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仿若驚雷炸在耳邊,又似閃電劃過心間。我癱軟在椅子上,看着遠處橋邊兒的兩個男人……手緩緩地垂落。
一個人五官可以變,可靈魂的味道不會變。
原來。真是橘子香,煙香。
寵乾那媚妖兒喜歡得瑟炫耀,他換了容顏,定是捨不得埋沒自己的聲音,那好聽若若泉水叮咚的聲音。再度響起,“啊……這麼下去找不到可怎麼辦啊?”
我的手指,全身唯一能用力的地方,微微攥了攥拳頭。
我記得,紫羅王說過,遊僵不死不滅,只能用龍骨純陽劍封印。
我不知龍骨找到沒有。我想,鑄劍需要的“純陰命男”和“純陽命女”中,那個“純陽命女”的我,在他們眼中已經屍骨無存了。
我跳下飛機前,也曾想過這點,但世間那麼多人,除我之外,總還會有別的人。可從寵乾方纔的話看來。他們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路,都沒有找到。
只是,寵乾竟喊他“池淺”?而他竟應了。他揹着我開口,嗓音又緩又沉----
“煙。”
只一字,卻仿若巨石砸在我心間。
那是怎樣的聲音呢?仿若最低音的大提琴,好聽,卻透着頹唐。
順風而來,中有青草香。還夾雜他身上特有的安定味道,橘子香和煙香,皆是透着無比的清冷。
小溪淙淙。我目光一轉不轉的看着他們。
寵乾似乎掏了煙遞過去,兩人並未急着走,就這麼在橋下站着。
陽光下,所有的景物都化作虛無,只剩下他。
池琛臉龐微側,他是用火柴點菸,繼而我看見他的手,竟然是帶着黑色的皮手套,指尖火苗兒妖嬈甩滅扔了。
動作乾脆利落,又透着冷酷。是他,真的是他。
不用專程去看他的正臉,我也能想象得出,他此刻定是睫毛微闔,微垂眼眸,嘴角微微下撇,叼着煙。散漫,傲然。
他臉側隨風飄逸過白色煙氣時,寵乾討好道:“池淺,休息一下吧,都走了七天了,陸蠢蛋都昏了。這要不是因爲我身體改造過,我也跑了……”寵乾一口一個池淺,說的我心跳加速。
當更多的是----
爲什麼,池琛不去找伊藤風卿?而且,他又爲什麼讓人喊他池淺?池淺,是我給他取得名字,那時他還不知道池淺王八多的意思。
後來知道後,教我圍着老八仙桌跑了一百來圈。( )
他……
是爲我而改的名兒嗎?
我定定看着橋上兩人,仔細辨別之下,我推測池琛現在應當是蛇奚身段兒。
池,池淺漠然轉身,隨着說話而白色煙氣四散,聲音孤冷。
“好。休息半天。”
說完,擡腳朝我這邊兒走來。
……
聽聞陸九重也在尋找,只是昏了。我鬆口氣,看來他們很好,只是池淺離我越來越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鼻子還在發酸,他轉身的一瞬間,我本以爲隨他而去的心,竟然又恢復跳動,是他把心又帶到我身邊,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捨不得。
如何捨得?那是我……
拼了命,也想做他心上硃砂的男人啊。
不是沒曾想過再見到他,而是沒曾想到他會這般出現。暗色襯衣,黑長褲,他……不穿白襯衫了嗎?
其實暗色更適合他些,即便是陽光下,也是周身化不開的濃郁冷氣,整個人,寂靜又孤絕。
若不是知道他是池淺,我會以爲這是個殺手。
尤其是那夾着煙的黑皮手套,透着與世隔絕的味道,我這才發現他把全身都包裹起來了,只露出一張臉,因了一身的暗沉,一張臉越發如玉般白。
寵乾跟上,兩個人已經走到橋中央。
我眼裡有熱淚,是方纔的風帶起的沙迷了眼。
五月天,我還穿着高領厚毛衣,看不見皮衣,且我頭髮……長了許多,剛好蓋住假面的左右銜接處,來的是寵乾,可假面是出自千面門,並非唐門,應當沒事,能夠再相遇,我自然是願意的。
可是我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就這麼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走過來。
卻突然有些害怕。
如果他是選擇我的,那麼我說我魂飛魄散……
他……他會不會這輩子都不理我了?不,離得進了,我看見了,他看我的目光,始終泛着冰冷的光澤,沒有任何溫度……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只一眼就移開。
白色的煙夾在黑色的指尖,隨意放在脣邊,目色清冷。
我確定,今天是伊藤風卿復活的日子,他心裡伊藤風卿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那個陪伴他數十載的女人,他怎麼着……
也該看一看的。所以,池淺他出現在這裡,肯定有古怪。
“哎,終於能休息了……啊……小兄弟!”
寵乾衝我招手時,專屬媚妖兒的那種妖嬈笑,我卻是面色一白。因爲,池琛已經從我旁側走過去!
雖說屋內沒什麼好看的也沒什麼把柄,但是----
“你們……”我的聲音改動過,開口時,寵乾在我面前停下。
笑眯眯的打開錢包遞過來兩張百元大鈔,直接塞在我手裡:“小兄弟,這是錢,我們是警察,這兩天查案就住在這裡啦!”
寵乾亮出來警官證的時候,我呆了一呆。
繼而他眯起眸笑笑,走進去了……
我腦袋裡登時出現兩個字。
“官痞。”
兩隻官痞,也不問問我願意讓他們住!
我……我該怎麼辦?我看着地上那本兒,先俯身去撿那藍皮本,卻不慎推倒茶杯,滾燙的茶水全倒在胳膊上。
“啊……”
我控制不住的痛呼,更是身子一偏,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上。
“嘭!”
在我狼狽摔倒的時候,我竟然第一個想法是……他……他不會看見吧?千萬,千萬別過來!卻是面前疾風一閃。
黑影劃過。
熟悉的味道鑽入腦海,我迅速被池淺扶起,黑手套還夾着煙來不及扔下,他把我安放在輪椅上時,我與他四目相對。布女叨血。
周圍靜謐的只有水流聲……
我看着那雙烏黑均勻的眉下,是望不見底的清冷之眸,呼吸交錯,全是他的味道,隔着很近的距離,噴在面上,是和他面容冷峻相駁的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