
寧王妃輕嘆口氣,狠狠心說道:“六郎這些日子和母親吵了好幾回,可不管母親怎麼逼着他,他就是不肯點頭。昨天我回府看他,他對我說了,他不會娶你平妻,他只會娶夏雲錦一個人。他希望你能改變心意,不要再繼續鬧下去了。這樣下去,只會鬧的人盡皆知,侯府和傅家也會顏面盡失,只怕日後會徹底交惡......”
傅文怡面色慘白,身子晃了晃,幾乎站不穩。
寧王妃一驚,忙攙扶住傅文怡的胳膊,待傅文怡坐了下來,才又歉然的說道:“我知道你聽了這些話心裡很難受。這都是六郎說過的原話。他自小就任性固執,認定了的事情誰也拗不過他。若不是顧忌着舅舅和舅母的顏面,只怕他早就登門來找你了。”
傅文怡瞬間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