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錦對傅氏大概也抱着差不多的心思。喜歡是絕對談不上,不過也說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若是真正計較起來,其實被氣的七竅生煙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自己。
就算是看在蕭晉的面上,也不能當面惡言相向吧!
這麼想着,夏雲錦將情緒收斂了幾分,和傅氏對視一眼,又各自扯了個不太自然的笑容。讓一旁等着看好戲的武秀兒和傅文怡大失所望。
武秀兒也就罷了,如今已經徹底死了心。安心的等着嫁到平西侯府就是了。傅文怡卻還抱着一線希望,希望姑母傅氏能給夏雲錦來個當面難堪之類的。卻沒想到兩人碰面的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傅文怡咬了咬嘴脣,忽的說道:“夏娘子今日怎麼來的這麼遲?王府的馬車不是早就去接你了嗎?”
只兩句話,就將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夏雲錦的身上來。
寧王妃也關切的看了過來,不過,她的語氣可要比傅文怡和藹親切的多了:“是啊,我也一邊等一邊覺得奇怪呢。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麼事了?”
夏雲錦本不想說,可轉念一想,路上遇到康王這種事情,就算是想瞞也瞞不過去,倒不如坦坦蕩蕩的說出來算了:“其實,路上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半途遇到了康王府的馬車,一開始和對方的車伕起了些爭執……”
聽到康王府三個字,衆人俱都面色一變。
在座的女眷和寧王府都有密切的聯繫,算是寧王黨。如今康王和寧王已經成了爭奪太子之位的勁敵,兩府之間說是劍拔弩張也不爲過。萬萬沒想到,夏雲錦在半途竟然遇到了康王府的馬車。
“……後來,還遇到了康王殿下。”
此言一出,衆人再也坐不住了。傅氏搶着問道:“康王殿下和你說些什麼了?”
夏雲錦抿緊了脣角,沒吭聲。認真說起來,康王也沒說什麼特別過火的話。可他的言行舉止無一不囂張跋扈,足以讓人氣的吐血。
傅氏先是不快。旋即會意過來,又是一陣惱怒。這個康王,現在行事可真是越來越囂張過分了。明明知道夏雲錦是寧王府的客人,明明知道夏雲錦和安國侯府的關係匪淺,竟然還對夏雲錦輕薄。簡直就是故意挑釁!
寧王妃的面色也沉了下來,眼中閃過怒意。
嬌紅不待吩咐,便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都是奴婢的錯,不該貪圖近就走了近道。要不然也不會遇到康王殿下了……”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寧王妃雖然生氣,倒是沒有遷怒到她的頭上來:“康王此舉就是故意衝着我們寧王府來的。就算沒有這一回,下一回遇上了也會故意藉機生事挑釁。行了。你也別跪着了。退下吧!”
嬌紅躲過一劫。暗自慶幸不已,忙老老實實的退下了。
因爲這個插曲,衆人都生出了同仇敵愾的心思,倒也無人特別針對夏雲錦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起來。
武月兒第一個說道:“皇嫂。這事可不能等閒視之。等皇兄回來了,一定要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他才行。大皇兄這麼明目張膽的欺負到寧王府的頭上來,我們可不能就此嚥下這口閒氣。要不然,以後大皇兄的氣焰就更囂張了。”
身爲寧王嫡親的同胞妹妹,武月兒當然完全站在寧王這一邊。
武秀兒關係稍微遠了一層,語氣就要客觀的多了:“話是這麼說,可想出了這口閒氣,也得注意方法。不然弄巧成拙,可就鬧的更僵硬了。”
這話也不無道理。
平西候世子妃咳嗽一聲說道:“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又事關寧王府和安國侯府的顏面,要怎麼做還得仔細商榷一番纔是。”
雖然她對夏雲錦沒什麼好感,可自家弟弟死心塌地的要娶人家過門,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夏雲錦遲早會是弟媳。現在夏雲錦受辱,她也覺得十分懊惱。
有這種護短念頭的人,可不止平西候世子妃一個。傅氏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傅氏也表現出了幾分憤怒不悅:“打狗也得看主人。康王殿下這麼做也太過分了!”
夏雲錦:“……”
傅文怡見傅氏等人在熱切的討論着要如何討回公道這個話題,心裡涌起一陣陣酸意。故意說道:“說來也真是湊巧。往日裡寧王府的馬車從未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怎麼夏娘子坐在馬車上就偏偏遇到了?還有,康王殿下總不會無端端的就折辱人吧!是不是夏娘子無意中說了什麼不妥當的話,惹怒了康王殿下呢?”
