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春雨下了兩天兩夜後,終於收起了它的溫柔,早晨的天色還是灰濛濛的,到了九點多鐘時,已經變成了陽光明媚,萬里無雲了。
這場細雨洗滌了冀南的天空,天色湛藍就像一面玻璃鏡子,上面漂着幾朵白雲,偶爾會有一隻小鳥掠過長空,蕩起清新的氣息。
很多高樓大廈的窗戶,都打開了,人們盡情的愜意呼吸着新鮮空氣,這是大自然的最佳饋贈,畢竟隨着工業的發展,這樣的天氣很少見了。
沈銀冰也站在窗前,溫暖的風就像那個人的手,撩起她的髮絲。
不過她卻不像很多人那樣,陶醉在大自然的饋贈中,她有心事。
她的心事在手上,手上拿着一份傳真資料,這是組織上發來的。
上面說,今天上午十點,集團的另外一個大股東會蒞臨總部,協助沈總一起發展北山集團。
這個除沈銀冰之外的最大股東,是她的老熟人,焦恩佐。
高飛從集團撤資一事,組織上已經知道了,也沒對沈銀冰的決定提出任何意見,畢竟北山集團能有今天,還得多虧了人家高飛。
人家現在要求撤資,讓出最大的股東之位,只拿走了當時他在的股份,這就算是很給大家面子了,如果有誰不服氣的話,高飛只需賤價拋售手裡的股份,就能讓集團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高飛在明知道沈銀冰只是傀儡的情況下,仍然這樣‘知進退’,最大的原因就是爲她着想——這是組織上的理解。
沈銀冰現在纔不會去考慮那些事,她在想焦恩佐。
這個想,可不是思念的意思,而是琢磨。
比方,焦恩佐是怎麼會進入組織的,組織上又是用什麼手法把他洗白的?
別忘了在年前時,焦恩佐還是華夏的通緝犯,罪不可赦的那種。
可結果他現在卻能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了,聽說還很受某個世家小姐的青睞。
世事無常。
想到這兒後,沈銀冰輕蔑的笑了笑。
組織上是怎麼看待焦恩佐這個人的,沈銀冰不管,她只是根據自己對那個人的瞭解,知道他加入了組織後,早晚會成爲組織的心頭大患。
能夠成爲組織上的心頭大患,甚至顛覆組織,這是沈銀冰當前最大的夢想,無論誰有這個能力,她都會把對方當作是盟友。
所以說,不管沈銀冰是怎麼看待焦恩佐的,在確定他對自己有利後,就決定放下以前那些恩怨,和他‘忠誠’的合作。
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
“既然他放棄了我,那就讓我做給他看看吧!”
就在沈銀冰從焦恩佐又聯想到另外一個男人時,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轉身走到辦公桌前坐下說道:“進來。”
進來的是蘇青:“沈總,顏副總剛纔打電話來說,她已經從機場接到了客人,現在已經穿過文化西路了,再過十分鐘就會抵達總部。”
集團的第二大股東來總部上任,沈銀冰派出了顏紅去接機。
同沈銀冰一樣,顏紅在聽說焦恩佐要來後,驚訝也大過了對他的仇恨,很快和她想到了一起去,這才欣然接受了去接機的任務。
“哦,通知一下王總他們,都去下面大廳門口集合,準備迎接公司新來的副總。”
沈銀冰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站起身隨口問道:“商平北呢?”
蘇青回答道:“商助理(葉心傷在北山集團的職務是總裁助理)剛來公司沒多久,就駕車去南邊的果品生產基地了。”
沈銀冰沒有再說什麼,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後,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沈銀冰來到大廳外面時,總部只要在家的所有管理人員,都已經集合在了臺階前,按照職務高低,很自覺的排成了隊伍。
沈銀冰邁步走下臺階後,扭頭看了眼大廳前面,皺眉道:“周部長,我讓你準備的歡迎條幅呢,怎麼沒有掛上?”
周部長是公關部的老大,像這種迎來送往的工作,也屬於她的管轄範圍內,這是個女士,今年四十多歲,短髮,幹練的樣子。
周部長臉上浮過一抹緊張,走出了隊伍很客氣的問道:“沈總,我聽小孫(跟隨顏紅去接機的人)打電話回來說,這次來我們集團的領導,是焦恩佐?”
焦恩佐以前在北山集團待過,所以很多人都認識他。
沈銀冰點頭:“是的,就是焦副總。”
周部長的臉色不好看了,低聲說:“在聽說是他來擔任集團副總後,大家的意見都很大,本來我安排了人要掛上歡迎條幅的,可……”
說到這兒後,周部長閉嘴不說了。
焦恩佐當初鼓動大家入股,最終卻差點讓大家血本無歸的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也都深沉的很有愛意的問候過他十八代女性先人。
沈銀冰、顏紅,甚至王副總等人看在利益的份上,可以假裝忘記這段不愉快的回憶,但下面的中層幹部,卻對焦恩佐厭惡到了極點。
甚至,有人還在私下裡說,焦恩佐如果真成了集團的副總,那麼大家有得時刻小心着了,誰知道那狼心狗肺的東西,會在什麼時候再把大家坑一次?
