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醒來,我便忘了這茬事,梳洗完畢後自去龍成殿早朝。接近年關,大臣所奏漸多,皆與百姓民生有關,我便耐心傾聽,言之可行便准奏,如有不妥則暫且按下再作打算。
“聖上,近日渤海國騷擾我東遼漁村,搶劫漁民,臣認爲應派兵前去鎮壓,給予渤海國顏色。”中書令上官泓出列。
我略爲沉吟,如今與西域匈族的戰事剛歇,如果再起戰端難免國庫空虛,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此事朕認爲須先禮後兵,如果冒然起兵,耗費巨大,務要謹慎。”我駁回了上官泓此條奏章。
朝堂上略有喧譁,但瞬間便鴉雀無聲,高公公連聲三遍詢問“有事可奏,無事退朝”,皆無人應答便宣佈退朝。
回到鳳儀殿便聽到宮女在角落悄聲議論梅園的獨君一夜盛開,我適才想起昨日對蕭然的戲言,趕緊披上狐裘趕去梅園。
此時梅園裡已有不少觀賞獨君的宮女和太監,瞧見我來了便紛紛跪地,山呼萬歲,我趕到樹前,只見這株梅樹開出的花朵比園中其他梅樹要大上許多,顏色鮮紅,密密麻麻擠滿了枝頭,足有千萬朵之多,花香濃烈,聞之慾醉。
沒一會便聽見太監報“蕭然大將軍來了”,我回過頭一看,蕭然穿着單薄的衣衫大步走來。
似乎宮女和太監都知曉我與蕭然關係親密,不待吩咐便都悄悄退下,瞬間梅園裡只剩下我和蕭然。“蕭哥哥,你看獨君開花了,你高興嗎?”
蕭然的面上沒有表現出開心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他並未看那滿樹嫣紅的繁花,凝視我道:“無塵,獨君開花,禍事將臨。”
“天生異象,乃是好事,蕭哥哥,你不要危言聳聽了。”我沒有在意,畢竟獨君百年不開花,卻因我的一道聖意便一夜之間綻放,因此我內心是極爲得意,皇權之威可鎮懾百花,即使是梅中之王也不例外。
我伸手摺下一枝紅梅,不料斷端卻將手指頭刺出了一個小血洞,鮮血淋漓,蕭然捉住我的手指頭放入脣中吸吮,我不禁有些羞澀,蕭然爲人冷漠無情,極少有如此親近之舉。過了片刻他從脣裡掏出了我的手指,這時鮮血已經止住了。
“蕭哥哥,真的有禍事呀。”我故意向他吐出舌頭做鬼臉。
他捏着我的臉頰,順手從梅樹的樹枝上折下一小枝梅花,插入我的髮髻之中。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笑道:“蕭哥哥,我戴花好看嗎?”
“難看,你一直都很難看。”他板着臉。
我不信,就一直逼問他,他自始自終認爲我很難看,我泄了氣,問道:“那你認爲天下誰算得上是美女呢,你說一個我聽聽。”
他沉吟了很久,方道:“上官子萱。”
這個名字耳熟,我咀嚼了一遍纔想起是中書令上官泓的女兒,據說國色天香,姿容絕世,琴棋書畫無不精通,上門提親者踏破了上官泓家的門檻。上官泓眼光頗高,認爲這些人皆配不上其女,全部拒之門外。
“你看上她了?要不要我去爲你提親,她是上官泓的女兒,和你也算是門當戶對。”我笑個不停。
蕭然的眼神突地冷下來,如刀鋒一樣發出了刺骨的寒意,我仍是打趣他,道:“上官泓還有個兒子叫上官違心,相貌堂堂,武藝高強,不如讓他和妹妹一起進宮見我。”
“無聊。”蕭然冷冷地道。
蕭然莫名其妙地生氣了,摔手欲走,我趕緊攔住他,道:“蕭哥哥,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他按住我的肩膀,大聲道:“以後,我不准你見上官違心,你離他遠遠的。”
“好吧,我只是隨口說說,又不是真的想見他,蕭哥哥你就不要生氣了嘛。”
蕭然的面色這才和緩下來,我又逗他高興,可他始終不笑。在梅園裡我堆了兩個雪人,蕭然不肯幫我,只在一旁觀看,我故意將其中一隻雪人堆得特別難看,並在雪人背後寫上他的名字,他也無動於衷。
我忽然起了雅興,在這梅園的雪地之中撫琴,即命宮女送來了上古之琴,輕撥琴絃,撫奏一曲。
蕭然解掉了肩上的披風,從劍鞘中拔出寶劍,便在這獨君樹下翩然舞劍。他的身姿挺拔俊逸,面若冠玉,舞起劍時體態更顯風流倜儻,容顏俊美無儔,片片潔白的雪花和嫣紅的花瓣從樹梢上紛紛墜下,此情此景,宛若不在塵世中。
一曲琴聲結束,蕭然的身姿凝固在樹下,我不禁心醉神怡,起身向他走去。
“蕭哥哥。”我嚷道。
不料腳下一滑我便跌倒在雪中,冰冷的雪竄進脖頸裡冷意浸骨,驀地我便神識清醒,眼睛便睜開了,窗外夜色沉沉,而近前上官違心滿是森森寒意的面容映在搖曳不停的燭光中,他眼神中殺氣騰騰,怒意熾盛。
我嚇了一跳,忙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累了嗎?”說着,我便去拉他的手。
他重重甩開我的手,卻迅速地抓向我的肩膀,霎時整個人便被他扯離了凳子。“李無塵,你剛纔叫着誰?”他咬牙切齒,怒容滿面。
我頓悟過來,適才夢見了蕭然,因此在睡夢中喊出了往日對蕭然的私下稱呼,上官違心恰好聽見便生氣了。
“剛纔睡着了,我不知道叫了什麼。”
“胡說,你做了什麼夢會不清楚,你分明還在惦記那個小子。李無塵,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許你再想他,一刻也不許想。”
“你累了,早點歇息吧。”我不想和他糾纏這個問題,他的醋勁太大,氣性也大,脾氣真是壞得不行。
“不行,你必須老實告訴我,你是中意那個小子多,還是我多。”他抓着我肩膀的手越來越緊,指尖幾乎要嵌進皮膚裡,我略略感到了疼意。
“上官違心,你別老是這樣大吼大叫,沒一點風度行不。”我煩了,不就是說了一句夢話,他至於這麼不依不饒的嗎。若說要追究的話,不應該是我追究他和小迷嗎。
他點着頭,眼眸眯起,道:“原來你這樣看不起我,在你心裡我比不上那個小子,是的,他年輕英俊,我什麼都不是,文不如他,武不如他,一介白丁。”他喊得歇斯底里。
我被他吵得頭痛欲裂,猛地便將他捉住我的肩膀的手推開了,解開外衣一看,肩膀處的皮膚早被他捏紅了一大塊。
上官違心踢倒凳子,將茶几上的杯盤扔在地面砸得粉碎,面朝牆壁生悶氣,我不禁又氣又笑,打算以後有了孩子可不能太嬌慣他,否則就像他爹的壞脾氣了。
我慢慢褪去了衣衫,從他的背後環住了他的腰部,將整張臉都貼在他的背脊上。“傻瓜呀,不要計較我的以前,現在你纔是我最親近的人。”
他的身軀一愣,立即掉轉過來,一手捉住我的腰肢便扛到了肩上,然後輕輕將我拋到了柔軟的牀鋪。
如果言語不能解釋,那就只好用身體的溫暖來消融誤會的堅冰,何況我很喜歡看他在我的身體裡大力衝撞的魯莽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