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水粉爲什麼要這本經書?
那就是因爲她得到消息,黑袍,也就是魯秀城的父親,很可能就是西方安歸教的王者。▲∴三▲∴江閣▲∴小▲∴說,
據說當初安歸教的某任王者,因三宮六院十八路爲了幾本經書拼殺的你死我活而心痛,隨即憤而辭職,帶着自己那一路人馬去了西方,在那邊重新創建了安歸教。
西方安歸王在走時,把四本經書都複製了一套。
爲了確定黑袍是不是西方安歸王,最好的辦法就是知道他有沒有安歸經。
所以廖水粉在被魯秀城求婚時,纔要經書做彩禮。
正如荊紅命等人所推測的那樣,魯秀城的父親,真拿出了安歸經,從而證明了他就是西方安歸教的王者,也確定所謂的亞特蘭蒂斯,就是西方安歸教。
廖水粉要求鐵錘不計生死,也要把經書送到冀南,交給高飛,就是想讓他鑑定一下,這本書到底是不是真的。
當看到經書重新出現在婚禮上後,廖水粉就知道不用任何人鑑定,也能證明經書是真的了。
從凌玉公主暴斃身亡後,她轄下的三宮六院十八路,就爲了幾本經書的歸屬自相殘殺,從而確定這些經書有多麼的重要,魯秀城身爲西方安歸教的獨生子,未來的安歸王,他怎麼可能會把經書,心甘情願的交給廖水粉?
別忘了廖水粉是要把經書交給高飛的,而魯秀城跟高飛,又是誓不兩立的。
所以在魯秀城告訴廖水粉,說這本書就送給她,絕不會再拿回去時,她肯定不會信。
魯秀城也沒打算讓廖水粉相信他的話,只是把經書放在餐桌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蒸魚,很優雅的吃下去後才笑着問:“有沒有興趣聽我講個故事?”
廖水粉當然沒興趣,也沒心情聽魯秀城講故事了。
不過看在他此時表現有些反常,又實在無事可做的情況下,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你說,我聽。”
“這個故事,基本都是從金花那兒聽來的。”
魯秀城說着,回頭看了眼浴池內的陰金花。
她已經睡着了,腦袋擱在臺階的水枕上,胸脯微微的起伏着,臉上帶着幸福的淡淡笑容。
廖水粉也看了她一眼,很突然的有了種錯覺,竟然覺得這女人此時就像一個嬰孩般那樣純真,忍不住的問道:“她今年,究竟有多大了?”
女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廖水粉也是。
從知道陰金花就是昔日照顧魯秀城的保姆銀婆婆後,就以爲她今年至少也得在六十歲以上,可在此時看她的臉面,看她絲毫不輸給自己的身材,廖水粉又覺得她最多三十六七歲。
“她二十六歲來我家,那時候我還不到一週歲。”
魯秀城舉起酒杯,衝廖水粉晃了下,自己喝了下去。
魯秀城今年三十歲了,陰金花比他大了足足二十六歲,也就是說是個接近六十的老女人了——五十多歲的女人,絕對算是個老女人了,可她現在的樣子,怎麼像個少婦呢,而且還要哭着喊着的嫁給魯秀城,難道她不知道男人是最喜新厭舊的麼?
廖水粉覺得,如果她是個男人的話,只要一想到陰金花已經是個老太婆,哪怕她的容顏再美麗,身材再棒,可要是跟她做那種事,也會感到噁心的。
看出廖水粉微皺起的眉梢間,帶有明顯的厭惡神色後,魯秀城只是笑,就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從他懂事那一年開始講,一直講到今天的婚禮。
這個故事,足足跨越了二十多年,內容豐富,包括了魯秀城的幼年時期的幸福生活,十三歲那年被陰金花鬨騙上炕,再到後來無法徹底的無法離開她,有多麼的渴望能娶到廖水粉,直到他自己的身世大白,黑袍出現。
剛開始時,廖水粉還是漫不經心的聽着,畢竟不管是誰落到她當前的處境,又從陰金花那兒看出明顯的殺意,基本確定自己活不過明天后,也會有心情聽故事的。
但在不知不覺間,廖水粉卻被魯秀城的故事所吸引,忘記了時間在飛快的流逝,天很快就黑了下來,總是本能的配合他所講的那些,臉上付出憤怒啊、惋惜啊、心痛還有遺憾等等。
“我知道,你在決定嫁給我時,除了廖無肆夫妻被我擄來後,還有就是想借着跟我結婚的機會,搞清楚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就在廖水粉感覺到冷,下意識的裹了下身上的貂皮大衣後,才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今晚京華的夜空出奇的好,天上星光璀璨,空氣清新的讓人心悸,只是魯秀城說話的聲音,變的沙啞了很多,而且他的面孔在黑暗中,也是那樣的模糊不清。
“打開燈吧。”
廖水粉提議道:“我這個人非常喜歡怕黑的。”
“你不覺得,在黑暗中聽我的故事,會有一種獨特的味道嗎?”
