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剛漱洗完,小二便來報益城縣令廖柯誠在客棧外恭候上官違心,我猜測必是獻出家財之事。果然如我所料,廖柯誠請罪,願將府內所有產物盡交上官違心處置,上官違心也當即表示將其家產變賣,分給窮苦百姓,其私宅作爲收容無家可歸的百姓的居所。
我暗暗讚許上官違心的處置,這公子哥倒有了一些做官的氣度了。這廂上官違心當即令人飛馬傳報益城上級府臺來處理此事,又親自去了縣令府清點財物,直到黃昏時刻方攜我回到客棧。
“阿塵,我們收拾衣物回官船。”
我一愣,立即笑道:“覺得還是做官好嗎?”
“哪有?我只是認爲做事不可半途而廢,如果我就這樣甩手不管,阿塵你一定看不起我,認爲我不靠譜,所以我打算從錫蘭回來後就辭官,以後便與阿塵過男耕女織的生活。”他仰着頭,似乎正在憧憬那美好的生活。
“上官公子,你會耕田嗎?”我打趣他,這傻公子什麼時候做過力氣活,他恐怕連稻子和小麥都分不清。
果然把他噎住了,半晌咬牙切齒道:“我做教書先生總可以勝任了吧。”
“你別耽誤人家的孩子了,他們可要考取功名出人頭地的。”我伸手捂住嘴偷笑。
上官違心氣壞了,他想了半天道:“阿塵,你看不起我,我去做和尚。”
“那你去吧,千萬別犯戒被趕出來。”
他恨得不行,轉身向門外走去,邊走邊偷窺我的神色道:“我現在就去做和尚,阿塵,你不要攔我。”他故意走得極慢,大半天還在房內磨蹭,我只是盯着他,大約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這才提腳走到了門外,在門外他還高聲說要我別阻攔他。
我知他肯定不會去做和尚,便偏不挽留他,這傢伙最喜蹬鼻子上臉,給點顏色就開染坊。我坐在牀榻上收拾衣物,趁着上官違心不在房內,將那蒙面人所給的小鐵盒放進了包袱裡面。
半晌門前探出了一個頭,向着房內打探,我不用看便知道是上官違心,見我不理睬他,他便自顧走了進來。“阿塵,我想了想,如果我去做和尚,讓你獨守空閨我於心不忍,只好忍痛又回來了。”
我瞧着面前一臉詭笑的他,伸出手在他的額頭輕敲了一記,道:“你是做不了和尚的,這葷戒猶能不犯,這色戒是萬萬不可不犯的。上官公子,我說的對嗎?”我歪着脖子笑。
“知我者莫若阿塵。”他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面頰上摩挲。
晚食很豐富,登上官船意味着艱苦生活即將開始,上官違心特意要了一桌的佳餚,如果不是這益城食材有限,他只怕得將那些御品珍稀都要了來。
上官船之前,上官違心仍是替我在面上塗了墨漬,不過墨漬遇水便容易掉,因此我須得格外小心才行。
劉大千對我重回官船沒有多大反應,想必是早接受了這個事實,倒是小玉和小迷兩個人氣鼓鼓的,但兩人的眼神又各不相同,小玉的眼中只有恨意,但是小迷的眼中卻分明有殺機。
夜裡官船起程,五六日後抵達了隨陽,這隨陽是個小城,按華夏朝州縣建制,全國有有358州,1551縣。州縣均按其地位之輕重,轄境之大小,戶口之多寡以及經濟水平之高低分爲上、中、下三等。三萬戶以上爲上州,二萬戶以上爲中州,二萬戶以下爲下州;五千戶以上爲上縣,二千戶以上爲中縣,一千戶以上爲中下縣,其餘爲下縣。
這隨陽便只是一個二千戶的中縣,但卻是以出產珍珠出名。隨陽的珍珠不同別處的珍珠,此地產出的珍珠一粒又圓又大,顏色純正,富有光澤,作爲珠釵的鑲嵌物是最合適,因此歷年隨陽的珍珠都是作爲貢物。
這幾日我回到火房,小玉雖仍是一臉憎惡,但言語上沒有苛待我,也未分配給我過多的工作。我冷眼旁觀,老莊不時來火房找小玉,有時還對小玉動手動腳,但小玉皆不反抗,和老莊談笑風生。
果然,男人平生三大喜事,無外乎升官、發財、死老婆。
官船在隨陽停留一日,上官違心便不顧忌他人的目光,帶我去城中買珍珠。他挑了近乎百多顆珍珠,我趕緊攔住他,道:“這麼多珍珠我哪裡戴得了,一顆就足夠了。”沒過苦日子的人,就是奢侈浪費,不知節儉爲何。
“阿塵,這珍珠的質地不合適戴,也就是買來碾碎了敷臉。”
我啊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用珍珠粉敷臉。”宮中的宮女也時常用珍珠粉敷臉,我用過幾回,但是不太喜就作罷了。
“看小妹這樣做過。”
聽他提到上官子萱我不由就想起了蕭然,大約上官違心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放下珍珠拉着我離開,笑道:“阿塵貌若天仙,哪會需要珍珠粉敷臉。”
“你是巴不得我現在越醜越好吧。”
我揶揄他,他只是嘻嘻地笑。雖然沒買成珍珠,倒是買了一堆的諸如人蔘、燕窩之類的珍貴補品,說是讓我在官船上喝。
“上官公子,你老是這樣亂買貴重東西,如果哪天身無分文了怎麼辦。”
“還有我爹,我娘,和小妹嘛,總之窮不到咱倆頭上。”他不以爲然。
這還真是不識愁滋味的公子哥,我決定逗逗他,道:“既然如此,你如果要娶我爲妻,打算出多少的聘禮呢。”
“聘禮嘛!阿塵,你想要多少的聘禮?”他瞪大眼睛問我。
我裝出沉思的樣子,惹得他抓耳撓腮急得不行,我才慢吞吞地道:“我的聘禮嘛,必須是是用黃金鋪滿京城的街道,綾羅可蓋滿三山四海,要有與天一般寬廣的田地,和星辰一樣多的牛羊。”
上官違心張大了嘴,半晌急道:“阿塵,我們商量一下,這聘禮你能不能要少一點,這麼多我家拿不出來。”
“不能少,你拿不出來我就不嫁你。”我笑壞了。
“好吧。”他終於愁眉苦臉起來,蹲在樹蔭下面盤算。
看他苦惱我又不忍心了,這傻公子是個直腸子,他完全聽不出我是在逗他。想着要告訴他實情,轉而一想他如知道我是開玩笑,未免又會鋪張浪費起來,且讓他節儉點好。
幾名官差模樣的人從身畔路過,手中拿着一張告示的貼紙,我被吸引了便一路跟隨在後面。略走了半盞茶的光景,那幾名官差便將告示貼到了一堵灰牆上。
我站在告示前觀看,只見告示寫着:海賊作亂,爲禍鄉鄰,如有能人願意前去剿滅海賊,願付黃金千兩。
這時只見上官違心走上前去,作勢欲撕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