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爲了這碟醋所以包這盤餃子。
在犬山賀坐在林年對面的時候,後面觀戰的路明非三人忽然就有了這種感覺。
在瞭解犬山賀的言靈之後,他們當然有過兩人遲早會對上的預感,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而且方式也是那麼的新穎。
他們不大清楚林年和犬山賀的淵源,在第一次林年奉昂熱的意思來到日本的時候,犬山賀便被昂熱跨洋寫信交代要好好照顧、指點這個言靈與他同根同源的後輩,在信中昂熱大肆地吹捧誇讚自己的這位學生是如何的有天賦,希望犬山賀作爲他曾經的學生能好好提攜一下後輩。
天真的犬山賀在收到信的時候真的有那麼一刻以爲昂熱派這個學生來日本是真的希望自己好好培養對方。而昂熱也是真的是認同了他犬山賀的確是對方的得意門生,所以才放心將這個出類拔萃的學生交到千里之外他的手裡
可當那個名叫林年的孩子走下飛機的一刻,從舷梯上隔着陽光和接機人羣前的他對視的時候,他才恍然明悟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對於那位樹屋辦公室之中的老人還是太過於報以善意的期望了。
這個鋒芒畢露的孩子哪裡是派來讓他教誨的,這分明是昂熱準備以他爲食糧去培育出一個更兇猛的怪物。
在那位老人的眼裡,或許自己從來都沒有令自己的老師滿意過,可能在那位嚴師的眼裡,自己唯一的價值或許就是在未來的某一天,當對方擁有了新的更優秀的學生的時候,忽然回頭想起來遠在日本的國家裡似乎還存在着這麼一塊合適的踏腳石,便呼喚來隨意使用罷!
坐在犬山賀的對面,林年能感受到這個老人身上那靜默燃燒的火焰,可這卻沒有讓他升起太過的惡感,因爲那股敵意,以及那股溫度並非衝着他來的,更像是藉着他在向另外的某個人,某件事還以顏色,去抒發一些積壓已久的如是火山般滾燙翻動的念頭。
不同於和路明非遊戲時的隨意,這一次,面對林年,犬山賀主動撩起了自己和服的袖子露出了雙臂,《能戰閻魔圖》的斑斕挾裹在那鋼鐵澆築似的肌肉上,之前和路明非熱身得很成功,那肌膚縈繞着淡淡的熱氣在燈光下寥寥升起。
雖然只是遊戲,可也不是鬧着玩的。
犬山賀如今的作態表明了這一點態度。
犬山賀看向林年言語溫平地說道,“現在見你,始終讓我無法忘記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時你便是如此優秀,遠超了我的預料。他時,遠洋的校長書信來託我好好照看你,以前輩的身份教誨你,可我卻始終未呈現出最佳的狀態去指導你,這的確是我的失責。今日的再給我這一次的機會,我便不會放過了。”
直到犬山賀的這句話出口,林年才明白了,這位老人並非他所想的一樣,是執念於初次來日本便被自己拂了面子,在技藝有所精進,又或者說找回了曾經一些手感和力量的當下立刻就馬不停蹄地想要找他報復回來的那種小氣。
自己恐怕是成爲了另一個人,也是另一段不爲人知的更深的仇怨與過往的聯繫點。
而這個人恐怕就是希爾伯特·讓·昂熱了,犬山賀曾經的老師。
他現在大概明白了犬山賀如今極有可能把自己當成了過往那個壓迫者的替身,好像打敗了他,就能讓一些念頭通達起來,將過去的屈辱釋放一部分出來。
林年不太瞭解昂熱與犬山賀過往仇怨的細節,他也不太想去挖掘那些已經被歲月埋在沙子裡的舊人故事。
他只覺得這種行爲挺孩子氣的,同樣也覺得這位老人真是充滿了朝氣。
在別的人看來,能隨着歲月和時間流逝的傷疤和過往,在這個老人身上卻是一直含怨揹負着,即使垂垂老矣,在合適的時候也能將之注入那身上的斑斕紋圖上燃燒起來。
新的燒酒被搬上來了,放在了林年和犬山賀兩邊,女孩們坐姿嚴整,似乎能感受到己方家主的肅冷。
“犬山家主,在遊戲開始前我想事先說清楚一點。”
