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冰垂下了頭,長長的髮絲遮住了她半截臉,極溫柔的配合着焦恩佐,隨着輕緩的音樂翩翩起舞。
沈銀冰的配合,讓焦恩佐深吸了一口氣,下巴輕輕觸在沈銀冰額頭上,慢慢晃着身子,喃喃的說:“小冰,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幸福嗎?”
沈銀冰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咬了下嘴脣。
焦恩佐紳士般的帶着沈銀冰,舞步嫺熟:“從認識你的哪一天開始,我就認定你纔是我一輩子用心呵護的女孩,只是我從沒有像你表白過,我把這份感情深深壓在心底——其實,在我離開你的這些年中,不管是在世界的任何角落,我都在默默的注視着你,希望你能等到我學成歸來,和你一起成爲最幸福的情侶。”
爲了刻意爲沈銀冰倆人創造溫馨環境,成副總給大家使了個眼色,率先悄悄走出了包廂。
一絲得意的微笑,在焦恩佐嘴角綻放,聲音也越發的溫柔:“可是我沒想到,在我回來準備向你坦白心跡時,卻有一個人搶先走進了你心中。”
沈銀冰的腳步一僵,差點踩到焦恩佐的腳。
焦恩佐靈敏的躲過,低低的嘆了口氣:“唉,小冰,你根本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麼沮喪,憤怒和失望。但我發誓,我沒有一絲怨言,因爲選擇屬於自己的幸福,是每個人最基本的權力,我要想得到我想得到的愛情,就必須付出更大的努力!哪怕最終結果是失敗,我也在所不辭,只爲了不會後悔終生。”
沈銀冰的腳步停了下來,只有身子隨着音樂聲緩緩晃動。
焦恩佐繼續他的表白:“幸好,我的虔誠和努力感動了上天,給了我最後的機會。小冰,我發誓,我再也不會錯過你,我會用我的生命來捍衛你,來呵護你。答應我,好吧。”
沈銀冰慢慢擡起頭,才發現包廂內除了她和焦恩佐外,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沈銀冰很清楚,這是大家在給她和焦恩佐留出的獨立空間,帶着祝福。
而當前的環境,氣氛,和焦恩佐的心裡話,最適合打動女孩子的心。
她承認,焦恩佐一直都在默默追求她,哪怕她和高飛如膠似漆時,他都沒有退縮過,用關心和幫助希望能獲得她的認可。
現在高飛已經離開她了,焦恩佐無疑就是最適合她的那個男人。
如此的環境,如此的氣氛,彷彿連空氣都變得情意綿綿起來,她有什麼理由去拒絕焦恩佐?
但是,就在她張嘴要說什麼時,有些暈乎乎的腦海中,卻猛地浮上一個人。
這個人的樣子已經不再清晰,他的聲音好像也模糊,他好像已經徹底的遠離了她——可是,他爲什麼會像一把刺進沈銀冰心頭的劍,疼的她渾身猛地一顫,嚥下了即將要對焦恩佐說出的‘我答應你’?
沈銀冰眼眸中明顯的變化,讓焦恩佐心中一緊,隨即意識到了什麼。
他知道,要想收穫沈銀冰,絕不能放棄今晚這個機會,於是在沈銀冰搖頭說要仔細考慮一下時,果斷的把她拉進懷中,低下頭向她的嘴脣吻去。
此時,一曲舞曲剛好結束。
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的沈銀冰,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等待焦恩佐的嘴脣落下。
叮咚,咚咚!
就在雙脣即將碰到一起時,沈銀冰放在案几上的手機,卻清脆的響了起來。
平時聽起來很是悅耳的鈴聲,此時卻是那麼的刺耳,一下子打破了房間內的深情氣氛。
沈銀冰迅速後退一步,掙開了焦恩佐:“恩佐,我、我接電話。”
“好的。”
焦恩佐微笑着點了點頭,眼底有寒芒閃過:該死的,是誰打來的電話!
他知道,氣氛一旦遭到破壞,清醒過來的沈銀冰,絕不會再給他機會。
此時才感覺臉頰發燙的沈銀冰,快步走到案几前拿起手機時,音箱中又傳來舞曲聲。
暗中鬆了口氣後,沈銀冰抱歉的對焦恩佐笑了笑,拿着手機走出了包廂,來到了樓梯的拐角處,接連幾個深呼吸,接通了電話:“喂,紅姐。”
給沈銀冰打來電話的,是仍在千佛山醫院住院的顏紅:“小冰,剛纔小宋給我打電話來說,上市批文已經拿下來了?”
顏紅在千佛山醫院已經呆了好幾個月了,院方也幾次表示,只要她願意出院,她隨時都能拍拍皮股的離開。
只是她卻一直沒有提出要出院,沈銀冰也沒有說,她以爲紅姐這是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沈銀冰扭頭看了眼上方的走廊:“是的,今天下完四點剛下來,我得到消息後就帶着成副總他們趕來京華了,大家慶祝了一下。”
那邊傳來顏紅淡淡的聲音:“哦。”
顏紅是北山集團的副總,又是蘇北山的老婆,沈銀冰的繼母,以前她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集團建設中,如果別人說她比沈銀冰更關注集團的發展,沈銀冰絕對會點頭承認的。
按說集團如今成功上市,這對集團的發展來說是一個質的飛躍,顏紅該高興纔對。
爲什麼,紅姐的話中聽不出辦點開心意思?
