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愷撒·加圖索也不得不承認,這「S」級的出場方式的確有型,這造型凹得能上時代週刊,估計自由一日結束之後就能在守夜人論壇上看見新聞部的抓拍。
不管他承認不承認,「S」級在這次入學後,風頭肯定是以狂風過境的趨勢壓過了所有人,無論是愷撒·加圖索還是楚子航,都得被這個神秘的「S」級新生狠狠踩下熱度不得翻身。
不過無論是愷撒還是楚子航都不是在意這些事情的人,他們只在乎一點,那就是「S」級是不是真的和傳聞中那樣強到連卡塞爾學院,強到連那個希爾伯特·讓·昂熱,甚至他背後的校董會都要低頭妥協的地步。
愷撒抽出了狄克推多,獵刀見風微鳴,一旁的楚子航也拔出了村雨,修長的日本刀在陽光的照耀下亮得甚至有些發黑,刺眼無比。
一聲槍響爆鳴,愷撒和楚子航同時擡頭看向鐘樓,開槍的是學生會的狙擊手,也正是陳墨瞳,作爲遠程火力支援她似乎還沒有完成退場。
然後他們兩個人餘光裡就看到了相當誇張的一幕,站在大理石立柱廢墟頂端的路明非以一個看都看不清的速度甩了一下手,陽光的直射下黑鋼匕首切下的弧度就像一瞥黑色的月影,一枚血紅的霧花在他側面直接炸開了,在黑月上點綴一灑紅弧。
「有夠誇張。」愷撒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我帶的子彈打完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無線電裡傳來了諾諾的聲音,在塔樓頂端她身旁的彈藥儲備已經告罄了,很顯然之前亂局之中沒少抽冷子開槍陰路明非,但都被對方以一種鬼魅的感知避開或者尋找遮擋物躲掉了。
路明非也察覺到了愷撒和楚子航的到來,視線從太陽的盡頭抽了回來,臉上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還是沉默和沉思。
又來了,那種表情。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臉,沉默不語。
「都到了這種地步了,還有什麼事情一直在困擾你麼?」愷撒站定在廢墟前的十米外,抽着狄克推多擡頭眯着眼睛避諱陽光的同時直視路明非。
「沒什麼...要打的話就趕快結束吧,入學之後我還有其他事情準備做。」路明非右腳一劃,那戰術核彈的箱子從廢墟上翻滾跌落下去。
「開打之前多問一句,你不回答也無所謂。」愷撒仰望着路明非說,「你在戰場上拼殺的那些技巧是在什麼地方學會的?你以前上過真正的戰場麼?」
「沒什麼技巧,只是一直想着不能倒在這裡浪費時間,得活下去就行了。」路明非抓着手裡的兩把匕首輕輕拋旋了幾次,低頭看着嚴陣以待的愷撒和楚子航,還是不自然地浮現起了一種奇妙和荒謬的感覺,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種感覺,深吸了口氣淡淡地說,「要打趕快,我真的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有事情要忙,總不會是選妃?」愷撒難得的主動拋出了一個笑話。
「選妃?」路明非很明顯愣住了,「那就你來?」
愷撒噎住了,很明顯對方以爲的「選妃」和他調侃的「選妃」不是一個意思。
不過也無所謂。
愷撒拔起狄克推多,走向了廢墟,而上面的路明非也跳下廢墟滑到了平地上,雙手攤着那兩把撿來的匕首走了過去。
在兩人的距離拉近到五米的時候,愷撒一個大踏步上前,被黃金瞳覆蓋的海藍瞳眸不再有任何的玩笑以及鬆懈,裡面充滿的是鷹一樣的凌厲!狄克推多這把獵刀全力揮舞時空氣都發出沉重的呼嘯聲,路明非的那兩把黑鋼匕首隻要敢硬接,下場必然是崩碎斷裂!
路明非沒有想拿黑鋼和鍊金刀劍比拼強度的準備,他原本就攤開的雙手沒有收攏,而是擡起到了中線維持着手臂張開的動作,門戶大開盯住有
些錯愕的愷撒一刀劈下,在刀鋒距離他額頭不到十釐米,連愷撒·加圖索都準備主動收力的時候,雙手閃電般拍攏,抓着匕首的兩隻手掌根部發力直接夾住了狄克推多,把它逼停在了面前。
就算是愷撒·加圖索都一時間驚爲天人,空手奪白刃他學過,但無論哪家的奪刀術都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完全靠反應和力量去賭命,可離譜的是對方還賭贏了!
愷撒雙腿一紮,力從地起,握住刀柄的手以槓桿的姿態往上拗,想要把被夾住的刀身從路明非手裡摳出來,但只是一次發力他就赫然發現自己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因爲他全力的狀態下居然難以撼動刀身一寸,狄克推多就像是被液壓機給焊死在了鐵臺上!
路明非夾住狄克推多的情況下鬆開了手中的兩把匕首,匕首自然垂落下去,在落到接近雙方膝蓋處的時候,他提腳就踢,精準地踹在了落下的匕首刀柄根部!
