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幹部的身份在那些心虛的幹部眼裡不次於閻王爺
他們來自專門收拾犯錯幹部的衙門紀委
這是個讓犯規幹部聯想到黑暗、寒冷的部門很少有人能在這些大神們忽然上門後還能保持着良好的心態
哪怕是你不犯錯也會胡思亂想:難道上次去領導家做客時跟他老婆眉來眼去的事兒敗露了?
張處正是一名實權處長專門調查違規等工作往往他的出現就代表着會有某幹部被請去喝茶所以在城區這邊還流傳着這樣一個順口溜:張處到要糟糕
張處今年剛過四十這個年齡在官場上可以說是正值當打之年
他有着一張讓人畏懼的黑麪孔彷彿天生就是不會笑那樣一天到晚的總是繃着看誰誰都會有種被他瞄準的心驚肉跳感
尤其是還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年輕科員好像門神那樣的跟在他身後時(這倆人可是特種兵退役專業的專門從事跟着張處逮人)把人會嚇得連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楚良宵卻是一臉的坦然甚至還在微笑着
因爲她在走進辦公室後就有了這種強烈的預感了
就像一個早就知道自己會輸乾淨的賭徒既然早就知道後果無法改變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張處點了點頭算是迴應了楚良宵的問好到揹着雙手緩步走了進來黑臉上面無表情
他那兩個門神跟着走了進來接着關上了房門一左一右的分列兩側也到揹着手兩條腿微微叉開——這是特種兵標準的站姿傲視一切的樣子
“楚良宵(在這兒就不提楚良宵的職務了免得會遭到意外)我代表上級領導有些問題需要你來配合”
張處走到會客區的沙發前坐下後就直截了當的說起了來意
“我一定會配合張處的工作”
楚良宵也走了過去坐在了張處面前又吩咐小宋上茶
這時候小宋才清醒了過來趕緊手忙腳亂的泡了幾杯茶包括那倆門神的
張處也沒拒絕端起剛泡上的茶輕抿了一口後就把杯子放在了旁邊拿出了一個小本子:“楚良宵以下我問的問題你最好是慎重考慮過再回答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楚良宵點了點頭時心裡卻很納悶:張處不該把我直接帶走讓我在規定的地點規定的時間內交代上級領導提出的問題嗎怎麼會在我辦公室呢?
更讓楚良宵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張處隨後提出的那些問題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所謂的小事就是一些匿名信比方有人說楚良宵受賄啥了卻沒有任何的證據一看就是砸蛤蟆的)沒有一點點的威脅性她完全可以張嘴就來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
就在楚良宵感到很納悶時張處卻合上了筆記本雙手十指交叉的凡在案几上看着她的眼睛說:“這個問題呢有些捕風捉影的嫌疑所以不用記錄在案”
楚良宵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時眼睛微微迷了下知道張處所說的這個問題纔是今天他來這兒的真正原因
會是什麼呢?
百分之九十九的是跟山口十七一案有關——楚良宵想到這兒時卻聽張處說:“有人向紀委寫信說你的作風有些問題”
“什麼?”
楚良宵愣了脫口問道:“我的作風問題?什麼問題?”
當官的最怕的就是作風問題了
君不見有很多官員因爲管不住腰帶結果最終成爲倒臺的導火索?
可是楚良宵卻不清楚她會有什麼作風問題
她這一輩子到現在爲止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前夫一個就是唐鵬了
除了這倆男人外就連現在好多人都知道是她未婚夫的方雲康好像也沒機會牽過她的小手——她能有什麼作風問題呢難道說有人揭發了她跟唐鵬的事兒?
果然接下來張處說出的話印證了楚良宵的所想:“你認識一個叫唐鵬的人嗎?”
“認識”
楚良宵坦然回答:“我在沈城工作時就已經認識他了”
張處緊接着追問:“那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是——曾經是男女朋友關係吧現在不是了”
楚良宵猶豫了下還是如實回答反正她曾經是唐鵬的女人這件事也不是啥子秘密
“這就是你的作風問題所在了”
張處好像冷笑了一聲正要再說什麼時楚良宵卻毫不客氣的搶先說道:“張處您這句話好像有些錯誤了”
張處眉頭一皺:“哦我哪兒說錯了?”
“我承認我跟唐鵬的確有過最親密的關係但那時候我已經跟前夫離婚了我是認真的跟他處對象”
楚良宵的語氣中帶有了明顯的激動:“而唐鵬到現在也沒有跟哪個女士結婚那時候我們兩個都是單身相處對象時無論發展到哪種地步好像都跟作風問題沒啥關係吧?”