想了想,林年在遊戲開始前還是開口,看向面前的這位老人平和地解釋道,“如果認爲打敗我,就能借此解開你與其他人的仇怨的話,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將遊戲只看作是一場遊戲。”
“這的確只是一場遊戲罷了,林君不用去想太多。”犬山賀緩和地說道。
“不,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林年看着這個老人的眼睛說道,“我只是不想打擊到你。”
“人是不會一成不變的。無論你是怎麼想,怎麼去做判斷和對比的,現在的我,恐怕比你念頭中的那個人要強。”他說,“所以將我視爲某種擊敗後就能逆轉過往的證明很明顯是不明智的決定,報以多大的期望,就會回以多大的失望。我只是想事先點明這一點,以免犬山家主因爲一些勝負從而產生了錯誤的自我質疑,畢竟你還是蛇岐八家的重要戰力之一,現在不宜出現任何身體和心理上的狀況。”
林年這番話平穩地從他的口中說出,犬山賀還沒什麼反應,他坐在後面的同伴們都忍不住微微側頭互相對視,略微咧嘴,彼此的目光中都流露出同樣的意思:太欠了。
這些話即使語氣和其中的意義都充滿了平穩的講理,但通篇看下來,卻又是每一個字眼裡都充滿了傲慢——林年式的傲慢。
楚子航、愷撒包括路明非都是這種傲慢的受害者,但最他媽操蛋的是,每一次這種傲慢發言說出口,你抱着十足的心想要把說這話的傢伙的臉打爛去拼盡全力,到最後往往都是隻能絕望地發現這傢伙他媽說的是真的。
可犬山賀不這麼覺得,他視林年的這番話爲挑釁,也是對方信心十足的宣戰宣言,畢竟年輕人就該是這麼狂傲不是嗎?他也認爲林年有資格狂傲,本部“S”級天命屠龍者屢斬龍王的情報也傳到了蛇岐八家這一邊,雖然消息真實性報以存疑,但好歹是沒有人質疑林年是跟龍王正面作戰過的超級混血種。
可他犬山賀,這些年來可也不是隻退不進的草包,自從猛鬼衆大肆進犯後,紅燈區的混亂程度導致無法遏制的惡劣戰場頻頻出現在街頭,作爲家主的他提刀已經在各種兇險的局勢上於險象環生之中進行了不可思議的突破。
九階的剎那,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再和遠洋的那位嚴師坐下重新契闊談宴一番,如今先與嚴師最得意的門生重新交流一下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行吧。”林年看出了犬山賀的執着,也不再勸了。
“在遊戲開始之前,我們可能需要換一個道具。”犬山賀示意一旁的世津子重新拿來了一個金屬的橢圓菸灰缸倒扣在地上以替代之前那個已經裂痕遍佈的木質托盤,看起來是不想因爲遊戲道具損壞的意外導致接下來的勝負出現任何懸念。
林年稍微坐正了一些,輕輕點頭表示自己隨時都可以開始。
犬山賀擡起手,二樓的三味弦再度撥起,那歡快的民謠從酒桌一旁正坐的女孩們的口中溫婉地唱出,“金毘羅船船(こんぴらふねふね)~追風(おいて)”
兩人開始輪番出手,輪次也一點一點地上升,這一次歌謠加速的速度很慢,似乎是在配合着讓林年更習慣一些遊戲的節奏,更快地進入狀態,也能讓他們的家主更盡興一些。
一旁的路明非等人則也是信心滿滿,早在他們的試錯流程下,在後面觀戰的林年應該早就已經將這個遊戲摸清楚了:
通過手臂伸出時調整角度使得能遮掩托盤來讓對方判斷托盤是否被拿走的時間變長,從而去反應改變手勢的時間也變短。
長頻率地用一樣的次數拿起托盤直到麻痹對方養成慣性,再忽然的改變次數使得對方犯錯。
抓握托盤的手指在最後一刻鬆開,造成拿起托盤的假象,在高速進行中使得對方做出錯誤的判斷。
當所有的技巧都熟絡於心,試錯的結果擺在了面前,這把遊戲對於林年來說其實已經失去了懸念。
遊戲的輪次漸漸來到了500輪次,風聲、沉悶的呼嘯聲、金屬託盤砸在地上的響亮聲,各種本不該屬於在“助興遊戲”上出現的動靜都逐漸呈現了出來。
坐在林年和犬山賀一旁的其他人都眯起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把身子往後仰。
