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隊時,鐵屠等人就知道高飛的嗅覺異常靈敏,閉眼也能嗅出十幾種混合在一起的微弱化學氣體,被別人戲稱爲‘嘯天犬’。
現在無跡可尋的沙漠上,他的鼻子就派上了用場。
等在旁邊的鐵屠,看到高飛向沙丘北方看去後,沒有任何的猶豫,當先向那邊快步走了過去。
果然,鐵屠前行了五六十米後,就看到了一個黃銅彈殼:64式手槍子彈的彈殼。
然後,前方几十米內,又發現了六個子彈殼。
64手槍,一次的容量爲7顆子彈。
七個彈殼,就代表着老劉已經把64式手槍內的子彈也打光了。
可是,當鐵屠找到第七個彈殼後,就再也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沒有彈殼,沒有沒有了子彈的05式微聲衝鋒槍,也沒有64式手槍——就算高飛蹲在地上用力抽動鼻子,也沒有再嗅出任何的味道。
老劉,和那兩把槍,彷彿就在這兒憑空消失,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塔克拉瑪干沙漠號稱世界第二大流動沙漠,沙子隨時都在流動,所以在這兒根本無法找到任何的腳印,要想找到一個失蹤的人,比登天都難。
如果是單純的找人,高飛四人完全可以分成三撥(高飛和秦城城一撥,鐵屠、葉心傷單獨行動),散開去尋找。
但他們冒着危險來鬼沙腹地,可不是來找人的,是找龍脈的肚臍眼,或者說地下古城的入口。
高飛站起身,撒掉手裡的沙子,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示意他再也查不出任何蹤跡了。
高飛這樣用心去搜尋老劉的蹤跡,除了想通過他要查到潛伏在鬼沙內的危險外,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則是因爲在關鍵時刻,人家曾經拿出過白鴿,解救過秦城城。
“算了,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他的生死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
鐵屠擡頭看着南邊的沙丘某處,指了指說:“那個地方,就是這條龍脈腹地的中心位置,方圓不會超過一百米。”
在方圓一百米的地方,尋找一個入口,聽起來好像很簡單的樣子,所以葉心傷精神一振,抱着槍當先衝了過去。
四個人很快就來到了鐵屠指定的位置,開始用工兵鏟等工具,仔細搜索可能被沙子掩埋的入口。
如果是放在平地上,四個人要想在方圓一百米的地方尋找入口,只要找的仔細些,再加上鐵屠有專業的工具(從老劉同伴身上拿來的旋風鏟,有着類似於鑽頭那樣的功能,可以鑽到地下,取出下面一兩米的土,藉此來觀察土質,從而確定下面有沒有夯土),只要多費些工夫就能做到的。
但這兒是沙漠,旋風鏟倒是很輕易就鑽入沙下幾米深,可提上來的沙子,卻和表層上的沙子沒啥兩樣——沙漠中三天一陣小風,七天一陣大風,大風來臨時,整個沙丘都能移動,又怎麼可能分辨出下面沙子的不同?
更何況,沙子不是泥土,用工兵鏟好不容易挖出個坑,但很快就會有流沙淌下,重新埋住——就這樣,雖說高飛等人確信鐵屠沒有看錯,龍脈的肚臍眼就在這方圓一百米內,但他們就是無法找到,反倒是累得心煩意亂。
四人在找入口時,倒沒什麼東西來搗亂,四周都靜悄悄的,直到東方發白,旭日東昇,他們也沒找到想找到的那個入口。
“曹,不找了,累死老子了。”
高飛扔掉手中的礦泉水瓶,四仰八叉的仰面躺在沙子上,再也不想動一動。
一整夜,他們都在不停的找那個該死的入口,但現在卻什麼發現也沒有,要不是很相信鐵屠那祖傳的‘分金定穴’本領,高飛肯定早就煩了。
高飛這一泄氣,也讓其他三個人放棄了徒勞的尋找。
從旁邊揹包內拿出一個罐頭,秦城城走到高飛身邊,雙膝跪在地上柔聲說:“高飛,先吃點東西再休息吧。”
秦城城雖說是個嬌嗲嗲的小婦女,但在昨夜尋找入口時,她也拿了把鏟子,像高飛三人那樣勞動了一夜,早就累得不行了,但卻始終咬牙堅持着,直到高飛喪氣的躺下,她卻又像個賢妻那樣,顧不得自己休息跑來照顧高飛了。
秦老師通過這一夜的辛苦勞動,大大改變了鐵屠倆人對她的看法,誰也沒想到這個女人能如此的吃苦,繼而開始羨慕某人: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竟然泡上這樣一個極品。
高飛擡手,擋開秦城城遞過來的罐頭,喃喃的說:“不吃了,我要睡覺。”
“嗯,那你先睡覺,等休息好再吃。”
秦城城乖巧的放下罐頭,盤膝坐在地上,把高飛的腦袋搬到自己腿上,摘掉手套,開始給他輕柔的按摩頭部。
很快,高飛就在秦老師的精心伺候下,發出了均勻的鼾聲。
睡個覺都有美女伺候,真是人比人得死——不遠處的鐵屠和葉心傷倆人,眼裡帶着羨慕嫉妒恨的,也都相繼的睡了過去。
別看高飛三人都睡着了,其實他們並沒有睡死,方圓五十米內就算爬過一條蜥蜴,他們也會馬上醒來。
秦城城卻不知道這三個男人的本事,所以她不敢睡覺,生怕四個人都睡着後,要是萬一再出現個靈蜥啥的怪物,那豈不是把大家一鍋端了?
