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說來,連死都不怕的人,不該再害怕任何事,任何人。
可在葉心傷問沈銀冰是不是很害怕時,她卻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面對一個連死都不想讓你輕易死去的,已經徹底站在罪惡那邊的男人,說不害怕那是扯淡。
葉心傷緩緩走了過來,沈銀冰下意識的向後縮,只是窗上能有多大的空間?幾下就靠在了牆根上,再也退不動了。
葉心傷笑了,是那種貓兒逮住老鼠後的殘忍笑容:“很好,你知道害怕就太好了。沈銀冰,我能問問你,你爲什麼會感到害怕嗎?”
沈銀冰只覺得喉頭發乾,澀聲反問道:“你會怎麼折磨我?強女幹了我再殺掉,還是一刀一刀的把我凌遲了?”
“我不會強女幹你,你是高飛的女人。無論我成爲什麼人,我都相信高飛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絕不會侮辱我兄弟的女人。再說了,我對你也沒那種興趣。”
葉心傷冷冷的說:“我來找你,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你爲什麼要害死我嬸?我又是怎麼得罪了你,讓你這樣喪心病狂的利用一個操勞半輩子的農村婦女,來陷害我?”
沈銀冰不想告訴任何人,她爲什麼要想葉心傷死,在咬了咬牙後昂起下巴,雙眸裡閃着凜然的大義:“因爲你是國家公敵,人人得而誅之,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覺得眼前一花,耳邊響起一聲脆響,火辣辣的疼痛,從左邊腮上烈火般的竄起,耳朵裡有數十架轟炸機飛過,眼前無數小星星在飛舞。
在去年那個夏季的午後,沈銀冰從天橋上走下來沒有被一個懶散男人絆倒之前,她是當之無愧的天之嬌女,沒有誰敢動她一根指頭。
但從那個午後後,她卻被好多人抽過耳光,像高飛啊,劫持馬航456航班的歹徒啊,現在連葉心傷這個表面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男人,都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沈銀冰慢慢清醒了過來,暴怒:“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尖叫聲中,怒火填膺失去理智的沈總,向葉心傷狠狠撲了過去,雙手十指尖尖,要把他那張清秀的臉徹底抓花,抓的像被狗啃似的。
葉心傷冷笑,毫不客氣的擡腳——沈總就像炮彈那樣,向後疾飛而出重重砸在牆上,又反彈到了窗上,滾落到了地上。
葉心傷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擡腳踏在了沈銀冰的脖子上。
“如果我是小說中的女主,當前的遭遇就是虐主,肯定會被讀着罵死的。”
也不知道爲什麼,沈銀冰在感覺脖子彷彿要被踩斷時,腦海中竟然有了這樣一個可笑的想法。
葉心傷的聲音,從上方響起:“你是我這輩子唯一見到過的,在做錯事後還能理直氣壯對待債主的女人。我真的替高飛覺得不值,他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蠢女人?”
“咯咯,咯咯咯!”
沈銀冰忽然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他喜歡我?咯咯,你以爲他喜歡我?嗯,也是,以前我還以爲他是喜歡我的,那時候我也很開心,覺得他就是我要等的那個男人。可後來我才知道,他心裡根本沒有我。葉心傷,其實我們都是一類人。”
葉心傷拿走了腳,冷冷的說道:“我沒有你這樣的歹毒心機,怎麼可能會和你是一路人?”
“我們都是可憐的人,老百姓常說的那種,剃頭挑子一頭熱的可憐人。”
沈銀冰從地上爬了起來,晃動了一下生疼的脖子,笑的很嫵媚的說:“就像你以前癡迷秦紫陽那樣,我雖然沒有像你癡迷她那樣癡迷高飛,可我卻知道除了他之外,任何男人都不會被我看上眼。”
好像感覺到了冷,沈銀冰從窗上拽下一條毯子,圍在了自己身上繼續說:“可我後來才知道,我在人家高飛心裡,只是一個備胎。葉心傷,你知道什麼是備胎嗎?你懂得備胎是一種什麼心情嗎?”
葉心傷當然知道什麼是備胎,在秦紫陽心裡,他就是高飛的備胎——秦紫陽在一心想要做她的大事之前,費盡心機的去糾纏高飛,哪怕被人糟蹋了仍然執迷不悟,直到葉心傷前往外蒙之行驚天計劃之前,他都是高飛的備胎。
後來秦紫陽醒悟了過來,葉心傷這個備胎才‘轉正’,只是好景不長,他又忽然成爲了叛國賊。
看着臉色陰晴不定的葉心傷,沈銀冰聳聳肩嗤笑一聲說:“說起來,你要比我幸運很多,畢竟你這個備胎轉正後,很被秦紫陽珍惜。可我不一樣,高飛在得知他和妮兒有個兒子後,就像拋棄一件穿舊了的外套,或者乾脆棄之敝屣。”
高飛有個兒子叫小凱撒這事,葉心傷在養傷時也聽秦紫陽說起過,當時他心裡還很欣慰的,卻沒有爲沈銀冰考慮什麼。
現在他才知道,沈銀冰當時是一種什麼感受。
沈銀冰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
葉心傷沉默片刻,才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沈銀冰,依着你的條件,就算高飛不再屬於你,你也大可以找到真心喜歡你的男人。”
沈銀冰搖頭:“不行的,你不是女人,所以你不瞭解女人。當一個女人真愛上一個男人後,那個男人就成爲了她的整個世界。當男人拋棄這個女人後,她就會感覺天塌下來了.”
