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站着的這哥們非常聰明,知道自己要是敢把手槍指着高飛,自己手背上差不多也會突然被餐叉插傷,所以只能槍口朝天,警告高飛別淌這趟渾水。
看了眼臉色慘白的小媚,高飛皺了下眉頭,淡淡的說:“這是我的同胞,我不能在她落難時裝做看不見。”
“你、你這是在自找麻煩!”
那個人厲聲喝道,底氣卻很不足。
高飛砰的一拍桌子,喝道:“滾!”
高先生也許怕樓蘭王對他撒腳,怕安歸王有一天會變成方小艇的樣子喊他兒子,更怕大猩猩會含情脈脈的盯着他褲襠看,可他就是不怕別人的威脅,有本事你特麼的衝上來啊,躲在那兒放狠話管個屁用。
那個人渾身一哆嗦,再也不敢說什麼,轉身飛快的跑進了廚房。
“傻鳥。”
高飛罵了一句時,小媚已經掙開了被人抱住的右腳,連句謝謝都沒有說,捂着左肩衝向了門口,眨眼間跑的不知去向了。
高先生並不是那種施恩圖報的人,可不管怎麼說,他都幫小媚解決了當前危機,她卻這樣瀟灑的遠遁,彷彿高飛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應該的那樣,這讓他感到很不爽,卻又懶得計較什麼,把鈔票放在桌子上,擡腳也向門口走去。
追殺小媚的那幾個人,根本不敢阻攔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只要智商不低於三十,就沒有誰在高先生明顯不爽時跳出來招惹他的。
高飛快要走到門口時,就看到一個不大的身影從門前飛快跑過,好像兔子那樣快。
“咦?”
看到這個人影后,高飛輕咦了一聲,搶步跑出了餐廳門口向左邊看去,那個人影已經連續晃了幾下,消失在了人羣中。
高飛注意這個人影,是因爲他覺得這個人影很眼熟,很像那個被他救過,又暗算過他的蘇櫻。
蘇櫻逃走並順手帶走樓蘭王一本安歸經的事,高飛已經知道了,更知道這表面可憐實則內心狠毒的女孩子,可能來自某個神秘組織。
高飛正要考慮是不是追上去看看時,卻看到餐廳門口右邊幾百米的地方,好像躺了個人,已經有人圍上去指指點點了,而且遠處也響起了警笛聲。
接到報警電話的警察馬上就要趕來了。
高飛可不想招惹沒必要的麻煩,十點鐘他還得去和老傑拉德談判,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在幾個路人的指指點點下,高飛加快腳步向西走了過去,很快就來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個人面前。
“原來是她。”
這個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剛從餐廳內衝出來的小媚。
小媚衝出來時,只是左肩受傷,但現在右邊腰眼處,卻插着一把刀子,足足進去一半,她人一動也不動,看樣子是死過去了。
誰都知道腰眼是人體最致命的幾個部位之一,這地方被人捅一刀子後,如果不及時搶救,一命嗚呼是肯定了的。
“外面還埋伏着殺手?那,剛纔那個酷似蘇櫻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高飛蹲下用手試了下小媚的鼻息,接着把有攔腰抱在了懷中,對那幾個拿着電話要找救護車的路人說:“麻煩幫我攔一輛出租車,要是再晚了她就有生命危險了。”
要說英國人民的素質還是很不錯的,馬上就有人幫忙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司機也沒因爲小媚渾身血跡斑斑而拒載,還趕緊下車幫着高飛關上了車門,接着跳上車就快速啓動了車子。
這在國內是不可能的,沒有誰願意載這種受傷者,要是萬一死在車裡,先別提責任問題,最起碼會覺得很晦氣。
“先生,這是你女朋友吧?別慌,我知道最近的醫院在哪兒,會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的!”
有着一嘴絡腮鬍的司機,扭頭看了眼高飛,安慰他說。
“好,那謝謝你了。”
高飛也沒否認什麼,道謝後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改口說:“哥們,麻煩你把我們送到西曼酒店好了,我有個同伴就是最好的外科醫生,她正在酒店給人坐診。”
“行,沒問題,很快就到。”
司機並沒有什麼反對意見,加大油門直接闖過了有個紅燈,向西曼酒店飆去。
西曼酒店就是高飛等人下榻的酒店名字,距離維也納快餐店並不是太遠,七八分鐘後車子就停在了酒店大廳臺階前。
高飛爲了避免沒必要的麻煩,已經脫下外套蓋在了小媚身上,擋住了她全身的血跡,等車子停下後,拿出七八張大額英鎊,遞給了司機:“哥們,多餘的錢算是換洗被血弄髒的椅套,和感謝你以拯救生命的偉大情操。”
“啊,先生,這也太多了吧?”