這是人體的自然反應,就像是輪轂在電機的作用下不斷地提升轉速,從一開始你可以站在旁邊感慨工業的鬼斧神工,可直到轉速越是提升,呼嘯越是尖銳,你就越會感受到一種不安,直到這種不安超越成恐懼。
這種恐懼就像刻在本能裡一樣,因爲任何受到教育的人都清楚一點——在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存在一個極限,沒有辦法無止境地加速下去,當到達那個極限的時候離得近的人必然會傷害到自己。
輪次飛速來到1000次,速度還在往上攀升,金屬託盤砸在地上的聲音就像機關槍在開火。
輪次繼續上升,2000、3000,林年依舊顯得很平靜,甚至連黃金瞳都沒怎麼點燃,黑色美瞳下的熔瞳平靜地看着那幾乎出現疊影的銀色托盤,在正常人的視角來看,那個銀色的托盤似乎從未離開過地面。
一開始愷撒等人還在試圖計數算輪次,可當輪次到達5000的時候他們就放棄了這個舉動,因爲兩邊出手的速度還在上升,那探出的兩隻手臂一來一回就像是紡織機的針梭一樣快速,估計現在誰膽敢插手進去,一瞬間就會被那急速給絞爛掉骨肉。
次數到達10000,周遭的人發現林年和犬山賀之間出現了奇異的一幕,那就是他們無法再看見兩人出手的動作,那兩隻手臂像是消失了一樣,可那連成密集一串的金屬碰撞地面的聲音又昭示着遊戲還在進行。
“你看得清麼?”
愷撒面色嚴峻地低聲問楚子航,後者輕輕搖頭,早在3000輪次的時候他就沒法看清兩邊的出手了,單論出手速度,在場估計沒有人還有資格看懂這場遊戲。
不,有一個人能看清。
路明非點燃了黃金瞳,盯着林年和犬山賀中間那以高速被挪移的金屬託盤,微縮的瞳孔將一切的細節都投影到了視網膜上。
他成功構築了犬山賀的面板,開啓了剎那的領域進行觀戰,將兩人的每一次出手都盡收眼底。
現在計算出手的輪次已經沒有意義了,所以路明非現在只能按照犬山賀現在釋放的領域強度來推測這場遊戲進行到了什麼局面。
在構築了剎那之後,擁有同樣性質的領域,坐在近處他能感受到此刻充盈在犬山賀體內的領域應該已經攀爬到了七階.不,領域的強度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犬山賀的剎那再度往上攀升來到了8階,速度直接翻倍起跳,這個言靈本就是這樣,越到後面每爬一次階都是質變!
在犬山賀剎那進入8階的瞬間,路明非也看見林年的右手臂出現了蒼白色的龍鱗,這是進入了二度暴血的證明。
在二度暴血之後,林年不僅跟上了犬山賀的速度,甚至還在主動開始往上提速,像是在反過來對犬山賀施壓!
一旁靠得些許近的世津子滿背都是冷汗,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些距離,她毫不懷疑如果靠得太近,被雙方任何一個人幅度過大不小心抽到,那麼她大概會瞬間變成一個破布娃娃飛出去,若是打中頭顱,那便是血灑當場。
要來了!
觀戰的路明非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皺起眉頭驟然向後仰去頭顱。
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下一秒,空氣傳來爆響聲,白色的冰冷氣浪從林年和犬山賀中間激盪開,旁側的女孩們發出驚叫,下意識捂住耳朵保護有些撕裂的耳膜!
九階剎那。
犬山的黃金瞳光耀噬人,他裸露出的皮膚呈現了不一樣的血色,那是熾熱沸騰的龍血的顯像,九階的剎那,512倍神速增益!在那與猛鬼衆浴血的廝殺之中,邁上這個階梯的時候,他就毫無疑問地成爲了蛇岐八家的高端戰力之一!即使是政宗先生也會給予他更多的尊重!
金屬的托盤被加速到亮起不正常的紅亮,那是短時間內無數次和地面摩擦導致的異常升溫,那表面的溫度滾燙到了可以點燃紙張,可握住它的兩個人都沒有對此有任何的意見。
這真的只是.遊戲嗎?