葉心傷無聲的嘆了口氣:“所以,你才恨高飛。可是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恨我呢?我和你好像沒有什麼交集吧,你爲什麼要對付我?”
“因爲你愛秦紫陽,你是她的天。”
沈銀冰的眼神亮了起來,好像有火焰燃燒:“當初我和高飛在一起時,如果沒有秦紫陽橫插一槓子,就算他後來知道和妮兒有了個孩子,他也不會被迫離開我的,說不定我們早就結婚了——就是因爲秦紫陽爲了她的私心,利用她的身份和方小艇對我打擊,高飛這才和我產生一系列的誤會,並在一怒之下娶了樑嬌嬌。”
說起這些傷心的往事後,沈銀冰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說到後來時,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坐倒了窗上,看着葉心傷憤憤的說:“我本來可以好好的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女人,可就是因爲高飛的薄情,秦紫陽的橫插一腳,才讓我對生活失去了希望,變成了邪教中的傀儡!”
“嘿嘿,傀儡啊,不管我外表有多麼風光,我只是一個受人擺佈的傀儡。”
沈銀冰咯咯笑了起來,但淚水卻嘩嘩淌了下來,嗚咽道:“葉心傷,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恨這個世界,恨所有人,尤其恨毀了你幸福生活的那兩個人?”
葉心傷無話可說,他終於明白沈銀冰爲什麼要那樣做了。
沈銀冰本想害死他的,就是因爲他是高飛的好兄弟,秦紫陽最愛的男人。
能讓自己昔日的‘情敵’,和‘負心漢’失去所愛的人,和好兄弟,沈銀冰才利用高雲華的信任,在平北大涌山的臘月初一晚上,引發了一場劫難。
搞清楚這一切後,葉心傷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還該不該收拾瀋銀冰,他只是知道,一個女人要想報復強大的高飛和秦紫陽,那是最適當的方式。
沈銀冰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止住哭聲:“好了,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無論怎麼做,我都不會恨你的,死了也不會。”
“其實,除了仇恨外,人活着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去做,比方我要爲我討還一個公道。”
葉心傷雙手搓了搓臉頰,忽然問道:“哦,對了,你剛纔爲什麼要去尋死?”
沈銀冰輕輕吸了下鼻子,喃喃的說:“因爲我的天塌下來了。”
“你的天塌下來了?”
葉心傷有些不明白:“什麼意思?”
沈銀冰好像笑了笑,輕飄飄的說:“我的天塌下來了的意思,就是我在意的那個男人已經死了,你會不理解?”
“你在意的男人死了?”
葉心傷滿頭霧水的正要問那個男人是誰時,忽然明白了過來,嘎聲道:“你、你說的是高飛?”
沈銀冰點頭,雲淡風輕的樣子:“嗯,高飛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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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心傷恨極了沈銀冰,卻很感激高飛,從沒有把二嬸的事牽扯到高飛身上。
因爲他很清楚,當初高飛再派沈銀冰去平北大涌山陪二嬸時,就是爲了讓他安心——至於這個遺憾的結果,卻不是高飛所想看到的。
葉心傷始終把高飛當做兄弟,正因爲這樣,依着他當前的心態,在找到沈銀冰後纔沒有侮辱她。
可沈銀冰卻告訴他說,高飛死了。
葉心傷在逃亡中,當然不會知道太多的消息。
“放屁,高飛怎麼會死?”
葉心傷大喝聲中,一把掐住了沈銀冰的脖子。
沈銀冰說不出話,只是指了指筆記本電腦。
葉心傷鬆開她,拿起筆記本看到了還是定格的畫面,點擊了重新播放。
當葉心傷看完一遍,又顫抖着點擊重新播放時,沈銀冰說話了:“在年前,我就收到了高飛已經死了的消息。不過我不相信,那個混蛋的本事那樣大,怎麼可能會死呢?可我看到這段視頻後,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死了。要不然,他絕不會這麼久沒有音訊。”
輕輕嘆了口氣,沈銀冰說:“他死了,我的天就塌了。”
“我不信高飛會死!”
葉心傷猛地合上筆記本,厲聲說道:“我會調查這件事。”
沈銀冰輕蔑的笑了笑:“呵呵,你現在自身難保,過街老鼠那樣,憑什麼來調查這件事?”
葉心傷想也沒想,就說:“你幫我。”
沈銀冰愣了下:“我幫你?怎麼幫?”
“你現在需要一個保鏢。”
“我不缺少,二樓最少有四五個人,都是那邊派來的高手。”
“那些高手,早就變成冰冷的屍體了。”
葉心傷嘴角微微翹起,翹起一絲不屑的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