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升到了頭頂,正午到了。
纏着高飛四處轉了一圈的秦城城,來到了盤膝坐在屋子陰影處的鐵屠、葉心傷倆人面前,看了眼正捧着乾糧就着鹹菜用餐的老劉幾個,問:“我們午餐吃什麼?”
鐵屠好像對秦城城有什麼成見,到現在爲止都沒有搭理她。
倒是葉心傷,始終很和氣的樣子:“秦老師,我們剛纔吃過了,揹包裡有水果、魚罐頭,還有火腿與礦泉水。”
“哦,那可謝謝了啊。”
秦城城笑着道謝,學着他們的樣子走過去,盤膝坐在了地上,伸手抓過了一個揹包。
這個揹包,是鐵屠一直揹着的,很大,能裝很多東西。
秦城城盤腿坐下後,鐵屠卻站了起來,悶悶的說:“我去那邊抽支菸。”
“我陪你去吧。”
葉心傷跟着站了起來,對高飛點了點頭,跟在鐵屠後面走了。
“那個叫鐵屠的,好像對我很有成見啊。真是奇怪,我有沒有得罪過他犯什麼神經呢?”
秦城城低聲抱怨着,拉開揹包鎖鏈,隨手把壓在罐頭上的兩個長形油紙包拿了出來。
這兩個紙包沉甸甸的,好像是鐵器之類,秦老師心中惱怒鐵屠對她的冷淡,也沒有在意這些,隨手就放在了地上。
紙包並沒有包緊,被放在地上後就展開了,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正向外拿食品的秦老師卻沒有發現,猶自在那兒抱怨時,卻聽到一聲輕微的‘咦’聲,從不遠處傳來。
秦城城下意識的擡頭,向那邊看去,卻看到老劉幾個人,盯着她旁邊地上的目光中,帶着驚訝,還有羨慕和貪婪。
她有些奇怪的低頭看去,才發現剛纔拿出來的那兩個紙包內,原來包着的是兩件制式兵器:一把還沒有組裝好的05式微聲衝鋒槍,一把卻是帶鞘的短三菱軍刺。
老劉幾個人可是在江湖上跑慣了的,因爲職業關係和危險度,除了摸金校尉慣用的探陰爪、旋風鏟之外,還花大價錢從黑市上買來了槍械。
但他們那些槍械,也就是制工粗糙的仿六四式手槍(南越那邊的產品),與鐵屠行囊中這把05式微聲衝鋒槍一比,就是徹底的垃圾,這也怪不得他們看到衝鋒槍後,會眼饞了。
摸金校尉在地下,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出其不意的危險,如果能夠擁有一把這樣的衝鋒槍,那安全係數可就大大增加了。
這把衝鋒槍,和三菱軍刺,是鐵屠爲高飛所準備的。
正在吸菸的高飛,看到秦城城不小心‘露白’,引來老劉等人的貪婪目光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幾個小小的摸金校尉,還沒有被他看在眼裡。
倒是秦城城,慌忙把這兩件東西重新放進了揹包內。
她也看出老劉等人看這兵器時的目光了,心裡有些忐忑的看向了高飛。
高飛卻微微搖了搖頭,淡淡的說:“吃飯吧,很快就要正午了。”
草草吃過午飯後,高飛就看到老哈利雙手捧着一牀髒兮兮的攤子,面對西方,臉上帶着恭敬無比的神色,把攤子撲在了地上,然後跪了上去。
老哈利此時的跪拜動作,絕對是標準的五體投地。
秦城城等人知道,老哈利這是在出行前的祈禱,祈禱胡大(真主安拉)給予保護。
老哈利足足祈禱了十分鐘,唸完了一大段的《古蘭經》,這才爬起來,把攤子重新卷好,放在了一頭駱駝的背上,然後猛地一甩手中的鞭子,仰天用蒼涼的聲音喊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走了!”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詩詞出自唐代詩人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屬於千古名句,寓意深刻,現在卻成了老哈利臨走前的動員詞。
酒是沒有的,但喝水還是總可以的。
效仿老劉幾人拿起皮囊(水壺)喝了口清水後,高飛攙扶着秦城城爬上了一頭駱駝。
駝鈴響起,一行八人、十頭駱駝(其中兩頭是專門託運清水、食物的),離開三棵柳向西,走進了一望無垠的沙漠中。
老哈利騎着頭駝,和兩頭馱載清水的駱駝(這兩頭駱駝除了擔負載運食物、清水之外,還有一項最大的用途,那就是在人遭到意外,沒有食物和清水時,就會被宰掉充飢)走在最前面,老劉三人緊隨其後。
鐵屠和葉心傷在中間,高飛和秦城城卻是落在最後。
走出三棵柳一個多小時後,把本次探險當做是‘蜜月旅行’的秦老師,也不管鐵屠倆人會怎麼看她,愣是找了個藉口說‘暈船’,要和高飛同乘一頭駱駝。
自從來到西北後就很少說話的高飛,也沒拒絕,就讓她坐在前面,雙手把她攬在懷裡。
雖說這頭駱駝不如鐵屠騎着的那頭健壯,但背上加了個不到一百斤的少婦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滿和吃力,仍舊昂着頭,按照原先的步伐前進。
話說,懷裡抱着個香噴噴的美少婦,騎着駱駝走在滿地都是金黃的大沙漠中,好像也有點詩情畫意的浪漫。
秦城城姿態慵懶的靠在高飛懷中,眼眸裡卻帶着幸福的神色,拿着相機不停的拍照。
偶爾,鐵屠也會扭頭看一眼,眼神冷漠。
因爲昨晚沒有休息好,再加上高飛也不怎麼說話,慢慢的,秦城城就感到了疲倦,於是雙手抱着他的胳膊,在單調的駝鈴聲中睡了過去。
秦城城這一覺睡得特別香甜,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輕輕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眼睛:太陽,已經西斜,在很遠的天際,有條若隱若現的黑線,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
秦城城仰起下巴,看了眼高飛,懶洋洋的問:“現在幾點了?”