魯秀城點上一顆煙,深吸了一口後,就用力咳嗽了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廖水粉忽然覺得,魯秀城的咳嗽聲就像一個老頭,滿是滄桑的疲憊,越咳越厲害,最後甚至趴在了桌子上,沒命的抖着肩膀。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魯秀城其實也很可憐。
女人的慈善心,總是跟她無緣無故的發火那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涌現上來。
廖水粉站起來:“那好,就不開燈,可你肯定冷了吧,我去給你拿件衣服,看你咳嗽的這樣厲害,可能是感冒了。”
魯秀城在沒命的咳,沒有說話。
廖水粉站起來,稍稍活動了幾下麻木的雙腿,這才快步走進了陽臺內。
陽臺上的聲控壁燈亮了,藉着燈光,廖水粉看到牆壁上掛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順手摘下來,正要轉身出去時——全身卻像過電那樣,猛地打了個激靈。
藉着陽臺聲控壁燈的光,廖水粉看到臥室炕前有一雙眼睛,在模糊的黑夜中,閃動了幾下後,這纔看到還有個人坐在炕上。
廖水粉一驚過後,本能的張嘴想要問是誰,那個人卻擡手揮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吭聲。
很莫名其妙的,廖水粉聽從了他的建議,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拿着大衣慢慢退出了陽臺,來到了外面平臺上。
根本不用仔細去看,廖水粉也能感覺到那個人是誰——黑袍,也就是魯秀城的親生父親。
婚宴結束不久,黑袍就走了,現在他又來了,就坐在他兒子的洞房新牀上,就像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那樣,不聲不響。
魯秀城的故事,從婚宴結束後一直說到現在,廖水粉聽的入迷,已經忘記了時間觀念,也不知道黑袍是什麼時候來的。
不過她能確定,魯秀城所說的那些,黑袍都聽到了。
這個故事,不但是魯秀城的秘密,而且更是黑袍的秘密。
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會允許廖水粉聽到他的秘密?
唯一的解釋就是,廖水粉很快就會死去。
快要死的人,是沒機會泄露這些秘密的。
只是廖水粉現在對於死亡,並不是太在意,最多也就是在退出來時,會感覺後背寒森森的,就像有一條毒蛇在背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撲出來那樣。
毒蛇沒有撲出來,看來黑袍還不想讓廖水粉現在就去死。
廖水粉退到外面平臺上時,陽臺的聲控燈滅了,她再看向臥室內,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到,不過卻能明顯感受到,黑袍還坐着炕上,在黑暗中注視着她,傾聽魯秀城接下來的故事。
廖水粉沒有告訴魯秀城,說他父親就在臥室內聽他講故事,只是把大衣披在了他身上。
大衣落在魯秀城肩膀上時,他也停止了咳嗽,伸手一把抓住了廖水粉將要縮回的手。
下意識的,廖水粉用力掙了一下,沒掙開。
魯秀城卻鬆開了她,聲音更加沙啞的說:“謝謝。”
他是在謝謝廖水粉給她蓋衣服。
廖水粉能聽得出,他在道謝時是發自內心的,低低的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裹了下大衣時看到魯秀城又低着頭的開始點菸,就說:“最好還是不要吸菸了了。”
“沒事,今晚就吸這些,吸完這一盒後就不吸了,以後永遠都不會再吸了。”
魯秀城吸了一口煙後,再說話的聲音洪亮了許多。
廖水粉輕輕嗯了一聲,也沒在意,看向了浴池,輕聲說:“如果你覺得,你不方便談論你父親的話,那就不要說了。”
浴池的下面有供熱管道,可以讓水溫長時間保持在人所需要的溫度。
隨着天黑下來,氣溫有了明顯的下降,浴池上方的熱氣也更明顯了些,只能影影綽綽看到躺在水裡的陰金花。
她還在睡覺,很香甜,有輕微的鼾聲響起,在寂靜的黑夜中,聽起來很清楚。
廖水粉覺得,她要是陰金花的話,就不會在終於‘修成正果’時,還能睡得這樣香甜,因爲肯定會激動,興奮,憤怒於某個女人還不去死。
當然了,廖水粉是不會提醒陰金花這些的。
儘管她知道自己活不過明天,可也想多活一會兒——人們總是在某些東西即將永遠失去後,纔會發現它的美好,不是嗎?
魯秀城也回頭看了眼浴池,隨即笑道:“沒什麼不方便的。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對我的親生父親是種什麼態度嗎?”
廖水粉眼角掃了眼陽臺那邊,低低的嗯了一聲。
“我做過基因化驗,確定他的確是我的親生父親。”
魯秀城的語氣,從沒有過的淡然:“我也能看得出,他很希望我能繼承他現在的事業。可如果我能有所選擇的話,我寧願沒有他這個父親。”
擡頭看着天,魯秀城的眼睛在星光下閃着光,喃喃的說道:“我覺得,我該是何家的人,永遠都是何家的人。無論別人怎麼看我,我都以我是何家的人而自豪。粉姐,我也希望你能把我當做何家的人……我能不能請你,以後提到我時,叫我何秀城?”
廖水粉沉默很久,才輕聲說:“我更喜歡你這個名字,何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