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激動,還是悲傷,總會有過去的那一刻。
抱着兒子把積攢了26年的淚水,都痛痛快快的傾灑出來後,方小艇就覺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哦,不對,應該說是世上最幸福的母親。
想到母親這個字眼後,方小艇潛意識內就有了種從沒有過的自豪感。
她的確有自豪的資格:身世顯赫,年輕貌美——最重要的是,她有兩個特別優秀的兒子!
每一個母親,都覺得兒子是特別優秀的,儘管她有時候也能看出兒子會有這樣那樣的小缺點,但人無完人,誰還沒有點小缺點,誰還沒有做錯事的時候,對吧?
方小艇雙手捧着高飛的下巴,柔聲說:“小飛,起來。”
高飛聽話的站了起來。
方小艇又說:“來,坐媽媽這兒。”
高飛坐在了她身邊,下意識的掏出一顆煙,叼在了嘴上。
他有些不怎麼習慣,被一個叫媽媽的女人,這樣近距離的看着。
看着他心裡有些發毛,這才藉着吸菸,來稀釋這種古怪的感覺。
不過,當高飛卻摸打火機時,纔想到火機在牆角那兒,正要站起身去撿時,方小艇卻柔柔的一笑,掏出一個名牌火機,啪的一聲的湊到了他嘴邊。
“你也吸菸?”
高飛愣了一下,才湊到淡藍色的火苗上點燃。
“我只有在有心事時,纔會吸菸。”
方小艇合上火機,把火機裝在了高飛的口袋中,輕聲說:“不過以後,我再也不用吸菸了,因爲從此沒心事。”
高飛笑了笑,表示聽懂了方小艇的話。
看着有些拘謹的兒子,方小艇牽起他的手,低聲說:“你不介意我給你爸,和你弟弟打個電話吧?”
高飛深吸了一口氣:“連媽都認了,有什麼理由不見爸爸和兄弟?”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方小艇開心的拿出手機,撥通了高健城的號碼:“你來吧。”
她最後一個‘吧’字還沒有落下,房門就開了,快樂的好像一隻小鳥般的高健城,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
高飛站起身,看着走到對面的高健城,父子倆四目相對,喉結動了好幾動,才喊出了一個頗爲生澀的字眼:“爸。”
“哎!”
高健城重重的答應了一聲,擡手用力拍了下高飛的肩膀:“兒子,坐下,咱們爺兒倆今晚得好好喝一杯!小艇,去拿酒,我要喝白酒!”
“行,今晚你想喝多少,我都管夠!”
方小艇呵呵笑着:“我這就給小雅打電話,讓他帶兩瓶好酒過來。今晚,我們一家人不醉不歸!”
“對,就是不醉不歸,我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很久。”
高健城咬了咬嘴脣,看着高飛的眼神裡,滿是濃濃的慈愛:“高飛,今天是個值得永遠記住的日子,以後每年的今天,我們都要來個不醉不歸,你不反對吧?”
高飛低聲回答:“總是喝醉,會傷身體的。”
“哈,哈哈,我不怕!”
高健城哈哈大笑着,舉起不知道是誰用過的茶杯,把裡面的殘茶一飲而盡時,淚水從眼角滑落,卻被他飛快的擦掉了。
看着偷偷抹眼淚的丈夫,方小艇心裡一酸。
雖說她纔是勸說高飛回歸的最大功臣,但她卻明白在咖啡廳內密切觀察着這邊的丈夫,感受肯定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都要強烈。
有道是男人如山,不像如水的女人那樣張揚自己的情緒。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滿天的烏雲已經散去,幸福的金光大道就在明天,沒必要爲這些負面情緒所揪住,該享受屬於自己的歡樂時光啦。
方小艇擦了擦臉頰的淚痕,再次讓服務生重新擺上酒席。
店家也很奇怪,怎麼這個包廂一晚上要了三桌酒菜,而每一桌都要最好的。
不過人家既然少不了店家的錢,酒店老闆自然不會多問,服務的態度更加好了,老闆還送了一張八折金卡,算做是感謝。
酒席剛擺上,高雅就拿着兩瓶酒走進了包廂內。
看到小兒子進來後,坐在高健城左邊的方小艇,站了起來:“小雅,快過來見過你哥哥!”
高飛曾經和高雅鬧過矛盾的事情,方小艇早就知道了,卻沒有往心裡去,畢竟這是親兄弟倆,一點小矛盾又算得了什麼呢。
正如方小艇所料,高雅整個人都散發着壓抑不住的興奮,快步走到桌前,把手裡的酒放在桌子上後,雙手垂在大腿兩邊,對高飛深深鞠了躬,顫聲說:“哥,歡迎你回家!”
說實在的,高飛坐下看到高雅時,還是有些不自在的,畢竟那時候倆人之間發生過一件不怎麼愉快的事。
但當他看到高飛鄭重其事的給自己鞠躬後,還是很感動,連忙抓住高雅雙臂,沉聲說說:“小雅,咱們是親兄弟,沒必要這樣客氣的!”
