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2日,午,晴。
林年和曼蒂站在源氏重工的門口,背後的大廈大廳經過十幾天的重新裝修已經看不見爆炸留下的痕跡了,玻璃幕牆、旋轉玻璃門以及室內裝潢煥然一新,就連門口都新擺上了兩株大型盆栽,葉子綠意盎然折射着陽光。
遣返書是來真的。
一大清早,林年和曼蒂就被禮貌地“請”出了ξ層,甚至來不及跟熟睡的繪梨衣進行最後的道別,在三十三層的貴賓套房他們所有的東西都被打包進了兩個嶄新的旅行箱,上面貼心地黏着寫着各自名字的便籤。
檢查了一遍旅行箱,從日常用品到護照,曼蒂被軟禁在貴賓套房期間向本家無理要求的那些時髦鞋子、衣服和化妝品也都被裝進去了,全部都是全新包裝沒拆封的新貨,可把曼蒂樂壞了抱着旅行箱生怕被人搶了或者炸了。
林年這邊的旅行箱裡除了日用品和衣服以外還塞了兩個大傢伙,一個是被高強高模聚乙烯纖維包裹住的長條形物品,很顯然裡面是那根金屬球棍,本家還是要臉的沒有黑心昧下這柄鍊金武器,想來財大氣粗的蛇岐八家也不缺這些玩意兒。只是在包裝這柄鍊金武器的時候廢了很大心思,這根棒球棍從頭到尾都是刃口,在割傷了不少專員的手後才選用了製作防割手套的聚乙烯纖維包住了它。
倒是旅行箱另一個大傢伙倒是有些讓林年出乎意料,規規矩矩放在箱子最底下的是一臺嶄新的索尼出廠的PS3,還配送了兩塊黑色的手柄,林年不記得自己買過這個東西,但在拿出來掃了一眼後就明白了一切。
PS3的盒子上貼着一個張白色的便籤,上面用娟秀的日文寫着“繪梨衣送給怪獸的”。
起先林年還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便籤上說的“怪獸”是什麼東西,後來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PSN用戶名,倒也有些忍俊不禁。
這段時間裡雖然自己也告訴過上杉家主自己的真名,但在對方的印象裡記憶最深刻的似乎還是‘Monster’這個詞,可能是對這個名字有什麼共鳴,這份禮物很明顯是在離別之前就準備好了的,那個女孩預感到了林年和曼蒂的離開提前準備好了禮物,所以纔會出現在不告而別的他的旅行箱中。
林年發現了ps3,曼蒂自然也立刻發現了繪梨衣送給她的禮物——一瓶POLA的蜂王乳液,這可把她給樂壞了,她只是在聊天的時候提到過這個化妝品,充其量抱怨了幾句太貴了,但繪梨衣卻把它當成了離別禮物送了出來,不愧是八姓家主之一雖然行動受限,但手上的金權卻是遠超他們想象的。
源氏重工門口林年擡頭看了眼陽光下矗立的大廈ꓹ 他也不自覺地在想裡屋內的那個女孩起牀發現他們不告而別後是否會跑去陽臺上,向下張望尋找他們的影子。
但這個角度看不到ξ層的陽臺ꓹ 自然也沒了最後道別的機會。
林年低頭拋去了腦海中的自作多情,對於繪梨衣來說他和曼蒂充其量只算忽然出現的兩個玩伴,十幾天的相處下來最多的只是一起玩耍遊戲ꓹ 沒有更深一步的交際,這樣的經歷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經不起時間的推敲的ꓹ 可能分別後再過一段時間大家都會互相淡忘了。
挺有趣的一個女孩子。
這是上杉家主給林年留下的印象。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輛黑色高級轎車(禁止有端聯想)停在了街邊,白手套的司機下車拉開了後座的門ꓹ 向站在旅行箱前的林年和曼蒂做出了請的姿勢ꓹ 很顯然這正是來接他們的專車。
旅行箱被司機放進了車尾,曼蒂一鑽進寬大舒服的後座就懶散地躺了下來,臉上滿是輕鬆寫意,想來是高興緊張刺激的日本之旅終於要結束了:“這車直接去機場嗎?”
