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過短短五天時間,宛城與平陽都相繼失守了?陳恩與張達已經合兵一處,退至益城城外?”殷乘風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宛城失守你們怎麼不早來報,如今敗兵已經退至益城城外,這纔來報?”
文武官員沒有一個不低下頭去,不敢說話的。
事已至此,再多說也是無益。接到宛城失守的消息時,誰不是膽戰心驚,不知所措?能征善戰的大將軍楊坎已然不在,而此前一直跟隨楊坎的好幾名驍勇善戰的將領也均辭官退隱,如今真不知還有誰能保護徐國於危險之中,老國相楊靖,自從楊坎遭遇不測之後不久,便開始稱病在家,不肯上朝,去探望過的大臣說,國相確已病倒家中,夫妻倆都無法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殘酷事實。
武將不濟,文官無能,如此一來,便是人心惶惶,全然亂了分寸,一個個只顧去想如何逃生,哪裡還顧得上將軍情上報給乘風王?
殷乘風站起身來,於龍椅前焦急地來回踱步,“敵軍竟然已經接連攻下了平陽與宛城,我益城如何自保,大家有何良策?”
衆位官員一個個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殷乘風朝殿下看了一眼,怒道:“怎麼,平日裡你們食君俸祿,朝廷養着你們,到了關鍵時刻,你們便都成了縮頭烏龜了嗎?”
此時,敵兵已快攻到城下,逞能全已無用,衆人全都束手無策,就算此時不想做縮頭烏龜,又能如何?
殷乘風握緊拳頭,惱怒地砸在龍椅的扶手上:“難道我大徐國就要這樣亡國了嗎?”
朝堂上,鴉雀無聲。
益城的形勢,此時已是萬分危急。從官員到普通百姓,一個個無不憂心忡忡,準備着舉家外逃。益城暫時還沒有被敵軍包圍,但是出逃的幾條路都已經被敵軍截斷,想逃生已不可能。
於是乎,益城中的老幼婦孺,無不哭聲哀哀,家家戶戶,都是雞飛狗跳,人心悽悽。
殷乘風回到昭文殿,疲憊地坐了下來,以手扶額,無奈地嘆息。
曹貴妃匆匆趕來,在門外,被姚福攔住。
“娘娘,王剛剛從朝堂上回來,正在爲國事煩惱,娘娘還是回福壽宮去吧!”
曹貴妃對姚福的話連理都不理,拂開姚福便闖進了昭文殿。
殷乘風皺了皺眉:“怎麼了?”
“聽說,諸國聯軍已經打到益城來了?”
“這又怎樣?諸國聯軍打到益城來了,你便這般對本王講話?”
曹貴妃這才收斂了一些,給殷乘風福了禮,“諸國聯軍已經打到益城來了,這可如何是好,王?咱們趕緊逃吧!”
“逃?”殷乘風哈哈大笑,“逃往哪裡去?本王身爲一國之君,敵人兵臨城下,百姓尚還堅守,君王作卻率先逃跑,這成何體統?”
曹貴妃急道:“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困在益城等死?”
殷乘風坦然道:“死又何妨?我大徐國還沒出現過臨陣
逃跑的君王!我殷乘風一生,四處攻城掠地,一向只有我大徐國攻打別國的份,沒有誰敢在我大徐國的國土上撒野的份!”
曹貴妃冷笑:“那是從前的老皇曆了吧?如今國相已經什麼都不管了,大將軍楊坎也已不在,剩下朝中一堆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大臣,什麼用都沒有,王還要說這樣的硬氣話有什麼用?”
殷乘風頗爲生氣:“你要逃生,儘管自己走就是了!但是祈兒你不許帶走!”
本來聽說允許她離開益城,曹貴妃很是高興,但一聽說不許她帶走祈兒,曹貴妃便不依了,“祈兒是我的骨肉,是我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我爲什麼不能帶走?我不帶走他,難道還要將他留下陪你等死嗎?”
此時,曹貴妃對殷乘風的稱呼竟然用了毫無敬意的“你”字,殷乘風先是一愣,隨後大怒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是吧?這句話本王從前並不相信,換成張王后還在的話,她便絕對不會做出如你這般的舉動!如今眼見爲實,不得不信了!後宮還有好幾位嬪妃,她們都不曾逃跑,爲何你便這般貪生怕死?”
“她們不怕死?”曹貴妃冷笑,“她們早就收拾行裝準備逃命去了!說我貪生怕死,這世上誰不怕想活命,活得好好的誰願意去死?”
想起六年前傾滅陳國之時,楊坎說,大軍殺入陳國王宮之時,陳國國君與王后攜手端坐於宮廷之中,凜然赴死,兩人都不曾流露出驚懼之色,如今想來,真真不得不傾佩陳國王后的非凡氣度。如今徐國的王宮裡,沒有王后,曹貴妃的身份當爲最高,可她,卻如何沒有陳國王后那般風度?