楚子航和愷撒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不僅是從林年身上,也是從那個如龍虎般的老人身上。
可能是錯覺的緣故,他們居然在對方的身上見到了希爾伯特·讓·昂熱的影子。
犬山賀和昂熱的影子在他們眼裡忽然有些重合了起來,似乎兩個老人在他們的心目中都在燃燒,在該躺在牀上插輸氧管或行動都不方便的年紀,剎那還是時間零成爲了這兩個遲暮老人能像是年輕人一樣暴跳如雷的猛藥,讓他們不止是身軀,就連心也一樣充滿着火熱。
路明非視線從犬山賀的身上挪開,看向林年,想看看他現在的剎那攀升到了幾階,作爲剎那的使用者,他清楚知道每個人的基礎速度不同對這個言靈的實際表現效果是有着很大影響的,就比如他自詡自己的拷貝了剎那之後攀升到極限,恐怕都不如林年隨意爬個三四階動作來得迅捷。
可就在路明非着重感受林年體內的領域的時候,他的臉上兀然出現了明顯的僵硬。
——他發現林年甚至沒有開啓言靈,在這傢伙身上沒有任何的領域波動!
林年居然在以常態跟九階的剎那進行速度上的抗衡?!
在得知這個真相的時候,路明非眼睛都差點瞪了出來,扭頭看向周圍的人,可似乎他們都沒意識到這個事實——的確,對權能以及領域的感知程度上,路明非是獨一檔的,也只有他能通過月蝕來如此精密地感應混血種領域使用的細節。
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真的恨不得當場驚叫出來,但又害怕影響到林年發揮,只能忍住,憋在心裡。
可很快的,他進一步地觀察,發現事情好像沒有到離譜到家的程度,因爲林年還是對九階的剎那做出了一些應對措施的。
他嗅到了林年身上那股壓抑的暴虐的氣息,那是三度暴血的特徵,龍王之心的釋放。
遊戲之中,三度暴血的林年的熔瞳低垂着注視着那光影之間交錯的手臂,所謂的九階神速,在那熔火色的眼眸裡絲毫畢現。
更令路明非表情糾結的是,這本該是洪荒猛獸一樣爆發出來的殺戮氣息,居然被林年壓制到坐在近處的自己不認真感受都發現不了的誇張程度!
這是對血統精煉技術如臂驅使的證明,三度暴血這種被路明非視爲底牌的大殺招已經被這個傢伙完全掌握了。
恐怕林年如此壓制三度暴血氣息的原因,只是擔心血統的壓制會讓犬山賀言靈發揮失常,所以才刻意地進行了殺戮之心的控制。
路明非已經失去了評價林年這種操作的詞語了,除了離譜找不到第二個詞。
更有意思的是,林年總是誇讚路明非,說他纔是天生適合暴血這項技術的人。
可到頭來,真正掌握得最快的,走在最前面的還是林年。
路明非有些頭暈,按了按眉心。
所以說現在林年這是在完全靠三度暴血的身體素質和神經反應在目壓犬山賀的九階剎那麼(原著紅井決戰,源稚女與源稚生深度血統精煉水準達到了純粹肉體機能持平犬山賀九階剎那的水準)?見。
路明非料到了林年現在的身體基礎素質很離譜,但卻從沒有想過會這麼離譜。
犬山賀已經抵達極限了,他能感覺到這個老人身上的領域已經如壓到底的彈簧一般,那些暴躁的勢能盡數在那和服下肌肉緊繃的血肉骨骼中迴盪。
同時路明非也能確定,九階剎那就是這個老人的極限了,傳說中的十階剎那的領域,也是被剎那的使用者們戲稱爲“神之領域”的階梯他是不可能攀爬上去的了。
可這並不妨礙林年還在很自然地去壓榨犬山賀的極限。
這不是對於犬山賀自不量力的挑釁和嘲弄,而是林年當真在以一個“前輩”的姿態去提攜,去指導犬山賀在剎那上的造詣。
畢竟這個世界上已經少有人能像是大人幫助小孩子摸高一樣,擡起右手鼓勵對方儘可能地踮起腳尖挑戰極限,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只有林年,且林年也不擔心犬山賀若是真的突破了那個不可能的屏障會給他帶來什麼麻煩。
路明非捏了捏鼻樑,不想再看了,越看越覺得林年這傢伙根本就是離譜的結合體。
在犬山賀提出這個遊戲的開始,估計林年就知道這個老人是衝他來的。但這兩人之間有着路明非不知道的原因,讓林年看明白了卻依舊願意陪這個老人進行完這個遊戲,放任讓對方找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路明非退出了剎那,也解除了月蝕。他很難想象如果自己是犬山賀,在擡頭髮現對面同樣是神速系言靈的使用者甚至到最後領域都沒張開到底該是個什麼表情。
