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
今晚在安鉑館會舉行慶功宴和社交舞會,時間是18:00,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過來吃東西玩一玩,作爲最大的功臣之一,愷撒說他有話想當面對你說,如果你能帶來你的室友那就更好了,因爲我認爲愷撒一直都很擔心你的室友會缺席,那樣就太尷尬一些了。
諾諾。”
卡塞爾學院303寢室,桌上的二手筆記本電腦還亮着新收的郵件,路明非在落地鏡前換裝,芬格爾在吃泡麪,林年躺在自己的牀榻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窗外天色漸暗,山頂的遠空暗藍微染,星點若隱若現。
“師弟,租的西服勉強合身就行了,不用去糾結自己到底是像MI7的特工還是CIA的間諜。”上鋪裡,芬格爾吸着泡麪說。
他已經見着路明非在鏡子前比劃了十幾分鍾了,“還是說你對給你發郵件的師姐有什麼非分之想,想在今晚給人家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
“呸呸呸,誰對師姐有非分之想?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啊!”路明非扭頭沒好氣地說。
“哦,你還知道啊,師兄只是擔心你年紀小見識短,被紅髮女巫給迷惑了身心,畢竟學院裡暗戀諾諾的不在少數,她又有個頂級Boss款的男友,不少男生都悄悄懷揣着打爆學生會主席布加迪的輪胎,豪搶紅髮女巫回去當山寨夫人的狂野美夢!”芬格爾嘖嘖說道。
“你還知道是‘狂野美夢’啊。”路明非白了他一眼,又有些扭捏地說,“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兒好嗎...雖然我感覺我的確對這種類型的女孩有些應付不來就是了...”
“難道你以前喜歡的女生一直都是文靜乖乖女版本的,現在忽然遇見一個狂野如火的被反差萌戳到好球點了?”芬格爾忽然目光如炬,吸麪條的聲音都大了許多。
“哪有這回事,你別憑空污我清白。”路明非瞪大眼睛,轉身過來看向芬格爾,“我根本就沒那意思!我又不是曹操,好什麼人妻?讓我去追師姐還不如追師妹呢!”
“你是大一新生,你沒有師妹,最多隻有同級的女孩。”芬格爾單手拖着方便麪,摩挲自己胡茬嶙峋的下巴,“你們這一屆漂亮女孩雖然也有,但整體數量不如上一屆,可勝在一手質量,比如那個傳聞跟你有一腿帶你打爆了自由一日的俄羅斯女孩,蘇大小姐也算一個,她們兩個現在就已經撐起了女性新生的半邊天了。”
“先不說傳聞跟我有一腿是什麼鬼,蘇大小姐又是什麼個奇怪的稱呼?”
“那羣后援會的八卦精饞林年師弟快要饞瘋了,現在忽然鑽一個女孩出來截胡,所有人低血壓一夜之間都治好了,不過老話說的好,要想打敗對手就得了解對手,就像你如果想霸佔紅髮師姐,那你就先得霸佔他的金髮男友,再橫刀奪愛...所以現在守夜人論壇上蘇小師妹快被研究通透了,小學得過舞蹈一等獎的照片都給貼了出來。”芬格爾說。
“我聽有人說這些情報都是新聞部挖出來的。”下鋪,林年的聲音輕輕地飄了上去,引來一串劇烈的咳嗽。
“我們不挖遲早也有挖嘛,而且師弟你是清楚我的,對自己人肯定是挖好料猛過挖黑料啊,我對惡意中傷小師妹的發言和帖子可是零容忍,見到就刪封禁一條龍服務,可以不愛但不能傷害!”芬格爾面目嚴肅地說道。
“那新聞部也挺行的,能挖得那麼深。”林年說。
芬格爾撓了撓頭,林年所謂的挖得深自然是在意指他們不小心把蘇曉檣家裡跟校董會某位校董的商貿關係挖出來了,雖然這件事也並沒有藏得很深,但挖出來之後還是在守夜人論壇上引得不小的熱議和風波,但凡任何事情和校董會扯上關係都會顯得高級那麼一些,譬如加圖索家族,譬如洛朗家族。
“不過這也算一種另類的保護吧,師弟你又不是知道你現在是什麼個情況,說你是炸子雞都有些委屈你了,你簡直就是炸炸子雞的滾油好吧。而且不是每個女生都能像獅心會裡那個維樂娃一樣好脾氣地跟小師妹以禮相待、同臺競技啊,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免不了他們會因爲求偶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芬格爾幽幽地說。
