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跪朝已經堅持了三天。衆位朝臣不但白天在朝堂苦跪,就連夜晚也不肯離去,一個個在朝堂上打坐,有的直接睡在地毯上,橫七豎八好不狼藉。幾位上了年紀的大臣又相繼中暑暈倒,其他人情形也不是很好,姚福請來的兩個御醫已是忙得手忙腳亂,焦頭爛額。
如此炎炎夏季,衆臣們晝夜中跪守朝堂,家屬一個個萬分擔心。不但日裡前往送飯,夜晚也一個個宮門外撒淚哭求,央求乘風王準了衆臣的奏摺,好讓這事情趕快結束。
殷乘風對此仍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整日留在宿鳳宮內陪伴即將別離的離湮。離別在即,宿鳳宮裡上演着最後的醉生夢死,歌舞昇平。
宿鳳宮的宮人只當是乘風王要處死慕公子前的最後歡歌,一個個好不緊張。寒梅無聲地守在門外,心中也好生緊張。
仁德宮裡,張皇后的雙淚長流。殷姝安慰:“母后,不要再難過了,父王越是寵愛慕子羽,就越是在給慕子羽掘墳墓,大人們都沒有退讓,慕子羽迷惑君王是肯定會付出代價的。”
張王后黯然道:“即使各位大人如此相逼,日夜跪朝,還不斷有人中暑暈倒,可你父王不但不肯讓步,如今更在宿鳳宮夜夜歌舞不休,他這般行徑豈不是傷了大人們的心嗎?他若再這樣下去,只怕就算最終處死慕子羽也無法挽回大人們的心啊!若是大人們對他死心了,以後靠誰來輔佐朝政?靠誰來幫他打理江山?你父王好糊塗啊!”
殷姝聽了,也深感事態嚴重,傷感道:“那個慕子羽到底有什麼好,讓父王如此迷戀於他?姐姐走了,父王不管,羣臣跪朝,父王也不在意,難道父王有了慕子羽,這天下都不想要了嗎?”
張王后嘆了口氣:“我擔心,那日你父王承諾會派人去尋找你姐姐,有可能他根本就沒有做到,否則的話,爲什麼這幾天過去了,卻連一點點音信都沒有?”
殷姝大驚:“真的會這樣嗎,母后?”
張王后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沒有作聲。
殷姝落淚道:“想不到慕子羽竟然能將父王迷惑得骨肉不顧,江山不管,看來當初姐姐是對的,早知如此,我們就不該阻止姐姐,我們還應該幫着姐姐一起對付慕子羽……”
“說這些話爲時已晚啊!”張王后嘆息一聲,站起身來,“走吧,姝兒。隨母后去一趟宿鳳宮,盡一儘自己最後的努力。”
“母后,只怕我們去也是徒勞無功。”
“且去試試吧!”
宿鳳宮外,侍衛將張王后攔下。“娘娘請止步,王說了,不
見任何人。”
不見任何人?也包括她?
張王后心中一陣梗痛,臉上卻仍強自微笑:“我有要事要見王駕,還請通報一聲吧!”
兩個侍衛猶豫地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點頭作揖道:“娘娘請稍候。”
寢牀上,殷乘風正摟着離湮,一邊欣賞着歌舞,一邊將掛在離湮胸前的一串鮮紅的櫻桃吃入口中,離湮咯咯笑道:“王,你好厲害,櫻桃都快被你吃光了!”
殷乘風哈哈大笑:“吃完櫻桃,我還要吃葡萄呢……”
離湮嬌羞地捂住臉:“王是個大色狼……”
殷乘風哈哈大笑,將離湮撲倒在牀上,“我就是個大流氓,小美人兒,你還不快快速手將擒?”
歡聲笑語淹沒在器樂聲裡。
門外,侍衛高聲道:“啓稟王駕,王后娘娘求見。”
殷乘風一愣,皺了皺眉:“她來做什麼?”
“娘娘說,有要事求見王駕。”
“她能有什麼要事?不見!不管有誰來求也一概不見,你們自行攔下,無須來報!”