司機下意識的接過鈔票,看了眼面額登時被嚇了一跳,這些可足夠他半年的薪水了。
“好人有好報,我就是這句話的受益者,現在你也是了。”
高飛抱着小媚,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急匆匆的快步邁上了臺階:“只是我不喜歡麻煩,你該懂得我在說什麼。”
——
樓蘭王坐在窗前的躺椅上,微微眯着眼睛望着遠處的高樓大廈,很久都沒有動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般來說,高人都是這樣,無論遇到什麼事,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都能保持他應有的鎮定,儘管這種現象會被高某人稱之爲裝比,可樓蘭王在裝……時的樣子,也的確很迷人,安靜的就像世間最唯美的一尊雕像。
只是,這尊雕像那張沒有絲毫缺陷的臉上,卻隱隱透着一層黑氣。
歷代安歸王,過了十八歲生日後,臉上都會開始隱隱出現這樣一層黑氣,這是她們身體某器官衰竭的前兆,只有在她們靜坐時纔會出現。
等她們活到二十七八歲左右時,這層黑氣將會越來越濃厚,卻在‘駕崩’前的一個月內,突然消失,類似於正常人的迴光返照。
這一個月,就是樓蘭王交代後事的日子,交代完後事後,她會獨自走進森林神殿,走到盛有列祖列宗的墓坑中,靜坐等待生命的結束。
過了這個春節後,樓蘭王就已經二十三歲了,這在歷代樓蘭王中,已經算得上是個‘大齡女青年’了。
之所以說她是大齡女青年,是因爲歷代樓蘭王在這個年齡時,早就有了後人。
可莫邪徵東卻沒有,她還沒有和小王子同房,她希望能改變歷代樓蘭王嫁人只能嫁給親兄弟的悲慘命運,她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四本《安歸經》,破解其中的秘密,能夠像正常人那樣找自己喜歡的男人,和他一起慢慢變老。
希望,只是希望,卻不是現實。
有時候,希望比絕望還要殘酷。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這是個渴了就想喝水的真理,不容置疑。
曾幾何時,樓蘭王已經找到了第二本《安歸經》,可一時大意下,竟然被蘇櫻偷走了。
想到就算追回那本青皮安歸經,找到安歸王奪回那本白色封皮安歸經(高飛已經告訴她了,那本白色封皮安歸經已經被安歸王搶走了),可最後一本黑色封皮安歸經,卻已經隨着老實和尚,被埋在了幾百米的地下某處,早就被損壞了這一系列事情,樓蘭王就有了種深深的無力感。
就算她武功卓越,醫術無雙,容顏絕世,權勢滔天,但她終究不能上天入地——沒有全套的安歸經,就無法解開其中的秘密,她註定活到二十七八歲後,就默默的死去。
或者,爲了樓蘭王的傳承,她只能和樓蘭小王子苟合,做她祖祖輩輩該做的事。
從落地窗的玻璃中,樓蘭王發現了自己臉上那層瀰漫着的黑氣,眼眸漸漸黯淡了下來,人類本身對死亡的恐懼,使她再也無法安靜下來,忽地站起身,抓起旁邊案几上的一個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響!
花瓶碎成千萬片時,房門也被人踹開了。
樓蘭王霍然轉身,雙眸散出駭人的熒光,就像歐美科幻片中要變身的吸血鬼那樣,那張堪稱完美的俊臉有些猙獰。
“東兒妹子,快幫哥哥看看這妞兒,她被人捅了一刀……”
高飛抱着小媚一腳踹開房門衝進來,喊到這兒後才發現莫邪徵東模樣很不對勁,尤其是那雙眼睛更是嚇人的很,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愣在了當場。
高飛還沒喊完,樓蘭王就像鬼魅那樣攸地撲到了高飛面前,銀牙緊咬右手霍然擡起,卻在高飛愣在當場時,停住了往下劈手的動作。
兩個人沒有說話,就這樣定定的看着對方。
高飛眼裡帶着不解,樓蘭王則目光閃爍就像餓了一個冬天的狼,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把他撕碎的恐怖樣子。
再美的女人在殺機畢露時的樣子,也和美麗無關的,說不定比普通人還要駭人。
倆人相對無言的愣了足有十秒鐘後,高飛的瞳孔慢慢恢復了正常,柔聲說:“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去給你出氣。”
“我不要你管!”
莫邪徵東嘎聲說出這句話,霍然轉身,背對着高飛緊緊閉上了眼睛。
她很清楚,就在剛纔自己心魔全盛的瞬間,根本無法控制殺人的衝動,不管對方是誰,她都有可能下狠手。
可她卻不明白,她在舉起手後,爲什麼會停頓了。
尤其是高飛柔聲問她怎麼了時,莫邪徵東很清楚的聽到內心深處傳來了喀嚓,喀嚓的聲響。
那是被無上殺機給冰封的感情,破裂時發出的聲音,使她再也不敢正面對視高飛,她很怕會從他眼裡看出,他被嚇壞了的樣子。
望着她微微纏鬥的背影,高飛好像明白了什麼:“你放心,我當場既然答應你,能替你拿到全套的《安歸經》,就一定能爲你做到。哪怕我去蒙戈爾掘地三尺,我也要爲你……”
“我說了,我的死活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啊!”
樓蘭王忽然尖叫一聲,猛地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