高飛回答:“下午五點半,走了整整五個小時,你睡了三個多小時了。”
“哦,原來我睡了這樣久。”
秦城城輕輕吸了下小鼻子,又問:“現在到孔雀河的古河道了沒有?”
孔雀河發源於天山山脈,流經博斯滕湖後流向羅布荒原,是羅布泊的主要供水水系,正是它的存在,才孕育了舉世聞名的樓蘭古國。
現在官方記載的孔雀河,卻不是兩千多年前的孔雀河。
而高飛等人這次深入大漠,則是要順着早就變成沙漠的古河道,向東南前進。
那邊很遠的地方,就是他們此行的終點站,樓蘭。
根據原本計劃好的行程,21號正午乘坐駱駝離開三棵柳後,抓緊時間在沙漠中跋涉兩天多後,差不多能在23號酉時(下午五點)左右趕到樓蘭遺址附近,看到傳說中的‘鬼城現象’。
不過,他們這個計劃可能要擱淺了。
因爲秦城城剛醒來不久,就聽到最前面的老哈利,忽然發出了一聲聲急促的喲呵聲:“哎——喲、喲喲!”
“那老頭在發什麼神經?”
秦城城有些不解的剛問出這句話,騎着的這頭駱駝,忽然就像受驚的野馬那樣猛地向前一躥,嚇得她哎喲一聲驚叫,和高飛的身子也猛地向後仰去。
幸好,這頭駱駝是雙峰的,而且高飛的反應也夠敏捷,當即一手環抱住她的腰身,一手揪住捆在駝峰上行禮的身子,幾乎是平躺在了駱駝上。
“這駱駝是不是和老頭一樣,也發神經了?”
秦城城雙手緊緊抱住高飛的胳膊,低聲埋怨着坐起了身子向前看去,就看到前面那些駱駝,都像瘋了那樣,跟在老哈利的後面,向東南急奔。
別看駱駝平時走路慢吞吞的,好像邁着四方步,但它們一旦急奔起來,竟然絲毫不輸給快馬,十頭駱駝排成一溜線的向前狂奔,四蹄踢起的黃沙,就像捲起了一條黃龍那樣。
秦城城搞不懂,這些駱駝爲什麼忽然狂奔起來,正要扭頭問高飛時,卻聽他低聲喝道:“別說話,快戴上口罩,還有風鏡!”
高飛說着,飛快的從口袋中掏出口罩捂在嘴上,又拿出個風鏡戴在了頭上。
現代人在沙漠中行走,口罩和風鏡雖說沒有清水那樣重要,但也算是必不可少的,因爲它們可以在風沙襲來後,保護人的呼吸,和視線。
聽高飛這樣說後,秦城城終於明白了過來,趕緊手忙腳亂的戴上口罩和風鏡,這才向天上看去。
他們頭頂的天空,依然是烈日當空,朵朵白雲,但很遠的地方,也就是秦城城剛醒來時,看到有條細細黑線的那邊,卻忽然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烏雲。
黑雲很慢,離這兒也彷彿有十萬八千里那樣遙遠,可老哈利卻知道,最多半個時辰,鋪天蓋地足能把整座城市都能掩埋的沙漠大風暴,就要來到了。
號稱沙漠之舟的駱駝,對沙漠大風暴的預測比人類更加敏銳,所以根本不用人們驅趕,就拼盡全力的向前狂奔。
老哈利等人,都儘量把身子伏在駝峰上,籍此來減少駱駝奔跑時的阻力。
秦城城被高飛緊緊的壓在駝峰上,胸前那對讓她驕傲的豐滿,幾乎被壓成了餅子,喘氣都變得艱難起來,忍不住的叫道:“高飛,你要把我壓死了呢!”
高飛還沒有回答,走在倒數第二位的鐵屠,這時候猛地轉身對他們狂吼:“高飛,快把這女人弄到另外一頭駱駝上,要不然你們會掉隊的!”
駱駝在沙漠‘漫步’時,馱着高飛和秦城城倆人,看上去速度絲毫不受影響。
可一旦狂奔起來,而且還是這種歇斯底里的狂奔,時間一長,馱着兩個人的這頭駱駝,要想繼續緊隨前面的駱駝,那可就很難了,肯定會掉隊的。
在沙漠大風暴來臨後,就算兩個常年行走在沙漠中的人,一旦脫離駝隊,也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更何況高飛和秦城城倆人,很少涉足沙漠?
所以,恐怕他們掉隊的鐵屠,喝令高飛和秦城城分開。
高飛還沒有反應,就聽秦城城尖叫道:“不,我不要一個人騎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