“是!”
張王后忐丐地等在門外,見侍衛出來了,連忙問:“如何?”
侍衛面無表情地答道:“很抱歉,娘娘,王說了,不管有誰來求,一概不見!娘娘請回吧!”
張王后怔了怔,點點頭,嘆息道:“罷了。姝兒,回去吧。”
殷姝跟在張王后的身後,眼含淚水。母女一行轉回仁德宮,一路上,張王后默默無語。
殷姝傷心地問:“母后,我們該怎麼辦?看樣子,父王根本沒有答應衆位大人的意思,他不但不會處死慕子羽,現在誰都不見了,什麼都不管了,這樣下去,我們該怎麼辦?”
張王后強忍淚水:“姝兒,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和遠兒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殷姝一愣:“母后,這是什麼意思?”
張王后回頭看了女兒一眼,放慢了腳步。回身輕撫女兒的頭髮,柔聲道:“這些年來,一直很聽話,很懂事,因此母后花在你姐姐和遠兒身上的心思遠要比你多得多,對你關心不夠,還望你能原諒母后。”
殷姝怔怔地望着張王后:“女兒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母后爲什麼要這樣說?”
張王后笑了笑,看了跟隨在身旁的月奴與珠兒一眼,笑道:“回去吧!回去再聊。”
“是。”
張王后才走不久,姚福便手捧一沓奏摺匆匆來到宿鳳宮。侍衛對姚福自然不加阻攔,姚福徑自躬身
進門,來到殷乘風身邊,輕聲道:“王,宛城太守張達命人送來聯名奏摺,請王過目。”
“又是聯名奏摺?又是要求處死鳳止的?不看不看!”殷乘風不滿道:“這類的奏摺你根本不用接收,更不用交給本王!”
“不是的,王,張大人與其他幾位大人聯名上疏,是請求王赫免慕公子死罪……”
“什麼?”殷乘風一愣,對樂工與舞姬壓壓手,器樂聲停了下來。殷乘風姚福說道:“別人都求本王處死慕公子,這張達卻請求赦免慕公子死罪?這是爲何?”
“張大人奏摺上寫得清楚,說慕公子迷惑君王確實有罪,但罪不至死,理應從寬處置,若是處死了慕公子,只怕外人會認爲我大徐國沒有容人之量,會影響王的清譽。王理應寬大爲懷,放慕公子一條生路。”
殷乘風聽了,很是高興,接過奏摺看了,不由仰頭哈哈大笑:“很好,很好!想不到我大徐國還有如此明白事理的臣子,不錯,就按他們說的辦!你即刻命人擬旨,本王即日便將慕公子送出宮去,朝堂上的各位大臣均可安心回家了!”
說着,殷乘風歡喜地摟過離湮,疼愛地輕撫離湮秀髮:“鳳止,以後我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派人隨你出宮,保護和照顧你的周全。”
離湮含淚將臉貼在殷乘風的胸膛:“王,鳳止捨不得你……”
殷乘風輕聲笑了:“我又何嘗捨得你呢?但是形勢所迫,我也沒有辦法。若不將你送出宮去,他們便逼我處死你。與其這樣,將你送走豈不是更好的辦法?”
離湮抽泣道:“都是鳳止不好,讓王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
殷乘風笑道:“鳳止不必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了。”
離湮含着眼淚搖頭。殷乘風輕聲道:“那你稍作休息,我到昭文殿去一趟。”
離湮點頭:“是!”
仁德宮裡,張王后含笑對殷姝說道:“母后要休息一會,姝兒,你先回玉熹宮去吧!”
張王后的神情有異,殷姝有些擔心,不肯移步:“母后,您要休息就好好休息吧,姝兒在一旁守着母后。”
“不用了,你回去吧。母后想一個人靜一靜。”
張王后這樣說了,殷姝無奈,只得對一旁的月奴與珠兒說道:“你們倆好生侍候着王后娘娘。”
“公主放心吧!”月奴與珠兒齊聲答。
“那,母后,兒臣告退了。”
“去吧!”張王后輕輕地揮了揮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