曹貴妃見殷乘風不語,以爲殷乘風的思想有所動搖,說道:“我要帶祈兒一起離開。”
說着,曹貴妃轉身欲走,殷乘風有些生氣地對姚福道:“傳本王的旨意,後宮的妃嬪,誰要走都可以離開,但是,若無我的旨意,我王室的子嗣一個也不許離開王宮半步!”
曹貴妃一愣,轉身望着殷乘風,眼淚便下來了,她朝着殷乘風哭喊道:“你不能保護祈兒也便罷了,憑什麼讓祈兒跟着你一起等死?你憑什麼?”
殷乘風已不想再去理會曹貴妃,對一旁的侍衛軍揮揮手,道:“把她拉出去。後宮的人,一個也不許再也打擾本王!”
“是!”侍衛軍圍上曹貴妃,“貴妃娘娘,請吧!”
曹貴妃不甘心,又是哭,又是喊,侍衛軍不得不將她拖出昭文殿。
王宮門外,慕承恩與張達正在等候殷乘風的召見。很快,有侍衛來傳:“王在昭文殿等候,兩位太守大人有請!”
身披盔甲,風塵僕僕的兩人被請入昭文殿。
見兩人的狼狽樣,殷乘風雖有心理準備,但仍不免吃了一驚。張達參與的戰事不多,這倒可以理解,可是陳恩,他不是好幾次抗敵於平陽城外嗎?尤其是五年多前那場大戰,若不是他陳恩將諸國聯國攔截在平陽城外,爲援兵的到來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之後楊坎也就無法打到一場那麼漂亮的勝仗。可眼下,就連陳恩的大軍也節節敗退,難道,沒有了楊坎,大徐國就真的大勢已去了嗎?
慕承恩與張達單膝下跪:“罪臣拜見王駕!”
殷乘風嘆了口氣:“罷了,起來吧。”
慕承恩與張達不肯起身,猶自低頭垂首跪於殿前。
“你們的大軍,都退至益城城外了?”殷乘風問。
慕承恩與張達答道:“是,大軍正等候王駕命令,以便安營紮寨。”
“還等候什麼命令?再不安營紮寨,難道還要等追兵追上來,打你們個措手不及嗎?”
“是!”
“退下吧!”
兩人轉身退下,殷乘風叫住慕承恩:“陳愛卿留步!”
慕承恩連忙轉身,拱手道:“罪臣在!”
殷乘風對兩道侍衛道:“給陳大人看座。”
慕承恩慌忙道:“罪臣不敢!”
殷乘風擺擺手:“罷了,你也莫要內疚了,這也不是你的錯。聽說這一次又增加了好幾個國家聯手一起攻打我徐國?”
“是的。”
殷乘風嘆了口氣,“以前,只有我大徐國攻城掠地的份,想不到,如今自己也成了別人的獵物,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可悲啊,可嘆!”
“臣等慚愧!”慕承恩面有愧色,“臣等不能守護大徐江山不受外人侵犯,罪該萬死,請王駕降罪,臣願領罪!”
“罷了,勝敗乃兵家常事,畢竟對方兵多將廣,你等勢單薄,無法抵擋,這也不能全怪在你的頭上。眼下,先守住益城,再打收復失地的打算。”
“是!”
殷乘風嘆息一聲,其實,先守住益城,再打收復失地的打算,不過是說得好聽罷了。沒有了楊坎,原先楊坎手下的幾個得力戰將也已解甲歸田,想要守住益城恐怕都爲之不易,收復失地又何從談起?
大徐國,只怕已是日暮途窮,無力迴天了!
平陽大軍與宛城大軍合兵一處,所剩兵力已不足五分之一。大軍在益城外十里地安營紮寨,將益城團團護住。益城乃爲徐國的心臟之地,若益城失守,徐國的江山便從此不復姓殷了。
是夜,楊坎潛伏至宛城外,靜靜等候出手的時機。午夜時分,一名守城衛兵對其他人道:“我去小解,去去就回。”
衆人應道:“去吧!”
眼瞧着那位守城衛兵朝着牆根下的黑暗之處走來,楊坎大喜,時機到了!
從黑暗中一躍而起,撲向那守城衛兵,一手從背後勒住那衛兵的咽喉,捂住那衛兵的嘴,一手亮出匕首劃過那衛兵的脖子,一股鮮血頓時噴薄而出,那衛兵從楊坎的懷中軟軟地滑了下來。
楊坎迅速地扒下那守城衛兵身上的盔甲,穿戴到自己身上,然後低着頭,裝作整理衣襟的樣子回到守城衛兵的崗位上。
楊坎心想,但願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個替換來的假衛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