“有多過分?女人打架嗎?”路明非下意識問。
“看個人咯,師弟如果你喜歡的女孩坐上了婚車被人給接走了,你會怎麼辦?在家裡開一箱陳年波爾多借酒消愁,還是插上兩把槍去打爆婚車車軸搶親?”芬格爾問。
“我...”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後拇指輕輕颳了刮後腦勺的頭髮一時間沒答得上來。
“答不上來就對了,誰知道在關鍵的時候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芬格爾喝了口泡麪的湯悠揚地打了個飽嗝,“每個人都會有衝動的一面,而混血種的話可能是血統的原因,衝動的這一面相較普通人來說更爲明顯一些,我一直都覺得以後總能有機會看見有女孩因爲一號師弟站上天台以死相逼,或者來個有你沒我有我沒她的苦情橋段。”
“這也太狗血了吧?”路明非目瞪口呆。
“你要相信你林年師兄的魄力,‘S’級超級混血種,卡塞爾學院扛把子,這次外勤任務更是宰掉了疑爲次代種的龍類,這些光環隨便一個可都是能讓你直接獲得大學四年擇偶權的東西,你林年師兄全部大包大攬了...”上鋪的芬格爾支着身子看向下面的路明非轉了轉眼珠子又說,
“那這樣,你嘗試着把林年在你腦海裡性轉一下,變成一個冷臉話少的黑長直超級美少女。”
路明非表情忽然微妙了起來,芬格爾繼續侃侃而談,
“這位黑長直美少女刀子嘴,但平時對你倍加關懷,是你路明非的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是你高中裡每個男生都夢寐以求的女神,但她卻只跟你一起玩,是陪你上網跟你在遊戲了並肩作戰的好搭檔,每天放學回家的散步的對象。在考試的時候你麻了爪,他偷偷漏題給你抄。有人欺負你她一言不發拎起竹刀英姿颯爽地替你出頭。”
“但很可惜你是個傻逼,年少不知青梅貴,反倒是喜歡上了同班的文學少女,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耐心地給你出謀劃策幫你追她,在別人的眼裡你就是個戀愛腦的傻逼,但她卻一直在你身邊安慰你,鼓勵你,甚至還給你灌輸正確的人生道理,讓你正視自己的感情徹底走出來,而她在爲你做完一切後黯然退場消失在了你的生活裡。”
“在最後要高考了,你覺得前途無亮,同學聚會大家秀offer秀前程,打壓你數落你的時候,她忽然神兵天降坐着直升機來見你,要帶你奔赴美國的神秘學院開啓新的人生旅程。在直升機上她還輕言細語地安慰你說,不要傷心,你的潛力不應該浪費在這種地方,跟我走吧,在另一個地方你會擁有你應得的榮耀和一切。”
“你滿懷期待和春心,可最後到了美國的學院裡,你發現你的這位青梅竹馬大有來頭,是學院偶像,是社團領袖,是所有人的夢中情人...可她居然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一個天降的男友!而且你時不時還能通過論壇見到她跟她那位男友卿卿我我的日常,甚至還能看見她的脖子上被那個男友種了草莓...這時候你覺得你覺得你會怎麼辦?”
路明非神往着幻想了一會兒,然後毫不猶豫地說,“打爆那個傻逼天降男友,把林年搶回來!”
“就算她已經有男友了?”
“那又如何!”路明非一拍桌代入感似乎很強烈,“男友...不就只是男友嗎!又不是老公!而且就算是老公也可以離婚的嘛!”
“你上道了哥們兒!”芬格爾一拍巴掌,“只要你還是個人都得計劃着把她給搶回來,男友又如何?全世界哪個國家規定了不能撬牆角了?只要鋤頭舞得好,哪兒有牆角挖不倒?哪一段戀愛可以從頭一直談到結婚?小概率事情!那爲什麼自己就不能成爲擴大這個概率的不穩定因子呢!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打倒蘇曉檣,搶回林年!”路明非揮舞拳頭,義憤填膺,“那是我的青梅竹馬,憑什麼讓給她?”
芬格爾也揮舞拳頭,“說得好!現在正好你的青梅竹馬就躺在我的下鋪,給她種草莓的男友現在估計還在挑舞會的晚禮服,我跟你說,有些時候我們就是要大膽出,要生米煮成熟飯,現在師兄我仗義一把,翻下去幫你把她的手腳給按住,你狠狠地辦了她,以後什麼蘇曉檣、小怪獸、曼蒂之流就全部退市,以後她脖子上的草莓只有你路明非能種,沒有任何人能跟你這個正派搶男人了,桀桀桀...”