所以,就算她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的打架,但卻仍然強撐着。
後來實在困的受不了了,索性輕聲哼起了歌兒:“我是一隻愛了千年的狐,千年愛戀,千年孤獨,長夜裡你可知我的紅妝爲誰補,紅塵中你可知我的秀髮爲誰梳——”
秦城城的嗓音本來就有些發嗲,此時在這充滿着詭異的荒漠上唱這首《白狐》,不但把一隻白狐思念某書呆的心情都唱了出來,而且還平添了些許惆悵,和濃濃的憂傷,以至於有一滴淚水,從葉心傷眼角緩緩淌下。
葉心傷是九龍王中的紫龍,在某些時候,就是索命無常的代號,心比鋼硬——可他骨子裡卻是個崇尚浪漫的書呆,之所以去參軍,能夠取得今天的諾大名頭,都是因爲而是秦紫陽小時候的一句無心之話:心傷哥哥,我喜歡的那人,是那種醒掌殺人劍,醉臥美人膝的真男人。
爲了做一個秦紫陽喜歡的真男人,葉心傷這才放棄了他做一個科學家的夢想,考取了軍校,最後去了部隊,通過努力成爲了九龍王之一。
現在,葉心傷已經儘量做到了最好,但他所愛的那個女孩子,卻爲了一個不純潔的目的,卻被他的兄弟——他卻偏偏無法去責怪高飛,因爲這一切都是秦紫陽自願的。
秦城城唱起這首婉轉哀怨的白狐後,讓他馬上想到了那個女孩子,想到了所有的努力都成爲了泡影,想到了人生百年匆匆過,可他以後卻註定只能活在惆悵中,於是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無聲無息的淌下了傷心的淚水。
葉心傷,心傷。
慢慢的,太陽已經變得炙熱,一望無垠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上卻沒有一絲風,沒有一點活動的物體,唯有金色的沙礫,在陽光下閃着金色的光芒。
慢慢的,秦城城的歌聲消失在黃沙深處,正如葉心傷臉頰淌下的傷心的淚。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讓人壓抑的沉寂中。
時間在這一刻,也彷彿靜止。
但距離高飛等人三百多米的東方,卻有一片沙礫動了一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高飛才慢慢睜開了眼睛,把他抱在懷裡的那個那人,此時已經坐着睡着了,漂亮的螓首垂在肩頭,那雙在低叫時可以勾走男人魂兒的眸子微微的閉着,白玉般的臉頰,被一層細細的灰塵所覆蓋,但卻不能遮掩她迷人的容顏。
這個女人在人前時,端莊典雅,在牀上時,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狐狸精,可在睡着時,卻像高飛六歲時,暗中喜歡的那個比他大一歲的姐姐。
情不自禁的,高飛慢慢擡起手,在秦城城臉頰上輕輕撫着,眼神裡帶着從沒有過的溫柔。
從倆人守着秦城城的丈夫做那件事開始,高飛就把她定位在了牀伴侶,也唯有和她在一起時,纔會感覺他是一個縱馬馳騁的勇士。
這個女人,彷彿天生就是讓高飛騎的——這才讓高飛忽視了,她對他的感情。
在秦城城嬰兒般的睡着時,高飛終於發現:原來,這個女人就像沈銀冰、顏紅那樣,已經成爲了他生命中無法割捨的一部分。
高飛小心的坐起,把秦城城反摟在懷中,靜靜的望着沙丘遠方,很久都沒有動一下,直到徹底恢復精力的鐵屠和葉心傷先後醒來。
這時候,太陽已經到了天空正中央,周圍還是一如既往的靜,靜得嚇人。
隨後,秦城城也睜開了眼睛。
再隨後,草草吃過午飯的四個人,在鐵屠的引導下,又開始尋找也許根本不存在的龍脈入口。
在枯燥、單調的四處挖沙時,時間過的很慢,可太陽卻緩緩落下了西山,塔克拉瑪干沙漠,又迎來了它的黑夜。
黑夜降臨後,整個世界彷彿活了過來,因爲有了風的聲音,在極遠的地方,甚至還順風傳來一隻沙狼的嚎叫。
沙漠,也許本來就屬於陰間的世界,因爲很多事情都是在晚上發生的,晚上清涼的氣溫,也能讓人會在某個瞬間,忽然靈光一現。
比方鐵屠。
在他突然‘啊’的大叫時,就把正在挖坑的高飛給嚇了一跳:“曹,你鬼叫什麼呢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入口在哪兒了!我們找錯地方了!”
一貫沉穩的鐵屠,這時候變得異常激動起來,抓起工兵鏟飛快的向東方跑去。
高飛三人面面相覷了片刻,這纔跟了上去:“喂,你不是號稱摸金校尉的嫡系傳人,精通分金定穴之法,怎麼可能會找錯地方?”
鐵屠霍然止步,指着最東邊大聲喊:“因爲龍脈的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