沈銀冰黛眉微微皺了下,問道:“紅姐,你是不是覺得集團上市有什麼不對?”
那邊的顏紅強笑一聲說:“呵呵,也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吧,集團成功上市後,你這個總裁的工作會更加忙碌。你也知道,紅姐我就是那種小富即安的人,只要錢夠花的就行,沒必要爲了掙更多的錢而累着自己。”
沈銀冰啓齒一笑:“紅姐,你多想了。以前我也是和你一樣有這樣的想法,但當我看到集團成功上市後,成副總他們都狂喜的樣子,我就覺得這一步走對了。能夠給員工帶來更多的受益,是我這個總裁的職責,苦點累點都不要緊的。”
顏紅在那邊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忽然問道:“小冰,集團上市前送到上面的財務審計中,是不是包括了落日集團辦藥廠的那筆資金,和項目?”
沈銀冰一愣,回答:“是啊。本來我沒有打算加上這個項目,畢竟那是高、那是他的產業。可因爲樑明一案影響太過惡劣,離子基金方面又着急簽約,所以我才把那個項目接了過來。”
顏紅嘆了口氣,幽幽的問道:“小冰,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好心,是想等高飛回來後再把項目還給他。可你有沒有想過,剛上市的公司財務,在十二月內只能保持財務增長,如果一旦把這個項目還給高飛,就會影響到股票價格——到時候,有心人一旦透漏出這個風聲,說集團之所以上市就是借雞生蛋,勢必會引起股民們的不安,繼而懷疑集團沒有實力,紛紛拋售股票……”
聽顏紅在那邊詳細的分析,沈銀冰猛地醒悟了過來,冷汗刷的就從額頭淌了下來,結結巴巴的說:“紅姐,有你說的這樣嚴重嗎?我、我怎麼沒想到這兒?”
“我也不懂,但我專門找相關專家諮詢過這件事。”
顏紅在那邊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小冰,你最好做出充分的心理準備,我懷疑這是一個圈套。”
“圈套?”
沈銀冰感覺眼前一黑,趕緊抓主樓梯扶手:“什麼圈套?紅姐,你快點告訴我!”
沈銀冰自問在商場上的能力,可以甩開顏紅幾條街。
但要是論起社會經驗,坑蒙拐騙,紅姐絕對是大師級別的,她拍馬也趕不上。
既然顏紅懷疑這是個圈套,那麼這件事肯定不會簡單。
顏紅當然也不希望沈銀冰會落入圈套,可當她接到小宋的報喜電話後,馬上就諮詢了相關方面的專家。
在給沈銀冰打電話之前,顏紅腦海中仍然殘留着相關專家那驚愕的面部表情,和說出來的話:“顏女士,據我所知,對於絕大多數公司來說,公司要想拿到上市批文,這是一個相當緩慢而燒錢的過程,貴集團從申請上市到成功,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絕對是行業中的奇蹟。看來,貴集團在高層有着非常過硬的關係,要不然絕對辦不到。”
北山集團在高層有非常過硬的關係嗎?
對集團瞭如指掌的顏紅當然很清楚:沒有!
那麼,北山集團爲什麼能做到呢?
沈銀冰沒有想過,成副總他們也沒想過,因爲上市工作是焦恩佐一手操辦的,上市批文下來後,大家都沉浸在狂喜中,爲更加美好的明天而鼓舞,沒有誰願意想這裡面會有什麼問題。
擦了擦了額頭上的冷汗,沈銀冰聲音乾澀的問:“紅姐,你懷疑別人對我……”
“有人處心積慮的謀奪集團。”
顏紅輕輕說完這句話後,就一反常態的扣掉了電話。
“有人處心積慮的要謀取集團?會是誰?”
沈銀冰拿着手機,慢慢坐在了臺階上。
沈銀冰能夠於一年多之前就掌控北山集團,所依靠的絕不是隻因爲她是蘇北山的女兒身份,她自身也有着相當的實力,只要靜下來,把公司上市這件事仔細想一想,就能想到許多以前不曾注意的疑點。
最大的疑點,來自焦恩佐身上。
正是他鼓動沈銀冰把集團上市,併爲此事賣力的奔波。
難道說,是焦恩佐在謀奪北山集團?
怎麼可能呢?他剛纔還……想到這兒後,沈銀冰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扶着樓梯快步走進走廊中,也不怕崴了腳,高跟鞋的細高跟就像釘子那樣,急促敲打着地面,很快就來到了包廂門前。
“但願紅姐的推測是錯的,恩佐這樣做只是爲了我好。”
站在門前用力吸了口氣,沈銀冰推開了房門。
包廂內,輕柔的舞曲仍在水一樣的流淌,霓虹燈繼續如夢如幻般的轉動,案几上的紅酒,散發着沁人心肺的醇香,一切都像沈銀冰離開房間那樣。
只是,唯有那個向她坦白心機的焦恩佐不見了,案几的菸灰缸內只有一個沒熄滅的菸頭。
沈銀冰慢慢走進去,把舞曲暫停,坐在了沙發上開始撥打焦恩佐的手機號。
很快,裡面就傳來了機械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啪噠一聲,手機落在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