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鳴翠山莊,正好趕上慕子羽與寒梅在用晚膳。
見香憐回來,寒梅高興地說:“剛剛少主還在問你回來了沒有呢,可回來了,再晚些天就黑了!”
他還問到她?香憐的心裡有些甜,笑着說:“我也沒在宛城逗留多久,就回來了。”
寒梅望見寶兒懷裡的綢緞,“買了布要做衣裳?”
“是啊。想給少主做兩身衣裳。”香憐說着,回頭對寶兒說:“先把布匹放回房間裡吧。”
“趕緊來吃飯。”寒梅對香憐招手。慕子羽什麼也沒說,只是低頭吃飯。
晚飯過後,慕子羽照例在書房看書。香憐端着一杯香茶,笑意吟吟地走了進來。
慕子羽看也沒看,就說:“剛吃飯,不想喝茶。”
香憐仍是將茶端到了慕子羽的面前,說:“這是我今天從宛城買回來的新茶,聽說味道非常好,少主嘗一嘗吧?”
慕子羽放下書簡,頓了頓,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說道:“好了,你出去吧,我還要看看書。”
“是,香憐告退。”
香憐從書房退了出來,目光頓時變得凜冽。寶兒正在不遠處候着,香憐招了招手,寶兒便小跑了過來。
香憐對寶兒耳語了幾句,寶兒立即點頭去了。再回過頭來,從打開的窗子往裡瞧,慕子羽仍捧着書簡讀得很認真。
奇怪,怎麼開始有些燥熱?
慕子羽放下手簡,這時正是深秋,又到了夜晚,鳴翠山莊的夜晚可謂夜涼如水,如何會覺得燥熱?
慕子羽看了看手邊的茶杯,於是端起來將剩下的喝得一滴不剩,心想,這下該降下火來了吧!定了定神,卻覺得那股熱流正在體內到處遊走,衝撞,呃,好像不太對勁啊……
香憐出現在門口,說道:“我來收茶碗的……啊,少主,你怎麼了,怎麼滿臉通紅?”
慕子羽扶住桌案站了起來,皺了皺眉,“奇怪,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體內邪火四處衝撞,口乾舌燥……”
香憐驚訝地上前扶住慕子羽,伸出手背探了探慕子羽的額頭,不由驚叫道:“啊,少主,你發熱了!”
慕子羽低頭望着眼前的女子,奇怪,剛纔進來的明明是香憐,此時怎麼變成了離湮的模樣?他一把抓住眼前這位女子的雙肩,喃喃地道:“離湮?離湮,你怎麼在這兒?”
離湮?香憐怔了一怔,明明看到了情慾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燒起來,可是他卻怎麼管她叫離湮?難道在他的眼裡就只能看到離湮一個人嗎?
離湮,離湮!
香憐恨得銀牙咬碎,如果離湮就在眼前,她真想抽出書櫃上掛的那把寶劍,直刺向離湮的胸口!她憑什麼將少主迷惑到,少主的眼裡只能看到她一個人的程度?
“離湮,你來了,你不生我的氣了嗎?”慕子羽緊緊的抓着香憐的雙肩,歡喜地低聲道,“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嗎?”
儘管滿腔怒火,但是香憐還是勉強地將怒火壓了下去,裝出一副笑臉,輕聲說道:“我怎麼可能生你的氣呢?我從來就沒有生過你的氣。”
“真的嗎?”慕子羽的
臉上漾起孩子般歡喜的笑意,“你真的沒有生過我的氣?那你爲什麼一直對我那樣冷淡?你不知道那樣會很傷我的心嗎?”
香憐輕輕摟住慕子羽:“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已不是一個純潔的女子,我配不上你,如何敢對你用真情?”
慕子羽緊緊摟住香憐,潸然淚下:“不,你是純潔的,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你更純潔的人了。我對你說那些傷人的話,不過是因爲得不到你的心,我心裡有傷,才故意那樣刺激你……”
慕子羽的話深深地刺痛了香憐的心。
少主,你怎能這樣?你怎能這樣?
原來,你假裝對離湮冷淡,假意對她說那些難聽的話,不過是因爲報復她對你的冷淡嗎?爲什麼,爲什麼你就那樣在乎他?她對乘風王念念不忘,心完全不在你的身上,爲什麼你還要對她如此用心?
而我,我一直癡癡地守候在你身邊,你卻對我視而不見,這公平嗎,這公平嗎?
被慕子羽摟在懷裡,感覺到慕子羽的眼淚落在了自己的肩上,香憐心中萬般疼痛。但是,就算你不愛我,我也要得到你,少主,別怪我用此心計。只有變成你的女人,我纔能有機會永遠留在你的身邊,纔有機會等到感動你的那一天,這,不也正是你對離湮所使用的手段嗎?
就算她不愛你,你也要強行將她留在身邊,你不就是想等到她感動的那一天嗎?
少主,我對你的感情,便如你對離湮的感情一樣,我的心,就請你寬宥諒解吧!
