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書玉沉默了許久,拾起橋上的小石頭向湖中擲去,小石子在平靜的水面上接連跳出幾次後方沉沒在水中,霎時水面上氤氳起了細小的漣漪。
我跟在他的身後,突然他回過頭來,我猝不及防差點被他撞到了額頭。他瞪着我,眼中頗有些驚疑,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聽說上官違心還沒有成親,你爲何自稱他是你的夫君。”
“未來的夫君。大傻子,你爲什麼要搶劫富賈和縣令府呢?你知道你爹請了我夫君緝拿你們嗎?”搶劫自己家的事也幹得出來,廖書玉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大傻子,這稱呼沒錯。
“既然你已經看穿我的身份,我也不瞞你,其實,我從小就有一個願望,希望全天下都能安居樂業,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但是戰亂不休,貧官污吏橫行,富賈魚肉鄉民,多少百姓賣兒賣女,貧無立錐之地。”
他面色沉重,言語之中不無悲憤,我接着他的話道:“所以,你揭竿而起,拉攏了一支隊伍,搶劫那些爲富不仁的商賈,以及你的親爹。”
“是,我將搶來的財物分給了貧苦的老百姓,但這只是杯水車薪。”他嘆息着。
“你之前帶我去的那個村子,是怎麼回事?”
“那個村子是我建立的理想中的世外桃源,我將一些百姓遷至那裡生活,給予他們錢財,讓他們在村中自給自足。”
“難道不怕有官兵闖進去嗎?”
“村子外有我佈下的陣法,以亂墳崗作掩護,一般人進不去。”
我瞧着他,初時便覺此人不簡單,果然是個有抱負的人才。“大傻子,你告訴我這麼多,不怕我去告發你嗎?”
“當然不會了,你氣度出衆,想着不是普通人,怎可會做出如此卑鄙之事呢。婆娘,目前我已有一個大計劃,如果能成功定能賺一大票。”
“又是哪個富戶要倒黴了?”
“聽說前往錫蘭的官船停泊在渡口,船上載有無數的金銀珠寶,上官違心是出使的正使,他是你夫君,你一定也在官船,所以我需要你告訴我官船上的情形。”他壓低了聲音。
我嚇了一跳,忙道:“你別胡來。副使劉大千武功極高,而且官船上還有近千名士兵,你才區區數十人馬想以卵擊石嗎?別做傻事了。”
“別看不起我,婆娘,你既不肯說便罷了,我自有法子,告辭。”說完,他大步離開,沒一會他的身影便淹沒在溶溶的夜色中。
我怏怏地回到客棧,這時房中漆黑一片,當我推開門時卻隱約瞧見茶几旁的凳子上坐着一個人影,不待我開口質問,黑暗中便蓬出一絲火花來,瞬間放在茶几上的蠟燭被點燃了,駱霄寒的模樣顯現出來。
“你每次非得嚇壞我才行嗎?”我不禁有些氣惱。
“主人,你膽子有那麼小嗎?我累壞了,快倒點茶水我喝。”他大聲嚷道。
我朝牀|上使了一個眼色,伸出食指在嘴脣噓了一聲,駱霄寒會意,道:“不用擔心,我給他聞了夢甜香,他正在做美夢呢,打雷都醒不了。”
“這香對身體有害嗎?”我一邊問,一邊倒了一杯水遞給駱霄寒。
他一口氣將一杯水灌入腹中,又自倒了一杯飲下,這才道:“無害,是我師尊從植物中提取的汁液和花粉製成,吸入後香夢沉酣,清晨醒來神清氣爽。主人,你用不着對男人太好了。”
我撲哧笑出聲,道:“你不也是男人嗎?照你這麼說,你師尊也不應該對你好。”
他被我一語噎住了,愣愣半天,囁嚅嘴脣道:“主人,你給我畫的地圖不對,我找了一天都沒找到,差點給繞得迷路了。”
“抱歉,駱霄寒,我剛剛見過大傻子了。他叫做廖書玉,是益城縣令的兒子。”說着,我便將廖書玉的情形原原本本講給駱霄寒聽,他詫異不已。“廖書玉在村外佈下了陣法,一般人進不去,你找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這縣令的小子挺有想法的嘛,主人,那現在要怎麼做呢?”
“廖書玉想要搶劫官船,那劉大千武功極高,而且詭異異常,如果他被擒住肯定難逃一死,你想法阻止他,探明他是否是天機星。目前,我還不適合向他表明身份,但是你無妨。”
駱霄寒去後我便坐在燈下思忖,這劉大千的武功路數奇詭,最好能查一下他的底細,是否和那癩頭道士有關。而且他對我莫名的敵意挺讓人生疑的,似乎是有意針對於我。
此時夜已深,我踱到牀前,上官違心仍是一臉滿足地抱着那隻枕頭,令我忍俊不禁。
不多時長夜復明,外面已有窸窣的動靜,料想是其他客人已經起來。我掀開薄被起身,但旋即被一股大力扯回牀|上,然後落入了一個結實寬厚的胸膛。
“日行一事。”上官違心詭笑道。
我趕緊攔住他放肆的手,道:“你不是還要到縣令府和廖縣令商議如何擒拿流匪嗎?快起來吧,別耽擱了。”
“天大的事也沒這件事重要。”他嚷道,手毫不遲疑地褪我的褻衣。
一番磨蹭後已是日上三竿,我再次女扮男裝喬裝成上官違心的小跟班,剛到縣令府便聽說昨夜又遭流匪入室盜竊,損失頗巨。廖柯誠昨日被廖書玉氣得暈倒,家人沒敢把遭竊的事告知與他,以免病勢加重。
廖柯誠有間書房,書房收藏的是重金從各地蒐購來的名貴字畫,其中不乏華如風、柳垂容等名家的書畫,另外還有一些古玩奇珍。經初步點算,失竊了五幅名畫和兩隻西漢時期的白玉馬,損失達數千金。
“這書房平日可上鎖?”上官違心詢問。
“上鎖,老爺只要離開便會上鎖,外面還有專人把守。”
上官違心皺着眉頭思索,我見狀便問道:“可有什麼發現?”其實,我心裡早明白,盜竊書畫的自然是廖書玉。
“這賊子分明十分熟悉縣令府的環境,而且書房內外並無門窗損壞的痕跡,極有可能是縣令府內部人作案,需要盤問府裡每個人。”
我笑了起來,若說上官違心是繡花枕頭,那也着實是冤枉他,他浪蕩的性格讓人忽略他的能力,而總覺得他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