“先去趟玉藻前俱樂部,來時是犬山家主接待我們的,走的時候自然也要跟人打聲招呼。”林年安穩地坐在了曼蒂對面。
“可惜宮本同學不能跟我一起回去了,他那個傷勢沒個十天半個月出不了院ꓹ 我們回去還得給他請假。”曼蒂趴在座位上說。
“也算是在家養病了,合理曠課ꓹ 師姐你要也想曠課的話我可以也給你來一刀。”林年比劃了一下胸口的位置說。
曼蒂立刻面朝下趴在座位上裝死人ꓹ 林年笑了一下也沒繼續調侃她了ꓹ 黑色高級轎車發動引擎緩緩駛進了大路。
一路無話ꓹ 兩人都陷入在自己的沉默中,曼蒂玩着手機臉上時不時露出迷之笑容ꓹ 大概是在暢想回學校後因爲參與完成了‘S’級任務ꓹ 以優秀績點度過學年後同級同學那仰望和崇拜的目光ꓹ 說不定這一次她也能成爲學院的風雲人物榮登守夜人論壇熱榜呢!
而坐在曼蒂對面的林年則是一言不發地看着窗外東京街頭繁華的高樓和繁密的人羣,氣質憂鬱彷彿心中藏起了如山一樣沉重的大事一般——起碼在林年叫停轎車下去買了兩個藍莓口味的可麗餅前曼蒂是這麼想的。
於是車上兩人愉快地吃起了可麗餅ꓹ 直到黑色高級轎車停在了玉藻前俱樂部的大門前。
司機爲兩人打開車門,接過可麗餅吃剩下的袋子放進口袋中,在俱樂部的大門前早有人守候着,走近之後才發現站在那裡的不是別人,正是老熟人大久保良一。
今天的大久保良一身着黑色的正裝,從頭到尾一絲不苟的,安靜地看着林年和曼蒂走到跟前。
“升職了?”林年站在良一身側看着他這一身打扮問。
“爲什麼會這麼覺得?”良一說。
“雖然認識你不久,但你不像是喜歡打扮的人,哪兒穿得像今天一樣正經過。”
“昨天收到的通知,今天正式被委任爲犬山家統御下西新宿區分組的組長。”良一點頭承認了升職一事。
犬山家的權勢以新宿爲中心以圓形向外輻射向整個日本的風俗業,能在中央最爲腹地的繁華新宿做上分區組長一位,已經足以見得犬山家主對大久保良一寄予了很大的厚望了,畢竟分區組長做上時日後下一步晉升便是整片新宿區的大組長,長谷川義隆也不過是臨靠新宿的涉谷區大組長,若是再進一步恐怕就要爭奪犬山家主的左右手一位了。
這次大久保良一在犬山家內的地位算得上是火箭似的飛躍,然而卻沒有多少人可以質疑他現在屁股下的座位是否配位——這個月以來搗毀大阪極樂館、突襲源氏重工卻被中途截殺的‘聖裁’,兩項巨大無比的功績都部分算在了他的頭上,蛇岐八家信奉強者,拿的出實力和戰績的自然就是強者,沒有德不配位的說法。
“以後準備繼續做下去嗎?”林年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以示慶賀。
“原本心生退意,但現在已經被趕鴨子上架了,哪裡還有不做的說法?身上粘上東西很容易,想洗掉卻格外的難,這一行都是這樣的。”良一收回了手輕聲說,“在地上磕過的頭是會留下印子的,無論過了多少年婆娑歲月,就算跪過的路都沒有了,那道印子一樣會留在心裡。”
“誰又不是呢。”林年點了點頭。
“不宜多說廢話了,家主一個人在裡面已經恭候多時。”良一看了看時間側身讓開了路。
“一個人,看來是明白了我這次的來意嗎?”林年有些意外。
“意思太過明顯了林君,恐怕這次你來日本的目的便是衝着‘當今最強剎那’的桂冠來的吧?”良一爲他推開了大門。
“誰知道呢?”林年走進門後沒有回頭,除了繁華大廳內長桌後坐着得黑羽織老者,沒人看得見他此時的表情是嚴峻還是面帶笑意。
“恭喜恭喜。”
走在後面的曼蒂這才向着良一伸出手,但後者沒有對她做出任何反應,她只能尷尬地收回手來兩手抱拳搖了兩下,嘿嘿笑着跟上了林年的腳步跑了進去。
良一看着曼蒂的背影眼神淡漠,卻又在大門關上的最後側眸嘆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