說幹就幹,路明非擼起袖子,芬格爾一個翻身準備下牀,磨刀霍霍撲向下鋪一直沒吭聲的林某人...然後兩人魂都沒摸到,視線一陣扭曲就發現自己被用牀單吊了起來,掛在了兩邊的上鋪上,腦袋朝下雙手不着地。
躺在下鋪的林年動作都沒有變,依舊在把玩着手裡的那枚花紋複雜的黃銅球,淡淡地說,“吃多了是吧?”
“男生寢室裡平日的正常交流嘛...而且硬要說吃多了倒也沒有,一碗方便麪還是有些不頂餓,準備一會兒去安鉑館再吃一頓。”芬格爾姍姍地說,“而且這也不算胡來,也算是給師弟你一個警戒啊,保不準哪天真有跟路明非一樣應激的妹子,趁你不注意敲你悶棍偷偷就把你給辦了,學院裡那些女生你別看她們的樣子文文靜靜的,一個二個可都是有血統在身的,瘋起來連我這個情場老手都怕,這對靦腆的小師妹很不利誒。”
“蘇曉檣一直都很勇啊。”被吊在對面的路明非下意識說。
雨果的《悲慘世界》裡說過,真愛的第一個徵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路明非一直覺得蘇曉檣挺大膽的,不然也不會在高中時期明戀戀得那麼明明白白了,還一路跳脫無懼地追到了學院裡。
“師弟啊,這你就經驗有所欠缺啦。”被吊着的芬格爾隔着過道看着路明非嘆氣,“人總是在接近幸福時倍感幸福,於是拼命索取,可一旦在幸福進行時卻又會患得患失,畏手畏腳。一段感情也總是會在這種時候被單刀直入、橫插一腳...”
倒吊着的他雙手抱着後腦勺說,“說實話,我挺喜歡小師妹的,挺努力的一女孩...聽說那天圖書館的控制室集合她沒能幫上你的忙,一個人在寢室裡自閉了好幾天,最後跑圖書館絕食式啃書,我倒是挺擔心她以後被別人欺負了。”
同樣被倒掛着的路明非愣了一下,他倒是頭一次知道有這回事兒,那次控制室集合後他出了風頭沒敢多留匆匆就跑了,不大清楚自己以外其他人的情況...原來還真有人因爲沒能幫上忙而感到難過和自責。
下鋪林年沒有說什麼,或許他對此有了一些反應,但路明非和芬格爾的角度看不到就是了。
“上一個這麼對師弟你的女孩走了,挺可惜的,現在又來一個,我當然得給師弟你好好把關照顧着咯,有些話啊,可以是玩笑也可以是哲理,就看聽的個人怎麼理解了。”芬格爾幽幽地說,“這句話對三號師弟你也挺適用的,起碼我看那俄羅斯女孩對你就挺不錯的。”
“等等,上一個女孩?誰?爲什麼走了”路明非無視了芬格爾的後半句話,注意力集中在了前半句上。
“一個本該拿下師弟全壘打的女孩,但...可惜了。”芬格爾只說了這麼多。
路明非忽然就感覺自己晚了一個學年來卡塞爾學院似乎錯過了不少事情,看芬格爾這意思,在現在的蘇曉檣之前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女孩差些把林年給拿下了?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是漂亮得像妖怪還是懂情蠱一類的魔咒?
“金髮的咯,大大咧咧的咯,活蹦亂跳的咯...師姐的咯。”芬格爾小聲哼哼嘀咕着。
下一秒,綁住他和路明非的牀單鬆掉了,兩人整齊從上鋪落了下來,路明非看着快速接近打地面心呼一聲完蛋,只感覺天旋地轉之後莫名發現自己安然地坐到了下鋪的牀榻上。
而對面的芬格爾在落地前臉上寫滿了十拿九穩的底氣,但最後卻是落了個臉着地的結局,要不是他臉皮厚估計也得落得個鼻青臉腫的下場。
“時間不早了。”下鋪的林年從牀上下來,踩過地上的芬格爾的後背,順手將手中的金屬球放進了兜裡。
他看了一眼宿舍窗外已經徹底黑下來,碎星三兩顆的高曠天空說,“今晚可能還有很多事情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