這番話着實陰險。句句都在暗指夏雲錦言行舉止不端,才惹來了康王的輕浮舉動。
傅氏聽了這話,面色果然難看了幾分。看向夏雲錦的目光裡也多了幾分冷意。女子生的太過美貌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太容易招惹來是非了……
夏雲錦心裡的怒火嗖的涌了上來。她原本真的存着息事寧人的心思,打定主意今天少說話,儘量不和任何人發生爭執。可這個傅文怡卻步步緊逼,實在是太過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雲錦笑了笑,閒閒的說道:“傅娘子說這話,我可聽不明白了。照你這麼說,今天的事情倒是我的錯了?看來,身爲女子,還是該長的平凡普通一些,就像傅娘子這樣,也就不會惹人注目惹出麻煩來了。”
……任何一個自恃才貌的女子,都無法容忍被人這麼當面奚落。可偏偏傅文怡無法反駁。她總不能說“我長的纔不比你差我出去也經常被人調戲”吧!!
傅文怡的臉頓時憋的通紅。眼裡幾乎快噴出火星來了。
夏雲錦出了心頭這口悶氣,心情頓時舒暢多了。至於傅文怡現在的心情如何,就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了。
武秀兒見傅文怡被奚落的灰頭土臉,心裡竟也有些異樣的暢快。她和傅文怡一直不對盤,常明裡暗裡的較勁。表面看着她佔些上風,實則不然。傅文怡和蕭晉是嫡親的表兄妹,又最會裝模作樣,總是那副溫柔可人的樣子,一直很得傅氏的歡心。武秀兒爲了這一點,不知暗中嫉恨了多少回。
誰能想到,最後擄獲蕭晉的人竟不是她武秀兒也不是傅文怡,而是那個半途冒出來的夏雲錦?
寧王妃見氣氛有些冷凝,忙笑着打圓場:“今天發生此事純粹是意外。等殿下回府了,我一定會將此事告訴殿下。日後總會爲夏娘子討回這個公道。現在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情,我已經命人在花廳裡備下飯菜了。大家一起移步過去,吃了午飯之後,還可以賞花聽戲。”
寧王妃這麼說了,衆人自然都欣然應了。然後紛紛笑着起身,相攜去了花廳。
至少從表面看來,氣氛還是很和諧很融洽的。
到了花廳之後,寧王妃不肯居在上首,硬是拉着傅氏坐在上首,然後親熱的挨在傅氏的身邊坐下了。傅氏的另一邊,自然是平西候世子妃。再接下來,是武月兒和武秀兒。蕭如月和傅文怡,則坐在了寧王妃身邊。最後剩下一個位置,就是夏雲錦的了。
也就是說,夏雲錦就坐在武秀兒和傅文怡的中間。
夏雲錦剛一坐下,就接收到來自左右的冷然不善的目光。
以爲這點小陣仗就能嚇到她嗎?那也未免太小瞧她了吧!夏雲錦泰然自若的坐着,待飯菜上來之後,便專心致志的夾菜吃飯。壓根就無視武秀兒和傅文怡不善的眼神。
傅文怡輕哼一聲,極低的說了句:“真沒見過這麼能吃的。”她的聲音壓的極低,也就身邊的人能聽見而已。
夏雲錦眼皮都沒擡一下,依舊怡然自得的繼續吃。
她吃的倒是挺香,可身邊的人卻一點胃口都沒了。
傅文怡又惱又氣,手中拿着筷子,硬是半天都沒吃一口。這個可惡的夏雲錦,竟連理都不理她,這種無視的態度,比怒罵更令人難堪憤怒。
“難道這些飯菜都不合傅娘子的口味嗎?”夏雲錦忽的擡起頭笑盈盈的問道,聲音不算太大,正好夠所有人都聽見而已:“傅娘子到現在一直都沒吃幾口呢!”
衆人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過來。寧王妃身爲主人,自然過意不去,立刻笑問:“表妹今天胃口不佳麼?”
傅文怡心裡恨的牙癢,面上卻擠出笑容來:“大概是早上吃的多了,現在竟有些吃不下。王妃不必介懷。”
寧王妃笑着說道:“現在吃不下也不要緊,我讓人準備了不少點心茶果。待會兒看戲的時候若是餓了,不妨多吃些。”
傅文怡忙笑着應下了。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傅文怡總算是消停多了。
夏雲錦終於耳根清淨的吃完了午飯。待到午飯後去看戲的時候,她特意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打算安安靜靜的熬過接下來的時間。
卻沒想到,寧王妃竟笑着喊道:“夏娘子到我的身邊來坐吧!”
盛情難卻,夏雲錦只得笑着領受了寧王妃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