如果不是領導們安撫,下面這些小蝦米鼓動,說不定會遊行示威,舉着右拳高喊着口號,讓焦恩佐滾出冀南去了。
“周部長,焦副總能夠來總部工作,這是經過董事局各董事討論過的,大家必須得忘記過去的那些不快,和焦副總修好關係,一起爲集團的發展而努力!”
沈銀冰聲音嚴厲的表達出她的意思後,卻沒有再提掛歡迎橫幅的事。
在得知焦恩佐要來公司後,沈銀冰的第一反應,就是組織上在防備她,才特意搞了個和她不對付的人來制衡她,監視她。
大權在握的人,沒有誰喜歡和別人分享手中的權力,但沈銀冰偏偏不能拒絕焦恩佐的到來,只能加倍小心來對付他。
而蠱惑下面的人架空焦恩佐,則是最好的辦法了:就算你是公司第二大股東那又怎麼樣,你來總部可以當大爺,但卻只能像大爺那樣老老實實的呆着,除了收穫一地的表面尊敬外,其它連個屁的權力也沒有!
本來,沈銀冰還琢磨着該怎麼鼓動手下架空焦恩佐的,卻沒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刻意去鼓動,大家就對還沒來的焦副總討厭到了極點。
這下,反而省下她刻意而爲之了,所以表面嚴厲的訓斥了周部長几句,卻沒有再提出必須掛上歡迎橫幅。
而下面這些人也都很聰明,從沈銀冰對待周部長的態度中看出了什麼,於是就更加堅定了自己本來的信念,那就是讓焦副總以後在集團‘令不出戶’。
很快,公司用來專門接待貴賓的兩輛奔馳車,緩緩駛進了停車場,停在了臺階前。
顏紅從第一輛車上走了下來,隨她一起下來的是個中年男人,文質彬彬的樣子,看來是焦恩佐從遼東那邊帶來的人。
沈銀冰從傳真資料上見過這個人的照片,知道他叫張良華,原遼東甘露水飲水製造集團的副總,這次隨焦恩佐一起來冀南,擔負着秘書的職責。
果然,張良華在下車後,就屁顛屁顛的來到了第二輛車面前,拉開了後門,一隻手還撫着車門上面,怕下車的人會不小心撞到頭。
狗腿子!
看到張良華這麼殷勤後,周部長等人心中罵道:區區一個副總,架子倒不小,還有專門的人開車門,沈總這個老大都沒人這樣伺候過。
身穿淺黃筆挺西裝,頭髮梳的油光錚亮的焦恩佐,在張良華的侍奉下,臉上帶着優雅的紳士笑容,邁步下了車子。
不管沈銀冰內心把焦恩佐當做了什麼,但表面文章卻必須得做足,看他下車後緊走了幾步,一臉淡然樣子的伸出了右手:“歡迎……”
沈銀冰剛說出這倆字,焦恩佐竟然視她伸過來的手而無視,快步繞過超過車子來到另外一側的車門,學着剛纔張良華給他開門的動作,打開了車門。
沈銀冰以堂堂的北山集團總裁身份,主動向一個副總伸出手錶示歡迎,人家卻裝做沒看到,轉到車子另外一邊給人開門去了——這對沈銀冰,甚至對所有的總部中高層來說,都是羞辱,赤果果的打臉,咣咣響的那種。
沈銀冰的臉,騰地就變黑了,伸出的手更是不知道該怎麼收回來。
幸好,緊隨她身後的王副總,這時候跨前一步,把手裡的一份資料遞給了她,涌大家都聽得見的聲音說:“沈總,這是昨天您讓我整理出來的上個月的業績報告,還請您審覈一下。”
沈銀冰趁勢拿住了那份資料,舉在眼前看了眼,淡淡的說:“嗯,多謝王副總,等我回去後再仔細的看吧。”
她雖然沒說什麼,可大家都能看出她很感激王副總,同時也爲王副總的快速反應而汗顏:怪不得人家能成爲副總呢,就憑這種臨場反應,也是咱比不上的。
大家心裡這樣想着,都向被焦恩佐打開的車門那邊看去:車裡到底是什麼重要人物呀,讓焦恩佐都這樣殷勤伺候着。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隨着一隻穿着黑絲窪、銀色鑲鑽細高跟皮鞋優雅的探出,踩在地上,一個身穿水粉ol職業套裙的女孩子,左手被焦恩佐攙扶着,款款的走了下來。
女孩子臉上戴着一個大大的墨鏡,看起來很囂張的那種,幾乎遮掩住了她整張小臉,但卻遮不住她身上那高貴優雅的氣質,以及本該嬌美到極點的容顏。
女孩子下車後,焦恩佐很識趣的鬆開了手。
“焦副總,這就是你要來工作的北山集團嗎?”
女孩子就像沒看到眼前站了老大一些人那樣,鶯聲燕語中,摘下了臉上的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