在路明非結束剎那之後不到數秒,另一個領域也解除了,那是犬山賀的領域。
九階剎那解除了,理所當然的,即使他站上了這個巔峰,卻也不意味着他可以長時間地承受那登頂的嚴寒,九階剎那帶來的巨量新陳代謝不是那枯槁的老人軀體能長時間承受的。
犬山賀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而林年出手的速度也配合着慢了下來,直到節奏慢到那首民謠可以再度被唱起,三味弦可以再度跟上節拍。
滾燙火紅的金屬託盤被放在了原地,犬山賀緩緩收手,他的掌心赤紅一片,那是被摩擦起高溫的托盤燙傷的痕跡。
直到最後,他們兩人似乎都沒分出勝負,但其實明眼人都看出到底誰贏了。
林年收回了手,此刻他身上不再有任何的暴血痕跡,三度暴血開關已經達到了自如的水準,恐怕除了路明非以外都沒人發現他剛纔一度進入了深度龍化的狀態。
收回了手,犬山賀雙掌平放在雙腿上,正坐着垂首不言。
俱樂部之中安靜無比,犬山賀沒有說話,所以沒人發出任何動靜。
直到這個老人輕輕擡起頭,看向林年發出了不解的低語:
“所謂的天賦與才情,真的差距有那麼大嗎?”
“我只是個例罷了。”林年平和地說道,“你已經做得很棒了,昂熱校長如果能看見你的成就,也一定不會吝嗇誇讚之詞的。”
犬山賀不語,沉默片刻後微微俯身,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旁側的他的那些女兒們也才意識到,自己的家主輸掉了這場遊戲,還是以主動認輸的姿態結束的。
剛纔的遊戲,不止是路明非看清了,或許身在遊戲對決之中的他,纔是真正明白了林年所站的位置對於普通混血種來說有多高。
從一開始,當他開啓剎那進行提速的時候,發現林年身上沒有絲毫領域氣息,他就明白自己已經輸了,沒有停止遊戲的原因只是他想看看林年究竟能做到哪一個地步,可直到最後,他才發現自己甚至沒有資格去見到林年的“下限”。
“可我還是想知道,這份差距有多大。”這位老人擡起頭,看着這個真的達到了他無法去比較,無法去揣測,更無法去言語的程度的年輕的怪物輕聲說道。這同樣也是作爲剎那的使用者,對於真正無法理解的同領域內的強者的求知慾。
作爲犬山賀曾經指導、照顧過的後輩,林年當然不吝給予這位老人一個答案。
“再來一次吧。”林年看向犬山賀點頭說。
“好,那就再來一次。”犬山賀也點頭。
犬山賀伸出右手覆蓋向那餘溫未散的金屬託盤上,開始新一輪的遊戲。
“靠”林年身後的路明非忽然愣愣地說。
犬山賀怔住了。
不僅是他,其他所有人都怔住了。
無數雙眼睛,看着犬山賀握着拳的右手,靜靜地放在那金屬託盤上。
按照規則,這代表着這位老人光速輸掉了這新的一輪遊戲。
“明白了嗎?”一動不動的林年此刻擡頭看向老人輕聲問道。
犬山賀收起了手,回答,“明白了。”
似乎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想岔了一件事,那就是林年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試錯,或者前人的經驗來提高自己的勝率。
金毘羅船這個遊戲對於坐在犬山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來說,制勝關鍵永遠不在於剎那可以爬多少階,出手的速度可以多快,反應力可以多高。
林年想要贏的話,有一種更簡單的做法,一種近乎於粗暴的做法——在對手出掌或者出拳的時候,在對方意識不到的情況下,將那放下去的手掌形狀改變成錯誤的就是了。
沒有會去指責他作弊,因爲只要他不想,沒有任何人能發現這個事實,甚至包括受害者。
犬山賀伸出的手掌被改變成拳落在金屬託盤之上,直到路明非出聲感慨,他才發現了這個事實。
他日一別,如今再見,彼此的距離已經堪稱天差地別。
ps:作爲九階剎那的持有者,犬山賀被派來監視愷撒小組也不是完全無用。縱然林年可以悄無聲息地消失,可愷撒,路明非和楚子航不行,他們的行動必然會被犬山賀發現,即使身處時間零的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