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相貌很平凡很普通的郎中,揹着一個藥箱,其貌不揚,走到哪裡都不會惹人注目。
李歆心情正紛亂,自然無心留意一個走方郎中,幾乎看也沒看他一眼。
那個郎中漫不經心的看了李歆一眼,幾乎立刻就皺起了眉頭,迅速的將頭低了下來,然後快速的從李歆的身邊經過。
李歆的眼角餘光瞄到郎中的側臉,不由得一愣。過目不忘的腦海中迅速的閃過一張似曾相似的臉孔。可還沒等他仔細打量,那個郎中就已經拐進了夏家巷子,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李歆看着郎中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
李歆走後,夏雲錦便誰也不見,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
荷花她們已經漸漸習慣了夏雲錦這樣的舉動。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娘子總會一個人待在屋子裡。這個時候娘子需要的就是安靜的空間,她們幾個只要安靜的在外面候着就好。最多半天,娘子自然就會出來了。
可這一回,荷花她們都想錯了。
夏雲錦在屋子裡獨自待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都沒出來。
臘梅端着熱騰騰的飯菜過來,桃花正要去敲門,荷花卻不假思索的拉住了桃花:“先別急,再等會兒。娘子現在既然不肯出來,說明她心情還沒好。我們別驚擾了她。”
桃花只得應了,然後擔憂不已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今天那個李公子到底說了什麼,自打他走了之後,娘子就一直待在屋子裡不肯出來。”
是啊!娘子一直都對李公子有些微妙的好感。每次見了面,娘子的心情總是不錯的。可今天卻和以往都不同。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此時的夏雲錦,心情確實十分惡劣糟糕。
上輩子加這輩子活了這麼多年,她也算有些見識了。可李歆這個人,卻全然顛覆了她的世界觀。一個人怎麼能卑鄙無恥到這樣的地步!爲了一己私利,將一個深愛他的女子當成一顆棋子。前世的夏雲錦落得那樣悽慘的結局,都是因爲李歆。而她。差一點也被李歆算計了!
這種人實在太陰險太可怕了,偏偏長了一張溫文俊美風度翩翩讓人根本生不出任何戒心的臉。從今以後,她一定要離這種人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再有交集纔好……
再一想到自己今天的冒失舉動,夏雲錦心裡更是後悔不已。就因爲她急着想要求證蕭晉的話,結果在李歆面前露出了蛛絲馬跡。以李歆的精明,一定很快就會聯想到蕭晉的身上。
蕭晉本身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因爲前世的仇恨早已暗中對李歆有所防備。從這一點上來說,就算李歆知道了此事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可是,她的心裡就是有些莫名的慌亂和自責。
既然是她惹出來的事,總得提醒蕭晉一聲纔是。
夏雲錦猶豫了半天。終於下定了決心。打開了門。
荷花桃花幾個見門開了。俱是一臉歡喜,忙小心翼翼的圍攏了過來打量夏雲錦的面色:“娘子,你現在的心情好些了嗎?”
“飯菜已經熱過幾次了,奴婢這就去端來。”
“娘子。奴婢打水來給你洗手。”
聽着丫鬟們的七嘴八舌,看着衆人臉上關切的神情,夏雲錦原本紛亂無章的心情稍有好轉,咳嗽一聲說道:“你們不用擔心,我之前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現在已經想通了。飯菜快點端來,我現在餓的能吃下一頭牛。”
丫鬟們都笑了,暗暗鬆口氣。娘子已經有心情說笑,看來是真的沒事了。
吃完了晚飯之後。夏雲錦便提筆給蕭晉寫了封信。原本打算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寫出來,可一拿起筆卻又覺得無從落筆。猶豫了半天,只簡單的寫了一句。
李歆已經生出疑心,你要小心!
寫完之後,又命荷花悄悄去了賀二郎來。
賀二郎原本在馬廄裡餵馬。聽到主子有事叫自己,立刻匆匆的跑到了凝翠園裡。心裡暗暗思忖起來。天已經這麼晚了,娘子該不是想出府吧!