看到小兒子這樣懂事後,方小艇也吃吃的嬌笑一聲:“小雅,你哥說的對,你們是親兄弟,血濃於水,沒必要這樣客套的。”
高健城雖然沒有說什麼,但也是眉開眼笑的,第一次覺得小兒子真長大了。
而高雅的表演,並沒有到此結束,被高飛扶起來後,展開雙臂和他緊緊抱在了一起,將兄弟之情的動人,發揮到了極致。
接下來,自然是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吃家宴,高健城喝得是酩酊大醉,最後只是握着高飛的手,呵呵的傻笑,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方小艇心疼丈夫,對高雅說:“小雅,你先送爸爸回家,我還有話要和小飛說。”
也許是早就預感到父親會喝大,高雅今晚喝的不多,聽到母親吩咐後,很乾脆的答應了一聲,並囑咐高飛等會兒,一定得把母親安全送回家。
高飛對此自然是沒有任何疑義。
看着高雅駕車離去後,方小艇裹了一下身上的風衣,對高飛說:“小飛,我們隨便走走吧,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高飛點了點頭,叼上了一顆煙。
晚秋的夜風,明顯冷了起來,本來走在方小艇右邊的高飛,藉故看了下手機時間慢了一步,不動聲色的走在了方小艇左邊,替她擋住了冷風。
常年在官場打拼,早就練就一副慧眼的方小艇,當然能看出高飛爲什麼要這樣做,但卻沒點破,只是覺得心裡一暖,柔聲說:“高飛,你今晚和我回家吧?”
高飛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算了,我今晚還是住酒店吧,來時就定好房間的。”
方小艇知道高飛今晚得獨自考慮很多事,所以也沒勉強他:“好吧,那你告訴媽媽,你訂的是哪家酒店,明天一早,媽媽開車過來,接你去見爺爺。”
既然已經相認了方小艇夫妻,那麼自然得認高老爺子這個爺爺,高飛對此倒是沒啥意見,只是點了點頭,聽方小艇委婉的告訴他,在見高老爺子時,需要注意的一些細節。
說完明天去高家老宅的事後,方小艇話題一轉:“小飛,你知道我爲什麼反對你和沈銀冰在一起嗎?”
高飛猶豫了下:“就因爲她是普通人家?”
方小艇搖了搖頭:“錯了,如果僅僅是這個不足的話,媽媽也不會發狠去讓人燒了她的跑馬場。”
聽到這兒後,高飛心中一動,問道:“媽,你請誰做的這件事?”
當初沈銀冰的跑馬場被焚燬後,高飛曾經聽城陽說過那場大火的奇特之處,開始懷疑和安歸教有關,所以當方小艇提到這個話題後,馬上就追問她請的什麼人。
方小艇卻苦笑了一聲:“唉,說起這件事來,我也夠冤屈的,因爲跑馬場,根本不是我派去的人燒的,而是另有他人——”
接下來,方小艇就把那日和沈銀冰談好條件後,才知道跑馬場大火和她沒啥關係,她只是替別人背了大黑鍋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末了,她再次苦笑着聳聳肩:“幸好,小雅能拿出這些錢來,要不然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背這個黑鍋嘍。”
“哦,原來是這樣,說起來你還真夠冤的。”
高飛目光閃動,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原來,是別人在暗中對付沈銀冰,這個人會是誰呢?
對這件事,方小艇也沒怎麼在意,只當作是一個小插曲,很快就重新回到了正題上:“小飛,我拒絕你和沈銀冰好,純粹是爲了你的安全考慮。”
高飛不以爲然的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看出兒子不怎麼在乎後,方小艇有些着急:“小飛,你知道沈銀冰是什麼人嗎?”
我當然知道,她是安歸教玫紅院掌院蘇北山的女兒,也算辦個安歸教中人了——高飛心裡這樣回答着,嘴上卻說:“她能是什麼人啊,也就一小商人罷了。”
“她不是普通人。”
方小艇停住腳步,仰面看着高飛,態度嚴肅的說:“嚴格的說起來,她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
高飛這下還真愣住了:“什麼?媽,你說沈銀冰不屬於咱們這個世界——她、她是鬼?還是仙子?”
“媽媽沒有和你開玩笑。”
方小艇說:“現在我已經有絕對把握可以證明,沈銀冰是修羅道中人了!”
“修羅道?你說沈銀冰是修羅道中人!?”
這一下,高飛可真是被震的不行不行的了。
放在還沒有去塔克拉瑪干沙漠之前,高飛根本不知道啥叫修羅道。
但在很榮幸的成爲樓蘭女王莫邪徵東的駙馬後,他纔算徹底瞭解了何爲修羅道!
不過,他了解歸瞭解,高飛卻不怎麼相信,會真存在這個空間,畢竟修羅道只存在於樓蘭古城的傳說中。
可現在,方小艇卻一臉嚴肅的告訴他說,沈銀冰竟然是修羅道中人。
高飛的激烈反應,也讓方小艇一愣:“怎麼,你知道修羅道的存在?”
“以前在網上看到過這方面的東西。”
高飛敷衍了一句,就追問道:“媽,你是怎麼肯定沈銀冰是修羅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