愷撒放棄狄克推多,鬆開手暴退,同時斜身避開那兩把飛刺向自己大腿的匕首,在站穩的瞬間就張開了綜合格鬥術的架勢。
在他以爲路明非會反手把狄克推多當武器劈來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手一鬆就丟掉了奪來的獵刀,一個爆衝就把距離拉到近處,半跳起近身右手彎肘藉助身體的半旋發力,三次八極崩肘砸在愷撒提起的雙手架擋上,那誇張的力量每一次落下,愷撒就往後退一大步。
第三次八極崩肘硬生生打散了愷撒的架擋中門大空,身體左轉上右步走弓,右手崩肘收下的同時,左手化掌直接插中愷撒的喉嚨。
下盤有陰風襲來,路明非右腳一擡硬生生把愷撒的撩陰腿給踩了回去。
左掌順勢下壓,蓄力完成的右拳打出,但被愷撒拼命側頭避開,右拳雖然打空,但已經切入內線,瞬間化掌如鞭猛地抽在了對方脖頸的大動脈處。
愷撒很明顯眼睛黑了一下,路明非剛開始下壓的左掌再度變拳,擡起打面,逼着意識模糊的愷撒偏頭露出另一側脖頸的破綻,同樣的化掌往下狠抽動脈,最後雙手合掌一推,大腦缺氧缺血的愷撒就飛了出去。
八極拳·合子手。
楚子航看着愷撒從身邊飛了過去,認出了落在愷撒身上的手法。
他在學院裡選修的是太極,也略有涉及八極,他不得不承認,路明非的八極拳在他認識的人中也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他把手上的村雨插在了地上,走上前一步,擺了太極的起手式。
路明非看着他的模樣頓了一下,然後也擺了太極的起手式。
兩人往前走了兩步,直到手腕相探的位置,楚子航明白了對方這是想要跟自己較量太極推手,這是太極拳的雙人徒手對抗練習,以上肢、軀幹爲攻擊部位,運用「掤、捋、擠、按、採、挒、肘、靠」等技法以達到借力、發力,使對方身體失去平衡的較量。
推手這種較量是信息的傳遞與反饋,在信息輸出與反饋的過程中,不斷調整控制與反控制的精確度。通過信息往復傳遞達到了控制與反控制的目的。
推手裡也分高低,基本有三個層次,低層次是皮膚知覺傳遞,中層次是氣場感應傳遞,高層次是意念傳遞。教楚子航太極的陳師傅就達到了意念傳遞的地步,他這個在陳師傅口中的天才也在年紀輕輕的時候摸到了氣場感應傳遞的程度。
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呼吸同時都變了,從胸腔呼吸變爲了採用均勻、緩和、有節奏的腹式呼吸,這是最利於太極拳的呼吸方式,能更好地尋找到節奏和發力。
楚子航以不變應萬變,等着路明非主動伸手抓向了他的手肘和小臂,只要路明非往前發力他就能化被動爲主——天旋地轉,楚子航整個人翻了半圈往後飛去,他猛地繃直腰桿打了個鐵板橋,雙腿硬着反扎地面撐住,然
後旋轉身體把手上覆雜的力量卸掉了。
「厲害。」路明非抓着楚子航的手腕,看着擺正回來的他誠心誠意地稱讚。
「教你太極的師傅是誰?」饒是楚子航這種打起來話少手狠的殺胚,在遇到極度不能理解的情況時也會忍不住發問。
在他的印象裡,能把太極這門手藝教到這種水準的師傅,這個世界上恐怕最多不超過一掌之數。民間高手什麼的就算了,有名有姓的太極宗師就那麼幾位,都是被記錄在案的活神仙,誰的手藝能超過他們基本上都是能開山收徒的老祖宗。
教楚子航太極的就是卡塞爾學院特聘的臨時助教陳老師傅,想把這位主從龍虎山的隱山上請下來可耗費了卡塞爾學院不少功夫。
楚子航這個從陳老師傅手上學到鱗羽真東西的人來銳評路明非這一手,他只能說當時和老師傅搭手的時候就是現在這種無力的感覺。那是將太極玩到民間吹捧的混元境界的人才能達到的水準,出現在面前這個男孩手上實屬匪夷所思。
路明非就算再怎麼血統強勁,實戰經驗豐富,有些東西不受傳承和教導是不可能達到這種地步的這是自然規律,就像你天賦異稟,但沒人教導你係統的數學體系,你不可能短短十八年就獨自從九九乘法表推延到高等數學。
一種剝離感油然而生,楚子航感受到了路明非身上的那種異樣。
「我的師傅?怎麼,你們這邊,學院沒去和正統取經?教國術還得是他們那邊厲害吧?」路明非看着楚子航重新搭好架勢意外地問。
「正統?那是什麼?」又來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詞彙。
「原來如此,沒什麼,當我在胡言亂語吧。硬要說師傅的話,我和林年的太極都是從‘月"師傅那裡學來的。」路明非輕輕嘆了口氣,「師兄,介意再躺一會兒嗎?我還得把入學培訓的流程走完,時間有些緊,已經沒時間再在這裡耽擱了。」
楚子航沒來得及問‘月"師傅是誰,什麼又叫沒時間耽擱。他手上那種複雜的力道又纏了上來。
他意圖扎穩馬步反抗,但那種量級以及技藝水平上的跨階差距太過誇張了,直接整個人像是麪條一樣被抖直了橫拖在地上,起不了身的情況下側臉下顎三叉神經佈滿的地方直接被一腳黑了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他餘光又看見路明非情不自禁地去眺望遠方,這彷彿成爲了這個男孩的習慣。
楚子航見着他的側臉總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彷彿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任何意圖從他身上窺得真面目的視線都無法穿透那一層迷障,宛如身處雲端裡看一場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