扭動了暗室的機關,門打開了。這個神秘的暗室裡,昨天還在上演着令香憐心痛的戲碼,而今天晚上,這場戲的女主角就換成了她,香憐了。慕子羽要去關那暗室的門時,被香憐伸手將他輕輕地摟住了。
輕聲軟語就在耳邊:“少主……”
“離湮……”慕子羽輕輕地抱起香憐,將她平放到牀上,輕輕地撫摸着香憐的臉,歡喜中交織着心痛。
離湮,她終於明白他的心意了麼?她終於願意接受他的心意了麼?
這一天,他會永遠銘記,永遠不會忘記的……
這一次,他滿懷着對離湮的憐愛,動作很輕,很溫柔……
遠遠的,寶兒已經領着離湮朝書房走來。
寶兒來相請時,離湮有些疑惑,吳喜替她去了廚房看新燉的羹湯去了,可武迪呢?少主身邊不是還有武迪嗎,怎麼卻派了寶兒來請?
寶兒說道:“少主說請離湮姑娘到書房去陪香憐姑娘下盤棋,請離湮姑娘賞臉。”
請她去陪香憐下棋?
寶兒又說:“香憐姑娘想學下棋,可是少主要看書,沒有時間,所以請離湮姑娘前去指教一番,請離湮姑娘賞臉。”
寶兒這樣說了,她還能如何推辭,只得跟着寶兒來了。
書房的門大開着。一隻腳還沒有跨進去,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聲音!
離湮呆住了!
擡起來的腳,便落不下去了。少不更事那時,或許聽不出來那聲音是怎麼回事。可是在王宮裡,她與殷乘風上演過無數次上這樣的戲碼,她不能說不熟悉,不能說不明白。
不是請她來教香憐下棋嗎?不是說他要看書,沒有時間嗎?可是爲什麼,此時他們卻有時間在暗室裡做這種事?
明知她馬上就會來到,可是他們竟然……他們竟然連暗室的門都沒有關!難道他是存心要讓她聽見的嗎?難道他嫌從前傷她傷得不夠,所以今天還要這樣來刺痛她的心嗎?
什麼請她來教香憐下棋,原來不過是他要傷她的一個手段罷了!他是嫌傷她傷得不夠深,不是嗎?
顧不得寶兒還在身邊,離湮轉身離開了書房,飛快地回到了屋裡,趴在牀上便是淚如雨下。
正好,鎖兒端着一碗湯走了進來,一見這副情景,不由呆住:“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忍不住的淚如雨下,那淚水,止也止不住。
他爲什麼會這麼過份,他怎能這麼過份?他到底要傷她到什麼時候?
鎖兒急了,放下手中的羹湯,扶起離湮:“你怎麼了,姑娘?發生什麼事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離湮勉強地止住淚水,她不哭……
她爲什麼要哭呢?
他的事情根本與她無關,昨天的事也是事發偶然,她也不想因爲昨天的事就將自己與他扯到一起,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介意今天晚上看到的事呢?
對,她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勉強自己與他在一起的。既然如此,香憐與他發生這樣的事又有何妨,她又何必在乎?
香憐跟隨他從宿鳳宮來到鳴翠山莊也已經五年了,可以看得出香憐對他的心意,他又不是一個木頭人,怎能覺察不到香憐的心思。既然如此,那今天晚上的事也算是他對香憐的一個交待了,這也就不枉費香憐對他鐘情一場了。
離湮抹去眼淚,坐了起來。
鎖兒擔憂地望着離湮:“到底怎麼了,姑娘?”
“沒什麼。”離湮勉強地笑了笑,“只是突然想家了而已。”
“哦,原來如此!嚇我一跳呢!”鎖兒鬆了一口氣,“既然姑娘想家了,何不跟少主說一聲,回家一趟,看看親人?這五年姑娘都沒有離開過鳴翠山莊呢,自然會想家了。”
跟少主說一聲?
離湮笑了。鎖兒好天真啊,她根本就不清楚這其中的狀況,鎖兒不知道她與慕子羽是怎樣的關係,若不是慕子羽強行將她留在鳴翠山莊,她又怎可能五年來不能回梧桐谷一次呢?若不是謊稱還要留在慕子羽身邊,助他完成復國大業,她這樣遲遲不回梧桐谷,母親怎可能不擔心?
幸好,母親那時說過,慕子羽有君王之相,六年期盡,復國有望,這正好,成了她遲遲不返梧桐谷的擋箭牌。是慕子羽強行留下她的,他又怎麼可能允許她回家探親呢?
離湮笑了笑:“沒事,也不過是偶爾的事罷了,過一會兒就好了。”
“那姑娘趕緊把這碗湯喝了吧!”
是啊,喝湯。她不能像以前一樣賭氣任性了,應該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纔是。如今香憐與他發生了這樣的事,身份自然便不能了,難道香憐能容忍她繼續呆在鳴翠山莊嗎?也許有一天香憐會逼他,放她離開鳴翠山莊也不一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