待見了夏雲錦之後,才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回事。
“賀二郎,你悄悄出府,替我去侯府送封信。”夏雲錦將信給了賀二郎,又殷切的叮囑了幾句:“天這麼晚了,你騎馬要千萬小心些,不要引起別人注意。還有,到了侯府那邊,一定要親自將信送到柿子爺的手裡。”
賀二郎愣了一愣,便迅速的應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將信封塞到了懷裡,又去馬廄挑了一匹好馬,然後悄悄的牽着馬從後門出去。
直到確定絕對沒人看見自己之後,賀二郎才放心的騎上了馬,一路疾馳奔往安國侯府。
……
蕭晉天黑之後,纔回了安國侯府。
此時,寧王妃和世子妃早就回去了,在傅府做客的蕭如月也剛回府不久,不過,剛一回來就躲進了院子裡,到現在也沒露面。
傅氏一邊命人擺飯,一邊命人去喊蕭如月。丫鬟很快就回來覆命:“啓稟夫人,九娘子說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過來吃飯了。”
傅氏不疑有他,只嘟噥了一句:“明明早上還好好的,怎麼從傅家回來就不舒服了。”
妹妹去了傅家?蕭晉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卻什麼也沒說。陪着傅氏吃完了晚飯之後,便去了蕭如月的院子裡。
沒想到,他竟然吃了個閉門羹。
蕭如月隔着屋門說道:“六哥,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早點休息,有事明天再說。”竟連屋門也不肯開。而且,她的聲音也略有些沙啞,明顯是哭過以後的樣子。
蕭晉濃眉微揚,揚聲道:“開門!我事現在就要問你。”
蕭如月卻還是不肯過來,絞盡了腦汁想託辭:“可是,我現在已經脫了衣服睡下了……”
“你要是再不開門,信不信我一腳就能踹開門進去。”蕭晉一句話就將她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蕭如月當然很清楚蕭晉的脾氣,只得咬咬牙去開了門。心裡暗暗祈禱,此時天色已晚,屋裡又只燃着兩盞燈,蕭晉應該不會留意到她紅腫的眼睛吧……
蕭晉走了進來,只看了她一眼,便皺起了眉頭:“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是誰欺負你了?”那對水靈靈的眼眸此時腫的和桃子差不多,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不對勁來。
蕭如月不敢直視蕭晉,目光閃爍不定,含糊其辭的說道:“沒有人欺負我,就是眼睛被吹進了髒東西,揉了一會兒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蕭晉不悅的白了她一眼:“蕭如月,你當我是傻子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快些告訴我。母親說你今天去了外祖家,你和文怡表妹關係一向不錯。怎麼會弄成這樣子回來?”見蕭如月支支吾吾的不肯說,蕭晉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濃,故意冷哼一聲道:“你不肯說不要緊,我現在就去外祖家問個清楚。”
說着,轉身就要走。
蕭如月果然被唬到了,忙攔住蕭晉:“六哥,你千萬別去。”她今天和傅文怡是揹着衆人偷偷去的夏家,要是被傅家的人知道了,傅文怡可就要吃苦頭了。
蕭晉瞄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好,你不讓我去,就得把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告訴我。一個字都不準隱瞞。不然,你可是知道我脾氣的。”
她就是因爲知道,所以纔會頭痛!
蕭如月自小就備受家人寵愛,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可是一碰上脾氣壞武力值又高的蕭晉,立刻就成了乖巧的妹妹。原因無他,因爲蕭晉發火的時候可不管她是不是親妹子。她捱了罵基本上連哭訴抱怨的地方都沒有。
之前一時衝動去了夏家,現在想起來卻實在是後悔不迭。這一趟非但沒達成目的,反而被夏雲錦狠狠的奚落嘲笑了一通。這事要是被蕭晉知道了,蕭晉不發火纔是怪事……
蕭晉見她猶豫吞吐了半天都不肯說,所剩不多的耐心頓時被耗的一乾二淨,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蕭如月只得硬着頭皮說道:“今天我去找表姐說話,把父親同意你娶夏雲錦過門的消息告訴了她。她當時就哭了,我只好安慰了她一通。後來……”
蕭晉皺眉追問:“後來怎麼樣?”爲什麼他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蕭如月看着他兇巴巴的樣子,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才繼續說道:“後來,我就陪着表姐去了夏家。”
“什麼?”蕭晉不敢置信的提高了音量:“你竟然和表妹去了夏家?!”
以蕭如月的脾氣,不用想也知道去的目的會是什麼!一想到夏雲錦被嘲笑羞辱之後的憤怒樣子,蕭晉只覺得心被揪的緊緊的,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這股怒火在心頭涌動不息,很自然的就散發了出來:“你和表妹對她都說了什麼?”
嗚嗚!黑着臉發脾氣的六哥好可怕!
蕭如月再一次後悔今天的舉動,嚥了口口水,結結巴巴的說道:“也沒說什麼,就是勸她和你說清楚,讓你死心。表姐纔是最適合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