“我不明白那些說我有作風問題的人是從哪條法律來指責我一個離婚的女人不能再繼續處男朋友的”
楚良宵咬了下嘴脣低聲說:“難道就是因爲我是個官員?可我沒有去破壞別人的家庭!難道就因爲我跟唐鵬後來分手又跟另外一個單身男人相處?我國哪一條法律禁止官員有她自己的感情世界跟選擇權?”
“你別激動我只是問問”
等楚良宵說完後張處才擡手輕輕敲了下桌子提醒她有些激動了
“對不起張處——那些盯着我作風問題的人有些太過分了”
楚良宵垂下眼簾咬着嘴脣時的樣子很用力看得出她在強壓着心頭的怒火
認識唐鵬是楚良宵的幸運
因爲某方面的壓力離開他是楚良宵的不幸開始
她早就做好了來自唐鵬的任何報復哪怕是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把牢底坐穿
但卻真的很反感某些人拿着她跟唐鵬的感情來打擊她
她已經做了對不起唐鵬的事兒——能夠牢記跟唐鵬的那段幸福往事已經是楚良宵以後悲慘生活中唯一的精神寄託了所以她不容有任何人來破壞
陪着楚良宵沉默了好久張處才忽然說道:“有人希望我問你一句話以後能不能別再出現在唐鵬面前?”
楚良宵愕然慢慢的擡起了頭
她是真不明白以工作嚴謹而著稱的張處怎麼可能會問出這個跟工作無關的問題
張處笑了罕見的笑了不過卻是苦笑聲音更低:“你認識荊無豔嗎?”
不等楚良宵回答張處又說:“她得喊我個叔叔——那個臭丫頭死皮賴臉的磨了我一個晚上我才答應替她問你這句話咳你該明白她爲什麼想知道你的答案當然了你也可以不回答”
“我……”
楚良宵再次咬了下嘴脣才啞聲說道:“那你告訴她如果她是我的話以後還有臉去見唐鵬嗎?”
“好的我會轉告她的”
張處收起苦笑擡手看了眼腕錶站起來說:“楚良宵非常感謝你的配合我很滿意以後我們或許有機會在一起工作我先走了組織部的同志還在外面等着呢”
“啊啊?”
楚良宵更加懵了下意識的站了起來:“組織部的同志?”
跟紀委既然不同的是組織部的幹部那可是備受廣大幹部們歡迎的正所謂想進步組織部
也就是說哪位幹部要是被組織部的人談話就代表着她要高升了
可那是別人不適合楚良宵的
還有就是張處在臨走時爲什麼要說以後或許倆人會在一起工作呢?
這是怎麼回事呀?
難道紀委的人來不是爲了請楚良宵去喝茶而是來拉家常的?
楚良宵懵懵懂懂中送張處走出會客區時卻看到他忽然轉身低聲說:“你真該感激唐鵬的他相信你是個稱職的官員希望你別讓他失望”
我真該感激唐鵬?
他相信我是個稱職的官員?
啥意思?
楚良宵更加茫然很想問問張處卻沒有給她機會帶着他那倆門神快步走了
秘書小宋也傻了需知道她在張處進來後就做好了哭泣的準備
可是誰能想到張處低聲跟楚良宵說了幾句後就這樣走了正如他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
“怎麼楚良宵是不是不歡迎我這個老頭子來啊?”
就是楚良宵發愣時被一個假裝生氣的聲音驚醒:“要不我們走?”
她這才發現上級組織部領導老申不知道啥時候大駕光臨了慌得她趕緊打招呼連聲喊着讓小宋泡茶
等楚良宵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看着彌勒佛那樣微笑着坐在對面的老申時恍然有了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還是在沈城時她被人陰了遭到上級領導紀委的調查並被請去喝茶但很快就有上級組織部的領導上門——隨後她就來到了京華
楚良宵能夠逢凶化吉那是因爲唐鵬的努力(唐鵬本人不是官員可他卻立下了大功獲得了某位老人的賞識提拔楚良宵算是給他的辛苦費吧)
人生中有過一次那樣的經歷就已經是楚良宵的幸運了
但現在當她絕望時卻又迎來了這樣好運
唐鵬
還是唐鵬
也只能是唐鵬
唐鵬並沒有因爲她背叛了他就在收拾方雲康時把她也一棍子打死
他放過了她
條件只是以後不會再見她讓她做個別讓人失望的良心官員
“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呢除了對你是例行考覈外就是要告訴你你要換搭檔了你未來的新搭檔剛從你這兒走出去不久按照組織規則組織部要來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當老申說出這番話時呆愣的楚良宵忽然猛地趴在了沙發上放聲痛哭起來